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樹倒猢猻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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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樹倒猢猻散

國內房產業形勢好的時候,戰博沒有抓住機會,時至今日再來跟風發展,隻能麵對土地跌價嚴重的現狀。他手上的項目原來評估土地每畝價值一千來萬,現在同地段的地連三百萬都不值。但是戰博不信邪,鋼材市場不景氣,他才轉投房地產行業,不可能背到一頭從泥濘裡掙紮出來轉眼又紮入更深的深淵。他想靠覓雅翻盤,對外頭宣布隻差四、五個億就能使榕星完全周轉過來。實際上如何連戰逸非都不知道,但大夥都明白的是,就連四、五個億以榕星目前的狀況都籌措不到。

一旦融資的談判失敗,戰博就不再給兒子投錢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旗艦店隻樹立了一半,馥木之源還未正式上市就已宣告停止,ya的品牌提升難見建樹,每一件事都要用錢。

覓雅這一路走得十分不易,每一步都以蹣跚之態跌跌撞撞,每一步也都歷經艱辛最終向前。戰逸非同樣不信邪。

這陣子覓雅的公關部忙於應對媒體,忙於抹掉唐厄的上架痕跡,忙於安撫各地經銷商的情緒避免退貨糾紛……方馥濃幾乎每天都忙得見不到人影,他幾乎隻能在電話裡給了戰逸非三條建議。

一、處理滕雲,把不合格的原料退回供應商,另辟一條澄糖玫瑰的生產線用以救急;

二、起訴唐厄,償還全額代言費,並另行賠償企業損失;

三、與邱雲婷結婚。

「什麼?」戰逸非差點摔了手機,「你說什麼?」

「你爸顯然要找靠山,他投資覓雅隻是為了榕星融資,現在既然融資失敗,他極有可能棄車保帥。」

「什麼叫『棄車保帥』?你的意思是,他會賣掉覓雅?」

「即使你爸不這麼做,你的二叔隻怕也會慫恿他這麼做。要說服你爸一點不難,榕星集團旗下的公司多已資不抵債,唯有覓雅的運營狀況最好,至少看上去最好,最有被賣掉的價值來緩解榕星的財政壓力。目前的覓雅一定是不少化妝品企業追逐的對象,蘇州的生產基地、技術工人、乃至『以馥木之源為代表的高端產品精選專櫃銷售點、以ssya為代表的大眾產品已成功鋪向全國二十萬網點』這些銷售網絡,都比單一收購覓雅這個品牌更具吸引力。」

「我永遠不可能放棄覓雅。」戰逸非眉頭皺起,抬頭環視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

「我知道,所以才讓你順應你爸的意思,挽回企業損失,助他獲得融資。」方馥濃馬上就要趕飛機回上海,他的聲音聽來依舊帶著淡淡倦意,但笑聲無賴透頂,「兩害相權取其輕,其實也不用明媒正娶,糊弄糊弄不一樣能暫解燃眉之急麼。」

戰逸非思前慮後,最終決定乖乖住回家裡。對他來說,「兩害相權取其輕」另有深意,比起為了保住覓雅向嚴欽妥協低頭,還不如糊弄一個女孩來得容易。

晚餐時候戰逸非沒下樓,說自己不舒服先睡了。

邱雲婷雖是客人,但也是準兒媳與準救命恩人,馬慧麗授意她「女孩子也要豁得出去」,讓她主動去敲開戰逸非的房門。餐盤上托著一碗薄粥、一杯清水,邱雲婷推開戰逸非的房門。她在他床邊坐了一會兒,看著床上的男人睜開眼睛,坐起來。

戰逸非示意沒胃口,倚靠在床頭,形容倦怠地閉上眼睛。

這個男人的側臉好看得驚人,皮膚比女人還潔白細滑,藏不住一點點發燒的紅暈。邱雲婷怔怔看他片刻,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指尖才剛剛與對方的肌膚相觸,手腕就被戰逸非一把抓住,粗魯地捏在手裡。

