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四師弟(2 / 2)
沈小晏忍不住壓低聲音,輕聲道:「都說是劍尊的劍意太過冰冷,才讓觀雪峰的雪常年冰霜不化,春風也吹不進這裡。」
鳴珂搖頭,「不是這樣的。」
沈小晏:「哎?」
鳴珂仰頭望著冰冷凜冽,沖入雲霄的山峰,「是因為魔氣。」她指向夜空,深夜靜謐,河漢迢迢,「仙魔大戰中,那道天地裂縫,就在觀雪峰之上。」
魔氣冰涼刺骨,隔絕生息,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蕭君知住在觀雪峰,是為了鎮守住上麵的裂縫——這當然於他的修為有損。鳴珂想不出,一個和雲山毫無關係的人,為何要為了天衢宗做到這般地步。
她又想,也許蕭君知晚上有大病,是因為天天住在觀雪峰,被遺留的魔氣熏壞了腦子。她應該理解、關愛、供著這位舍己為人的大好人。
靜心穀就在觀雪峰之下。
月光照耀中,一層朦朧白霧在穀中升起,將一切映照得如夢似幻。
她們穿過段狹長蜿蜒山路,最後來到一塊立起的青玉石壁前。這兒被天衢宗的弟子戲稱作探監所,用來看望被關起來反省的同門。
鳴珂把法咒告訴沈小晏,讓她將真氣注入青玉石壁前。片刻後,石壁上發出青色的淡淡光暈,金色的符文亮起,整片石壁逐漸變成透明,裡麵的景象顯露在她們麵前。
一個身著淡黃長袍的青年半靠山石坐著。他垂下眉眼,手中拿著塊深黑的木頭,低頭仔細雕刻。
青年身上氣質柔和純粹,眉目溫柔,嘴角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看起來和鳴珂一樣,脾氣很好。
沈小晏鼓起勇氣,輕輕喚了聲:「師兄。」
樓洗沒有抬頭,靜靜雕木頭。
沈小晏瞥眼鳴珂,在她的眼神鼓勵下,又喚了聲:「師兄,我來看你啦。」
樓洗扯起抹溫柔的笑,說道:「看我乾什麼?盼我死嗎?」
沈小晏慌張解釋,「不是的!」
青年臉上笑如春風,吐出的話句句紮心,「我用了你的淩雪草,打傷你的心上人,你很傷心?能有多難過,有我師姐難過嗎?你把她什麼東西都搶走,還到我這邊想離間我和師姐嗎?」
「不過是裝可憐讓人疼罷了,這種伎倆我見慣了。」
「嗬。」
沈小晏焦急地說:「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在意淩雪草,師姐醒來我當然開心。」
樓洗:「以為我和陸奚辛那個負心漢王八蛋臭水溝裡養出來的千年王八萬年龜孫兒一樣吃你這一套嗎?」
他一串話行雲流水說下來,一口氣都不喘,罵完,繼續用矜貴溫文的姿態,輕輕雕手中的木料。
鳴珂按住眉心,覺得這畫麵幾分熟悉。
很久以前,樓洗被餘夢覺從爛泥溝裡撿到的時候,也是滿口髒話,出口成髒,還像條小狗一樣喜歡咬人。
這讓餘夢覺一度非常頭疼,但也沒什麼辦法。畢竟樓洗就是在爛泥溝裡扌莫爬滾打長大,從小看見的就是乞丐們互相吐口水致敬。
在人間分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下九流是高台唱戲、吹鼓馬戲、剃頭池子搓背修腳,配種,和娼妓。
仙門居於人間之上,是上九流之上。
而樓洗生活的東西,是下九流之下,被人踩在泥裡。在他眼裡,隻要不罵上祖宗十八代,就是友好交流了。
其實餘夢覺撿到他以後,並未想將他收為徒弟。畢竟這孩子實在太能罵,又能踹又能打,瘋狗一樣。
而餘夢覺也不是什麼佛光普照的大善人。年輕的劍修眼光挑剔毒辣,隻是隨手救下樓洗,接觸幾天後,就受不了小孩瘋狗般的舉動,想給他一筆錢送他離開。
小少年抱著一袋子錢,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大概是知道自己要被拋棄,罕見地安靜下來。
那時鳴珂跟在餘夢覺身邊遊歷。她從不違背餘夢覺的決定,安靜地照顧樓洗,也安靜地鬆開他的手。
然而離開一段路,餘夢覺嘴硬心軟,終究放心不下少年,讓鳴珂回去看看。鳴珂聽話地轉身重新折返,樓洗背靠著牆壁,雙手抱住包裹,依舊站在巷口。
他渾身緊繃,像極精神緊張的小獸,對所有人都充滿敵意。但當他看見鳴珂重新出現那瞬,少年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黑眸亮得像雨水濯洗。
而後看著鳴珂,靜靜落下一行淚。
鳴珂沒有反應,是偷偷跟在後麵的餘夢覺心軟,把少年給接了回來。
後來樓洗就乖了很多,路上緊攥鳴珂的衣袖,大概是害怕被遺棄。跟著他們回到天衢宗後,他跟著鳴珂學習術法,逐漸長成玉樹臨風溫柔似水的俊美青年。
隻看臉的話,還能唬到不少人。
沈小晏吸吸鼻子,委屈地說:「你罵我就是了,你罵我義父乾嘛?」
樓洗皺眉:「你義父——」他頓住,抬頭問:「你義父誰?」
他的目光落在青玉石壁上,瞥見站在沈小晏身邊的少女,身子微微一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道:「師姐?」
鳴珂抄起袖子,笑道:「說呀,你還想說什麼?」
樓洗麻溜念道:「講文明、修己身,爭做有禮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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