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靈霄殿中(1 / 2)
(上一章還被封著,大概劇情就是:因為識潮之神入侵東海,囚牛重傷瀕死。林守溪在探望過小禾與楚映嬋後,與宮語騎著化為真龍的行雨,前往黃昏之海。)
……
林守溪躍上龍背。
青龍嘶嘯升空,擘青天而飛去。
鐵鱗開闔之間,狂風降下。道門裡,人群被風吹散,窗戶齊齊打開,強韌的修竹也在風壓中成片地伏倒,折斷,唯有楚映嬋筆直地立在庭院中,目送著青龍遠去。
林守溪同樣看著她。
皎白飛揚的裙袂在視野中遠去,如月朦朧雲中。
「別看了。」
宮語伸手在林守溪的眼前晃了晃,輕聲說:「與其回味別離苦,不如珍惜眼前人。」
宮語坐在龍背上,一如既往地交迭起了那雙矯健修長的玉腿,肌膚被黑袍一襯,白的驚心動魄。她撫扌莫著龍的青鬣,目光輕描澹寫地審視著林守溪,帶著微微的不悅。
林守溪微怔,他不太明白,為何經歷了這天搖地晃的大難,小語竟還有閒心吃這點醋。
宮語卻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莞爾一笑,道:「師靖與映嬋都是我一手養大的徒弟,於我而言與女兒無異,她們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孤單無依,為師自是心憐,可是人生在世,本就隨時可能失去任何人呀,我們相聚太短,離別太長,若不好好珍惜每刻,我怕我湊不出那麼多回憶支撐到下次相逢哎……師父若嫌徒兒沒心沒肺,盡管懲戒徒兒就是。」
天風浩大。
宮語漫不經心地搖晃著雙腿,黑色的裙擺灌滿寒風,呼呼作響。
林守溪聽著她雲澹風輕的語氣,知她其實是在寬慰自己,心中感動,再次將這乖巧的徒兒抱住。
他一點點放鬆心神,直至內心寧靜無塵,才道:「小語可不是沒心沒肺之人,隻是……你說你待師靖、映嬋如待親生女兒,哪有你這麼教女兒的?」
「我教的不好麼?」宮語從未質疑過自己的教育水準。
「你覺得呢?」
「師靖與映嬋在我身邊時,哪個不是乖巧可人得很,倒是你,她們自從認識你之後,一個個都轉了性子,非妖即媚,師父,你不好好檢討自己,怎麼反倒責怪起我來了?」宮語很是理直氣壯。
她也的確是這樣想的。
尤其是真國時,楚映嬋登門拜訪的那日。她本想給這個乖順的小徒弟展現師尊的嫵媚與強大,誰料那日,她反而被楚映嬋襯托得像個拘謹的小姑娘。這樣的小徒弟讓她感到陌生。
「楚楚在你麵前乖,是她在寵你罷了。」林守溪無情地揭穿。
「哼。」宮語哪裡肯信,問:「那她們怎麼獨寵我,不寵你呢?你的顏麵就這般一錢不值?」
「我……」
林守溪神色變的嚴厲,道:「小語是真想挨罰了?」
宮語秀麗裸露的香肩微聳,紅唇勾著標誌性的清媚笑容,她對林守溪挑釁似地勾了勾手,語氣勾魂奪魄:「那日一戰,師父下手還是太輕了些,不痛不癢的,能讓徒兒瞧瞧師父的真本事嗎?」
「……」
林守溪拿這個似仙似妖的大徒弟實在沒什麼辦法。
層霄之上自有真童注視,這種時候,林守溪與她鬥鬥嘴也就罷了,可不會真做什麼出格之事。
行雨長吟著升空,越飛越高,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時寒時熱,到更高處時,還能看見氣層中激射出的極光,它們很美,像是凝結在冰塊中的電弧,也像是仙子飄遠的裙帶。
如海的黃昏無邊無際地鋪在麵前,它看上去近在遲尺,又仿佛隻是一個虛幻的夢境,遙不可及。
「我覺得它更像是一塊幕布。」宮語說。
林守溪贊同點頭。
黃昏是一塊幕布,神明隱藏帷幕之後,俯視凡塵,操縱一切。
行雨一頭紮入了黃昏之中。
如果說黃昏是鎖,那她就是打開這柄鎖的鑰匙。
行雨循著父王的指示,在霧海黃雲中穿梭。
許多次,連她都要迷失了方向。
過了很久。
宮語的頭頂上浮現出一道彩光。
她循著彩光向上望去。
恢弘壯麗的景象碾入她的童孔。
上空,霞光縈空,紫氣東來,數以萬道的紅霓如鐵鏈橫鎖,數不清的金色眼球狀如漩渦,大放光明。紅霓與金光的盡頭,極光聚攏,沉出浩渺無垠的琉璃寶玉,琉璃寶玉高築,似塔似門,顯化諸天萬象。萬象之後,隱有人影晃動,金影盤旋,人影皆頂天立地,金影似鱗龍赤鳳。
行雨也被這恢弘的景象震住了。
她無法理解眼前的地方是哪。
更無法想象,黃昏之後,還藏著這樣的地方……這是,真正的仙宮?
「這裡是……」宮語也震驚無言。
「南天門。」林守溪回答。
……
人間傳言天有九重,上有神宮,天庭托於浮雲之上,如島林立。南天門位於紫微星與北鬥星遙遙相映之處,它是天庭的入口,可以直抵那處群仙雲集的神秘仙宮。
宮語在人間住了很多年,聽過許許多多關於仙宮的故事,什麼三清四禦五老君,什麼太乙真人,救苦天尊,什麼三官大帝,四靈二十八宿……不勝枚舉。
但作為一人修真者,她看的遠比凡人多,比凡人遠,所以她根本不信什麼仙宮的存在,這些傳說故事也隻是茶餘飯後的消遣。
同樣,對世界而言,仙人不在天上,而是行走在凡間的修真者。
今日,宮語抵達了南天門。
南天門外,行雨忽然感到一陣恐懼。
她像是一條途徑天門的鯉魚,渴慕的同時心中更生敬畏。
行雨扭頭看向林守溪。
林守溪點了點頭。
行雨終於鼓足勇氣,清嘯著撞上了那座碧沉沉的琉璃之門。
大門泛起陣陣漣漪。
行雨帶著林守溪與宮語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另一端。
龍吟聲轟噪。
行雨從漣漪漾動的光幕中鑽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外麵看上去金碧輝煌的仙宮,裡麵卻是死氣沉沉,它一片昏暗,宛若廢墟。唯有一根根參天玉柱發著白色的微光,盤繞其上的灰白巨龍如同活物,長髯飄拂,身軀蠕動,卻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與此同時。
仙宮的另一頭。
清澈澄明,霧氣繚繞的池水之中,一位正在沐浴的女子徐徐睜開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
她不疾不徐地遊曳過池水,順著灰白色的階梯走了上去,那雙沾著清水玉露的嫩足走過之處,灰土成玉,枯石成金,她信手一摘,晚霞被她取來,披在乳白色的玉軀之上,那頭長發與晚霞一同變幻著光色,有時青黑,有時澹紫,有時又皎若銀雪。
她先看向了最高處的灰白王座,許久才收回目光,臉頰並無神采。
接著。
她回首望向南天門的所在。
她對著空空盪盪的灰白大殿輕輕吐出兩個字:「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