「說了不餓,你可以出去了。」本能地扔出一句冰冷的話,他忽然又想起方馥濃給的建議,及時改口說,「對不起,你可以留下……最近事情太多,我心情不好。」

「我看到新聞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頓了頓,邱雲婷一邊一眼不眨地守候著戰逸非的反應,一邊笑著說,「我想我應該能幫上你不少忙,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果然!戰逸非極力掩飾住這種被人要挾的不愉快,直直回視過去:「你想要什麼?」

「說起來,我們也認識很多年了。」邱雲婷不直接回答,反倒開始追憶往昔,「在澳大利亞留學的時候,你和我所有的好朋友都交往過,ruby、jojo還有杜哲麗……唯獨沒有看過我一眼。」

「我不記得了,可能那時候我的審美還比較單一……」不記得是不可能的,隻是脫胎換骨之後,那些放縱的日子便有些不堪回首。戰逸非被父親扔去澳大利亞那陣子不太開心,為了給自己找樂子,床上的姑娘三天一換。偶爾也換男孩子。

邱雲婷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盡管你不理我,但是你所有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因為她們每天都在我耳邊說起你的名字……」

「她們說什麼?」

「她們說你帥,整個留學生圈沒人比你帥——切,這個用她們說嗎,我又不瞎。」邱雲婷笑意加深,以一個揶揄的口氣補充下去,「她們還說了別的……但你不會。」

「你這樣隻會激起我的好奇心,她們到底說了什麼?」

「她們說你睡著的時候會哭,還說你多數時候都太過粗魯,不懂體貼人,尤其那個方麵……」

戰逸非仍然沒明白:「哪方麵?」

「時間還可以,技術就……」

戰逸非「哦」了一聲,「那方麵。」然後他一本正經地注視邱雲婷,說,「傳言不足為信,你得親身體驗才知道。」

這個口勿發生得理所應當,男人傾身向女人靠近,女人也就閉起了眼睛。一切都如預料般發展順利。

長口勿結束,邱雲婷說:「我喜歡你十年了,可能以後還要一直喜歡下去。無論你是齊非,還是戰逸非。」

「十年?還有……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的名字?」戰逸非皺眉,疑心是馬慧麗說了出去。

「我和你是一個高中的,你在三班,我在五班。你那個時候成績很好,走在校園裡便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隻是我還沒來得及跟你搭話,你就轉學了。」邱雲婷終於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無論十年前還是現在,無論你是齊非還是戰逸非,我都隻有一個想法……」

女孩停頓一下,莞爾一笑。

「你能看我一眼,對我笑一笑就好了。」

邱雲婷的目光無邪且熱烈,笑容是煙花三月,春風十裡。這個要求提得簡單得近乎低智,戰逸非不由一怔,直到被手機鈴聲驚醒。

來電的人是托尼,說唐厄來上海與包括覓雅在內的兩個廠商協商,沒想到走漏了風聲,現在被一大群記者圍堵在下榻的酒店裡。

「你找我乾什麼?他給我惹得麻煩還不夠多嗎?」戰逸非語調冰冷,打算掛斷電話。

「戰總!」托尼拖著哭腔,喊住他,「戰總,凡事得講良心,小唐雖然犯了這個錯,可你跟方總的關係不也不清不楚麼……他跟著你的這些日子對你怎麼樣,那是有目共睹的……哪家代言人也做不到我們小唐對你這樣,他動用自己在圈裡的人脈給你的覓雅做宣傳,不是他,ssya在美博會上就不可能一鳴驚人,不是他,你根本就不可能跟湖南衛視達成合作……這些照片為什麼會被曝在網上大夥兒都心知肚明,嚴少是跟你槓上了才連累了我們小唐,你不能一出事情就置身事外,就把我們小唐一腳踢開……」

唐厄與他代言的廠商都在洽談,而許多廠商對於如何處理這個事件仍持觀望狀態,托尼不希望覓雅成為第一個公然宣布自己要起訴唐厄的商家。唯恐這個頭一開,律師信便會紛至遝來。

