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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發白,眸子卻帶著小心的討好。

見她這般,容鳳笙心口有些酸澀,匆匆點了點頭,用紗布蒙住了口鼻,打亂頭發,便快步出去了。

她這幾日睡不好覺,精神很是不濟。

夢裡不是遺奴兵敗身亡,便是他不慎中了謝絮的埋伏,屍骨無存。

甚至還有登基大典,他一身皇袍從台階之上滾下,死狀與當初的繁衣一模一樣。

容鳳笙深吸一口氣,甩掉腦海中那些可怖的想象,告訴自己眼下,當是迢迢與孩子的命要緊。

如今,天是愈發地冷了,冰碴子和著寒風,直往人的領子裡鑽,容鳳笙凍得鼻頭泛紅,頂著凜冽的寒風,腳步亦是艱難。

一路走來,滿目蕭條。

太監們互相爭搶金銀綾羅,地上還躺著幾個鼻青臉腫的,正哀哀呻吟著。

宮女抱著包袱四處奔逃,一眼也不肯多看。當真是一片兵敗末路的景象。容鳳笙忽地苦笑,那日繁衣在宮中看到的,是否也是這樣的景色?

容鳳笙一路行得隱蔽,卻還是撞到了幾個兵痞,她反應極快,迅速躋身到狹窄的假山縫隙中,連重一點的喘氣聲都不敢發出。

偷偷往外看去,就見他們拖著一個宮女進了灌木叢中,桀桀怪笑著,那宮女細白的小腿還在不住地彈蹬。

片刻後傳來壓抑的低泣,惡心的粗喘,淫聲浪語不斷,容鳳笙手心發顫,心口更是一陣比一陣發涼,胃部一陣痙攣,連忙捂住嘴,腳步更快地往永興殿趕去。

好在她對皇宮極為熟悉,不到一炷香便到了目的地,地上躺著一些士兵的屍體,她不敢多看。徑直往前,沒走幾步,便撞見了佝僂著背的止喜。

「迢迢和小皇子呢?」

見了她,止喜卻不詫異,低聲道,

「溫儀公主,陛下等您許久了。」

永興殿中,皇恩台上。

男人一身明黃龍袍,服帝王冕毓,金珠輕晃,互相撞擊發出琅琅之聲。眼角下一滴淚痣,宛如點睛之筆,眉眼鋒利而冷沉。

他支著下頜,雙眸沒有什麼焦距,似乎是在出神,他沒有想到,兵敗來的這樣快,他那個好兒子,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成長為了一隻真正的豺狼。直到容鳳笙走到皇恩台之下,他方才緩緩垂眸,俯瞰著她。

「人呢。」她直接問。

「殺了。」

容鳳笙臉色驟變。

謝絮換了個姿勢,向後靠住椅背,唇角勾著漫不經心的笑,看不出半點失敗者的頹然,反而頗有些意氣風發。

「公主,不必這麼緊張,朕不過是開個玩笑。不過,朕還是很奇怪,你明明可以走,為什麼不走?」

「莫非是,為了朕?」

謝絮的眸中閃爍著古怪的亮光,殷切地望著容鳳笙。

容鳳笙沒有搭理他,視線在殿內逡巡一周,果不其然,在角落看見了一道綠色宮裝的身影,她快步上前,撥開女子的亂發,隻見赫然是迢迢的臉,此刻卻是雙目緊闔,容鳳笙伸手一探,鼻息尚在,不禁鬆了口氣,應當隻是昏迷了過去。

謝絮的視線還緊緊地追逐著她,容鳳笙皺了皺眉,迎上男人玩味的目光,

「當初繁衣沒有走,因為他有要保護的人。」

「今日我也不會走,因為我亦然。」

謝絮倏地一嘆,「公主什麼時候也肯為了朕,真真正正地為了朕。這樣犧牲一次呢?」

謝絮緩緩踏下台階,來到了容鳳笙的麵前,容鳳笙下意識地將身體擋在迢迢的麵前。

謝絮卻是迅疾地伸手,一隻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嚨,隻要稍微一用力,便能捏碎她的喉骨。他手背上青筋凸起,容鳳笙臉色漲得通紅,卻是勾唇笑了,嘶啞道,

「陛下不是特意引我前來的麼?怎麼,舍得就這麼殺了?」

謝絮的手一鬆。

「孩子到底是不是朕的?告訴朕。」謝絮的眼底,似乎隱隱有著淚光,這樣軟弱的神情,似乎並不該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他一向是霸道而強大的,絲毫不顧旁人的想法,這般情態,難免令她感到了一絲違和。

