第十二章{離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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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要孤獨地長大,請不要害怕。]

01>>>

空氣中除了死寂般的沉默還是沉默,我望著蔚藍,我希望她能夠解釋,隨便什麼都好,哪怕是謊言,我也願意去相信她。可她除了片刻的驚慌外,很快便平靜下來,抿著嘴唇,麵對我的質問,她選擇一言不發地走出了病房。

我太了解她,她最不擅長的便是說謊。

可是蔚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門輕輕關上的剎那,我閉上眼,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般,紮得心髒生疼。

出院的時候我去看了江離,隔著病房門上透明的小窗戶,他依舊在沉睡中,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了許多。病床旁坐了一個女人,長長的卷發沒有盤起而是隨意地披在肩頭。她握著江離的手,嘴裡喃喃地說著些什麼。再要強冰冷的女人,在麵對病中兒子的時候,也是脆弱而充滿愛的。

我沒有推門進去,不是怕他的母親,而是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換了夏至心髒的他。明知道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心裡依舊有點遷怒他。我不知道該怪他以及他家人的殘忍,還是該謝謝他,讓夏至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於這世間。

回家的車上給青稞打電話,想讓她去找下蔚藍,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我心裡再怪她,卻依舊擔心她,更何況她的情緒一直都沒有足夠的穩定。可青稞的手機老是打不通,我才想起,似乎與她有好多天沒有聯係過了,平時她每天都會打個電話給我,就算沒事兒,也會神經兮兮地發一條諸如「我想你了你想我嗎」這種肉麻的短信來調侃我。想了想,我撥了通電話給紀元宏,自從蔚藍住到家裡之後,他又搬了出去。媽媽為此特別不好意思,可他搬家那天又說與蔚藍到來無關,最近找了個工作,離家太遠所以在附近找了個房子。

電話接通,一陣嘈雜傳來,大片轟隆隆機車發動的聲音,我問他青稞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他說沒有,我問他是否知道她在哪兒,他不耐煩地說不知道,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本想去青稞住的地方看看,可腦袋實在暈乎乎的,媽媽阻止我再四處亂跑,我隻得老老實實地跟她回家休息。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陣刺鼻的酒味吵醒,迷蒙中睜開眼,房間裡漆黑一片,隱約的光芒從窗外照進來,打在床邊一個人影上,我嚇得猛地彈起,仔細看,才發覺是蔚藍。她渾身酒氣,醉醺醺地趴在床邊,手裡還握著一瓶酒,我跳下床,搖她:「蔚藍,醒醒。」然後將她手中的酒瓶拿掉,竟然是高度白酒!

「西曼呀,你醒啦?嗬嗬嗬,對不起呀,吵醒你了……」她仰著頭,傻笑起來。

她醉了。

「噓!」我捂住她嘴巴,「別吵醒他們。」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我睡得昏昏沉沉,都沒留意蔚藍這麼晚才回家。

「噓!」她跟著做動作,然後抄起地上的酒瓶,往我嘴邊送,「西曼,來,一起喝!我跟你講呀,酒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痛苦……」

刺鼻的酒味令我一陣反胃,我一把將她扶起,拽到陽台上坐著。暮春淩晨的風涼涼的,被風一吹,蔚藍非但沒有清醒點,反而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起來。我慌了手腳,蹲下去拍她的肩膀,她卻越哭越厲害,一邊哭一邊說:「西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以為她是為江離的事,嘆口氣,擁住她說:「沒事了,如果你這麼討厭他,我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們見麵。」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令我渾身發冷。

「夏至,我錯了,對不起……」

「你說什麼……」我放開她,將她的身子扳直,一臉震驚地望著她,「你剛剛說什麼……夏至?」

她神色恍惚,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泛濫成災,一顆一顆滾落下來,仰頭望著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落進我耳朵裡,不是幻聽,不是夢。

她說:「對不起西曼,是我害死夏至的,是我……我該死,我該下地獄……」

她抱著頭,痛哭流涕。

我不信,我不信,蔚藍在說醉話呢。

我搖晃她的身體:「你騙我是不是,你告訴我,你在騙我!這不是真的……」可是,可是,某些畫麵在此刻浮上腦海,跳出來反駁自己,這是真的,都是真的。

蔚藍曾在我看過江離的畫展後說出夏至回來了時的異樣。

蔚藍第一次在酒吧見到江離時的驚慌失措。

醫生叔叔說,打急救電話的是一個女孩。

……

真相永遠這麼殘忍。

我跌坐在地,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媽媽與紀睿擔憂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伴隨著急切的敲門聲。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開門,或者應一聲。