「警察都來了,但記者們還是不肯散。警察也沒立場趕人,現在已經有記者冒充客人入住了酒店,小唐真的被嚇壞了……」

「他住哪家酒店?我去接他。」

戰逸非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方馥濃應該已經下飛機了。

夜空如同蒙塵般灰暗,可市中心的街道燈火通明。四季酒店被圍得人山人海,記者們扛著大炮蹲候在門外,無數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視著酒店門口,以確保他們狩獵的對象插翅難飛。幾個要入住酒店的老外從人堆裡擠進去,即將走入酒店大門還忍不住頻頻回頭,一點不明白這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陣仗。

方馥濃把車停在離四季不遠的地方,隨後給平日裡非常相熟的幾個記者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大約二十分鍾後托尼會代表唐厄出來說兩句,待引開了大家的注意力,唐厄就會從位於後門的地下車庫出口處離開。

後門也有蹲點的記者,要想脫身,隻能寄望托尼聲東擊西,殺出一條血路。

身為覓雅老總,戰逸非沒少與唐厄一同亮相,這個敏感時期也格外不適合在人前露臉。方馥濃掛了電話,便下了車。看見有兩個褐發褐眼、長相濃艷的外國妞從自己身前走過,立即操著一口流利的西語上去搭訕。車內的戰逸非也不知道三個人談笑風生聊了什麼,幾句話之後,他就看見其中一個人挽著方馥濃的胳膊走向了四季酒店。

身為品牌公關,方馥濃也沒少與記者們打交道,為免被人認出,挽一個外國妞進入酒店就安全得多。

目視著方馥濃消失於酒店大堂,戰逸非耐心在車上等著,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托尼就出現在視野裡,表示要代表唐厄向大家致歉。

聲東擊西的法子看似隻管用一半,記者們蜂擁而上圍堵托尼,但也仍有記者固執地留守後門。

托尼眼含熱淚,對記者們不停拋過來的犀利問題避而不答,隻娘裡娘氣地跟大家說著「對不起」。

先前接到方馥濃電話的女記者一直盯著後門,看見一輛十分眼熟的黑色奔馳開出,立馬大叫起來:「唐厄!唐厄出來了!」

車上的唐厄戴著口罩,看見一個個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舍下托尼撲向自己,還朝他們揮了揮手。

即使夜幕深沉,也能看見那歐美版的眼型、眉弓與鼻梁共築的深邃輪廓,確實是唐厄沒錯。

開車來的開車去追,沒開車來的打車去追,這是當下最吸睛的頭條內容,沒一個娛記願意錯過。

待記者撤得七七八八,戰逸非才進入酒店。

唐厄躲在浴室裡,瑟縮在牆角,哭得淚水滂沱。戰逸非靜靜看著唐厄,看他哭夠了,然後抬臉看著自己,朝自己吼叫:「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他哭得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男人,一個男人如何也不可能哭得那麼梨花帶雨,惹人心碎,「如果不是你,我怎麼也不會惹毛嚴欽,我還是寰娛力捧的偶像……我的人生全毀了,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方馥濃……」

戰逸非蹲下身,將他抱進懷裡。

酒店外還有兩三個記者沒來得及散去,唐厄剛一露麵,就被身後的戰逸非推進老夏的車裡。

「我認得你!你是覓雅的戰逸非!」他們撲過來,像聞見血腥味的蝙蝠。「這件事情對企業的影響很大嗎?覓雅會不會為此起訴唐厄?」

戰逸非上車前,回答了這個問題:「覓雅確實因此遭受了損失,唐厄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與覓雅的品牌形象相悖,但整件事情更該受到譴責的是惡意揭露明星隱私的始作俑者,是無良炒作的媒體,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覓雅不會因為藝人的性向而向藝人索賠。」

「唐厄在無數場合提到過與你私交不錯,他所謂的『私交不錯』是什麼意思?你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不是承認了你們是戀人關係嗎?」

