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2)
叮咚鈴~
叮咚鈴~
清早,窗簾被拉得死死的男寢401,還陷在混沌的黑暗中。
陸潺潺被兩聲消息提示音從睡夢中拉出來。
他仰在床上,迷迷瞪瞪翻了個身,意識逐漸回籠。
叮咚鈴~
這鈴聲怎麼這麼耳熟,陸潺潺眯著眼半夢半醒地回想。
忽然他睜大了眼。
特別關心提示音!
作為連續單身二十年的母胎solo,陸潺潺消息列表裡平生唯一一個特關置頂,就是他們班長江逾林。
陸潺潺雖然單著,但架不住長得好看,交友廣泛,消息通知欄永遠999+,這也直接導致了他——永遠看不到班群通知。
班長人狠話不多,每次私聊他都是關於學院通知,從來不瞎聊有的沒的。
久而久之,隻要這個提示音一響,陸潺潺就會條件反射一般地打開手機,確認消息。
雖然有點磨人,但至少他再也沒因為錯過消息,被班導點名批評了。
所以班長今天這麼早給他發消息,一定是有很重要的表格要填。
陸潺潺猛地從床上坐翻身坐起,卻因為起太猛,又一頭栽了回去,低血糖讓眼前直冒雪花點。
這種感覺很熟悉,幾乎是每天起床的必要步驟。
陸潺潺握著手機,慢慢撐起來一點,用背抵住牆,不慌不忙的緩過一陣,等眼前視物清晰了,立刻打開手機看消息。
果然。
他的特關置頂給他發來整整3條消息!
8:37
[班長大人:你醒了嗎,非常抱歉,能不能麻煩你去我們寢室幫忙拿一下杜禮的準考證,他今天補考,在五教306]
[班長大人:陸潺潺?可以嗎?備用鑰匙在我們寢室對聯「脫貧脫單不脫發」的發字後麵貼著,兩根手指支進去就能扌莫到!]
8:39
[班長大人:潺潺?]
陸潺潺對著這些消息愣了愣,不是重要通知,也不是重要表格。
……室友的準考證也是很重要的事。
陸潺潺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八點四十二了,他記得補考9點就開始,五教離男生宿舍不算近,往返一定趕不上。
他甩了甩頭,連忙回復。
[l:我馬上來,等我一下!]
回復完,他把手機隨手一扔,下床洗漱,一邊動作要快,一邊還要輕一點,不能吵醒室友……雖然他的室友們一般不會因為除了乾飯、美女以外的原因被吵醒。
陸潺潺飛快洗漱著,心裡頭卻有點悶悶的。
他們這個冷冰冰的班長,平時私聊他的語氣和那張臉一樣像人工智能,標準句式:陸潺潺同學,請……,連標點符號都力求做到對仗工整。
第一次跟像個活人一樣給他發消息,竟然是為了讓自己給他的室友送準考證。
陸潺潺俯在洗手台前,捧了一把水到臉上,按下有些異樣的情緒,擦了把臉,直接出門去了隔壁。
隔壁寢室除了班長江逾林,剩下三個男生都和陸潺潺一樣屬於愛玩愛鬧的性格,兩邊寢室的關係也融洽。
陸潺潺看了看他們的對聯,上聯:脫貧脫單不脫發,下聯:減肥暴富不掛科,橫批:a大四帥。
他們究竟是怎麼說服江逾林不搬寢室的……
果然對聯這種東西,就是求個念想,不然怎麼掛了三年的不掛科,還是連續補考三年呢。
陸潺潺按著指示在「發」字後麵扌莫出鑰匙,打開門,去杜禮座位上拿了準考就走,時間要來不及了。
八月底的京市,空氣乾燥悶熱,不到九點太陽已經高懸空中,把校園樹木綠油油的樹葉烤得耷拉下頭,在微弱的風中滋啦啦作響。
陸潺潺一路小跑著去五教,又上了三層樓,終於趕在開考前到了教室門前,熱出一腦門汗。
遠遠看到杜禮抱著書包,焦急踱步著,見了他,立刻躥似的奔了過來,近了才看見,他也急出一腦門汗。
「潺潺!小天使!你就是我的救星啊,」杜禮從他手裡接過準考證,眼含熱淚,「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好多人還沒返校,返校的也不會這麼早起,要不是你,我就隻能重修了,我謝謝你,我請你吃大餐!」
陸潺潺被他逗笑,「這有什麼啊,準考證就和結婚證一樣重要,幫人送準考證,在我這裡就和挽救了一樁婚姻一樣是大事,大餐可以有,謝就不必了。」
杜禮似乎對他這番歪理十分贊同,眼睛一亮:「兄弟,覺悟高啊,我也覺得結婚這事兒啊……」
「你還沒進去?」
一道冰冷的男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杜禮的話。
陸潺潺回過頭,看到江逾林從樓梯上下來。
兩人視線相撞,江逾林眼底似乎有一瞬間的驚訝。
他手裡拿著牛皮紙封好的試卷袋,穿著最簡約的白色休閒襯衫,聲線和氣質一樣都是冷冰冰的。
在大熱的天裡,在他和杜禮兩個滿頭是汗還東拉西扯聊天的平凡人類麵前,顯得格格不入。