蔚藍的哭聲漸漸低下去,以蜷縮的姿勢伴著酒精作用,靠在陽台的牆壁上,沉入睡夢中。

我睜著眼,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無星無月,如此刻我死灰般的內心。我坐在冰涼地板上看著暗夜一點點退去,心中一直堅信的某些東西,也在一點點瓦解崩潰。

02>>>

蔚藍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刺目中緩緩轉醒,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抬眼,發覺另一角落裡睜著血紅眼睛望著她的我,嚇得失聲驚叫了聲。

「為什麼那麼做?」我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溫度。

「什麼?」她蹙眉,記憶一點點在她腦海裡復蘇,她終於想起了昨晚自己做過什麼說過什麼,臉色在陽光下瞬間變得慘白,「你……都知道了……」

「為什麼那麼做?」我冷冷地重復。

她回望著我,眼神中交織著種種情緒,我已無暇顧及,隻那麼死死地盯著她,等一個答案。

她望我良久,才終於艱澀地開口,語調是冷靜之後的平靜,她說:「你從來不知道吧,我也愛他,可是他眼中永遠都隻有你一個,我嫉妒得快要瘋了,不,我是真的瘋了,所以才會生出得不到便毀掉的想法。」

「我打著幫你送東西的借口去他家找他,那個時候他正在畫畫,隻對我說了句謝謝便又埋下頭,我被他的態度刺激了,我想如果換作是你,他再忙也會停下來陪你說話的吧。

「在那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心裡竟然隱藏了那麼邪惡恐怖的因子。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沾染了顏料,跑到廚房去洗,踢到了洗手台底下的煤氣罐,不過瞬間的念頭,罪過便已種下。我擰開了罐子,將所有的窗戶關閉,你知道的,他一旦埋首畫畫,周圍的一切響動與異樣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我帶著報復的快感離開那裡,回家之後卻坐立難安,到了晚上,不安與恐懼感愈加嚴重,我發瘋般地跑回他那裡,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別說了!」我捂住耳朵,哀求地低吼。

良久的沉默。

「這兩年來,很多個夜晚我都會被噩夢嚇醒來,那些罪惡的秘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卻誰都無法訴說。後來我常常想,我家裡發生那樣的事,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最後她說:「西曼,你報警吧。我不會怪你的。真的。」

我恨恨地望著她,然後抬手,對準她的臉頰重重地扇過去。

她怎麼可以!

她明明知道我做不到,卻那麼平靜地說:「你把我交給警察吧,為你心愛的男孩報仇。」

我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走出房間。

當天,蔚藍便從家裡搬走了。

媽媽追問我緣由,我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將自己蒙在被子裡,眼淚無聲滑落。

蔚藍,我不知道,是不是從此後,我們將要形同陌路?可此時此刻,我真的無法做到與你像從前那般坦誠相待。

對不起,答應你的事我沒有做到。

愛是雙刃劍,一邊是甜蜜誘惑,一邊是致命毒藥。兩者隻一線之隔,獲得希望抑或走向毀滅,僅在我們一念之間。

蔚藍,你在我心中曾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兒,為什麼會這麼糊塗呢。

這仿佛一個天問,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在眼淚與黑暗中緩緩睡過去,我多麼希望一覺醒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03>>>

移民手續辦下來的時候,我去了一趟郊外公墓。懷裡梔子花的清香隨著五月的風飄盪,沁人心脾。這是夏至最喜歡的花。

他的墳塚孤零零地掩埋在一大片修葺了墓碑的墳墓中,沒有石碑,沒有照片,清清冷冷,被世人遺忘。

我將花放在墳頭,跪下將四周的雜草一點點拔掉,黃土嵌進指甲縫,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心裡潮濕,卻無法落下一滴淚來。

我找你這麼久,預想過各種各樣再遇的情景,可無論哪一種都不該是如今這般死寂的模樣,任我怎樣呼喚你,你再也無法應一聲,而夢中那清冷動聽喊我名字的聲音,再也再也聽不到了。