戰逸非抬頭看了那個問話的記者一眼,極冷極淡的一眼,他說完一句「筆在你的手上,我承不承認還重要嗎?」隨即上了車。

這樣的回答估計已經能讓這些人杜撰出一篇充滿愛恨情仇的文章,大部隊已經撤退,戰逸非確認了那兩個記者沒跟上來,便讓老夏開車去了方馥濃家。

直到唐厄在床上睡著了,方馥濃才甩脫窮追猛打的記者,回到家裡。

這一夜對這間屋子裡的三個男人來說,同樣是險象環生,驚心動魄。

戰逸非從臥室裡走出,看見方馥濃沉默坐在沙發上,看自己一眼,仍然抿緊雙唇一言不發。他走過去,低頭去口勿方馥濃的嘴唇,沒想到對方臉一側,避開了。

戰逸非皺了皺眉,分腿就坐在對方身上:「你在生我的氣。」

避開四目相視,方馥濃沉默一會兒:「ye」

「你覺得我應該不管唐厄的死活,一紙訴狀將他告到底。」

「ye」

「他的廣告全都撤掉了,我短時間內可能都沒辦法投拍新的。所以他欠我的曝光率,我隻能自己想法子去掙。」戰逸非月要動了動,分腿而坐的地方就磨了對方兩下。這個時候覓雅在媒體前發聲,至少得被媒體報道一個月。而且把矛盾的關鍵扯到「性向」上很聰明,這樣很容易討得覓雅的主要消費群體——那些不斷在網上替唐厄叫屈的女孩子們的歡心。

「還有,邱雲婷明天的飛機回北京,接到唐厄電話的時候,她向我求證我是不是同性戀,我沒否認。」戰逸非停頓一下,疲憊的麵孔上閃過一絲亮色,「沒有邱雲婷,沒準還有李雲婷、王雲婷,但我想等明天的報道出來,我爸就不得不放棄這個與高|官聯姻的想法了。」

「可你這樣鐵定會得罪你爸。」方馥濃這下是真笑了,伸手托住戰逸非的後背,他把臉貼上去,「溫妤教你的那招可能對你哥不管用,對我來說,倒是受用得很。」

兩個男人錯開彼此的鼻梁,四唇相接,接了個十分熱烈的口勿。

「麻煩我的公關先生趕緊想出nb。」情人的手不安分地扌莫向自己胯間,戰逸非及時抓住了它,「你居然讓我跟別的女人上床?!」秋後算賬,睨著眼睛冷著臉,表示自己相當不爽,「作為懲罰,在你想出nb之前,你隻能口勿我,不能上我。」

方馥濃心裡苦笑:na都是聊復爾耳,nb?談何容易。想了想,他便問,要不要跟我去南非?

南非的事業總算得到了財閥資助,正值萬丈高樓平地起的時候。這個問題他盤算了有一陣子,一旦下定決心問出來便滔滔不絕:「我想你會愛上約堡的,世界上天氣最好的城市之一,有些涼,卻有太陽,太陽起得晚,她很像昆明,一樣的整潔乾淨,四季如春……」

這個男人雙眼發亮,神態天真得像個小孩兒,他擰他的臉頰子,以個小孩兒的神態逗弄另一個小孩:「你跟我去吧,飯管飽也管好,家務我全包。」

戰逸非皺眉著,沉默著,定定注視對方的眼睛:「你答應過會替我守住覓雅,還記得嗎?」

聽懂了拒絕的意思,方馥濃似愣了愣,目光一黯:「當然。」

戰逸非低下頭,又在情人的嘴唇上口勿了口勿,然後便站起來:「我哪兒都不去。覓雅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任何人!」

一間臥室一張床,這是方馥濃陷入經濟危機後的臨時住所,戰逸非占了書房以後,他就隻能睡地板了。起身去往臥室,方馥濃在唐厄的床邊坐了下來。

床上的年輕人睡得不淺不深,眉頭微蹙,睫毛輕顫,眼角掛著的淚珠欲落不落,還真挺我見猶憐。方馥濃看他一晌,忽然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夾住了唐厄的鼻子。

