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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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高考還有十天的時候,東輔市教育局向廣大高三學子們公布了高考考場。

陸雲檀被分到了九中考試,距離東安老街僅兩個路口的距離,從她家走路過去,也就十分鍾的時間,騎電動車的話更快,三分鍾就能到。

所以,當廣大學子們都爭先恐後地喊家長去考場附近訂酒店的時候,陸雲檀淡定的跟沒事人一樣,內心深處甚至還產生了那麼一絲絲的遺憾:哎,天天從九中門口路過,一點新鮮感都沒有,甚至還喪失了一些高考該有的緊張和刺激,感覺跟晚上吃完飯出門遛彎一樣。

不過高考考場公布後,一切都算是塵埃落定了,不管考場分的好或者不好,高考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注視、等待著大家的蒞臨,如同一位守候在高大城堡前的負責任的老管家,時間一到,就會按時為大家打開城堡的大門,至於進去之後會得到什麼,各憑本事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時間轉眼就到了六月四號。

七號高考,五號六號是留給考生們提前熟悉考場、進行身份檢錄的時間,所以六月四號這天,是高三生的離校時間,徹底離開的那種——無論在這三年間有多少的愛恨情仇留在了母校,都必須要走——這是人生之手為各位斬斷青春而砍下的第一刀。

東輔二中要求學生們四號下午五點半離校,與平時周末放學的時間一樣,不一樣的是,下一周,再也不能回來上課了。

四號這天,全天自習。

其實早在兩周前各科老師們就已經不講課了,按課表監督自習課,所以學生們也都早已習慣了從早到晚上自習的模式。

離校的最後一天早上,陸雲檀又是第一個抵達教室的學生——高三的下半學期,幾乎每天早上都是她來開的班門。

和往常一樣,推開班門後,她先把鎖放到了講桌上,然後朝著自己的座位走了過去,然而才剛走下講台,她就頓住了腳步,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桌麵。

昨晚她急著去打水,所以離開教室的時候有些匆忙,沒來得及整理桌麵,一切都亂糟糟的:考試專用的透明塑料文具盒腹中空癟,塗卡筆、簽字筆、自動鉛筆和橡皮全都不在文具盒裡,各有各的想法似的,橫七豎八地分布在層層疊疊的演草本和習題卷子上。

但是此時此刻,她的課桌已經被整理乾淨了,各種文具全都回歸到了文具盒中,演草本和卷子也都已經被疊好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子的右上角,沉甸甸的文具盒壓在其上。

但是令她感到驚訝的並不是煥然一新的桌麵,而是……

乾淨整潔的桌麵正中央,靜靜地放置著一隻白色的紙疊烏篷船,是那種她再熟悉不過的雙頭烏篷船,一看就知道出自誰的手藝。

這是自從三年前的軍訓結束之後,她第一次收到來自折紙藝人的傳書。

莫名其妙的,還有些緊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陸雲檀才繼續朝著自己的座位走了過去,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那隻白色的烏篷船,捧在了手心中,認真而又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兩端船頭尖尖,船身對稱端正,邊角部位嚴絲合縫,最薄弱的棚頂處一絲褶皺都沒有,看起來栩栩如生的,像是一放進水中就能等比例變大、變成真的一樣。

這做工,依舊是技藝精湛!

折紙藝人三年不出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陸雲檀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但是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繼而不高興地擰起了眉頭:折得這麼好,她壓根舍不得拆開,但是不拆開,又看不到裡麵寫了什麼。

哼!

真討厭!

不炫技能死麼?

檀女俠擰著眉頭,不高興地盯著手心中的烏篷船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忍痛將烏篷船拆開了。

潔白的紙張上,若隱若現著優雅飄逸的雲紋,黑色的鋼筆字鐵畫銀鈎,極具風骨:前程似錦,金榜題名

陸雲檀知道,這是他對她的祝福,也是對她的鼓勵與期許。

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再次被觸動到了。

這個彈奏《春日頌》的少年,總是能使她的內心軟化、塌陷,從不開竅的黃土之地變成泛著陣陣漣漪的春日池塘,草木葳蕤,陽光充盈,旖旎無限。

所以,她一定會加油的,一定會在高考的戰場上打一場漂亮的收官之仗,一定會凱旋而歸,一定不會辜負他對她的期許與祝福。

隨後,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張雲箋紙捋平,夾在了必修一的語文書中,又將這本書放進了書包的夾層中。

