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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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地板,在慕府側門留下兩道不深不淺的車轍引,朝巷子外駛去。

慕秋坐在後麵那輛馬車裡,陳管事和白霜二人陪她同行。

楚河坐在前麵那輛馬車裡,刑獄司其他六人騎在馬上,分成兩批護著馬車。

看他們那嚴防死守的熟練架勢,慕秋有理由懷疑,楚河在京城裡經常遇到刺殺。

不過看楚河今天在慕家那種來去自如的架勢,慕秋覺得,也難怪大燕開國百年來,沒有一位刑獄司少卿能得善終,盡數死在任上。

這種囂張,隻是曇花一現。

等楚河這把刀折了鈍了,或者是眾怒難消之時,再換另一個人坐到刑獄司少卿的位置即可。

馬車輕晃,午後陽光慵懶。

慕秋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就在困意漸漸湧上來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慕秋睜開眼睛,還未掀開馬車簾看看外麵的情況,慕雲來的笑聲從外麵傳進來。

「秋兒妹妹,抱歉,我來晚了些。」

慕秋倏地掀起窗簾一角。

慕雲來策馬跟在她的馬車旁邊,身上穿著朝服。

注意到慕秋的視線,慕雲來朝她露出安撫一笑。

聲音不疾不徐,如沐春風。

「下人到翰林院找我,得知消息後我連忙趕回府裡,豈料還是晚了一步。從慕府到刑獄司隻有一條路,母親擔心你會遇到麻煩,就讓我跟過來看看。」

刑獄司在慕秋眼裡,就是吞噬人命的龍潭虎穴。

無論麵上表現得多平靜,她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

但此時此刻,因為慕雲來的出現,因為慕雲來的一番話,慕秋心底那絲惶恐消散。

她徹底平靜下來。

「又要麻煩堂兄了。」

「不麻煩。翰林院清貴卻不忙碌,我告假幾日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交談兩句,因楚河就在不遠處,堂兄妹兩默契地結束話題。

穿過最繁華的朱雀街,刑獄司就到了。

這座籠罩著煞氣的府邸,設在朱雀街附近,有時還能聽到街道傳來的吆喝聲。

楚河的馬車駛入刑獄司裡,慕秋的馬車卻被攔了下來,說是訪客必須步行入內。

慕秋依照對方的話下了馬車。

單從外麵看,刑獄司與其他衙門並無不同,青磚白瓦勾勒出歷史滄桑底色,盡顯厚重。

走進裡麵,才能感受到刑獄司的富麗堂皇。

隨處可見的一塊石碑,上麵的字居然都是用金粉來寫的。

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青天白日裡,依舊回響不歇的哀嚎聲。

慕秋甚至看到有一個被打得已經不成人形的犯人,從一間狹小的屋子裡沖了出來,又被拖回去,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跡拖曳痕跡。

也許是太痛苦了,那個犯人嘴裡一直在發出「謔謔」的喊聲,根本聽不清是什麼音節。

仿佛是舌頭被拔了下來,隻能從月匈腔裡發聲。

聯想到這裡,慕秋有些生理性不適。

要不是曾經在夢裡翻來覆去捅過一個人,她可能維持不了表情的平靜。

暗暗吸了兩口冷氣,不知道是不是慕秋的錯覺,她總覺得刑獄司的空氣格外不乾淨,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個地方還真是晦氣得不行。

好在這條漫長的道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前麵就是主衙,楚大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二位,請。」領路的人停在門外,對慕秋和慕雲來說道。

有慕雲來陪同,慕秋沒有遲疑,邁步朝主衙走進去。

主衙的窗全部用一層不透光的紙封住,屋內沒有任何照明物件,慕秋一走進裡麵,隻覺得環境昏暗。而楚河坐在主位上,兩份卷軸放在他的手邊。

慕秋環視一圈,說道:「楚大人的喜好真是獨特。」屋內昏昏沉沉的,看著就頓生困意,結果楚河日日待在這裡處理公務。

楚河沒請慕秋坐下,漫不經心指著這兩份卷軸:「楚某說了會對二小姐以禮相待,為了表示楚某的誠意,這是本案相關卷宗。」

他打了個哈欠:「二位自便。」活動活動肩膀和脖頸,身體往後一靠,竟是打算繼續方才的睡眠。

慕秋:「……」

她扭頭看了慕雲來一眼。

慕雲來輕輕頷首,示意她沒什麼問題,慕秋這才上前去取卷宗。

***

揚州煙雨閣是一座環境清幽的莊園,分為外院和內院兩部分。外院敞開門做生意,迎接走進煙雨閣的任何來客;內院分為一個個獨棟小院子,隻招待有身份的達官顯貴。

翠兒是一名琴師,和其它三人一同負責在外院彈奏曲子。

她是這些琴師裡姿容最出色的一位。

煙雨閣明麵上顯得再風雅,暗地裡做的依舊是那種縱情聲色的生意。

好在是在外院,人來人往大門敞開,來往的客人偶爾對翠兒動手動腳,也都還在翠兒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她也隻能忍。