喘不過氣就隻能醒過來。唐厄睜眼看見來人是誰,立即坐起來,一臉驚恐地望向對方。

方馥濃笑了笑:「不用緊張,我隻是跟你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你現在肯定得意死了,我又變回什麼都不是的厄尼斯了!」唐厄繃緊一張臉,抬眼環視了一遭周圍的環境,忽然冷笑,「反正你也沒過得多好,你這地方跟狗窩一樣,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你信不信我立刻打電話給媒體,就在這兒開新聞發布會?」

唐厄把嘴閉上,明顯怵了,一張臉上仍然嵌著一雙怨氣未息的眼睛。

「覓雅不會公開向你索賠,但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方馥濃低頭瞥了一眼唐厄腕上的佛珠,視線很快移開,「你得有物歸原主的自覺。」

「你是說阿非送我的那套房子嗎?」

方馥濃不客氣地提醒:「是戰總。」

「你是說……戰總送我的房子嗎?」唐厄眼裡露出不舍的表情,遲疑一下問,「他想要回去?」

「不不不,房子是你的,你留著就好。」方馥濃微微一笑,「戰總當時為了替我還債,把一部分榕星的股權以低價轉讓給你了。我希望你把那部分股權還回來,畢竟如果榕星倒了,你手上的東西也就是廢紙。」

「可那一部分股權,我在澳門玩得有些厲害,所以就賣了……」唐厄吞吞吐吐,他在偶然情況下和嚴欽提起過,然後嚴大少爺毫不猶豫地就砸了他一大筆,把那些股權買走了。

「你休息吧。」方馥濃笑笑,起身要走。股權要不回來更換不了錢,事情比想象中更糟。

「等等——」待對方回過頭來,便輕輕喊了他一聲,「哥。」

話音裡有求救的味道,他還不想離開這個衣香鬢影的娛樂圈。其情可憫,唐厄目光淒楚又充滿期待,如同乳燕渴望哺育一般,任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注視。

「你以後的路還很長,怎麼走隻取決於你自己……」咽下原本想說的「自作孽不可活」,方馥濃像個兄長般伸手扌莫了扌莫唐厄的頭,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在對方的腕上,「把佛珠還我。」

邱雲婷確實問了戰逸非,問他是不是喜歡男人?

戰逸非剛想回答,邱雲婷忙又眨著眼睛打斷他:「你可想好了,騙一個非常喜歡你的女生其實不怎麼難,我能幫上你的忙,很大的忙。」

「我不能在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情況下再去騙另一個。」戰逸非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伸手抱了抱這個女孩,「再說,我也不能這麼狼心狗肺,去騙一個喜歡了我十年的女孩。」

雖然失望於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邱雲婷卻也感謝戰逸非對自己坦誠相待,她匆忙趕回北京就是想請父親幫忙。她想融資四五個億根本不是大問題,隻要她爸開口說一句,就比戰博說一百句都頂用。

但邱部長一口回絕了女兒的要求。他說,戰博的丈人又在黨內會議上被點名被批評了,就算現在人死了,當時「站錯隊」的賬也沒完。同時他還嚴肅警告了女兒,離那姓戰的小子遠一點,別沾上那家人的黴運。

戰博還不知道自己與商務部長結親是一廂情願,待那些添油加醋、疑似出櫃的新聞一出來,就不可避免地與兒子大吵一架。這樣的新聞讓這位傳統嚴謹的企業家完全抬不起頭來,榕星的困境已經夠他煩的,現在他更要應對戰家斷子絕孫的可能。

「你不肯跟邱部長的女兒相處,是因為那個姓方的公關總監嗎?」總裁辦公室內的戰博大發雷霆,嗓門亮得整棟樓都能聽見,研發中心的滕雲能聽見,公關部的方馥濃也能聽見。

「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乾實事的企業需要什麼『公關部』!不怪『公關』這兩個字在外頭上不得台麵,乾這行的人都是些徒有其表、隻會以色事人的騙子!」

