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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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陸太子沒有對上線, 自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陸矜洲那臉拉下來冷若冰霜不說,幾乎是磨牙陰惻惻罵出來一句,就連先生是個處事不驚的性子, 都被他驚了好一瞬, 待人回過神來,哪裡還有陸太子半分影子。

陸潮汐不是他的親妹妹, 因何要翻這波臉麵?

他這處事卓然頂破天的外甥,什麼時候在他麵前拉過臉, 向來都是淡笑著,他不過是說了幾句,到底是舍不得還是瞧不上那虞思謙?

國子監還是那麼靜,人走了,陸矜洲方才坐的位置一點沒有亂, 來的時候什麼樣走的時候就是什麼樣, 隻有桌上沒喝盡的茶水,泡久了,茶水越發清幽, 很香。

到底是長在眼皮子底下的丫頭片子,就像先生自個說的, 陸潮汐雖說刁蠻任性, 心地卻不壞。

先生不會厚此薄彼,眼看著陸潮汐一頭紮進去,陸矜洲做哥哥的因為瞧不順眼虞思謙, 就搗了他妹妹想要的人。

先生品完茶,命人換了一盞兌了牛乳的梅花茶,國子監裡常備給陸潮汐的梅花茶,又掐著時辰, 叫人去請陸潮汐過來。

陸潮汐昨夜歇在東宮,早間時候沒見到宋歡歡一眼,就被國子監來的人叫走了,她斟酌這看看手上拿的玩意,又看看宋歡歡安憩的院子,國子監的人開口催,她才不情不願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朝瑰,托她轉贈。

「舅舅今日怎麼有閒?」

陸潮汐到了以後,朝先生端端正正行了一個規矩的禮數,乖乖坐在下首的位子上。

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先生的後話。

「我今兒個叫你過來,也不為著別的事情。」

先生看她的乖模樣,嘆了一口氣,嬌蠻又如何,就是個藏不住性子的女嬌娥罷了,陸矜洲若是不好好給她挑夫婿。

若是許了個有心計的人,指不定也要受不少委屈,吃不少的苦頭。

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小姑娘,先生真的也不能讓她受委屈,但今日他既然叫了陸潮汐過來,也是為了虞思謙的事情,虞思謙在國子監裡,先生在暗處留意過一段時日,人是不錯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陸矜洲大發雷霆不讓虞思謙做駙馬,而先生還要叫陸潮汐過來給她商討對策。

「虞思謙高中了,在上京城裡一輩的青年才俊裡也算高官顯赫。」

陸潮汐乍然一聽先生脫口前三個字便是她放在心尖上小道士的名字,忍不住猛地抬頭,對上先生那雙仿佛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還是遮遮掩掩,結結巴巴含糊道,「舅舅您在說誰說什麼啊」

先生嘆出一口氣,都是兩兄妹,在兄長麵前他拐彎抹角說什麼陸矜洲都明白,在妹妹麵前,他還不得不豁出去一張老臉皮子了。

「舅舅在說什麼,潮汐聽不明白麼,若是聽不明白,這門婚事就此作罷,你既然不便多言,舅舅也不會再多管閒事,都會依從你的意思。」

婚事兩個字震得陸潮汐渾身發麻,天靈感想被人打通了一般,懂又不懂。

她記得,今兒個陸矜洲出門的時候,她在後麵偷看,趕馬的方向是朝著國子監來的啊。

婚事,誰的婚事,既提到了小道士,又叫她來,這是不是意味著是她和小道士的婚事呢,兄長和先生今兒個商討的是她與思謙的婚事麼。

陸潮汐胡思亂想一通,思緒飄遠了,想到小道士,想到他的臉,他可能會穿上紅色的喜服,可能會騎著大紅棕的馬迎娶她。

這一切,來得是不是太突然了,陸潮汐說出來的話都不順,還是一副結巴模樣。「是、是太子哥哥的意思麼?」

先生看她臉色慌張不定,眼神飄忽不定,那雙手擱在旁邊都不安穩。

便知道,他的手出對了。

陸矜洲若是死命攔著,陸潮汐這門婚事成不了,兄妹二人的罅隙不會淺。

「你太子哥哥不同意,就在你來的前一刻,我提起你和虞思謙的婚事,他氣急了,險些摔了我收藏的藏青色茶盞,放下一句狠話走了,他說你的駙馬誰都可以,但那虞思謙,有他在一日,一輩子都不能。」

