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義父歸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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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看著陸驍的背影,心中不覺一緊,甚至有股也轉身隨著他殺回去的沖動,可懷裡那孩子還在哭,她低頭看了那孩子一眼,終是咬牙上了馬,向隨著她逃出來的溫大牙等人說道:「我們走!」

就在此時,山下忽地傳來一聲長嘯,那嘯聲極響極亮,辰年睖睜了片刻,麵上不禁現出驚喜之色,是義父,是義父來了!

正在與官兵廝殺的陸驍也聽到了這嘯聲,頓時精神一振,發出長嘯與山下的穆展越相應。山下又傳來幾聲嘯聲,竟似不隻穆展越一人。那些人來得極快,隻不過須臾工夫,那聲音便又近了許多。

辰年眼睛一亮,將孩子塞入溫大牙懷中,叫道:「看好她!」說完竟策馬轉身又往那寨中沖了回去。她左手不得使力,隻得右手揮了那軍中長刀,揮砍間雖然有些吃力,卻仍是沖殺到了陸驍身邊,朗聲向他叫道:「上來!」

陸驍揮刀砍倒一人,手上輕輕一扯辰年的胳膊,人便已輕巧地落到了辰年身後。他從辰年手中奪過長刀,橫著端於身側,沉聲道:「你來控馬。」

辰年便用雙手握了韁繩,隻全神駕馭戰馬。那長刀到了陸驍手中便如同有了生命,靈活得不可思議,兩人一馬來回沖殺,竟殺得那些騎兵都紛紛躲閃,不敢與之交鋒。

又過了片刻,靠近寨門的地方突然傳來聲聲慘叫,辰年聞聲轉頭看去,就瞧見幾個黑衣騎士縱馬從外沖入,當前那人正是已失蹤多時的穆展越。

擋在穆展越麵前的騎兵隻一刀就被他劈成了兩半,便是那拚死迎過去的長刀,在穆展越刀下也輕薄得如同紙片。眾官兵都被穆展越駭得魂飛魄散,一時連抵抗都顧不上了,隻慌裡慌張地往外沖,想著能逃出一條命去。

穆展越刀下,從來不留活口。

辰年之前隻是聽過這句傳聞,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實情景,而溫大牙他們那裡,更是都看傻了眼。仿佛隻一眨眼的工夫,寨子裡就再無一個活著的官兵了。原本混亂的戰場忽地靜寂下來,人的驚呼慘叫一下子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隻偶爾有戰馬悲戚的嘶鳴聲響起。

陸驍雙腿一夾馬腹趕到穆展越馬前,習慣性地用鮮氏語說了一句話,又忽地想到辰年聽不懂鮮氏話,這才笑著換了漢話,與穆展越說道:「多虧你們來了。」

穆展越卻沒理會他,目光一直落在辰年麵上沒有離開。

辰年心情很是復雜,既有驚喜又覺委屈,甚至還有一絲埋怨,諸多感情堵在月匈口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卻不自覺地紅了眼圈。

陸驍低頭瞧了辰年一眼,便主動問穆展越道:「您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穆展越淡淡收回視線,正要答話,卻有兩個隨他同來的鮮氏人騎馬從外跑來,用鮮氏話高聲說笑了兩句,然後便把手中拎著的東西扔到了地上。那是幾個青州騎兵的頭顱,像是剛剛砍下沒有多久,滴滴答答的還落著鮮血,在地上四散著骨碌開來。

便是辰年已見慣了生死,看到這番場景也不覺有些膽寒,下意識地別過了頭。陸驍卻是習以為常,隻低聲與辰年翻譯那話道:「他說外麵的官兵也都清掃乾淨,不怕他們逃回去報信了。」

辰年瞧一眼穆展越,見穆展越用鮮氏話吩咐那些人幾句,那些人便各自去做事,有人去了外麵警戒,還有人下馬來收拾這如同修羅場一般的寨子。溫大牙等人一直都在寨門外傻站著,瞧到此刻才心驚膽戰地湊過來,卻是遠遠地繞過了那幾個鮮氏人,過來問辰年道:「女俠,咱們怎麼辦?」

辰年躍下馬來,先瞧了一眼溫大牙懷中哭得累極又重新睡著的孩子,又看看還幸存著的十多個人,見他們幾乎個個掛彩,便說道:「先別忙著做別的,先把大夥身上的傷處理一下。」

得了她這句話,溫大牙忙把手下的人清點了一遍,不算那楊熠兄妹,原本寨子裡老幼共有十九個人,眼下死了四個,重傷了兩個,其餘的都掛了輕傷,就這樣的結果,還是多虧了陸驍與辰年全力救護的,否則大夥怕是早已經在黃泉路上湊齊了。

