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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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養神的慕大老爺倏地睜開了眼,眼中精光驟亮,不過沒出聲打斷簡言之,聽著他繼續講下去。

這個侍衛叫那飛翮,生得魁梧高大,憑著叔父的關係在使團裡混了個侍衛的職位。

那飛翮平日裡手腳就有些不乾淨,時常會偷拿同僚的銀兩。不過他有分寸,拿的銀子都不多,而且不會兩次都在一個人身上偷拿銀子,所以使團的人丟了銀子也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有意思的是,在沮浚出事當天,那飛翮趁著沮浚的屋子裡空無一人時,悄悄潛入了沮浚的屋子。

「這個叫那飛翮的,原本隻想偷拿些銀子就走,但在離開中途,他不小心被地上的匣子絆了一下。」

說著,簡言之取出一個匣子遞給慕大老爺。

這個匣子不過巴掌大,由金絲楠木雕琢而成,樣式極為精巧,兼之工藝出色,一看就格外昂貴。

「那飛翮見錢眼開,加上這個匣子並不大,他走的時候順手把匣子揣進了袖子裡。」

「那飛翮偷走了匣子後格外驚慌,但第二天聽說沮浚死了,他便心安理得占有了這個匣子。直到昨天,他與一個同僚聊天時,將這個匣子拿出來展示了下,昨晚上,他便被人引出了驛站,遭遇了刺殺。」

此時匣子的鎖已經開了,慕大老爺掀開匣子,裡麵卻空無一物。

慕大老爺抬起眼,看著簡言之。

「這裡麵的東西……」簡言之撓撓頭,嘆了口氣,將一本很小的冊子遞給了慕大老爺,「其實是一本賬本。」

慕大老爺重復:「賬本?」

簡言之肯定道:「是……這是有關從大燕走私到北涼的私鹽賬本。」

聽到這話,就連素來穩重的慕大老爺都有些坐不住了:「當真!?」

簡言之巴不得這是假的。

能夠把私鹽從大燕走私到北涼的人,一隻手都數得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運氣,半夜爬上屋頂吹風思考人生,結果正好撞上了這件事情。

簡言之苦澀道:「當真。」

凝視著手中的賬本,靜坐許久,慕大老爺沉沉閉了眼睛:「你看了裡麵的內容嗎?」

「……」簡言之兩眼發直。慕大人這完全就是在沒話找話。

他既然知道這是什麼的賬本,又怎麼會沒有翻看過裡麵的內容。

慕大老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緩慢睜開了眼睛,重新恢復了平靜。

當然隻是明麵上的平靜,他的內心依舊翻江倒海,久久無法冷靜下來。

「昨晚那幾個刺客都死了對吧。」

「是。」簡言之忙道。

「能查到他們是誰的人嗎?」

「不能。」

慕大老爺點了點頭,繼續吩咐道:「督促好我們的人,讓他們記住,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說。」

「是。」簡言之再應一聲。

這些事情,其實在慕大老爺沒來大理寺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

他急匆匆來找慕大老爺,其實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情:「大人,這個賬本……你說我們要怎麼處理?」