陸潮汐被這句話激得不輕,她瞪大眼睛,臉色刷得白了,從位上站起來。

「為什麼!」

聲是暢順了,但尖銳得刺耳。

「太子哥哥為什麼攔著我和小道士的婚事,他曾經答應過我的,我想要小道士,他會幫我,一國儲君,豈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怎麼能夠出爾反爾呢!」

陸潮汐眼睛都氣紅了,適才進門那時候裝的樣子,想要遮掩的東西,全都在先生結尾的那句話裡瓦解成徹徹底底,連嬌俏的臉蛋都起來。

先生嘆出一口氣,都是多情人。

世上沾染了情字的,勢均力敵的少之又少,不都是被對方製衡,掐住喉嚨,供對方驅使。

風月既起,從來都是無關權勢的。

「你既然想要那虞思謙,就該好好對著我講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到底是因為何事,叫你的兄長看不順眼他,生生就卡在你二人當中,讓你嫁不出去,能說明白了,舅舅也好想法子幫你。」

講不清楚其中的緣由,怎麼好插手。

先生想起來陸矜洲說的那句狠話就覺得頭疼。

陸潮汐心裡很亂,先生從來不會騙人,他既然說太子哥哥不同意這門婚事。

想必然那哥哥一定是說過那幾句話的,前些日子還順承她的意思說的好好的,答應幫她,前腳將她哄好了,後腳在國子監放狠話,是什麼道理。

陸潮汐的心裡糟糟想著,莫不是那女人給哥哥吹了枕邊風,所以哥哥開始製裁她了。

明知道她看重思謙想要他做駙馬,卻加以阻攔。

「有什麼不能說的?」

為何兩兄妹都瞞著,究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先生左右等不來陸潮汐的後話,看她臉色變化多端,一會皺眉,一會又鬆開,整個人坐立難安,若是不開口催一催,隻怕她要維持這個情狀到了晚間,晚間有新門生入學。

都是帶過來的,朝中的達官顯貴,推了不行,讓人空等著更不行。

「哥哥果真是這麼說的麼?他前幾日答應我說得好好的,說好了會幫我得到思謙。」

先生皺了眉,這倒是奇了。

「難不成我平白叫人讓你走過來這一遭,是為了誆騙你,說謊話對你對我有什麼利處?」

陸潮汐心緒緩和了一些,人也終於清醒了,她咬著唇,默不出聲。

慌到頭了,腦子竟然轉得快了一些,若是旁人敢對她壓勢,以牙還牙便罷了,但對上哥哥養的宋歡歡,她是半分把握也沒有。

屢次在她身上栽跟頭,叫陸潮汐聽到有關她的事情就舉棋不定。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後台,也是宋歡歡的保命符。

陸潮汐欲言又止好幾番,等到先生的茶還剩最後一點見底的,快要喝盡了起身出門,她才慢吞吞說清楚前言後語。

不同陸矜洲的冷靜,不同於虞思謙的回護,先生聽完後,神色凝重,反問她果真?

陸潮汐重重點頭道。

「我在她手下吃過不少虧了,太子哥哥護著她,思謙也站在她那邊,根本沒有人聽我說話,舅舅,潮汐隻有您了,您一定要幫我。」

先生扶額無奈,隻得安撫她,點頭讓她坐下。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曉,便不會坐視不理,你大可放心,你與那虞思謙若是他沒有摻合任何朝政伸了不該伸的手你二人的婚事有我做保,應當能成。」

陸潮汐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小道士就是虞衍的親弟弟,更不清楚先生此刻憂心的正是虞思謙和虞衍的關係。

她隻不明就裡問了一句,弱弱問了一句。

「他莫不然還能有什麼問題不成?」

但想著思謙的臉,心裡的愛慕終究還是站了上方,她站出來為虞思謙澄清。

「您既然答應了我和他的事情,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罷,怎的還牽扯上了朝中的事情?」

「小道士他的心地真的不壞,若是真有什麼,也一定是身不由己,舅舅您一定要幫他洗清嫌疑,不要讓太子哥哥罷免了他的官職,他為了能夠高中,比國子監裡的男門生都要努力百倍。」

陸潮汐喋喋不休嚷嚷著,吵得先生頭疼。

「朝中的事情牽扯頗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

先生皺著眉,虞思謙或許不錯,但他那哥哥虞衍。

這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虞衍的手段遠勝於康王等人,他若是和康王換了身份,手上有權勢,上京城百年的安穩定會被人打破,也難怪陸矜洲從中阻擾。

宋歡歡是個手段人啊,連他都被蒙蔽了,果真是看著她人小,所以當初鬆懈了,能夠在他那外甥手上討生活,更得他歡心,多加照拂,能是一般人麼?

