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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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言之別的不多,但臉皮是真的厚。

在兩人的灼灼注視下,簡言之泰然若素,搖了搖折扇起身,對站在不遠處的慕秋招招手:「慕姑娘,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他抬頭看看天色,黑沉得幾乎能滴出墨水來。簡言之暗叫了聲好,覺得這老天爺可真給麵子,簡直是來了場及時雨:「怕是要下暴雨了,慕姑娘快些過來避雨吧。」

簡言之這副偶遇的姿態,假得慕秋不想做任何評價。

但簡言之有句話說得沒錯,這天確實就要下暴雨了,慕秋要是不想被雨淋透,隻能進涼亭裡避雨。

慕秋看了看衛如流,他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滴雨落在慕秋額頭上,帶著秋後特有的涼意,慕秋用手攏了攏身上的衣物,對白霜說:「我們過去吧。」

在這個時節淋一場雨那可不得了,沒必要為了避開衛如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剛走進涼亭,雨勢就大了起來。慕秋進都進來了,自然不會委屈自己。衛如流和簡言之麵對麵坐著,她挑了張離自己最近的石凳坐下,恰在衛如流左手邊。

簡言之用腳踹了踹衛如流,讓衛如流別在那乾坐著。

衛如流輕鬆避開。

他確實沒想到簡言之要他來西郊楓林,居然是為了偶遇慕秋。

但對這種刻意的安排,衛如流意外地並不惱怒,他沒說話,隻是沒想好要說些什麼。

話嘮簡言之笑彎了那雙狐狸眼,絲毫沒有開口幫忙熱場子的想法。他倒要看看,衛如流這個寡言少語的人能忍到什麼時候。

嘖,居然這麼快就開口了。

衛如流看向慕秋:「你堂兄為何沒和你一塊兒過來?」

慕秋禮貌回道:「衙門臨時有事。」

「這麼急著喊他回去,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豎著耳朵偷聽的簡言之險些一頭摔到地上,這可真是太會聊天了。

慕秋倒是沒有生氣,她能聽出來衛如流是在實話實說,她隻是有些好奇衛如流是怎麼得出這個判斷的:「為什麼這麼說。」

「慕雲來在翰林院待了近三年,刑部尚書很看好他,早就發話讓慕雲來一離開翰林院就進刑部。而刑獄司大換血,抓捕揚州知府一事正是由刑部負責的。」

慕秋的心提了起來:「你是說這件事出了變故?」

衛如流這個人的心計智謀,早在揚州知府庶長子一案中,她就已經深有體會,所以對他這番話,她幾乎沒怎麼懷疑就下意識信服了。

「我推測的。但根據從揚州那邊陸陸續續傳回來的消息,怕是確實出了岔子。」

慕秋不明白:「還能出現什麼變故?」

「有些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揚州知府落在朝廷手裡。」

揚州知府雖然隻是四品官,但作為揚州城的父母官,在當地算得上位高權重,他絕對是私鹽利益鏈裡的重要人物,這樣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可比他的庶長子知道得多了。

「你是說,那些人很可能幫揚州知府跑掉了?」

衛如流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可能跑掉了,當然也有可能會被滅口。」揚州知府的兒子不就是被滅了口嗎?

慕秋捏了捏手。

要是被滅了口,那就是最壞情況了。雖然她算是這個世界上最想讓揚州知府死的人,但她想讓他死在朝廷的審判下,而不是這種死法。

隻希望情況沒有衛如流猜想的那麼惡劣。

簡言之在旁邊聽了半天。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兩個人間有他不知道的共同秘密!

聊天的時候專聊正事,那怎麼能夠促進彼此感情的升溫呢,簡言之痛心疾首。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這才開口問道:「慕二小姐是來西山寺禮佛嗎?」

雖然對簡言之套自己話這件事有些不高興,但慕秋對簡言之還是沒升起太多惡感,這種活得熱情洋溢的人實在太少見了。

「我是過來給家人做法事的。」

衛如流站在亭邊聽雨,聞言,轉過身看著她:「我也是。」

慕秋一愣,旋即很快想到,衛如流這種殺人如麻的酷吏和佛門清修之地格格不入,自然也不可能單純過來這裡禮佛,是過來做法事就說得通了。

不過宗室子弟的牌位,按理來說都供奉在皇家寺廟裡,衛如流為何會過來西山寺做法事?