翠兒家裡有一位傷病在床的母親,一位在學堂苦讀的弟弟。煙雨閣給的月俸極多,客人打賞也大方,隻有留在煙雨閣這裡,她每個月賺的錢才能兼顧給母親買藥和供弟弟上學。

弟弟天資極高,教他的夫子說,弟弟再過兩年就能下場靠秀才了。

弟弟素來敬重秀兒這個姐姐,在那些日子裡,翠兒總想著隻要再咬牙多堅持堅持,她就能苦盡甘來了。

一個月前的某天,負責內院的一位琴師染了病,老板急匆匆跑到外院,找翠兒去救個急,許了翠兒三份月俸。

弟弟明年就要下場科舉,家中花銷一時間加重不少,翠兒幾乎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那間院子裡的客人隻有兩人,一人為揚州知府庶長子,還有一人身份未知。

誰也不知道那天院子裡都聊了些什麼,隻知道在神秘人離開院子後,揚州知府庶長子還未離開。院子裡時有低低的哭泣尖叫聲傳出,卻無人敢入內驚擾,直到揚州知府庶長子滿足揚長而去,才有和翠兒相熟的人鼓起勇氣,闖進院子裡找她。

因為這件事情,煙雨閣的老板一口氣給了翠兒五份月俸,又讓她回家休息幾日平復心情。

在家中以淚洗麵兩日,揚州知府府上突然傳出風聲,說是被偷了東西。

再之後就有衙役來搜翠兒的家。

搜索無果後,衙役直接將翠兒逮捕進牢房裡,翠兒的母親在推搡中悲憤過度,當晚就病逝了,而翠兒的弟弟也被從書院裡開除。

慕秋在牢房裡見到翠兒時,她蓬頭垢麵,衣服破爛,那雙靈動的眸子光彩不復,整個人有些瘋瘋癲癲的樣子。

直到慕秋蹲到她麵前,說自己是被她弟弟找過來的,翠兒眼裡才恢復幾分神采。

漫漫長夜,露重霜寒。

翠兒囚衣染血,臉死死貼在牢門上。

她看著慕秋,目眥盡裂,字字泣血。

那天牢房裡,翠兒到底和慕秋說了什麼,除了慕秋自己外,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知曉了。

就連當時一直在牢房外幫她打掩蔽的鬱墨,都無從知曉。

回到家裡,慕秋走訪了好幾個地方,連煙雨閣也沒放過。

狀詞上的筆墨痕跡還沒乾透,慕秋就看到了那具渾身是傷的屍體。

那個年輕的姑娘睜著那雙再也沒有神采的眼睛,看著浩浩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她卻等不到一個能為她洗刷冤屈的青天大老爺。

後來,慕秋請人將翠兒的屍體從亂葬崗帶走,葬在一塊荒草萋萋之地,葬在她母親的身邊。

原本還想再照拂翠兒的弟弟一二,可是慕秋的人去到翠兒家,那裡人去樓空。

看屋裡收拾的痕跡並不倉促,翠兒的弟弟應該是自己主動離開的。

就在翠兒死去的兩日後,揚州知府庶長子竟然暴斃在花樓裡。

更為奇異的是,深受器重的庶長子離奇暴斃,揚州知府的態度是傾向於息事寧人。

雖然對外,揚州知府說自己的庶長子死於馬上風,不是什麼光彩的死法,他才選擇息事寧人,沒有把事情鬧大,但鬱墨的父親身為江南道監察禦史,還是察覺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發現這件事極可能存在貓膩後,一道折子悄悄送進了宮裡,鬱墨的父親直接把這件事捅到天子麵前。

事涉江南,而江南是朝廷賦稅的主要來源,天子責令要嚴查此案。

朝廷原是打算將這件事交給大理寺,由慕大老爺一手督辦。

豈料風波又起,天子話音剛落下,刑獄司少卿楚河突然跳了出來,自請查辦這件案子。

思索片刻,天子竟當著一眾朝臣的麵改了口令,由刑獄司來操辦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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