她與虞思謙有牽扯,會不會是虞衍派來的人?

如果她是虞衍安插在陸矜洲身邊的棋子,那陸矜洲可就危險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先生越想到其中的關係,越覺得心驚,虞衍那廝被打壓如同過街老鼠,竟然還能盤出這盤棋子。

「你先回去罷,舅舅會替你想辦法辦好這件事情。」

梁安帝昏庸無用,到了這份上,他豈能坐視不理,真真是應了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那邊都不是。

*

陸矜洲出了國子監,去買了一些可口不膩人的糕點,正打算給宋歡歡吃下去,好好給她養身子,誰知道半路上潭義帶著人半路請他回去。

上京城,毫無征兆起了瘟疫。

這瘟疫起的又凶又猛,傳染速度極快,短短沒幾日,上京最熱鬧,人滿為患的兩條街道,全都沒有幸免,而這兩條街道正是陸矜洲去買糕點的一旁街道。

在那兒起的瘟疫,患上瘟疫的人渾身高熱不退,渾身抽搐嘴裡一直吐出來綠沫,綠沫散發著惡臭,沾到的人必然會染上同樣的病疫。

陸矜洲緊急整頓軍隊,關閉上京城的宮門不允許人進出,那兩條街道封了起來,外圍圈處處焚燒艾葉,東宮更不必說的守衛森嚴。

一時之間,家家閉戶,人心惶惶,太醫去診後說這不是普通的瘟疫。

從前治療瘟疫的法子半點效都沒有出來,像是時疫,又不像是時疫,沒有克製的藥方子,才短短的四日,死去的人不計其數,數日前,這還是上京城最繁華的街道。

如今已經成了亂葬崗,燒人的荔枝木已經沒有了,拐角處隨時可見屍體,屍體的上方,還有蚊蟲在飛,老鼠跑來跑去,爬過屍體啃肉吃。

太醫院燈火通明,隻為能夠研出對一點症狀的藥。

陸矜洲四日未眠,他著人封了東宮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了,處處都是他擔著,還是那副出挑的骨相,人卻消瘦了許多。

看著風塵仆仆,眉眼處都是疲態和憊倦。

再這樣下去,潭義真擔心他會撐不住,但又不好說些什麼,勸的話自然是早便勸過了,可陸矜洲卻沒有聽。

梁安帝身形蕭條,伺候他的太醫也被陸矜洲撥了出去。

如今是宋清瑜在他的身側伺候,雖然他修養得宜,又不必操勞,身子卻沒見好轉,臉上都沒有肉了,人也脫了相。

不過短短數月,別說能不能夠直起來身子,就是手都抬不起來,隻有眼眶裡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珠子還能轉轉。

神色懨然,眼皮子耷著,偶爾動一動,叫人知道他沒有睡過去。

平日裡他喝了藥,看看眼前懸著的黃帶子,盯著宋清瑜的臉聽她說話,偶爾會笑一笑。

像是知道陸矜洲今兒個會來看他,故而撐到這會都不睡。

「洲哥兒」

聽到門口傳來的步伐聲,老遠就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很。

梁公公和宋清瑜朝陸矜洲請安,小聲仔細盤問梁公公近日來梁安帝的近況,待事無巨細聽完了,叫人退下,他坐到梁安帝身側。

掃他幾眼,目光落在不遠處搖晃的炭盆上。

遂又朝龍床上眼睛都沒有睜開的人笑道。

「父皇這會子耳朵靈了,眼睛沒睜,梁公公沒有稟報,您就知道兒臣踏進了萬和宮,看來沒有太醫的照拂,您的精神反倒是好了許多。」

這是拐了彎,就著瘟疫的事情在責罵宮裡的太醫無能。

梁安帝不知道聽沒聽出來,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想要看看坐在床沿邊上的人,如此簡單的動作,卻也覺得吃力極了,使勁睜了半天,隻看到床沿邊的一抹白,不想再看,便閉上了眼睛。

陸矜洲做太子,卻不愛著明黃的衣裳,平日裡身上穿的都是白衣直?。

可,梁安帝怕死,他一想到人死後,都是一副白茫茫的喪花,便從心裡覺得抗拒,也懶得再看了,所以才會日日盯著眼前的黃帶子。

他甚至想和陸矜洲開口,等他殯天後,不能用素白的送葬。

他是皇帝,他想要體麵。

「洲哥兒啊」

陸矜洲聽到他的呼喚,一聲也沒有應,「萬和宮裡來往的人多,寡人快要死了,又如何知道是不是你,聽聲辨位?寡人沒有這樣的本事。」

陸矜洲反哦了一聲,「父皇如何知道是兒臣來給您請安了。」

「洲哥兒的身上有香味,和從前寡人在柔妃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母子母子都是一樣的。」