你說過,會陪我一起長大的,卻這麼殘忍地失信。我寧肯你是不告而別,你拋棄我,你不再愛我,也不要你躺在這裡成為我今生永遠的痛。

身後有輕巧腳步聲響起,轉身,看到好久不見的江離徐徐走來,黑衣黑褲黑色帽子,手裡抱著一束白色百合以及一塊木牌。

他蹲下身,放下東西,伸手便開始刨土。

我驚訝望著他,他不理我,雙手不停地挖,十指沾滿泥土有鮮血溢出來,他也不在乎,過了許久,一個小小的坑呈現在眼前,他將那塊小木牌插進去,又將土壤悉數掩埋回去。

木牌上的字映入我眼簾——畫家夏至之墓,生1987年,卒2006年。江離、盛西曼立。

「謝謝。」我哽咽著開口。

「我欠他的。」江離輕輕說。

這一刻,我忽然原諒了他,以及他的家人。

「請你,代他好好地活下去,將他所有未完成的夢想與遺憾實現。」我輕輕說。

與江離一起離開公墓時,天已近黃昏,夕陽沉沉地落在天的那一邊,微風吹亂頭發,我駐足回頭朝那個漸遠的墳塚凝望,再見,夏至。我曾愛過並將一直記得的少年。再見。

紀睿的車與那言的車並排停在山下,他們依在各自的車上聊天,見我們下來,分別上車去倒車。

我正欲上車的時候,江離忽然叫住我,轉身,他已朝我走過來,還未開口他一把將我拉進懷裡,擁得那麼緊,下巴抵在我頭頂,他帶了鼻音的聲音沙啞地響在我耳畔:「西曼,珍重,再見。」

然後轉身,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就上了那言的車,絕塵而去。

剩我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不得其解。直至紀睿探頭出來催我上車,才晃過神來。

「蔚藍已經從賓館搬去了亞晨那裡,你別擔心。」車上,紀睿忽然開口。

我點點頭。

「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西曼,就看在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原諒她吧。」

「嗯。」我將頭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眼。這些天來,我一直在同自己的心作鬥爭,這麼多年來蔚藍對我無限的好與包容,與她做的令我痛心的事反復交替糾纏,那種抉擇,真的很痛苦。或許不太容易,但我會試著慢慢去原諒她。逝者已斯,犯下的錯已經犯下,時間永遠無法倒流,恨與報復很容易也是痛苦的根源,而愛與原諒才是解開一切心結的藥引。

我讓紀睿送我去青稞那裡,始終聯係不上她令我心裡的不安感愈來愈嚴重。她住的地方比較偏,在城北一片雜亂的平房區裡,我與蔚藍曾去過一次,一路走去糟糕的環境令我們咋舌,垃圾丟滿地,各色人等魚龍混雜,旁邊在修建新房產的緣故,日夜都是施工的噪聲。青稞租的地方不大,十平米左右,設施簡陋,除了幾件陳舊的家私便什麼都沒有了。我們都勸她搬一個好一點安靜的地方去,可她說:「十五歲起就住在這裡,這麼幾年已經習慣了,枕著嘈雜聲入眠,出門踩在垃圾上。嘿,怕到了安靜的地方反而失眠。你說我這人是不是特賤。」

紀睿的車開不進去,我讓他先回去,可他堅持要等我出來。

青稞的房門窗戶緊閉,我敲了片刻門,沒有反應,又大聲喊她的名字,依舊沒有反應。正當我想著她可能不在打算離去時,旁邊房間的一個阿姨忽然湊過來,遲疑地開口:「你是住這裡的人的朋友?」

見我點頭,她又說:「你趕緊找人開鎖或者把門撞開進去看看吧。這小姑娘應該在裡麵,這幾天都沒見她出門過,夜深的時候我老聽到這房裡有大聲嘔吐的聲音……」

我返回門口使勁地擂門,大聲喊青稞的名字。半晌依舊沒有反應,我爬上狹窄的窗台,踮腳張望,終於,看見青稞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我從窗台跳下來,給紀睿撥了電話。

紀睿將木門撞開,我沖進去,隻見床上的人已陷入半昏迷狀態,臉色蒼白,嘴唇乾燥,額頭燙得嚇人,屋子裡有一股嘔吐物的酸臭味,我搖晃青稞的身體,良久,她緩緩地吃力地睜開眼,眼內布滿了紅血絲,茫然地望著我。

我扶她到紀睿的背上,一邊說別怕,眼淚卻掉了下來。我真是太粗心了,這麼多天聯係不上,我早該過來看她的,卻因為自己的心情將朋友置於這般境地。

04>>>

醫院裡。

青稞在藥物作用下,緩緩睡了過去。

醫生將我叫過去,語帶責備地說:「怎麼照顧孕婦的呢,再晚一點,大人都將不保!」

青稞懷孕了。

我想起她曾滿臉期待地說,想要一個孩子,給他全世界最好的疼愛。

如果青稞知道自己懷孕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坐在病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她依舊深蹙的眉,伸手給她一點點撫平,又將手指緩緩移動到她的腹部,感受著那個小小的生命帶來的震驚與驚喜。

「寶寶,你好嗎?」我像個傻瓜似的用最輕柔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對他打招呼。「寶寶,你要乖乖的哦,媽媽現在生病了,你一定要聽話,要健康,不能給媽媽負擔哦!」

說著,自己先笑起來了。

我開始期待青稞醒來後的神情,可我沒想到她醒過來之後見到我的反應會是那麼激烈。

我滿臉笑意地對她說恭喜,她卻看著我發出歇斯底裡的笑來。

「恭喜?」她冷冷地望著我,一直望到我毛骨悚然,「你恭喜一個爸爸不承認的孩子?盛西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對嗎?」

「青稞……你怎麼了?是不是跟紀元宏吵架了……」我蹙眉,爸爸不承認的孩子?

