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2 / 2)
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六月七號上午九點整開始,第一場是語文考試,時長兩個半小時。
六月六號這天晚上,大部分考生都緊張的睡不著覺,但總有那麼一小波人心態無敵好,即便是快要上戰場了,依舊吃嘛嘛香睡得踏實,陸雲檀就是這其中之一,真的是一點都緊張不起來,還沒心沒肺地坐在電視前追連續劇呢。
她媽原本不想訓她,擔心會影響她第二天考試的心態,但後來實在是忍無可忍:「全國人民都緊張起來了,就你自己跟沒事人一樣!」
陸雲檀的回答也很理直氣壯:「我們老師都說了,高考考的是心態,所以這兩天要放鬆心態,不能太把高考當回事,不然會影響發揮噠!」
言外之意:我看電視劇是為了放鬆。
紀女士越發的氣急敗壞:「你們老師這話是說給你聽的麼?人家那是說給那些有心的孩子聽的,你這種沒心沒肺的,火燒屁股了你都不知道什麼是緊張!」
陸雲檀:「……」
最後,在紀女士的強製命令之下,她不得不關掉電視,不情不願地回了西廂,換衣服洗漱上床睡覺,反正就是不學習,一眼書都不看,覺得沒必要:明天就高考了,今天看書還有什麼用?還不如開開心心地等待高考的來臨,最起碼還能保持一副好心情上考場。
心大的人入睡極快,陸雲檀幾乎是挨著枕頭就睡著了,但是,這並不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極具真實感的夢。
在夢中,她穿著迷彩服,站在學校實驗樓五樓的走廊上,陽光如水般清澈充盈,她追尋著熟悉的鋼琴樂曲,順著長長的走廊一步步朝南走,最終走到了位於走廊盡頭的那間音樂教室前。
破天荒第一次,這間教室的門和窗竟然都是開著的,她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終於看到了那位坐在鋼琴後的少年。
是梁雲箋。
他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襯衫,藍色牛仔褲,俊逸疏朗,玉骨清像,恍若從畫卷中走出的神仙人物。
她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劇,激動而驚喜:「真的是你!」
鋼琴聲戛然而止,梁雲箋抬眸看向了她,卻默然不語。
她很是奇怪:「你怎麼不說話啦?」
許久後,梁雲箋終於啟唇,卻隻對她說了句:「祝你前程似錦,金榜題名。」
她不滿地擰起了眉頭:「然後呢?」
梁雲箋用一種行將告別的目光望著她:「然後我就要走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接受現實:「走哪去?我不許你走!」然後她開始滿世界的找繩子,想把他綁起來,把他捆在自己身邊,不許離開他一步,更別說去美國了,想都不要想!
但是她找不到繩子,最後甚至還找不到梁雲箋了,他憑空消失了,她找了許多地方都找不到他,然後她就急哭了,哭得肝腸寸斷,上氣不接下氣。
六月七號的這天早上,她是哭醒的,醒了之後還在哽咽,依舊身處夢境之中。
許久後,她的神智才逐漸從那場夢境中剝離,漸漸停止了哭泣,但還是,很難過,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像是心口壓了一塊千斤石。
其實她一點也不期待高考,一點都不盼望著這場考試的來臨,她寧可重復一百遍起早貪黑的高三生活,也不想結束高中,因為,這場考試一旦結束,就意味著別離。
他曾說過,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所以,她和梁雲箋之間,或許會是永別。
她討厭永別,討厭今生再也不見,一輩子那麼長呢,再也見不到的話,該是多麼的可怕呀?像是有一塊橡皮,把彼此從對方的世界盡數抹去了,從此物是人非、形同陌路,多年以後,就連回憶都會變成浮光掠影,更有可能連對方的麵容都記不住了。
她不想和梁雲箋之間變成這樣。
她還想在往後餘生中再見到他,想永遠地記住他的模樣,也想被他一生銘記。
*
睡前保持的好心情,就這樣被一場夢境輕而易舉地打破了。
窗外的天色才剛蒙蒙亮,陸雲檀就這麼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直至七點半的鬧鍾響起,才機械般的起了床。
這天早上,她媽精心地給她準備了早餐:八寶狀元粥,一根油條,兩個煎蛋,祝她考個一百分。
然後陸雲檀犯了難:語文滿分一百五,這一根油條兩個雞蛋她是吃還是不吃啊?
左思右想之後,她決定了:吃——寓意都是虛的,吃飽肚子才是真的!