慕大老爺轉眸,盯著手裡的賬本。

這巴掌大,兩指寬的賬本,明明重量極輕,慕大老爺卻覺得份量極重,重到他甚至不敢翻開看上一眼。

思索片刻,慕大老爺終於下定了決心:「你親自走一趟,把這個賬本送去給衛如流。」

衛如流一直在負責私鹽案的調查,又在尋找十年前的真相。

這個賬本到了任何人手裡,都有可能會帶來滅頂的災難。

唯獨到衛如流那裡,很可能會化作衛如流的助力。

***

大理寺裡氣氛凝重,被一本賬冊嚇得人仰馬翻時,衛如流正在陪慕秋。

他們從位於山巔的西山寺走下來,抵達位於半山月要。

西山是京城中有名的風水寶地,不少達官顯貴都會在西山山月要裡建座別院,偶爾閒暇時過來居住遊玩。

慕家在西山山月要處也建有一座別院。

以前慕秋的母親容洛熙還在世時,每年夏天都要來這裡住上兩個月避暑。

後來容洛熙離開了人世,慕大夫人每次來這裡住心情都不好受,漸漸也就不常來了。

不過別院裡依舊留有下人。

慕秋這回帶著衛如流過來,主要是想來取走一直放在這裡的刀鞘。

——在她回想起幼年的記憶後,慕秋自然而然地想起來刀鞘被放在了哪裡。

「當時剛得到刀鞘,我很喜歡,日日藏著不離身。」慕秋牽著衛如流的手往裡走。

衛如流眼眸微彎:「後來呢?」

慕秋走到最東邊的屋子前,推開了門。

門一推開,陽光爭先恐後擠了進去,空氣中滿是纖薄的浮塵。即使日日都有下人打掃,但是沒有人在裡麵住,屋子還是很容易積灰。

慕秋揮了揮手,拂去這些塵土:「後來母親就笑話我,說她隻見過有人天天持武器在身,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天天拿著刀鞘的。」

「母親說得有道理,再加上我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刀鞘給磕出了劃痕,就不敢再拿著刀鞘出來招搖了。」

慕秋走到床頭,示意衛如流打開床板處的暗層。

暗層並不大,裡麵放著一個大小正好合適的盒子——刀鞘就安靜躺在盒子裡。

刀鞘的材質格外特別,加上慕秋用來存放刀鞘的盒子是千年不朽的金絲楠木,過了這麼久,刀鞘也沒有任何生鏽的痕跡。

「試試看?」慕秋把刀鞘遞給衛如流。

衛如流轉了轉手中的彎刀,刀身輕鬆沒入刀鞘裡,沒有遇到一絲阻礙和艱澀,也不會出現晃動和磕碰,嚴絲合縫。

很顯然,這把刀鞘就是為了這把彎刀量身打造的。

慕秋看了幾眼,格外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衛如流伸出掌心:「可以了,現在還我吧。」

衛如流淡淡睨了她一眼。

慕秋眉梢微揚。

「衛如流,慕秋,你們在哪兒呢?」就在這時,簡言之那熟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他怎麼過來了?」慕秋循聲向外看去,奇道。

簡言之最近在忙沮浚的案子,如果沒什麼急事不會特意過來。衛如流心裡清楚這一點,與慕秋快步走了出去。

「你們在這呢。」兩人一到屋子門口,簡言之便看到他們了,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走得近了,簡言之才注意到突然配了鞘的彎刀。

別說,看慣了它光禿禿的模樣,突然發現它有衣服了,簡言之一時間還挺別扭的。

「這把刀鞘可算是找回來了。」哪怕心裡壓著別的事情,簡言之也忍不住高興。

這可是定親信物,丟了,總歸寓意不好。

衛如流將話題轉回到正事上:「你怎麼來了?」

「哦對——」簡言之正要往外掏匣子,瞥了眼旁邊的慕秋,猶豫了下,「額……」

「無妨。」衛如流清楚簡言之在遲疑什麼,「是和沮浚的案子有關?」

衛如流都發話了,簡言之也沒避開慕秋,直接掏出匣子。

「是和沮浚有點關係。這個匣子是沮浚的東西,裡麵裝著從大燕走私到北涼的私鹽生意的賬本。」

衛如流眸光一凝,從簡言之手中取走匣子。

慕秋站在旁邊,目光直直落在匣子上,疑惑問道:「這個賬本怎麼會在沮浚手裡?」

簡言之不清楚他們私底下見過沮浚的事情,但慕秋和衛如流心知肚明。

在茶莊碰麵時,沮浚可沒有提到過哪怕一句和賬本有關的事情。

衛如流沒有立即做出判斷,讓簡言之把他得到賬本的前因後果都說清楚。簡言之無奈,隻好又復述了一遍。

「我懂了。」慕秋抬眸,看著衛如流,「昨晚那些刺客是幕後之人派去的。沮浚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得到了賬本,他跟隨使團出使大燕,除了想找上你,還想用賬本再做一筆交易。可是因為某種原因,幕後之人決定直接殺了沮浚,奪占賬本。」

衛如流點頭。

他的猜想與慕秋說的差不多。

簡言之站在旁邊,聽得滿頭霧水:「什麼幕後之人?」

簡言之倏地反應了過來:「等等,你們知道是誰殺了沮浚!?」

不是,衛如流知道的話,他費心費力查了那麼多天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衛如流垂下眼眸,唇角微微彎起。他沒想到,賬本會以這樣兜兜轉轉的方式落到他手裡。