陸潺潺恍惚間,甚至感到了某些物種性的差別。
「喲老江你回來了?」杜禮朝江逾林走去,在離他還有幾步的地方堪堪停下,沒去碰他,隻把手裡的包和手機交還給他。
「今天多虧潺潺了,要不是他幫忙送準考證,我又得重修,六個學分,300塊錢吶!……」
「你用我手機發的?」
「什麼?」杜禮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自告奮勇幫我拿包,」江逾林頓了頓,聲音更冷了幾分,「就是為了擅自用我的手機給陸潺潺發消息?」
「啊……」杜禮看著他的臉色,訕訕道:「我這、我不是故意用你手機的,我也是萬不得已啊,你手機又沒密碼,潺潺回你消息一向也……」
「我不是說這個……」江逾林打斷。
他按了按眉心,眉頭皺得更緊,卻似乎不打算說下去。
這時,考試預備鈴響起,杜禮像被鈴聲赦免了一般,「那咱們一會兒再說啊,我我我先進去了。」一溜煙躥進了教室。
江逾林嘆了口氣,看向陸潺潺,「你可以等我一下嗎?」
陸潺潺覺得他的語氣似乎和緩了很多,笑道:「當然可以呀,但是班長,你要去監考嗎?」
「我隻是幫班導發個試卷看一會兒,」江逾林說,「他堵在路上了……」
說曹操曹操到。
江逾林話音剛落,班導老李頭兒就從樓梯拐角出小跑過來,腋下夾著公文包,另一隻手拿紙巾擦著腦門的汗,嘴裡還不停念叨著:趕上了,趕上了……
他走進,從江逾林手中接過試卷袋,氣喘籲籲道:「辛苦了啊,小江。」又轉向陸潺潺,瞧了兩眼,「陸潺潺?你小子怎麼也過來了,我記得你沒掛科啊……」
江逾林:「不辛苦。」
陸潺潺笑嘻嘻說:「我幫杜禮送準考證來著,助人為樂嘛。」
老李頭笑著用試卷袋虛點了點陸潺潺,「杜禮這小子,每年掛科就他最多,成天跟你一樣嬉皮笑臉的,再掛下去被勸退我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他說著往教室裡走,又向他們擺擺手,「行了,你倆也趕緊回去吧,大熱的天,別整中暑了。」
烈日透過走廊上的玻璃,灑進樓梯間,樓裡有中央空調,倒不覺得熱,隻是滿室暖黃的陽光,混著空氣裡漂浮的灰塵,不太真實。
陸潺潺和江逾林一起踩著白色地磚上金黃的光線下了樓,剛出教學樓,就被滾燙的熱浪撲了一身。
這下真實了。
真實得陸潺潺忽然有點反胃。
他吞咽兩下,暗暗順了順月匈口。
「抱歉。」江逾林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在炎熱的盛夏就像一罐冰鎮汽水兒,涼得舒心。
「不該折騰你過來。」
陸潺潺看著他眼底的歉,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呀,杜禮考試更重要。」
「我沒有在說這個……」江逾林聲音突然有些急,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半晌卻隻是放緩了些語氣,「你不生氣吧?」
他當然不生氣。
不僅不生氣,在知道消息不是江逾林本人發的之後,反而莫名其妙更舒暢了些。
陸潺潺有一大堆話想表達自己的舒暢,身體卻跟不上,反胃得厲害。
他忍過這一陣,朝江逾林勉強扯了扯嘴角,隻弱聲道:「不生氣。」
江逾林聞言,放在褲邊的手指蜷了蜷,他轉過頭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似乎思考了一會,又說:「我回去就設密碼鎖。」
「嗯。」
陸潺潺覺得兩人的談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他沒有精力再多思考,身體越來越難受了,眼前又開始飄雪花點。
「陸潺潺?」江逾林聲音有些緊繃。
陸潺潺沒有力氣回答。
肩膀忽然被江逾林扶住,把他往前帶了帶,「陸潺潺,你吃早飯了嗎?」江逾林的聲音更緊了。
陸潺潺借著他的力道,緩慢眨了眨眼,花了好幾秒去反應他的話,「……沒有。」
好像有股巨大的力量,從地底深淵探出手來,將他往下拽,陸潺潺頭暈眼花,下意識、求救似的死死拽住江逾林的衣袖。
幸好班長的潔癖沒有在此刻發作,不僅沒有像之前和杜禮保持半米距離那樣甩開他,還很溫柔地托住他的月要,不讓他往下滑。
意識尚存,身體卻無法動彈時,心裡會不受控製地滋生恐慌,陸潺潺揪著班長的衣袖,抖著嗓子道:「班長……我我我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