就聽他輕聲道,

「那一晚,陪朕的並不是公主,不是麼。」

他查到了?!容鳳笙也沒有太驚訝,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反唇相譏道,

「畢竟我也不愛用旁人用過的物件。」

謝絮眼底一暗,臉龐忽地湊近,幾乎貼到她的麵上。

「朕便是愛極了你這副死都不肯屈服的模樣,其實,我們本可以做一對尋常夫妻的對不對?」

「如果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南陽侯……」他喃喃著,近乎癡怔地陷入了自己的想象。

容鳳笙失笑,「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呢?你既要坐擁這至高無上的權利,要這花團錦簇環肥燕瘦,又要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你覺得,你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是,朕從來就不是什麼幸運之人,遇見公主,便是朕這輩子最不幸,」謝絮低低笑了,「當年,你與朕的那初見,是不是也是精心設計好的?朕隻想問你一句,可曾有半點動心?」

她沉默了。

謝絮也不在乎這回答是什麼了,他抓著容鳳笙的手腕,便往皇恩台上走去,「朕想,總該真正擁有公主一次。朕不在乎,擁有的是公主,還是公主的屍體。」

他力氣極大,容鳳笙掙脫不開,直被他拖到皇恩台上,一把推進了龍椅中,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大山,沉沉地壓在她的身上。

忽然,嘩——

殿門大開。

驟然侵入的亮光,刺的人眼睛發疼。

噠,噠,噠。

有人逆光而來,在這大片的雪白之中,身形幾乎模糊成了虛影。

他一步一步,踏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之上。每走一步,身後便會留下一個鮮紅的血腳印。

「謝瓊。你終於來了。」

謝絮低沉的聲音,清晰回盪在大殿之中。

空氣靜了靜。

須臾,淡淡的嘆息飄散,依稀是熟悉的清潤動聽。

「多日未見,父皇可曾想念兒臣?」

他的輪廓,終於從白芒之中清晰出來,膚色白淨,眉眼漂亮得不真實。額心朱砂閃爍流華,宛如雪地紅梅,一望無際的空白中隻綴一點鮮紅。

濃濃的血腥浸透了他的身體,可是他的眼神,卻是那樣的冷漠、傲然、閒適。

他變得太多了。

經歷了無數殺伐,沾染了無數人命,他的氣質由內而外地發生了改變,若說從前的太子,是那精美漂亮的梅花玉瓶,如今的他,更像是他手裡的臒仙。

晶瑩剔透,卻滴著鮮血。

恰似表麵上溫文爾雅,內裡,卻藏著一柄充滿了凶煞與暴戾的利劍。

「父皇知道,這是誰的血嗎?」謝玉京將虎口湊到唇邊,舔舐掉那些血漬,染血的嘴角顯得有幾分邪佞,他勾了勾,麵上春風盎然,

「正是父皇最信任的那條狗,程如晦。「

語罷,身後便有一道背影轟然倒下,血液緩緩地淌進殿中,虎目大睜,眼眸還緊緊望著謝絮的方向,身上卻滿是血窟窿,汩汩地流出血來。

羽林衛統領,程如晦!那個武功高強,幾乎可以與季無赦打成平手的男人,竟是死在了謝玉京的劍下!

謝絮瞳孔一縮,望著謝玉京的眼神恨不得撕碎了他。

謝玉京手臂一揚,穩穩地挽了個劍花,一滴血飛濺上他的麵容,更加襯得眉眼昳麗。

絢爛的劍芒,映亮他眼底的寒光。

他將長劍垂下,抵著地麵,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響,謝玉京一步一步走近,低嘆道,「父皇,這把龍椅您坐得夠久了,也該退下來,換兒臣坐一坐了。」