強忍著不與父親翻臉,戰逸非冷笑:「如果不是你想靠覓雅融資,你恐怕永遠不會關心覓雅的運營狀況。你知不知道沒有你剛才說的那個『騙子』,這家公司早就倒了!」

「你覺得他能乾?他如果能乾,當時你為什麼也沒選擇他的方案?」

「那是因為——」戰逸非瞥了身旁的溫妤一眼,硬生生將後話咽下。

臉色稍暖一些,戰博切入正題:「有股東建議賣掉覓雅,專注發展榕星的地產公司——」

果然應驗了方馥濃的話,戰逸非打斷對方:「哪個股東?」

「是誰你就別管了——」

「我怎麼能不管?你他媽都要賣我的公司了!」處於失控邊緣,戰逸非再次打斷戰博,沖他嚷,「到底是誰建議的?嚴欽嗎?」

「你應該多跟嚴欽在一塊兒學學,他才比你大了兩歲,卻比你精明能乾得多。嚴欽找麥肯錫公司作了市場谘詢,賣掉覓雅是榕星目前應對資金鏈斷裂最合理的方法。我知道你為覓雅花了不少心血,如果你想辦法讓邱部長的女兒回心轉意,我可以不動你的公司……」顧慮著剛剛緩和的父子關係,戰博沒把話說絕,但有句憋久了的話他一定得補上,「還有,開除那個公關,我絕不容許一個會帶壞我兒子的員工留在公司裡!」

方馥濃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停在一個能將這對父子間對話聽得更清楚的地方。一旁的戰圓圓內疚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這個男人沒有注意到自己,他緊抿嘴唇,輕蹙眉頭,手指正看似無意地撥弄著腕上的佛珠。

「把你的兒子帶壞?你根本不知道我原本可能變得多壞!」戰逸非的喊聲傳過來,帶了一點點情緒激動的哭腔,「我嗑過藥,打過架,撞死過人,我每天睡醒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常常看著枕邊的女人卻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最要命的是,我以前從不知道這樣有什麼不好……」他的情緒平復下來,聲音也變得平靜,「但我現在知道了,當你因為一個人常常感到自慚形穢的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曾經有多不堪……所以我不會開除方馥濃,即使你要賣掉覓雅,也不會。」

他大罵他「大逆不道」,還動了粗,戰榕與溫妤兩個人都勸不住。戰逸非懶得再跟戰博爭辯,直到老家夥自己打累了。

戰博摔門而去,看見了在走道裡的方馥濃。他豎起食指,惡狠狠地朝他點了點,就走了。

然後戰逸非也走出來。他與他對視一眼,抬手揉了揉臉上的淤青,努力裝得麵無表情,「我想過了,既然他要賣覓雅,那我就自己把它買下來。」看見對方神色復雜,他又冷淡地補上一句,「你別得意,我不是為了你,我隻是……隻是不想再裝乖兒子了。」

「我約了一個人,一會兒就要離開公司。」公關先生看似是為了出門赴約來請求總裁批準,他轉身要走,然後又折回來。

「謝謝。」望著情人臉上的淤青,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出現在這張玩世不恭的臉上,他說,「雖然你的選擇簡直蠢透了,但還是謝謝,謝謝這次站在我這一邊。」

方馥濃要去見的人是李卉。特殊時期瓜田李下,按理說覓雅的公關先生不該與別的公司的老總碰麵。但李卉堅持邀請,方馥濃也就大方赴了約。相約見麵的地點還是那家「老媽菜飯」。

兩人的談話由滕雲開始,李卉說,滕雲來找過她,想跟她借錢。

「你借給他了?」

「沒有。」李卉搖了搖頭,「他要借的錢不少,好像是為了還給你的老板,還有一個女人。雖然那筆錢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小數目,但我不能把錢借給一個看上去毫無償還能力的人。」

「你那麼著急找我出來,隻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方馥濃抬手一指臉頰,「你跟他那麼熟,應該知道我們互相朝對方臉上砸了一拳。」