傻大還惦記著那楊熠,忙去死人堆裡把他扒拉了出來,趴地上聽了聽他的心跳,抬頭向著溫大牙驚喜地喊道:「大哥,大哥!這小子還活著!崔小二還活著!」

眾人聞言忙都聚了過去,便是穆展越也跟在辰年後麵過去看了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來,直接丟給了溫大牙:「外傷包紮好後給他餵下去,兩個時辰一次。」說完又停了停,神色淡漠地補充道,「若是死了,就別再餵了。」

溫大牙雖怕穆展越怕得腿肚子抽筋,可還是忍不住腹誹,您這笑話講得可一點都不好聽。他接了那藥瓶,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忍不住抬頭看向辰年。

辰年輕聲說道:「他是我義父。」

溫大牙這才放了心,千恩萬謝地謝過了穆展越,便招呼著人趕緊尋東西來給楊熠包紮傷口。

陸驍那裡瞧著穆展越與辰年這一對父女見了麵這半晌都沒說話,怕辰年心中還在惱恨穆展越,想了想便出來打圓場道:「別在外麵站著了,有話去屋裡說吧。」

辰年垂著眼睛不說話,穆展越看了她一眼,便先抬腳向那堂屋走了進去。陸驍暗中扯了辰年一下,拉著她在後麵跟了上去。所幸這堂屋還算完好,隻屋中有些雜亂。辰年上前與陸驍一起把那倒在地上的桌凳都扶了起來,又取了些木柴將屋中烤火用的火堆重新燃了起來。

穆展越一直沉默地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做事,瞧辰年隻用右臂,不覺皺了皺眉頭,問她道:「左臂怎麼了?」

「受了點傷,不礙事。」辰年不在意地答道,又問穆展越道,「義父,您怎麼到了這裡?」

穆展越看她一眼,淡淡答道:「封君揚說你在清風寨,我是從清風寨一路往北找來的。」

穆展越不善言談,說話一向簡潔,其實他從漠北返回後先去的是青州,不想青州卻已是薛盛英的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薛盛英的殺父仇人,穆展越還沒傻到去青州城守府詢問辰年的下落,聽說封君揚去了盛都,他便徑直追去了盛都。

封君揚卻告訴他說辰年早已經回了清風寨,他瞧著那人不像是說謊,便又去了清風寨,不想又是撲了一個空,隻得一路往北追了過來,幸好今夜從山下路過時聽到陸驍的長嘯聲,否則可能還會與他們錯過。

辰年聞言沉默下來,穆展越不在時,她有那麼多的疑問不解等著他回來給自己解答,可等他真的就在自己麵前時,她卻不知該如何去問了。要如何去問呢?問義父這些日子都去漠北做什麼了嗎?是和鮮氏王庭的爭權奪勢有關嗎?還是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清風寨裡待了這麼多年?

可這些問題,她問了又能怎樣?義父會答她嗎?

好半晌,辰年才又抬起了頭,問穆展越:「義父,你當日為何要把我放在封君揚那裡?」其實,她更想用的是「丟」字。那日,穆展越就是將她丟在了封君揚那裡,甚至來不及去見她一麵,隻叫葉小七捎了句話給她。

穆展越答道:「我離開之時,青、冀兩州即將大亂,泰興也有參與,隻有封君揚是雲西王世子,算是最為中立之人,他身邊也最為安全。」

「為什麼不能帶著我一同去漠北王庭?」辰年忍不住問道,她有武功,雖不算高強,但是一般的自保還是可以。為什麼不能帶著她一同去漠北?為什麼要把她扔在一個素不相識的雲西王世子府中?