越是與衛如流接觸,慕秋越覺得這個人身上籠罩著的謎團太多了。

她絕大多數時候能克製自己的好奇心,但偶爾心情放鬆時,就會放任自己的好奇,悄悄去探究一二,比如這一次。

「你過來祭拜哪位親人?」

不知道是不是慕秋的錯覺,她發現衛如流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晦澀。

他用拇指指腹摩挲著粗糙的刀柄,別開眼望向雨幕:「很多親人。很多。」

慕秋皺了皺眉頭,知道自己可能問到了衛如流的傷心事,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衛如流在她心裡的形象倒是有了些改變,這個看起來不拿人命當回事的人,似乎曾經有過什麼悲慘的過往,在談及那些往事時,他也會露出真實的悲喜。

「那你呢?」衛如流問她。

「我娘。」

「很久以前,這裡其實是一處私人園林。太||祖皇帝將這片園林劃給容家,此後近百年,這片園林都歸容家所有。」

衛如流的話風突然一轉,慕秋不明所以,卻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容大小姐容洛熙很喜歡楓樹,隻是京城裡並沒有大片的楓林供她觀賞,她一手將這片園林改建成楓林,並徹底開放供百姓自由進出,這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容洛熙?」慕秋輕聲重復這個名字。

不知為何,慕秋總覺得容洛熙這個名字格外親切。

洛水神熙。

這是古語中用來贊美洛神的話。

單從名字,就能聽出來取名字的人對容大小姐的憐惜疼愛之情。

而容這個族姓不算少見卻也不算多見,最有名的,應該是與陳平慕氏齊名的清河容氏。

大燕朝定都立國上百年,清河容氏在邊疆立下汗馬功勞,唯一遺憾的是,因為連年征戰,清河容氏無論是嫡支還是旁支都子嗣凋零。

如果慕秋沒記錯的話,就在十年前,容國公與其子因貪功冒進戰死沙場,這個權勢赫赫的大家族,一朝化為歷史的雲煙。

十年前……

慕秋心中一動。

居然又是十年前。

像是聯想到了什麼般,慕秋猛地看向衛如流:「這位容大小姐可是嫁人了?」

衛如流轉了轉手裡的刀,走到她麵前:「十裡紅妝嫁入慕府,直到如今都是京中傳唱多年的佳話。」

慕大夫人的娘家是賀家,絕不可能是衛如流口中的容大小姐。這位嫁入慕府的容家大小姐容洛熙……是她的母親。

原來如此。

慕秋終於明白當初她問外祖家的情況時,慕大夫人為什麼會說她外祖家本來隻剩兩三個人,後來出了一場事都死了;

也明白為什麼她母親會給她留下了如此豐厚的嫁妝;

更明白了她母親的死因。

父親和弟弟背著罵名戰死沙場,容家英烈廝殺百年用無數生死換來的英名都因此蒙塵,而她已嫁為人婦,怕是想為家族做些什麼都無能為力。

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總是格外痛苦,然後便忍不住去苛責自己,一旦鑽了牛角尖,就很難再出來。

慕秋眼裡有水光一閃而過。

她又想起了一些畫麵碎片。

那些畫麵碎片裡全都有一位容貌與她有七八成像的婦人,無論什麼時候,婦人都會用那種溫柔到極致的眼神看著她。

那種眼神仿佛可以跨越漫長時光的阻隔,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婦人會溫柔地、一遍又一遍地喊她「殊觀」。

俯則未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岩之畔。

這一句詩,恰恰是出自《洛神賦》。

慕秋輕輕眨了下眼睛,睫毛顫抖。

一滴眼淚迅速落下,隨後又消散無蹤。

快得仿佛是衛如流的錯覺。

他下意識動了動握刀的手,卻生澀得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

想了想,衛如流從懷裡取出一塊帕子,微微俯身遞到慕秋麵前。

慕秋輕輕舒了口氣,接過帕子。

簡言之在旁邊眨巴眼睛,愣愣看著這一幕。他發現,原來錯的人竟然是他!

最開始的時候,他聽到衛如流和慕二小姐聊什麼案子,還追憶什麼楓林的起源,隻覺得牙疼得要命,心下腹誹萬千。

然而到現在他明白了,衛如流不會找話題不重要,慕二小姐和這帝都名門貴女都不太同,她恰好就吃衛如流這一套啊!

瞧瞧,昨天他費盡心力找了一路的話題,慕二小姐的表情始終淡淡的,隻是出於禮貌回應他,然而現在呢,慕二小姐的話明顯比昨天多多了!

「多謝。」慕秋看著衛如流,認真道。

謝他給自己遞了帕子,也謝他將那段往事告知。

她於母親的事情想了很久,但因為種種原因到了現在都還沒知曉,結果就在今日突然知曉。

這片楓林是母親一手改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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