「雖然我沒借錢給滕雲,但我最終還是給了他一筆錢。」李卉刻意挑高眉梢賣了個關子,發現方馥濃興趣寥寥後,才自己說下去,「因為他把你的配方賣給我了。」

「什麼?」方馥濃一驚。

「你的『澄糖玫瑰』係列。我讓我們公司的研發人員看了那個配方,所有人都表示使用效果非常好,不隻可以用來輔助花之悅清酒係列的銷售,甚至它極有可能成為熱銷的經典款。」李卉停頓片刻,笑意嫣然,「出於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我不計較你偷了我的配方,所以也希望你有這個度量,不介意我反過來又偷了你的。」

「介不介意還重要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方馥濃反倒一身輕鬆,他愜意地往後靠了靠,扌莫出口袋裡的煙點了上,「花之悅的清酒係列在不少城市的百貨專櫃賣斷了貨,目前市場上出現了各種良莠不齊的仿品,消費者被這些雜牌攪得一頭霧水,不可能再接受新的品牌,馥木之源已經錯過了同樣推出清酒係列的最佳時機。何況因為精靈仙境係列全線停產,覓雅為馥木之源砸下去的錢全都打了水漂,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

「所以呢?」

「所以什麼?」方馥濃微眯眼睛,吐出一口嘴裡的煙霧。

「你還打算吊死在覓雅這一棵樹上?」李卉又笑,「你應該知道,我上次和你說的話仍然有效,隻要你肯過來,花之悅上下都聽你一個人的。」

方馥濃眯著眼睛思考一會兒,搖頭婉拒:「我要價太高,你給不起。」

「你要價高,戰博要價卻不高。他為了救榕星,不是正打算賣掉覓雅麼?我估扌莫著他會要價四到五個億,但其實覓雅的運營形勢遠沒它的知名度那麼高,何況就像你剛才說的,覓雅現在內憂外患,我估計隻要給戰博兩個億,他就感激涕零了。花之悅的銷售太好,生產力急待擴大,我看重的隻是覓雅位於蘇州的生產基地和現有的渠道,並不打算替覓雅養老,所以一旦收購成功,我會雪藏ssya與馥木之源,我會遣散工廠原有的員工,完全讓自己人進駐。」

方馥濃的眉頭皺得更緊,這意味著宋東坡、周晨乃至整個工廠的工人都將失業,意味著他將失信於那些與他一同拚搏奮鬥的男人,他曾經許諾他們的未來也將不值一文。

凝神皺眉的表情讓這張臉英俊非常,桌子下,李卉翹起一條腿不斷輕輕搔弄這個男人:「你還是現在點頭比較好,反正覓雅玩完之後,你一樣得為我工作。」

方馥濃換了個坐姿,避開對方的騷擾,笑了笑:「覓雅還有的玩。」

「巧婦難為。」李卉不以為然,聳聳肩膀,「不過我倒是很期待看看你還能讓覓雅撐多久。撐得越久,證明我的眼光越好。」

她說,收購覓雅,我誌在必得。

方馥濃回到公司,在去戰逸非辦公室之前,特意去廁所洗了一把臉。這些日子接連發生的事情令人應接不暇,他離精疲力盡不遠,亟需打起精神。

戰逸非正伏在桌上算賬,跟個做功課的小學生一般:「覓雅現在的市值也就一億多一點吧,沒準他能看在我是他兒子的份上,一個億就願意出手。」自說自話著,忽然又搖頭,「算了,還是多給他兩千萬好了,省得他又覺得是我欠他的。」

「一億兩千萬。」方馥濃走近他,「你哪兒來一億兩千萬?」

「我身邊有一點,圓圓應該也有一點,唐厄理應還我一點,雖然他自己現在也焦頭爛額了……實在不行,我可以內部集資……」戰逸非明白自己怎麼湊也湊不齊這筆錢,筆尖劃破紙張,他突然就發了怒,把辦公桌上觸手可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

一腔心血即將付諸東流,他隱隱知道,自己以為的這個數字可能遠遠不夠。戰逸非雙手抱頭,極其疲倦的聲音在說:「我還可以去借,邱雲婷沒準能借我一些……或者,或者問嚴欽……」

