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056(1 / 2)

加入書籤

056

魏宣燁很快就提著藥箱趕到。

血腥味揮之不去, 隔著重重帷帳,依稀可見女子蒼白的臉色,魏宣燁垂眸,轉向一旁臉色凝重的謝絮道,

「回陛下, 公主是動了胎氣, 有小產的征兆。」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顧仙韻便軟倒在了地上,臉上血色全無。

謝絮滿臉陰沉。

魏宣燁頓了頓, 繼續道,

「還好公主服下的毒物不多,並未傷及龍胎之根本,待微臣開幾服安胎的藥方,好生將養幾日,想必便無大礙了。」

顧仙韻顫栗不止。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她是在桂花糕中下了墮胎的藥物, 可分明不會這麼快就起效才是。她也不知道, 為什麼容鳳笙會出那麼多的血, 真是見了鬼了!

再看那躺在榻上的女子,氣若遊絲, 垂下的指尖蒼□□致。

滿頭青絲像是流水般瀉在枕上, 引起人的憐惜之情。

顧仙韻牙關緊咬,正要說點什麼。一腳裹挾著淩厲的氣勢踹來, 顧仙韻仰麵倒在地上,發髻散亂,頭上戴著的海棠朱釵掉落在地,像是一灘血淚。

她疼痛難忍,艱難地爬起, 跪倒在謝絮的腳邊,眼淚頃刻間就滾落了出來。

顧仙韻顫聲道,「真相未明,陛下就要定臣妾的罪了麼?陛下為何就這般維護於她,她分明已經背叛了陛下!臣妾不服!\&

此話一出,龍袍男人周遭的溫度徒然變得陰冷,闔宮之人紛紛下跪,大氣都不敢出。

誰知道,一個沒有名分的公主,竟然也能惹得陛下大動肝火,這般對待這如花似玉、才蒙聖寵的顧家貴妃。

原本顧仙韻承了龍恩,大家都以為宮中的局勢要變了,可如今看來,這個貴妃,原來與從前那靜妃與妙妃,別無兩樣,不過隻是個擺設!

便是止喜都暗暗嘆了口氣,或許隻有從未得到過,才是最好的吧。

魏宣燁清冷的雙眸靜靜盯著地麵,一言不發。

耳邊嗡嗡作響,顧仙韻惶然抬眸,男人坐在榻邊,輕輕握住了女子蔥白的指尖,眸底滿滿的緊張與心疼,都寫得明明白白,顧仙韻心中倏地絞痛,死死盯住那女子的臉,見她長睫一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二人眸光忽地相撞。

顧仙韻無比清楚、明白地看見容鳳笙眼底。

一抹淡淡的同情與悲憫。

顧仙韻怒不可遏。

為什麼,為什麼就算這個女人對陛下的愛意棄如敝履,他還是這樣地在意於她?她隻是稍微蹙眉,陛下便恨不得將全天下都捧到她的麵前?就因為她肚子裡懷了種?

但那到底是龍種還是孽種,猶未可知!假山那次,顧仙韻無比地確定,就是太子與她在……

顧仙韻就要不管不顧地脫口而出,卻忽地被一道輕柔的聲音截下,

「顧妹妹不適合待在宮中,陛下覺得呢?」

顧仙韻臉色唰地慘白。

「你想怎麼樣?」

謝絮口口勿寡淡,把玩著她精雕玉琢的五指。

「陛下,」容鳳笙輕輕抬眼,手腕一動,指尖從他的掌心抽出,「將她送出宮去吧,我不想看見她,」

謝絮手中落空,臉色有些不好。

顧仙韻恨得切齒,忽地吐出兩個字。

「妖孽。」

\&你說什麼?\&

謝絮霍然轉身,鷹目冷冷盯著少女。

顧仙韻滿麵狼狽,卻是仰著下巴,恨聲道,

「此女必是妖孽,蠱惑人心穢亂後宮,陛下若不盡早除去妖孽,將來必定為其反噬!陛下一世英名,當真要一意孤行嗎?」

「陛下就不怕,大成基業盡數毀在她的手中?!」

謝絮煩躁地蹙起眉心。忽地揚聲道,

「來人,將貴妃送去大菩提寺,好好修身養性。」

顧仙韻不可置信。

她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亦是這般,因為這女子的一句話,就被哀帝所厭棄,落到不得不落發為尼的地步!