吃完早飯後,她就騎著她的電動摩托車出門了。她也沒讓她爸她媽和她哥送她去考場,因為離得太近了,再拉個人一起去實在是沒必要,而且還給交通添負擔。
清晨陽光明媚,她迎著燦爛朝陽,用了不到三分鍾的時間就騎到了九中。
九中大門前人海茫茫,全是來送孩子考試的家長,把車停到路邊後,陸雲檀背著書包擠過人群,朝著考場入口走了過去。
校門前擺了張長桌子,桌麵上擺著礦泉水、小扇子、簽字筆等免費發送的小物件;桌子前方掛著一張紅布,上麵印著幾個白色的大字:誌願者服務點。
梁雲箋站在桌後,穿著休閒牛仔褲和白色運動短袖,短袖外麵還穿著一件象征著誌願者身份的紅馬甲。
這種樸實而無華的紅馬甲,很容易打壓個人氣質,普通人還真的駕馭不了,稍不留神就變成了濃鬱鄉村風,但是梁雲箋卻將其穿出了一種剪裁得當、俊逸清雋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人家是衣服襯人,他是人襯衣服,無論是氣質還是骨相皆卓然出眾,陸雲檀一擠出人群就看到了他。
此時,梁雲箋正在接受電視台主持人的采訪,猶豫了一下,陸雲檀決定放棄去找他,轉身進入了考場——
她不想在許多年後,被他在偶爾間回想起來時,是以一種不學無術的墮落形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所以,她必須保持一副最好的心態上考場才行。她必須要凱旋而歸,必須要全力以赴,這樣才能一種最好的姿態去送別他,才能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但是現在,隻要一看到他,她就會想到昨晚做得那個夢,情緒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她選了不去見他。
進考場的過程中,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九點整,語文考試準時開始。
考場內安靜的僅剩下了落筆和翻卷子的聲音,就好像空氣中隱藏著一台聲音過濾器,在無形間過濾掉了一切雜音,形成了噤若寒蟬的效果。
今年的語文卷子難度很大,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鍾的時候,整個考場內幾乎有三分之二的考生還沒寫完作文。
越寫不完越緊張,安靜的空氣中逐漸開始彌漫起了焦慮與不安,如同一汪被攪亂的池塘。
陸雲檀也是這沒寫完的其中之一,但是她並不緊張,也不焦慮,氣定神閒地按照自己的速度答題,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在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鍾的時候,落筆優雅地為文章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考試結束後,她是第一個沖出考場的人,本想去找梁雲箋,但誰知道才剛沖出考場大門就被電視台的人給堵了,那位女主持人不由分說地對她進行了一場「高考語文考後感」采訪。
等到采訪結束時,大批人馬已經從考場裡麵出來了,校門外人山人海,她擠在人群中尋找了好久,才找到了正在和同學說話的梁雲箋。
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等到那位男同學走了,陸雲檀才朝他跑了過去:「臭書生!」
梁雲箋聽到聲音後立即轉身,神色中帶著十足的關切:「感覺怎麼樣?」通過剛才和別人的交談他才得知今年的題目比較難。
陸雲檀點了點頭:「挺好的。」
梁雲箋舒了口氣:「那就好。」
陸雲檀已經不關心考試了,反正都已經考完了,她關心的是:「你中午怎麼吃飯?回家麼?可是你家離這裡好遠呀。」
梁雲箋:「附近有飯店。」
陸雲檀:「也就是說你中午不回家啦?」
梁雲箋:「嗯,下午也要早點到。」
陸雲檀眨了眨眼睛:「那你跟我回家唄。」
梁雲箋沒有答應她:「我要等考生們全部走完了才能走,下午來的也早。」他是誌願者,需要服務於家長和考生,「你別等我了,先走吧。」
陸雲檀知道他是擔心會耽誤她的時間,但她並不在乎這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沒事的,而且我還可以騎車送你來呀。」她契而不舍地勸說:「我媽做了好吃的,你跟我回家,就能吃上好吃的,而且你吃完飯之後還能在我家休息一會兒。」
梁雲箋:「太麻煩了,會打擾到叔叔阿姨。」
「哼!」陸雲檀不高興地擰起了眉毛,軟的不行來硬的,「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然我就用繩子把你綁起來,捆在我的電動車後麵,一路把你拖回家!」
梁雲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檀土匪#
#必須跟本土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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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土匪:別掙紮,從了吧,不然後果很嚴重!
梁書生:我沒想掙紮。
檀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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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下午六點,高中要結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