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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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前。

秦軍攻韓,凱旋之後,陽泉君設宴招待呂不韋與蒙驁將軍。

陽泉君如此主動,一則是為了緩和之前與呂不韋的些許不快,二則亦是為了拉攏蒙驁——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秦王子楚有意提拔蒙氏,才給了頭發花白的蒙驁老將軍一個機會。

席上言談不提過往,隻說未來。賓客暫且放下昔日齟齬,單純為勝利而把酒言歡。

如今秦國貴族們設宴,用的基本都是趙維楨提供的蒸餾酒。喝得開心了,便喝多了些。

期間呂不韋不勝酒力,陽泉君就請人把他安排到了房間中休息。

片刻之後,一名嬌柔窈窕的少女,拎著熱水與柔巾步入房間。

她一進門,先是一頓。

呂不韋並沒有躺在床上睡過去,而是趴在了床邊的長案上。他手中還拿著一盞飲器,器中裝著的是清澈的冷水。

少女想了想,臉色浮現出微妙的緊張。

她躡手躡腳向前,放下熱水。

先把柔巾浸泡進熱水裡,拿出後擰乾。少女轉過身,拉近與呂不韋的距離,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往男人手中的飲器一瞥,而後小心翼翼地從袖中拿出不過兩寸的荷包——

下一刻,趴在長案上的呂不韋突然起身。

稚嫩的驚呼回盪在室內,卻是因為驚恐和意外。

號稱是醉酒而陷入沉睡的呂不韋,一把抓住了少女準備打開荷包的手。平日裡那雙清明溫和的眼睛,對上少女視線時閃過幾分淩厲色彩,全然沒有任何醉意與朦朧。

少女一驚:「相、相國……」

呂不韋近乎冷酷地拿過她手中的荷包。

打開荷包輕輕一嗅。

是磨成粉的草藥,但具體是什麼藥,呂不韋也不清楚。

「拿的什麼?」他問。

「我——」

「誰派你來的?」呂不韋又問。

少女的眼睛閃了閃,而後流露出幾分決絕之色。

「沒人派我來。」少女堅定道:「我為陽泉君的表親,之前曾在府上遙遙見過相國一麵。相國儀表堂堂,又為秦勞心勞力,立下大功。妾傾心不已,才求了,求了君上,換來接近相國的機會!」

說到激動之處,少女明眸展現出的莫大的愛意與覺悟,她拎起裙擺,就要往呂不韋身上靠過去

劣質的胭脂味道撲麵而來,呂不韋猛然抬手:「慢著。」

他的語氣過於冷淡,讓少女當即僵硬瞬間。

趁著這個瞬間,呂不韋直接起身。

他站了起來,還不忘記彈一彈衣衫,抽出自己的帕子,有意無意地用帕子捂住口鼻。

「誰派你來的?」呂不韋又問。

少女:「……」

呂不韋淡淡地瞥了一眼少女形銷骨立的身板,以及她露在外為數不多的皮膚上,落下的淤紫痕跡。

「你不是陽泉君的親戚。」他的聲線稍稍放緩:「說實話。」

胭脂這東西,運送到秦國來,即使是劣質產物亦是價格昂貴。

這名小姑娘,生得倒是玉軟花柔、楚楚可憐,仿佛別人稍稍一碰,就能徹底碎了。

但她看起來恐怕還不到及笄的年齡。

年紀小,領了命令來,可目標卻是無動於衷。

這讓小姑娘有些茫然,她抬起頭,對上呂不韋近乎苛責的眼神,不由得顫抖起來。

「是……陽泉君派我來的。」

少女囁嚅道:「君上說,隻要我把藥下進相國的酒中,相國喝了,就會神智不清明、意識不清楚,然後——」

呂不韋:「然後他要你做什麼?」

少女不敢說話了。

呂不韋很是不耐煩地長舒口氣。

席間陽泉君有意灌醉他,他當然是察覺到了。正因如此,呂不韋才順勢而為,乾脆就裝作喝多了直接倒下,等著侍人把自己架到陽泉君安排好的房間來。

他就是想看看陽泉君是什麼打算。

結果就是繞來繞去,竟然是繞到了下三路來。

呂不韋雖不意外,但也微妙地感到不悅。

秦王要送姬妾,呂不韋都敢拒絕,他陽泉君又算什麼東西?

「你好生說。」呂不韋淡淡開口:「許還有回轉餘地。既是怕得罪陽泉君,就不怕得罪我麼?」

少女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她震驚地看向呂不韋,意識到麵前這位看似溫文爾雅的相國,是真的不打算,也不會放過自己。少女又是抖了一抖,而後一雙柔軟的桃花眼,頃刻之間蒙上了厚厚的水霧。

「要,要妾,趁著藥效。」少女戰戰兢兢說:「委身於相國。如此,此一來,相國念及事已發生,會,會把我帶回相國府去。」

呂不韋沒說話。

比起憤怒與斥責,這種冷冰冰的沉默要更為恐怖。

少女連忙澄清道:「可妾亦是真心仰慕相國,妾願為相國分憂!」

呂不韋聞言,毫不掩飾地笑出聲音。

「你為我分憂。」他重復了一遍少女的措辭:「你能為我分什麼憂?」

「朝堂政事、六國戰事,妾沒那個能力,」少女焦急地證明自己,「但相國床()笫之間的困難,妾可以為相國解決!」

呂不韋:「……」

饒是早就扌莫清楚對方的來意,聽到這句話,呂不韋也是不禁楞住。

床()笫困難,什麼困難?

他哪裡有這方麵的困難?

這小姑娘的話,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麼組合到一處,呂不韋就聽不懂了呢?

然而處在恐懼之中的少女,並不能分清呂不韋是在茫然,她隻當高高在上的呂相國,是因為被她說中的心事而陷入沉默。

於是少女的心中燃起了丁點希望。

強烈的求生欲使得她用錯了力氣,小姑娘繼續道:「都說相國床()笫有困難,妾知道為什麼!男人不行,不就是因為妻子過於強硬麼!太傅性子悍,妾願補足相國的遺憾,毋須相國去尋什麼藥酒方子呀!」

呂不韋:「…………」

堂堂大秦相國,用白帕子捂住口鼻,真的是花了極大的功夫才維持住表麵的沉著不徹底崩壞。

什麼叫他不行?!

一句「男人不行」,讓呂不韋心中迅速串聯起前因後果。

他與維楨多年沒有子嗣,外邊當然會有流言傳來。這方麵呂不韋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流言會是這樣子的!

而且傳言就傳言,哪怕是強塞姬妾,呂不韋都忍了,派過來一個黃毛丫頭又是什麼意思?!

是覺得他在維楨麵前討不到尊嚴,就去欺負小丫頭麼?

呂不韋拚盡全力,才把月匈腔醞釀的火壓了下去。

他艱難控製住神情:「你可及笄了?」

少女怯生生道:「尚有一年。」

呂不韋的理智「哢嚓」裂開一條縫。

他要是早娶維楨幾年,女兒都有這般大了,陽泉君瘋了吧!

而且他怎麼就不行了?!

「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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