震驚之後,便是巨大的怨恨與不甘,幾乎將心髒擠爆,顧仙韻的肩膀被幾個羽林衛按住,動彈不得,她麵色猙獰,破口大罵,

「妖孽!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你不得好死!」

隻是,她還沒咒罵幾句,便被堵住了嘴巴,直到人徹底出去,容鳳笙的眼睛才融融看向謝絮,「陛下就這麼舍得將人放走?好歹盡心服侍了陛下一晚。」

謝絮正剝著橘子,修長的手指耐心細致,一點一點地撕去那些紋路,他眼都不抬,薄唇一掀,淡淡道,

「這不是遂了你的心願麼?」

橘瓣遞到唇邊,容鳳笙一頓,張口吞了,謝絮的嘴角帶著些笑,忽地俯身下來,濃烈的龍涎香氣將她包裹。

「謝瓊服毒自盡了。」

容鳳笙瞳孔驟縮。

為她的反應感到滿意,謝絮笑意愈深,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五指緩緩地握緊,「你不必再多想別的,安心養胎,朕絕不會虧待了你。」

容鳳笙合上眼,喉嚨中滿是酸澀滋味,上下不得。

在她榻前站了一會兒,謝絮轉身離去。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容鳳笙這才劇烈地咳嗽出聲,對著痰盂,將那些酸水全都嘔出。

一道清冷的嗓音忽地響起道,「恭喜公主,又除去一個對手,陛下對公主的寵愛,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微臣欽佩。」

抬眼一看,果然是那頂著一張死人臉的魏宣燁,容鳳笙抽抽嘴角,就當沒聽出他語氣裡的嘲諷,用手帕細心地擦著嘴角,「你怎麼還沒走?」

魏宣燁道,「還得幫公主收拾殘局。」

他指了指地上那盆血水。

容鳳笙捂住鼻子,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而後才淡淡出聲,「我以為魏大人心腸通透,卻不知原來也是會被迷了眼的,在我看來,謝絮可不是在意我,他在意的,不過是肚子裡這個『孩子』。

若是男孩,去母留子這種事,他不是做不出來。」

「若為女孩,我們母女,都將沒命。」

她嘴角噙著笑意,「沒有男人可以忍受這樣的屈辱,他不過是怕我害了他的皇兒,在我跟前演戲呢。」

「太醫令同為男子,不是最清楚不過了麼?」她眼波流轉,明明沒有刻意的引誘之意,偏偏叫人想入非非。

魏宣燁袖手而立,笑了笑,衣襟上的蓮紋如其人,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公主這話,可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區區鄙薄之人,怎麼配得上娘娘這般的奇女子?」

奇女子三個字,他咬的頗重。

容鳳笙哼笑一聲,不跟他打機鋒。

「本宮乏了,勞煩太醫令收拾一番,便退下吧。」

她轉身過去,盯著牆壁開始出神。

這個孩子,子虛烏有,不過是,她跟太醫令之間的一場交易,亦是防身保命的一個手段。她體質不易受孕,容鳳笙也是後來才從魏宣燁這裡得知的。

但是,隻要有這個『龍種』在,謝絮便不會碰她,他子嗣單薄,幾乎是急切、迫切地需要一個孩子。

想到這,容鳳笙又是冷笑一聲,誰知道這偌大的宮廷之中,一個對謝絮忠心耿耿的也沒有,不過是,從大菩提寺帶回來的幾本醫書孤本,便將這看似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魏太醫收買了。

容鳳笙忽地蹙眉。「魏大人,我想問,你這樣幫我,到底所求為何?」

她坐起身來,魏宣燁果然還沒走,正半跪在地,低眉斂目,白皙修長的手裡捏著一張手帕,細細擦拭著地上的血漬。

聞言,魏宣燁動作一頓,靜靜盯著地麵。

所求為何呢?