陸矜洲聽到這句話,隻拉了拉嘴角,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

「寡人聽萬和宮的宮人說,上京城鬧起了瘟疫,死了很多人,突起的瘟疫不同以往的瘟疫,就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拿不出什麼法子。」

陸矜洲說是啊,「兒臣熬了四日,一點法子都沒有,畢竟兒臣是您養的兒子,有些什麼本事您還不清楚麼。」

「我啊,隻會殺人,哪裡能夠救人呢,眼看著上京城裡死去的人越來越多,那兩條街都不需要燃燈了,每日死去的人燃起來火,火光通天,光您瞧不見,萬民的哀嚎您能不能聽見?」

梁安帝答非所問,他依舊記著剛才的話眼子,「從前你的母妃,身上也是這種淡淡的香味,不不是淡淡的,是很濃,寡人聞過第一回,就日日惦記,一脈相承嗎?洲哥兒的身上怎麼也有?從前都聞不見的。」

陸矜洲起了疑心,他低頭往自己的身上聞了聞,並沒有聞到什麼奇異的香味,隻有慣有的沉水香。

梁安帝還在念叨,「好香啊,真是好香。」

他的神情越發的鬆乏,難能一見的展顏,如同回光返照,嘴裡還在叨叨念著好香好香,許久沒有聞到了。

陸矜洲起先以為是梁安帝想和他玩感情牌,忍受夠了沒有人的照拂,想要他的生母博取一點同情,想要他的憐憫,所以又提起來柔妃。

可後頭的事情越聽越覺得不像是有這回事情。

反而真是像是他聞見了什麼香味一般,臉上的笑容是回味,是眷戀。

到底是什麼香味。

陸矜洲在自個的身上聞不到梁安帝所說的這股香味,起身走到一旁的鏤空色香樽,打開香樽的蓋子,彎下月要,湊近鼻子聞了一聞,不過是正常的安神香。

陸矜洲從前給梁安帝下毒,一開始並沒有在他的飲食裡,而是用熏香讓他吸入,浸入他的五髒六腑,蠶食他的精神。

毒已經停了,為何還會這樣?

陸矜洲回頭看一眼龍床上的梁安帝,沉思片刻,朝外麵喊了一聲梁公公。

梁公公在外麵候著,聽見陸矜洲的傳召,連忙進來,跪在陸矜洲的身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陸矜洲臉色肅著問道。「近日除了孤,有沒有可疑的人進過萬和宮。」

梁公公雖然不知道陸矜洲問的這番話究竟是何意思,但他還是一五一十回道,「太醫被撥出去後,萬和宮就隻剩老奴和瑜妃娘娘在一側侍奉,偶爾六皇子來陪陪陛下,此後再沒有人來過了。」

陸矜洲早說過沒有他的首肯和準許,滿朝文武百官不允許到萬和宮裡擾梁安帝的養身子。

誰不要命了,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往上沖?

陸矜洲淡淡嗯了一聲,吩咐梁公公幾句,又留話道。

「好生派人伺候著。」

便再沒有問過別的,剛抬腳要往外走,梁公公見他皺眉揉著額,有心多嘴了一句。

「老奴聽聞城中瘟疫的事情,知道殿下操勞,今日見您身子似有不適,但也不得不多嘴說一句,萬事當前,您操勞多了,也當抽空休息休息。」

梁公公年長,這些話雖然不合規矩,總歸也能有心提醒。

然而他擔心的卻不是瘟疫的事情,話鋒一轉,提到了與梁安帝相關的事上,「老奴跟在陛下身邊許多年,皇後娘娘死後,他日夜不睡,那幾日的情狀猶如今日的殿下。」

梁公公雖然在梁安帝身邊伺候,卻終究算不上是梁安帝身邊的人,他的心向著陸矜洲,所以陸矜洲自然能夠明白,他說的話不是為了梁安帝日後,既然不是為了梁安帝,那便是真的有這回事情。

母妃故去,梁安帝萎靡不振,其中恐怕有內情。

當年的種種,其中的緣由,陸矜洲不得而知,梁安帝身強體壯之年,他還未被立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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