他也沒想到,端王這麼大膽,居然敢和北涼做生意。

做的還是販賣私鹽這樣的生意。

簡言之正欲繼續追問,衛如流卻道:「別問了。你也從來沒見過這本賬本。」

「……」

簡言之不由掃了慕秋一眼。

她正在慢悠悠翻看賬本。

可衛如流並沒有像勸阻他一樣勸阻慕秋。

「那我走了,大理寺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們保重。」簡言之抿了抿唇,不再逗留,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院子復又靜謐下來。

慕秋走到石凳邊坐下,主動道:「我幫你整理賬本吧。」

做這本賬冊的人為了保密,記賬時記得格外淩亂,必須得將賬目從頭到尾都梳理一番。

而這恰好是她的長項。

衛如流應得乾脆:「好。」

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托付給慕秋。

全然的信任著她的能力。

正事當前,兩人沒有再留在別院,而是回到了西山寺,找了間寧靜的廂房。

衛如流坐在慕秋旁邊,不疾不徐為慕秋研墨。他的每一步動作都做得行雲流水,裡麵似乎蘊含著特別的韻律,以至於看著他的動作便覺賞心悅目。

慕秋右手枕著頭,懶洋洋倚著桌案,安靜欣賞了一會兒,突然笑道:「難怪人人都喜歡紅袖添香。」

衛如流:「……」

他似笑非笑掃了慕秋一眼,莫名流露出幾分危險氣息。

慕秋輕咳一聲,坐直身子,懸腕提筆,蘸墨落字。

開始處理賬目後,慕秋格外心無旁騖,中途一度忘了時間,偶爾衛如流將茶杯遞到她嘴邊,她才想起喝口水。

記錄下最後一個賬目,慕秋撂下毛筆,剛想用左手揉一揉右手,旁邊已有人捏住她的右手指尖,慢慢按著她右手的穴位,使得她僵硬的右手漸漸溫熱。

慕秋越過衛如流看向窗外。

屋裡的燭火早早便點了起來,屋外漆黑一片,不知今夕是何夕。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慕秋在桌案前一坐就是整整七個時辰,中途若不是衛如流提醒,她連飯都忘了吃。

衛如流從一旁的火爐取下一隻碗,裡麵的食物散發著舒服的香味:「這裡麵煨著銀耳蓮子羹,你先用完再和我說賬本的事情。」

慕秋確實餓了。

火爐的炭火並不旺,隻是為了保證銀耳蓮子羹的溫熱,所以不用再放涼,完全能直接入口。

慕秋左手握著湯匙,很快就吃完了。

她懶洋洋舒展月要肢,趴在桌案上,側過頭望著衛如流。

衛如流正在翻看她梳理過的賬本,一身青衣,身形瘦削而挺拔,垂眼掃視賬本時,眼神深邃而認真,柔和的燭光落在他的臉上,灑下淡淡的陰影,越發襯得他眉眼穠麗,輪廓分明,無一不是恰到好處。

「每年走私到北涼的私鹽大概在五百石(設定一石為一百斤)左右,售賣的價格卻遠低於正常價格。」慕秋輕聲說出結論。

衛如流:「北涼那邊沒有大型鹽場,一直很缺鹽。他們以前每年都要從大燕買鹽,價格比正常價格翻了兩番。」

從十年前開始,北涼削減了從大燕買鹽的數量。

可不是不需要買了嗎。

有人直接將白花花的鹽送到了他們麵前。

「端王他如此資敵,到底在圖什麼?」慕秋咬了咬唇,臉色陰沉,在心裡將端王翻來覆去罵了幾遍。

衛如流給出了一個極合理的猜想。

「端王可能有把柄落在北涼手裡了。」

而這所謂的把柄,很顯然,和山海關大戰脫不了乾係。

「憑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能不能直接使得端王倒台?」

「還不能。」衛如流搖頭,右手輕輕壓在慕秋肩上,冷靜而克製道,「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雖說他們都清楚,端王和私鹽一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他們沒有能徹底擊倒端王的決定性證據。

依照衛如流現在掌握的證據,頂多能夠將江安定死罪,是怎麼都沒辦法給端王治罪的。

要知道,端王不是一般人,身為皇後嫡幼子,是朝中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

一旦出手,雙方便是不死不休。

他必須保證一出手,就讓端王再無任何翻身的機會。

「那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做嗎?」

「當然不是。」衛如流將原先的賬本以及慕秋整理過的賬本都一一妥善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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