青年月要背筆直,墨發紅衣,氣韻動人似謫仙。

麵對唾手可得的一切,他的神色卻依舊平靜,平靜到近乎漠然,沒有半點的欣喜、激動、喜悅。

仿佛這潑天的權勢,根本不能觸動他半分。

謝絮忽然笑了。

「謝瓊,倘若你再向前一步,她便會立刻死在你麵前。」

謝玉京腳步一頓。

男人一把拉起身下纖細的人影,用力掰著她的臉,使之麵對著台下的謝玉京,兩根手指,牢牢掐住她的下巴,不讓她避開半分。

容鳳笙的嘴被紗布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

謝絮湊在她耳邊,吐息滾燙而冰冷,眼睛卻是看著謝玉京。

「朕說過,朕便是死也要你殉葬,公主,你會永遠陪在朕身邊的,對吧?」

聽到這句話,容鳳笙無比清楚地知道,謝絮瘋魔了。她垂下眼,眸光不得不與謝玉京對上。

謝玉京盯著她,漆黑的眼珠,宛如兩顆浸在水中的烏珍珠。

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盯著她看了半晌,他倏地笑了。

「父皇,這個女人早就與兒臣恩斷義絕,是生是死,都與兒臣無關,您請便吧。」

轟的一聲,容鳳笙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謝絮亦是一僵。

他打量著謝玉京,忽地譏諷一笑,「是嗎?」

他鬆開手,容鳳笙的身體便軟倒在地。

謝絮忽然一腳將她踹翻,力道用了十分,劇痛從心窩傳出,她悶悶地痛哼一聲,身體本能地蜷縮在了一起。細長的脖頸上青筋畢現,皮膚上滾過汗珠,發絲浸潤黏在了頸側。

謝玉京眸色微頓,這才發覺她的雙手,被一根月要帶死死地勒住了。

謝絮一把扯起了容鳳笙的頭發,恨聲道。「謝瓊,你可知她在朕的身下承歡過幾回?你又知她與她的弟弟做過什麼醜事?一個不知與多少男人有過苟且的女人,也就是你將她當成個寶,不顧身敗名裂,也要與之通奸。」

「不過,既然如今,你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謝絮臉色陰冷,「那朕便將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千刀萬剮,以此泄恨,如何?」

謝絮說罷,唰地抽出了寶劍,刺入女子的肩頭,又猛地抽出,一陣血花爆開。

嫣紅的血液,瞬間浸透了那身湘妃色的裙裾,她疼得死死咬住了唇瓣,卻不吭一聲。發髻散亂,大片濃密的烏發散下,幾乎蓋住了大半的身子。

她身子輕顫。

謝絮卻沒再刺,轉而用劍,挑開了她的衣領。

而後,是衣帶。外衣落下,春光乍現,大片香肩暴露在外,肩上血流如注,愈發顯得膚如凝脂。

他像是戲耍一般,隻給她留下一件褻衣。

寒風灌入,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看著女子衣不蔽體,宛如一件完美的祭品,謝絮神色有幾分滿意,冰冷的劍尖,沿著鎖骨一路往下,牢牢抵在她心髒的位置。

汗液混著淚水,流進了眼眸之中,酸痛不已。

容鳳笙臉色慘白。

而台下之人,始終一言不發。

容鳳笙心頭漫過絕望,又覺得一絲解脫。

她眼睫輕顫,緩緩,閉上了眼睛。

忽然,當的一聲。

是什麼重重落在地上的聲響。

她倏地睜眼,看見一把劍。

臒仙,靜靜地躺在地麵之上,那劍穗鮮紅,是她曾經送他的。

容鳳笙後背驟然被冷汗浸透。

在這種關頭棄劍,意味著什麼。

她死死盯著那把臒仙劍,渾身開始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隻覺得好冷。

冷到了極點。

「哈哈哈哈……」

驀地,一陣近乎嘶啞的大笑聲,響徹大殿,謝絮看著那孑然而立、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青年,他麵容平靜,但額頭的青筋卻暴露了一切!

謝絮心中殺意暴漲,嘆息道,

「還真是情深義重。」

他驀地厲聲。

「謝瓊,你可認罪?」

謝玉京淡淡一笑,「父皇想讓兒臣認什麼罪?」

謝絮冷笑,「你這十惡不赦之人,有什麼資格得到這帝位?」

「你若為君,天下必亂。」

所謂十惡不赦,便是謀反、謀大逆、謀叛、

惡逆、不道、大不敬、

不孝、不睦、不義、內亂。

他統統占全!

「跪下。」

謝玉京不動。

「朕讓你跪下!」

謝絮死死抓住了她的肩頭,指頭陷入了她的傷口,盡管發不出聲音,容鳳笙還是發出了一聲痛哼。喉嚨裡像是堵著一團浸了血的棉花,呼吸之間都是濃濃的血氣。

「父皇!」謝玉京厲聲道,他死死盯著謝絮的手,眸裡血絲密布,聲音,卻是低了下去。

「兒臣認罪。」

認罪伏誅。

謝玉京雙膝一彎,重重地跪在了地麵之上。

他離那龍椅隻有一步之遙,即將君臨天下。

隻要不顧她的死活、踩過她的屍體,就可以得到這至高無上的權利。

屆時天下都是他的,

還怕找不出第二個容鳳笙嗎?

——找不出的。

一聲輕嘆,倏地回盪在大殿之中。

謝玉京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地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26 23:16:58~2021-10-27 23:5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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