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2)
看著傅挽挽一臉惶恐的模樣,小沈氏在心中微微一嘆:「陛下是君父,為誰賜婚理所應當。」
傅挽挽出生的那一年,她剛嫁進侯府。
平寧侯寵愛出身低賤的葉真儀,她自恃身份,向來不與大房的女眷過多來往,反倒是對流落在外的傅衛衛更憐憫,每年都會給她送生辰賀禮。
冤有頭債有主,傅衛衛為母報仇,合情合理。但小沈氏認為傅衛衛的做法太過激,忖度過後,她給遠在邊關的平寧侯送了信,將家裡的情形一一告知。
不過前線戰事正吃緊,侯爺定是趕不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宮中悄然派人前來,將上意傳達給了她,這才有了她的柴房之行。
「欽天監合了你和定國公的八字,合出了紅葉之題,陛下這才有了口諭。」
「可是定國公,他怎麼成親?」
小沈氏緩了緩,繼續道:「如今他病著,隻能先委屈你,一應婚儀等他病愈後再議。」
定國公何止是病著。
自他重傷昏迷,足足兩年了,雖活著,卻是一個隻剩一口氣的活死人。
如今不能按國公府的禮儀迎娶,往後怕是更不能了。
說是婚嫁,就是沖喜。
傅挽挽設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或許是公府世子,或許是新科狀元,或許是一藩之王,但是從沒想過隻剩一口氣的定國公。
「,實在太過突然,為什麼陛下會選中我?」
「我跟你透個實話,」小沈氏道,「星颺在咱們侯府養傷兩年多了,傷勢一直沒有好轉。他一生孤苦,沒出生就喪父,雖有親娘,卻不能相見。貴妃希望有人能陪著他,讓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程不那麼孤單。」
三嬸口中的貴妃是她的親姐姐沈幼菱。
過去二十年裡,從文人墨客到販夫走卒,都在津津樂道著同一個話題,沈幼菱和葉真儀誰更美。
一個冰清玉潔、清姿絕塵,一個美艷絕倫、人間尤物,很難分出誰高誰下,但若論身世傳奇,沈幼菱更勝一籌。
沈氏是詩書世家,但三代以來子息凋零,到這一輩隻有兩個靈秀的女兒。長女沈幼菱十五歲時去上元燈節觀燈,因其美貌被人駐足圍觀。當時江南的渠淩詩社一班才子目睹了沈幼菱絕色芳容,有感而發,寫了十幾首詩詞,結成詩集,此後沈幼菱的美名便傳遍天下。
一年後,當時的定國公不顧門第差別,執意迎娶沈幼菱為妻,並許諾永不納妾。
定國公婚後不久便告別愛妻,領兵前往邊關與頡狄作戰,連連取得勝利。為彰顯皇恩,太後下旨讓六個月身孕的沈幼菱進宮領賞,這一進宮,沈幼菱就再也沒有出來了。
半年後,定國公戰死,沈幼菱從定國公夫人變成了貴妃娘娘,剛剛足月的幼子孟星颺送出宮由外祖家撫養,承襲了定國公爵位。
定國公舊部忠心耿耿,一直陪伴在孟星颺身邊,教他習武、授他兵法,護他平安長大。
十五歲時孟星颺在比試中一劍挑了禁軍統領,此後去了北境,三年後在邊關一戰成名。
皇帝令他班師回朝,論功行賞,可惜在回京的路上遇到連番追殺,他中了冷箭,下榻的驛館離奇失火,下屬以命相護保住了他的命,卻成了一個活死人。
定國公府沒有親眷在,沈家外祖年邁逝去,平寧侯答應了小沈氏的請求,在侯府辟出一座院子給孟星颺養傷。
從他搬進侯府的第一天起,宮中便有聖諭,擅闖聽濤軒者,一律打為刺客立即處死,侯府中人自然也不得隨意靠近。
因此傅挽挽從未踏足聽濤軒,但身在侯府,自然聽到了不少孟星颺如今境況的傳言。
下人們說,孟星颺半張臉都被燒毀了,剩下的半張臉因為中毒遍布青斑,雖然還有一口氣,卻比屍體還可怕。
對於這樣一位身為傳奇而結局慘淡的大人物,傅挽挽跟其他大梁百姓一樣,尊敬他、崇拜他、為他的遭遇感慨萬千,但從沒想過嫁給他。
沈氏見她低頭蹙眉的模樣,心中實是不忍,麵上依舊淡淡道:「給星颺尋個妻子並不難,之所以一直拖著不辦,是因為貴妃不想委屈了他。既想要門第匹配的,又想要品貌俱佳的,這就一直拖著了。」
門第匹配的高門,哪個會把女兒嫁給活死人,就算貴妃再得寵也不能強逼公侯嫁女。
傅挽挽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自問稱得上品貌俱佳,平寧侯府與定國公府,門第自然相當。
不過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貴妃不能逼京城高門嫁女給活死人,為何能逼平寧侯府嫁女兒呢?她雖然隻是庶女,但京中皆知平寧侯寵妾滅妻,寵得庶女無法無天。
就算姨娘犯了死罪,罪責也牽連不到她這個女兒身上,除非……
小沈氏看著她,眸光深邃。
傅挽挽突然就有了眼淚,神情激動起來:「我不是爹爹的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