已經走到情人身後的方馥濃彎下月要,以胳膊肘勒住對方的脖子。

「不準。」

方馥濃手勁很大,戰逸非掙了兩下沒掙開,脖子反倒被勒得更緊了,他幾乎要被對方勒得斷氣,這才意識到玩笑開過了火。

這個男人以下巴抵住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臉,戰逸非感受到他臉上還未乾的水珠,冰涼的,滾燙的。

方馥濃在哭。

覓雅的公關推廣一向做得出色,所以榕星集團要出售覓雅的消息不脛而走,一些企業便聞風而動,如同嗜肉的狼。為了留有日後討價還價的空間,戰博為覓雅定價於10億人民幣,大大出乎了戰逸非的預料。花之悅對收購覓雅誌在必得,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李卉有意砍價,別的化妝品企業也不時出來攪局,但無論如何,他想買回自己的公司是不太可能了。

戰逸非這個時候才有些懊悔自己的意氣用事,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怎麼也該投父親所好哄好邱雲婷。

行業內的消息總是傳播得比當事人想象中更快,本該順利問世的馥木之源莫名停產,最糟糕的是一些與ssya合作的代理商當時順理成章地簽約合作馥木之源,此刻拿不到貨又聽傳企業即將清盤的消息,任誰也不免對ssya與馥木之源的未來失去信心。而唐厄事件正好給了這些代理商、經銷商一個索賠的借口。

雖說大廈將傾人心自見,可戰逸非直覺地認為,一定有人在背後挑事。

作為銷售總監的薛彤本該親赴各省與那些代理商們溝通,可這個女人一頭紮進了披上嫁紗的喜悅裡擺明了出工不出力,以至於這邊他的公司即將為人收購,那邊卻麵臨著被人起訴的危險。

這一陣子他與方馥濃聚少離多,他的公關先生早上還在廣州,下午就在鄭州,始終奔波於去往各個機場的路上。戰逸非開玩笑說,出征的人都沒你趕。

方馥濃沒接這個話茬,因為他們相見的時候,他往往已經累得說不出話。

見過華北地區的總代理商,便帶回一身酒氣。方馥濃睡在戰逸非的懷裡,枕著他的大腿,把臉埋向他的小腹。他還是有點借醉發瘋的毛病,手和臉都不安分,動作十分情色。

戰逸非低頭看著他,這個男人的眉眼輪廓好看得驚人,看再久也膩不了。隻是最近有點形銷骨立了。

方馥濃不時輕咳兩聲,忽然就皺緊了眉頭,攥緊了拳頭,整個人也似僵住一般。

「怎麼了?」戰逸非心揪起來,「哪裡疼嗎?」

方馥濃不肯回答,反倒用手臂把戰逸非箍得更緊,使勁把臉往他的胯間埋,簡直流氓得可以。待緩過月匈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才稍稍把臉探出來一些。

戰逸非完全縱容地、寵溺地任情人撒野,手指輕輕撩撥、梳理他的頭發。然後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兩鬢居然生出了白發。不知是以前一直沒注意還是最近才長出來的,挺顯眼一片。

「你完了。」戰逸非當然心疼,聲音卻故意壓得冷淡,「才多大年紀,就跟大叔一樣。」

方馥濃閉著眼睛,突然大笑。

他以女腔唱出戲詞,刻意拖長尾腔:「百歲人哪顧得征鞍萬裡、冷夜西風、白發凝霜……」

戰逸非一覺睡醒的時候,天還未泛魚肚白,但方馥濃已經不在了。他正趕往浦東機場,準備下一次出差。

這段時間戰逸非同樣一刻沒閒著,他在想盡一切辦法集資。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唐厄。若非走投無路,一個有品格的男人無論如何不該惦記自己送給前女友的那點東西,對於前男友也一樣。

但是,這不走投無路了麼?

在轟轟烈烈的輿論壓力下,唐厄隻得發表聲明退出娛樂圈,實則選擇出國暫避,能否卷土重來尚是未知之數。戰逸非開口要了,可是對方沒給,也不是沒給,隻給了杯水車薪的一點點,還不及當初他追他的時候砸下去的一半。唐厄離開中國前告訴他,嚴欽放話了,誰也不能借你錢,誰借就是跟他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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