一整個早讀,她都處於一種極具振奮的狀態之中,全情投入地背書,好像即將迎來的不是影響命運的高考,而是五光十色的頒獎儀式,她正在背的也不是英語作文,而是上台領獎時的演講稿。

雖然是在校的最後一天,但是課間操照舊,陸雲檀又一次地逃了操。

其實她原本沒打算逃操的,畢竟是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跑操了,不參加多遺憾呀?但是她收到了烏篷船。

雖然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收到烏篷船」和「今天必須逃操」之間有什麼必然聯係,但她就是逃了操,第六感告訴她,今天必須逃操,她要見梁雲箋。

班裡麵的其他同學都去參加了最後一次課間操,教室裡空空盪盪,陸雲檀趴在了窗戶口,伸長了脖子朝樓梯口張望,不過多時,梁大檢查官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當中。

他穿著夏季校服,身形修長挺拔,五官硬朗而清雋。

烈日當空,一束明艷的陽光斜射入一樓的走廊上,他從其中穿過之時,陸雲檀的腦袋裡麵忽然閃過了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之前讀起這句詩的時候,她從來不能想象出具體的畫麵和人物,隻覺得這是一種文字的美化與誇張的修辭,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於理解了這句詩——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舉世無雙的如玉公子。

一晃之間,梁雲箋就走到了窗前。

「最後一天了,還想背英語?」他輕笑著說。

陸雲檀不服氣地撇了撇嘴:「都最後一天了,梁大檢察官還這麼嚴格要求?」

梁雲箋輕嘆口氣,做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誰讓最後一天還有人逃操呢?」

陸雲檀眨了眨眼睛:「那你要記我的名字嗎?」還甚是挑釁地說了句,「我沒有請假條,也沒背英語,赤手空拳地逃操!」

嗯,回回逃操都這麼理直氣壯。

梁雲箋無奈一笑:「不敢記檀女俠的大名,怕挨揍。」

陸雲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折紙藝人曾給她留過的一句話:不敢欺詐,怕挨揍。

相同的句式,相同的語氣,相同的調侃……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說法方式和思維模式,除非是極其相似的兩個人,不然絕對不會說出如此相同的話語。

但是梁雲箋和周洛塵,一點也不像,他們兩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所以,他不可能和他說出幾乎一樣的話——前提是周洛塵是折紙藝人。

但是比周洛塵來說,梁雲箋更符合她心目中的那個折紙藝人的形象。

或者說,他完全與她的第六感契合。

可他如果真的是的話,為什麼一直不承認呢?為什麼要放任周洛塵取代自己呢?

陸雲檀的腦子又開始亂了,像是回到了不久前的那個晚上,在房門口倒掛金鈎,問哥哥被喜歡的那個人到底能不能感覺到別人的喜歡?

哥哥的回答是:火爐靠近你,你還能感覺不到熱麼?

她當然能感覺到,卻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暖她,而且,她也不需要被其他人暖,隻想要折紙藝人。

她隻是想弄清楚,那個與她折紙傳書的少年,到底誰是。

抿了抿唇,陸雲檀決定試探他一下:「那個,幫我個小忙,」她桌子上拿起了演草本,從後翻開,撕下來了嶄新的一頁,遞給了梁雲箋,「給我疊個小船。」

梁雲箋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眸,回避她的目光:「我不會。」

陸雲檀的手懸在了半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死心地發問:「你真的不會?」

梁雲箋攥緊了雙拳,竭力使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真的不會。」

陸雲檀默然不語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緩緩地垂下了手臂,眼神卻如刀似得盯著他:「你要是敢騙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梁雲箋深吸一口氣:「騙你乾嘛?」

陸雲檀啞口無言。

對啊,騙她乾嘛呀?騙她能得到什麼好處嗎?她能感覺到折紙藝人對自己的喜歡,如果他真的是折紙藝人,還能把自己喜歡的女孩推給別人麼?

或許,真的是她多慮了。

但還是有些失落和不甘。

陸雲檀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又撩起了眼皮,看著他問:「高考那兩天你準備乾嘛呀?」聽說他已經申請好了國外的大學,所以不參加高考。

梁雲箋:「去考場當誌願者。」

陸雲檀眼睛一亮:「哪個考場?」

梁雲箋:「九中。」

竟然是她的考場?

陸雲檀忽然就對九中改觀了:近有近的好處,雖然沒有新鮮感了,但是不會遲到呀,而且還很方便呢!

人要知足,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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