穆展越看出辰年情緒有些激動,不覺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倒是旁邊的陸驍瞧他兩人這樣,出言替穆展越答道:「王庭眼下也不安全,丘穆陵大人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辰年不肯理會陸驍,隻抿著唇帶著一絲倔強地去看穆展越,等著他的回答。

穆展越靜靜看她片刻,忽地對陸驍說道:「陸驍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與辰年說。」

陸驍有些擔心,卻不得不起身離開。待他出了屋門,穆展越又看了辰年兩眼,才神色淡漠地說道:「辰年,我應了你母親將你養大,我想我不算是對她食言。我活著不是為了你,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雖辰年一直在心中對自己說莫要哭,可此刻仍是忍不住落淚。她低了頭,任由著那淚珠一滴滴地落在皮袍的前襟上,直待那淚滴不再落了,眼中也重新恢復了乾燥,才又低聲問穆展越道:「我母親是誰?我父親又是誰?」

穆展越沉默了一會兒,答她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辰年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將自己養大的義父,他的麵容與以前一般無二,眼神也依舊冷淡無波。她腦子裡不知動了哪根弦,突然想也不想地問他道:「我長得像我母親還是我父親?」

這話問得穆展越心口一緊,眼前這個他養大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模樣,他依稀又看到了那個明媚善良的女子。那個從不嫌棄他的出身,肯把僅有的肉乾讓給他吃的小姐姐,那個挺身攔在他身前不許別人欺侮、回過頭來卻又凶巴巴地罵他沒出息的小姑娘,那個被人稱為「王庭明珠」的最美麗的少女,那個他們鮮氏族血統最高貴純正的王女。

他們一起長大,她是主,他是仆,她卻從來隻把他當做她的弟弟。開始時,是她護著他,而後來,變成他守護她。

她曾說:「阿越,你一點都不卑賤,你的父親定是個大英雄,這才會被咱們鮮氏的女子愛上,所以才會有了你,你的血統比他們誰都高貴!」

她曾說:「阿越,你是個男子漢,誰要是敢欺侮你,你就給我狠狠地揍回去!你要是再隻會哭,我也要揍你!」

她還說:「阿越,我不喜歡王庭,這裡就像一個大牢籠!咱們一起偷偷往南邊去吧,他們說隻要過了宛江,那邊便是四季如春了,什麼時候都有花開。那裡的男子個個英武俊朗,那裡的女子全都美貌溫柔。」

她向往著江南,卻在宛江邊上停下了腳步。在那裡,她遇到了那個英武俊朗的男子。為了他,她心甘情願地剪掉雙翼進入那個比王庭還要小的牢籠,而那個男子,卻害她丟了自己的性命。

最後,她死在了他的背上,臨死前在他的耳邊說:「阿越,我好後悔……」

穆展越的目光在辰年麵上盤桓良久,這才緩緩地移開了視線,淡淡答道:「你現在長得很像你的母親。」

正因為你長得像你的母親,所以我不能讓你再進入任何牢籠。穆展越搖擺多日的心終於定了下來,他此次南下的目的本是要將辰年帶回漠北王庭,可偏生因著辰年這一句賭氣般問出的話,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

她曾經說過她不喜歡牢籠,他又怎麼可以把她唯一的女兒送入牢籠!

陸驍一直守在屋外,抱著彎刀倚牆而站,安靜地瞧著眾人清理著院子。溫大牙那邊把死傷的兄弟都安排妥當,這才小心地往堂屋這邊看了過來。若說以前他還覺得陸驍麵帶凶相有些可怕,可自從見了穆展越殺人,他再看陸驍就隻剩下溫和可親了。溫大牙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著懷裡那孩子往陸驍身邊蹭了過來,低聲問道:「謝姑娘和她義父還在屋裡說話?」

陸驍瞥他一眼,問他道:「有事?」

「沒事,沒事!」溫大牙忙搖頭,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低聲說道,「還真不像父女兩個。」

陸驍聞言不覺笑了笑,正欲說話,那堂屋的門卻開了。穆展越從內走出,看也不看溫大牙一眼,隻與陸驍說道:「你隨我過來。」

他說完便大步向著寨子外走去,陸驍回頭看一眼屋內低頭而坐的辰年,一時顧不上說什麼,忙跟在穆展越後麵追了上去。

溫大牙瞧著他們就這樣出去,剛想要提醒他們不要走得太遠,省得遇到被血腥氣引來的野狼,可轉念一想穆展越手中那把恐怖的大刀,張開了的嘴又忙閉上了,反而有些替那些野狼擔心,暗道也不知有沒有那不開眼的野狼往那殺神的刀口上湊。

寨內已被那幾個隨穆展越而來的鮮氏人清理完畢,死人堆在一角,幾匹死去的戰馬卻另放了一個地方,剩下那些活著的,則都拴在了靠近寨門那裡。乾完這些活之後,那些鮮氏人也沒像寨子裡的人一般或坐或躺地隨意歇著,而是都守在自己的坐騎旁邊,肅然而立。

