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女魂:三(2 / 2)
薑青訴望著兩個分去的身影,心口略微跳了跳,她朝單邪望過去,這麼長時間,單邪居然一直在看她。
薑青訴晃著單邪的袖子道:「夫君,我也要吃麥芽糖。」
單邪頓了頓,側過臉失聲輕笑:「買。」
天上雷聲沒起,小雨卻落了下來,好在單邪有先見之明,撐開了雨傘,不過可惜賣麥芽糖的老漢沒帶傘,匆匆收拾了自己的攤位就推走了。周圍好些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雨慌了陣腳,吳如意撐傘走了兩步後又停在了原地。
解開簽文臉上微紅的田靈沖到長亭裡站著避雨,好些來上香的都如她這般措手不及,長亭內瞬時擠滿了人,吳如意見她站在外圍,深吸一口氣朝長亭走去。
「是你啊。」田靈一驚。
吳如意道:「我、我送你回去吧。」
田靈抬眸瞧了一眼他手中的雨傘,頓了頓,又想起來自己方才解的簽文,於是低頭笑了笑,一步跨入了雨傘下,輕聲道了句:「好啊。」
兩人撐著一把傘,吳如意半邊肩膀都濕透了,田靈還被他護得好好的,雨傘之下正中間,誰也沒挨著誰,發乎情,止乎禮便是如此了。
薑青訴見麥芽糖也買不到了,兩個小孩兒剛萌生的情誼也瞧不見了,便挽著單邪的胳膊道:「回去吧。」
單邪嗯了一聲,見薑青訴嘴角還笑,問了句:「你笑什麼?」
「我想起了多年前,江濡對雷月若也是在寺廟中一眼定情的,卻沒想到換了身份的江濡之子,與他爹一樣,純澈得不摻任何私心,一眼便瞧見了自己心愛的女子。」薑青訴頓了頓,眉眼柔和了幾分:「好似這麼些年像假的一樣,好似一切都沒變。」
單邪道:「人生本就是不斷重復的輪回,像,卻又各不相同。」
話音一落便聽薑青訴問:「你知道田靈求的是什麼簽嗎?」
「姻緣簽。」單邪道。
「可知簽文?」
「風弄竹聲,隻道金佩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單邪念出簽文,又補了一句:「上吉。」
薑青訴道:「真好。」
回到無事齋後雨就停了,這場春雨當真有幾分捉弄人的意思,薑青訴晚間給黎泰和交代了幾句天晴了記得曬書諸如此類的話,黎泰和便知道她要走了,忍著咳嗽將其說的話一一記下。
薑青訴道:「老黎,好好吃藥。」
「多謝白夫人關心。」黎泰和覺得頗為欣慰,目送薑青訴往後方茶樓旁的住處而去。
他們總是這般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
當夜薑青訴收到了沈長釋燒來的符,說鍾留終於敵不過白球的癡纏,也終於願意直麵自己內心擔負責任。他與白球的婚期已經定下,便在白球的『一醉方休』舉行,請薑青訴與單邪一同前去吃杯喜酒。
薑青訴當時迎著窗外灰蒙蒙的天淺笑,將那一張符文燒光後的灰握在了手中。
天上無月也無星,將田靈送到了桂花糕店鋪的吳如意收起了傘,雨水早就停了,可他傘上的水還在往下滴落,目送田靈回到家中。
桂花糕店鋪前掛著兩個蓮花燈籠,吳如意本要轉身離去,田靈立刻開口:「公子稍等。」
她站在家門前踮起腳,將掛在屋簷下的一盞蓮燈摘下,臉頰微紅,將燈遞給了對方,道:「路上小心。」
吳如意看著蓮燈淺淺笑著,接過蓮燈後他道了謝,田靈也道謝,雙方一連道了好幾次,又相視而笑,田靈最終回到家中,等見到她關上了家門,吳如意才提著蓮燈慢慢往回走。
一把油紙傘垂在身邊,向來穩重的青年難得走路帶著雀躍的小跳,淺淺的笑聲順著風吹到了無事齋處,薑青訴閉上眼微微抬著頭將這些全都聽了進去,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真好啊,年輕青澀的愛情。
單邪折了一枝迎春花推門進屋,薑青訴回頭朝他看去,臉上的欣喜還未散去,這一抹笑讓單邪的心口突然紊亂了起來。
薑青訴的手伸到窗外讓風帶走了黃符灰,單邪將迎春花放在了她的手上,從背後環抱對方的月要。
他將頭埋在薑青訴的肩窩處,鼻尖輕輕碰著她的左耳,問:「聽到了什麼?」
薑青訴抿嘴笑道:「一些美好。」
第二日早上天放晴了,黎泰和去收拾後院的時候發現迎春花下發了一排小花苗,他想起來幾日前白夫人到這兒的時候說帶了一些花種,撒在了牆根地下,沒想到經過幾日連綿不斷的雨,花種居然還活著,看樣子長得挺好。
黎泰和笑了笑,一個秀才打開了無事齋的門,初晨的陽光照射進來,秀才回頭對黎泰和說了句:「黎先生,你那藥我給你熬在爐上了,等會兒記得喝啊。」
「好嘞!」黎泰和回了句,走到客房前,伸手敲了敲門,片刻安靜後,他伸手將門推開,房間內一切都很整潔,若非窗戶開著,窗台上放著一枝半枯的迎春花,就像沒人來過。
黎泰和深吸一口氣後吐出,一腳退後,將門重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