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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有什麼好看的啊?整天待在教室裡還沒看夠?
「星星!」梅菜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下,納悶道,「裴宿比我畫的燈好看嗎?」
何廖星登時回過神,視線猛然收回:「沒。」
梅菜摟著他肩膀,將他帶到自己的傑作麵前,指著那畫好的孔明燈燈麵:「你看,我是不是畫得也挺不錯?」
孔明燈上全是一團團暈開的墨水,活像是梅菜畫不出來畫,吞了口墨,又將其噴出來。
何廖星費勁辨認半晌,安靜幾秒鍾,對他豎起大拇指:「你以後,肯定能當藝術家。」
「是吧。」梅菜嘿嘿笑了兩聲,「我也覺得!你說我等會兒把燈放到天上去,神仙會不會也特別喜歡我的畫?」
神仙可能會被氣死……
「可能吧。」何廖星決定當個好爸爸,哄一下自家傻兒子,「然後你再祈求下神仙能不能保佑你十月月考順利度過。」
梅菜眉飛色舞:「這個主意超棒!」
秦書去轉悠一圈後也回來了,本來他都已經被亂燈迷了眼,忘記跟梅菜的決裂,可當他興高采烈地來,梅菜也興奮地把自己畫的第二個孔明燈遞給他後,倆人的友誼再次破裂。
梅菜罵他沒藝術細胞,秦書懟他畫得亂七八糟。
最後倆人各走一邊,互不理睬。
裴宿拿起畫好的燈,遞給何廖星一個。
何廖星接過,細細地看上麵的畫。
裴宿抱手站在一邊:「何老師覺得我以後能當藝術家嗎?」
何廖星一本正經:「我看挺懸,應該當不了。」
說完這話他自己沒繃住,先笑了起來。
裴宿亦忍俊不禁。
倆人沿著長街慢慢走,梅菜跟秦書十分歡脫,你撞我一下,我懟你一下,拿孔明燈跑著,像是跟長輩去放風箏的小孩。
長街盡頭,是一大片空地,一盞盞孔明燈依次飛上天空,在夜風中搖曳,晃晃悠悠,成為一個光點。
據說,在燈上寫願望,再把孔明燈放上天空,在飛到最高點,燃盡燃料那一刻,風會將你的祈願帶到天神身邊。
空地人太多,裴宿跟何廖星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站在街口。
許多人跑到空地上,一邊放燈一邊大聲呼喊,叫聲匯聚成一片。
何廖星:「我們就在這兒放燈嗎?」
裴宿嗯了聲。
何廖星拿的是畫了梅花的那盞燈,裴宿的燈畫了修竹。
何廖星劃燃火柴,點著酒精塊,孔明燈內氣體被加熱,慢慢膨脹,旋即一點點往上竄。
他一鬆手,燈便歪歪斜斜飛上天空,朦朧光暈從燈中透出,映亮燈上的傲雪寒梅。
何廖星來幫裴宿放燈。
第二盞燈悠悠升空,一前一後,互相追逐,像是在浩瀚銀河係中,互相靠近彼此的兩顆小星球。
兩盞燈飄遠,街口重新隱沒回黑暗中,空地上有盞大燈,昏暗的光時不時透過人群,虛虛散過來,模糊不清。
近處的人群還在喧囂,鼓掌,歡笑,有小情侶在漫天繁燈下,浪漫地接口勿,擁抱。
黑暗中,裴宿察覺到自己手腕忽然被攥住,何廖星輕輕地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個問題,何廖星之前問過一次,當時裴宿的回答是,問你自己。
此刻,想到吃火鍋時的梅菜說的話,他沒有回避,嗯了聲。
果然……
何廖星感覺那陣籠在記憶上的濃霧稍稍散開些。
……大樹,夜空中的星星,臨時標記,海洋氣息,那些不是夢。
「不止認識,」何廖星語速很慢,「你是不是還幫我臨時標記過?」
裴宿:「是。」
難怪,在醫院時,明明裴宿沒聽醫生的診斷結果,就知道何廖星是想讓他標記。
除此之外,十五歲那年的夏令營,還發生了什麼?
何廖星努力回憶,可跟之前許多次一樣,一想頭會疼,於是隻能放棄。
這時,有幾個女生也嫌空地人多,往街口這裡湧過來,停在街口附近,開始放燈。
小團火焰亮起,照亮一小片地方。
何廖星正在整理思緒,光亮起時,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忽然瞥見裴宿下巴附近有一小點墨跡,許是剛才畫畫時沾上的。
他出聲提醒,裴宿拿紙巾擦了兩下,但墨點依舊在。
女生放的孔明燈逐漸上升,光源隨之飄高。
擔心等會兒又看不見了,何廖星上前一步,靠近裴宿,幫他去抹。
指腹擦過那墨跡,指尖剛好停在裴宿唇角。
手下的皮膚溫熱細膩,呼吸近在咫尺。
孔明燈升上空,成為遙遠的一豆光,周圍重新黑暗下來。
何廖星動作一僵,不受控製般想起早上看裴宿吃豆沙包那一幕。
薄薄的一張唇,唇瓣形狀優美漂亮,沾過豆沙的,很甜,此刻就在他手指附近。
他像是被魔鬼蠱惑,手指上移,借著擦墨痕的弧度,在他唇上摩挲而過。
明明隻是短短一秒,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小偷,借著黑暗,偷走對方唇上一點芳澤。
拂過去瞬間,血液在血管中沸騰,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全然不知,隻知道手指火熱而滾燙,心跳一聲強過一聲。
他想轉身就逃,但還沒來得及移動步子,手指卻被人攥住。
裴宿逼近他,聲音含著若有似無一點笑,像是叮咚泉水從美玉之上流淌而過:「星星。」
他喊他,尾音很輕:「——你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