溫大牙正暗自瞧得嘖嘖稱奇,忽聽得辰年在門內喚他,他忙回過頭去,這才瞧到辰年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門口,麵色平靜地與他說道:「溫大當家,叫大夥進來歇著吧,別坐在雪地裡了,小心受寒。」

寨子裡房屋本就不多,還被火燒了幾間,眼下倒是隻有這堂屋可以用。溫大牙自覺與辰年也算共過了生死,當下也不和她客氣了,便叫了人先將昏迷不醒的楊熠與那兩個重傷的兄弟抬了進來,然後又向著那立在院中的幾個鮮氏人抬了抬下巴,低聲詢問辰年道:「謝女俠,可還用去問問那些人?」

辰年看了看那五六個鮮氏人一眼,向溫大牙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再說他們也聽不懂咱們的話。」

正說著,溫大牙懷裡的孩子突然醒了,睜眼看著眼前的人不是熟悉之人,便又張開嘴哭了起來。溫大牙哪裡會哄孩子,被她哭得隻覺得腦仁都疼,忙求救地看向辰年。辰年遲疑了一下,將那孩子接了過來抱入懷中,學著之前在清風寨裡見過的婦人哄孩子的模樣來回搖晃著那孩子,瞧她還是哭啼個不停,又忍不住問溫大牙道:「這孩子莫不是餓了吧?」

溫大牙恍然大悟:「定是餓了!」

不過,寨子裡眼下卻沒了東西給這孩子吃。他們派出去買糧的那兩人一直不見回來,十有八九是之前遇到了這些官兵,已經遭了不測,那糧食更是買不回來了。溫大牙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去那些官兵身上找一找,看看可能找到些乾糧,不光給孩子,咱們也得吃些。」

他忙招呼了一旁的傻大同他一起去翻那些官兵的糧袋,果然讓他們尋到了不少吃食,都取了回來分給眾人吃。可那孩子太小,根本吃不得如此冷硬的乾餅,溫大牙靈機一動,忙把屋內那口破鍋洗刷了一下,舀了些水進去煮上,又將一塊麵餅撕碎了扔進去,回身月匈有成竹地與辰年說道:「煮一煮就爛了。」

外麵天色漸亮,就在離山寨不遠的山坡上,陸驍站在穆展越身前,盯著他問道:「謝辰年到底是不是王女遺孤?那靈骨呢?又在何處?」

穆展越看他片刻,答道:「是,不過她自己並不知曉。」

這樣容易得到他肯定的答復,陸驍不覺有些睖睜,一時竟說不出心中是悲是喜。他們總算尋到了雅善王女的血脈,單於隻要娶了她,便再不會有人能從血統上尋他麻煩,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並不盡是歡喜。陸驍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穆展越道:「那靈骨呢?」

這靈骨共有兩枚,是漠北狼神遺留下來的兩枚上牙,一直是鮮氏王族拓跋氏的聖物。

幾十年前,鮮氏出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單於——拓跋奚,便是他帶領著族人從漠北深處遷出,不斷南遷至現如今的宣州、雍州之北,盡占北漠故地。拓跋奚算是鮮氏族的一位聖主,子嗣卻甚為單薄,與其妻紇古氏隻得了一子一女。拓跋奚對這雙兒女愛若珍寶,將這兩枚靈骨分別賜給了他們。

後來,拓跋奚逝世,其子拓跋鈞即位,其女雅善王女卻突然從王庭失蹤,她那枚靈骨便也隨之不見了。

拓跋鈞壽命不長,隻活了不到兩年便早夭,單於之位被拓跋鈞的堂兄所得,也就是現任單於拓跋垚的父親拓跋推陵。拓跋推陵在位十五年,死後單於之位傳至長子拓跋垚手上。

拓跋垚為人勇健果敢,又素有謀略,卻因其母親出身低微血統不純,而屢遭鮮氏貴族詬病。為著這個緣故,他才苦心尋找雅善王女的下落,一是想著尋回另外一枚靈骨,二也是想著能尋回聖主拓跋奚的一絲血脈。

所以,陸驍才會受命南下。

既然謝辰年是雅善王女遺孤,那靈骨應該在她身上才是,可她說從未見過什麼靈骨。陸驍微微皺了眉頭,追問穆展越道:「既然謝辰年是雅善王女遺孤,那靈骨為何不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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