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戲子魂:十四(2 / 2)
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了。
薑青訴渾渾噩噩了好一陣,對著冷風吹了會兒,總算將身體裡那一點兒足以讓人微醺的酒給吹散了,這才舒服了些,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床上躺一會兒,即便睡不著,閉上眼睛休息也是好的。
方才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還是暫且拋到一邊,她與單邪無生即無死,未來的日子還長,或許有一日,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也不再與對方這麼明明暗暗,不清不楚。
往床上一趟,薑青訴被子也懶得蓋,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身體逐漸放鬆,也不知為何,鬼無法入睡,她好似睡著了,鬼也無夢,但她卻夢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我要為你種一棵樹,等我們將來垂垂老矣,再砍去做口棺材,葬在一起。」
少年靛色衣袍,臉已經有些模糊了,隻依稀有五官,笑起來的時候卻又變得更加不清晰,但在薑青訴的記憶裡,十一二歲的他們,才是最美好的年齡。
當時她回:「我爹說我還小,怎麼就考慮死時的事兒了?我才不要呢,要死你自己死!」
「霏月!不許這麼與五皇子說話!」不遠處正在帶小妹的女人聽見這話,立刻回頭對著還是孩子的薑青訴道:「五皇子是萬金之軀,怎麼能說死不死的?快道歉。」
「薑夫人,不用在意,我不怪她。」少年說完,趁女孩兒不注意,伸手往她臉上一抹,將漂亮乾淨的小臉蛋抹出了兩條黑胡子。
女孩兒當然氣,一手叉月要,一手指著少年:「趙尹!」
「薑霏月,尚書大人說了,你不許直呼我名諱!」少年還在笑,然後被女孩兒追著滿院子跑,院子邊上守著的太監與侍衛伸出雙手,就怕少年沒站穩摔倒了他們不能及時去接住。
後來……那棵樹長成了,薑府遭殃的時候數已有半人粗了,再後來,她也死了,也不知那棵樹究竟有沒有被砍了給她做棺材。
「霏月啊,去了十方殿,多照顧好自己。」這是她在地府做了五年閻王殿鬼差後,閻王對她說的話。
第一次與單邪相見,便是在輪回井前的孟婆湯鋪子邊上,男人坐在那兒,一襲黑衣,頭發纖長柔順地貼在後背,幾縷掛在額前,當時薑青訴就立刻察覺這人絕不好相處。
一晃眼又是十多二十年了,所有的記憶如盆中水,頃刻間覆出,她猛地睜開眼睛,姿勢還是方才的姿勢,桌案上的蠟燭燃燒才不過一個指節,短短的一刻鍾,她居然又度過了一生。
房門被人敲響,沈長釋站在門外:「白大人!」
薑青訴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房門:「怎麼了?」
「城主府燒起來了。」沈長釋道。
薑青訴立刻愣住了,城主府不在她窗戶所能看到的這側,背對著她的房間,若要真燒到客棧這處都能瞧見,必然是火光沖天,薑青訴立刻打開房門,瞧見門外站著的三人。
鍾留與許鳳遙保持了距離,沈長釋有些猶豫:「我們要去看看嗎?」
「看,自然是要去看的,我要看看那邪氣的樓閣是否也被燒了。」她道,然後往外跨一步,正準備下樓,忽而回頭朝單邪的房門看了一眼。
「要叫上無常大人嗎?」鍾留問。
薑青訴頓了頓,想到自己對單邪那層微弱的感覺,於是搖頭道:「不了,這麼大的動靜,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了,此時不出來,必然是不想摻和,既然說全讓我負責,便不用去打擾他。」
說完,薑青訴便朝樓下走去。
沈長釋愣了愣,見薑青訴這略微有些冷淡的態度,朝鍾留瞥了一眼:「你確定他們晚間吃飯的時候是在談情說愛?」
「不論是不是,現在也不是你我在這兒討論兩位大人是否談情說愛的時刻。」說罷,鍾留拉著沈長釋就往外跑,沈長釋的袖中還藏著薑青訴的簪子,許鳳遙不得不跟上他們,三鬼一人往火光處跑去。
客棧安靜了下來,站在房門內手輕輕貼著房門的單邪將手慢慢收了回來,眼眸微垂,轉身走到了桌邊。他的桌案上放了一個盤子,裡麵有兩串糖葫蘆,旁邊點著一盞燈,在完全聽不見薑青訴的聲音後,他才慢慢朝盤中的糖葫蘆伸手。
拿起一串放在嘴邊,麵無表情地吃了一顆。
居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