他的父親死在皇權之下,渾身血淋淋地、慘死在幼小的他麵前,從那時起,魏宣燁便知道,所謂人命,對於這些當權者而言,就是狗屁。

魏宣燁不關心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誰,姓容也好,姓謝也罷,他隻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人活一世,也隻有這一世可活。

魏宣燁是個實打實的醫癡,錢權美色,無一可以令他鋌而走險,背叛謝絮。

直到容鳳笙提出,事成之後,可以為他建造一個專門的醫藥蜀,還提供珍稀的藥材,供他取用,甚至是先帝留下的那些丹方,都是舉世難尋之物,不乏專克疑難雜症的,魏宣燁對此十分感興趣,遂爽快地答應與她合作。

魏宣燁抬起眼,勾了勾唇,眸光依舊清冷。

嗓音卻有幾分恬淡,「公主但請放心,微臣保證,公主這一胎,必一舉得男。」

容鳳笙有些驚訝,原來這個人也是會笑的。

不過有他這句話,她也放下心來。

遂重新躺了回去。

魏宣燁半跪在地,繼續擦拭那血漬,頭頂上的人卻沒有了聲息,似乎正在閉眼小憩,她的頭發很長很長,從枕直流瀉到他的手背之上,那冰涼如綢緞般的觸感,足以令人上癮。

魏宣燁半闔眼。

他指尖微動,小心地拈起一綹青絲,那根根分明的發絲卻像是一尾遊魚,悄然從手心溜走了。

香爐中煙氣繚繞,柔美的嗓音徐徐響起。

「退下吧。」

冬至轉眼就到。

一個消息卻是如同一枚重磅炸彈,在京城炸開,令不少人寢食難安——

太子瓊並未身死,天牢之中有其同夥,連夜將太子瓊救出,一行人逃竄到了即墨城,與梁王世子謝星瀾會合。

而那梁王世子,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竟爽快地將五十萬大軍的兵權拱手相讓,並舉行了盛大的放權儀式,將帥印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謝玉京的手上。

謝絮大怒,斬了十數人,卻終究是於事無補。

翌日,廢太子的詔書傳遍宮門內外,謝玉京率領反賊,一路勢如破竹,直逼帝都。

冬夜,皇帝為即將生產的溫儀長公主請了道士祈福,搖鈴祭天,一片昏昏的祝禱聲中,

卻有一封急報傳來,直達皇帝的禦案之上!

大軍壓境,為首者,正是廢太子,謝瓊!

皇帝焦頭爛額,急忙下旨,召集眾臣匯於禦書房,商討退敵之策。聞說這支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太子瓊手腕之鐵血,治軍之嚴明令人慨嘆,而更加讓人感到駭然的則是他們對待不降者的手段,殘忍到令人發指。

於是這支叛軍一路攻打下來,所過之處,莫不歸降!

此外,一封奉天討謝絮檄,也輾轉到了謝絮的手中。

「這個逆子!」

男人臉色陰沉,大掌用力緊攥,信紙如同雪花般灑落,他額間青筋直跳,看向牆角的寶劍,眸中殺意畢現。

商議之後,有臣子提議,叛軍來勢洶洶,不如即刻啟程前往行宮,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想必叛軍暫時攻不進來,可以暫時避避風頭,等待梁王援軍。

謝絮沉吟,此時,程如晦正率領羽林衛護衛皇庭,爭取脫身的時機,忽有人推門而入,大汗淋漓。

「報!」

他聲線顫抖,「陛下,東華門被人提前圍堵,水泄不通,程將軍正率羽林衛與之死戰,我們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出去,便是探子也進入不得……情況不利啊陛下!」

臣子大驚,「是何人?難道宮中,還有叛軍內應?」

「是——丞相大人!」

「荊幸知!」謝絮恨聲,這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謝玉京能夠從詔獄中脫身,想來也與他脫不了乾係。