「不要提他!」她厲聲打斷我,情緒激動。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坐過去,試圖抱她讓她冷靜下來,卻被她狠狠地揮開,她一邊哭一邊大聲喊:「你怎麼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跑來問我發生了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說,他愛的人是你,是你,是你!!!」青稞抱著頭,歇斯底裡。

我隻覺得渾身血液都氣得要倒流了,無稽之談!這哪跟哪啊!這些天我壓根連紀元宏的影子都沒見著。可是,青稞並不是個會說謊的人。我揉著太陽穴,讓自己冷靜再冷靜,難道他真的對青稞說了這話?

「青稞,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手舞足蹈地揮開我,我壓根連她身子都近不了。「當我對他說我有了孩子的時候,他非但沒有開心,還那麼嫌棄地讓我去打掉……他說,他愛的人是盛西曼,不會承認這個孩子的,要和我分手……」

「青稞!!!你要相信我,我什麼都沒有做,或許……或許他是騙你的呢……」我真是要瘋了,這個紀元宏到底抽了什麼瘋,你無恥到在女朋友懷孕之後不想承擔責任要分手,可為什麼要扯上我呢!

「他說他愛你,他說他愛你……」青稞哭喊得累了,抱著膝蓋低聲喃喃。

我很想罵一句,他愛我我不愛他關我屁事,可此情此景實在不是說這話的氣氛。

我嘆口氣,說:「我去找他來當麵說清楚。」

我拜托護士照顧好青稞,然後撥通紀元宏的電話,氣急敗壞地沖他吼:「你他媽在哪裡?」

趕到紀元宏所在的台球廳時,他正悠閒地叼著一根煙在撞球,我沖過去,奪掉他手中的球杆丟到地上,一把拽著他就往外走。

「青稞懷孕了。」我低吼。

「我知道。」平靜淡定的語氣。

「你到底對青稞胡扯了些什麼,她把自己搞得不生不死的,跟我去醫院!」

「不去。」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也沒想抬手一個耳光扇過去:「人渣!」

他臉色一變,揚起手欲回扇過來,我仰著頭,不躲不避,「你打呀,你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會做什麼!」

他揚在空中的手僵住,片刻,忽然神經質般笑了,「隨便你怎麼說,哦,對了,轉告青稞,讓她趕緊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不想幾年後忽然冒出個野孩子抱住我大腿叫爸爸。」

說完,他轉身又朝台球廳走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對青稞說,你愛的人是我,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氣極反而心平靜下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她?」

他轉身,望著我的神色變得異常冷漠而陰鷙,吐出的話一字一句仿佛帶了強烈的恨意,可我實在不明白那強烈的恨意從何而來。

他說:「她唯一的錯,就是不該與你做朋友。」

我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到底還是因為我。

05>>>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醫院,剛跨進大門,我拜托照顧青稞的護士小姐慌亂地朝門口跑來,我問她怎麼回事?

她喘著氣說:「不好了,病人不見了。」

我轉身就往外跑,她那麼虛弱,情緒又激動,醫院外車水馬龍,萬一……

我不敢再想下去,一邊跑一邊撥電話給亞晨與蘇燦,請他們趕緊過來一起找。

夜漸深,街上霓虹閃爍,車聲人聲鼎沸一片,將我焦慮的心攪得更加焦急,我穿梭在醫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心裡不停吶喊祈求,青稞,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

蘇燦、亞晨、蔚藍很快趕到,我們在十字路口碰了下頭,又很快分頭去找。

汗水打濕了頭發,襯衣黏成一片,腳上的球鞋將腳磨出了泡,我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不知疲倦地在一個又一個小巷子裡穿梭,路燈昏暗,沒有行人,也顧不得害怕了。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發現一個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青稞。

跑近,還未開口喊她,卻被昏黃路燈下那一攤刺目的血跡嚇得腳步一個踉蹌。她臉上神色異常痛苦,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滴落下來,打在她咬緊的嘴唇邊,手指緊緊地摁住小腹,痛苦的呻吟從她嘴裡發出。

「青稞……」我抱住她,她試圖推開我,卻已經沒了力氣。

我一邊流淚一邊給亞晨打電話。

將她背回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沒有了。

我蹲在手術室外,嘴裡反復喃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我就是個衰人,我就是個掃把星,誰沾上我誰倒黴……」

我一個接一個地扇自己耳光,蘇燦沖過來摟緊我,「西曼,別這樣,別這樣。誰也不想這樣的……」

我癱倒在她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眼淚能夠洗刷我的罪過,讓青稞不受到半點傷害,那麼就讓眼淚淹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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