謝絮緩緩坐回龍椅之上,手指抓著扶手,倏地低沉出聲,「他昔日反大興,今日反朕,焉知來日不會再反?!我之今日,便是謝瓊之來日……」

長生殿。

容鳳笙於一片嘈雜聲中驚醒了過來,下意識要扌莫旁邊的繈褓,卻是扌莫了個空,她大驚坐起,往帳外看去,卻看到一張嫵媚的臉。

謝清鶯飲了口茶,輕哼一聲道,「亂軍就要攻打進來了,還不逃命,等死呢?」

睨著容鳳笙有些蒼白的臉色,謝清鶯心下沉墜。那些亂兵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玩意兒,屆時攻進,可不管這位公主與那太子有什麼……謝清鶯在軍中待過,深知裡頭魚龍混雜,即便是有軍令,那些狂徒殺紅了眼,哪裡還顧得上許多,輕則一刀將她斃命,重則……自古以來,叛軍掠城,那些被活活糟踐死的女眷,還少嗎?

末了隻需道一句不知這是溫儀公主,或是直接將屍體處理了,隻對上說尋不到蹤跡,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沒有什麼辦法。

「小皇子呢?」

容鳳笙卻冷聲問道。

謝清鶯眯眼,「又不是從你的肚子裡爬出來的,這麼緊張做什麼?」

容鳳笙抿唇不語,隻盯著她不放。被這麼一雙眼眸盯著,謝清鶯招架不住,隻得低低道,「今日一大早,就被羽林衛帶走了。你的宮女非要跟著保護小皇子的安危,便一起被帶走了。眼下應當是在永興殿中,我皇兄……亦在那處。」

容鳳笙立刻翻身下榻。

謝清鶯一把扯住她,「你知道他們是累贅的吧?!你知道的吧。」

她眸中那股煙霞般的艷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殘酷與冰冷,

她盯著容鳳笙的眼眸,狠狠道,

「狠心一點。跟我走,隻要保住了性命,來日,未必沒有卷土重來之時!」

容鳳笙深吸了口氣,一把揮開她的手,眸子亦是冷漠如冰,「當初不是你提議,要拿這個孩子當做籌碼嗎?」

謝清鶯默了默。

她低聲道,「我知道顧仙菱的下落了,眼下,我們有更好的選擇!」

更好的選擇?她說的是——容念衣?!

容鳳笙一把扯住她的衣領,「你什麼意思?!」

難道念衣與仙菱出事了?!

「溫儀公主,眼下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謝清鶯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襟,挑了挑眉,「走還是留,公主這般聰慧,想必不會拎不清吧?」

容鳳笙緩緩鬆手,不願再多看謝清鶯一眼,臉色漠然,與她擦肩,「謝清鶯,你我不是一路人,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吧。」

在她將主意打到念衣身上的時候,容鳳笙就知道,她與謝清鶯,永遠都不可能殊途同歸。

謝清鶯在她身後厲喝,

「好,好,你要去救他們,那你就去!」

「真是天真!我怎麼會奢求你幫容繁衣報仇,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做這種事!」她的聲音隱隱帶上了哭腔,尾音亦是有幾分顫抖。

容鳳笙頓下腳步,一字一句道,「若是,我連我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麼,我與那些迫害了繁衣的畜生,又有什麼區別?當初,你挾持仙菱和她腹中的孩子,借以威脅繁衣的時候,你說那個時候,繁衣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我如今,不過是做了與他一樣的選擇。」

謝清鶯重重一震。

她啞聲道,「我以為公主早就將我當成了自己人。」

「當初你與繁衣他們一起,他也將你當成是自己人的,不是嗎?」

謝清鶯無話可說了。

她後悔了。

可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後悔又有什麼用呢?那個她深愛的男子長眠於棺槨之中,再也不會醒來了。

謝清鶯垂在身側的手指不住顫抖,半晌,她低下頭,匆匆走到容鳳笙麵前,將什麼塞進她的手中,

「你……去吧,可至少,把臉蒙上。」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千嬌萬寵 強製玩遊戲[靈氣復蘇] [綜]異能力名為安徒生 重生成魅魔 社恐老祖不知道自己有個戀愛係統 穿成七零女主親妹妹[穿書] 被死對頭標記後懷崽了 我以為我是綠茶小作精 人形兵器懷崽了 放過我青梅[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