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杏林相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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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這才帶了陸驍等人下山,沿著兩側初綠的蜿蜒山道,向北而去。山間道路難行,他們走得又不著急,待到宣州時,春風已過燕次山,吹開了宣州城外的杏花。

柳絲掛燕,杏花如雪。眾人瞧見如此美景,一時都瞧得呆了。辰年率先下了馬,牽著馬沿著山坡緩步向下,一路行來,仿若置身於畫卷之中。她忍不住轉頭去看陸驍,輕笑著問道:「你說這裡會不會有花妖?」

陸驍深深看她兩眼,鄭重點頭,道:「會。」

辰年殊不知自己眉目如畫,清麗絕俗,此刻便是這花雨中最為動人的花妖,聽陸驍答得這樣肯定,她不禁翹了翹嘴角,露出一絲頑皮,戲謔道:「那你可小心不要被花妖攝走了。」

陸驍麵上微紅,將視線從她麵上移開,隻應道:「好。」

落在後麵的樊景雲趕上前來,笑著插言道:「少東家,這南坡本就又叫杏花坡,每年杏花開的時候,常有宣州人來此遊玩。不過,咱們走的這還不是風景最好的,最好的還在東邊。那邊有片湖水,湖邊垂柳依依,坡上杏花如雪,上接青山,下映碧湖,景色最盛,遊人也最多。」

辰年回頭看他一眼,問道:「這樣說來,樊大哥是去過那裡了?」

樊景雲答道:「前些年曾慕名去過一趟,還不小心沖撞了一位前去賞景的美貌小姐。」

他這樣一句話,頓時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便有好奇心盛的人忍不住高聲問他道:「結果如何?」

樊景雲笑笑,大方道:「差點被她的護衛打死,還是多虧了那小姐說了句話,這才得以活命。」

辰年聽了也不覺好奇,問道:「那小姐說了句什麼話?」

「她說,」樊景雲故意停了停,引得眾人都屏息等著他的下半句話,這才把嗓音捏細,學著女子的聲音說道,「哎呀,可莫要打死了他,汙了我這地方!」

眾人聽得愣了愣,這才放聲大笑。

傻大卻不知這有何可笑的,隻粗聲問辰年道:「少東家,咱們什麼時候才能進城?我可是餓得很了。」

辰年翻身上馬,一提韁繩,笑道:「這就進城。」

眾人隨著她往坡下跑去,一行人下山尋到官道,徑直到了宣州城外。因樊景雲以前做過行商,知曉這其中的關竅,除卻繳納官府的稅銀,又偷偷給城門的守衛塞夠了銀兩,這才領著眾人順利進城,尋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棧暫住下來。

待到入夜,辰年剛剛睡下,卻聽得有人在屋外輕叩她的窗子。她坐起身來,看了看那窗外的身影,低聲問道:「陸驍?」

就聽得陸驍在外輕聲答道:「是我。」

辰年披衣下床,走過去推開那扇窗子,瞧見窗下的陸驍,問他道:「什麼事?」

陸驍將手中提的酒壇給她看,問道:「謝辰年,我們兩個偷偷去城外賞花喝酒,好不好?」

辰年不想他深夜來尋她是為這事,不由得笑了一笑,道:「那得翻城牆出去,宣州城的城牆可是很高。」

陸驍點頭:「嗯,他們都翻不過去,所以隻好咱們兩個去了。」

辰年瞥了一眼那酒壇,又含笑問道:「可是杏花酒?若是杏花酒,我就隨你去。」

陸驍咧嘴向她笑了一笑,將酒壇轉了轉,把那壇子上貼的紅紙給她看,道:「據說是上好的杏花酒。」

辰年這才點點頭,道:「你在外麵等我片刻,我這就出來。」

陸驍微微點頭,向著她無聲地笑笑,腳下一點二樓的圍欄,竟是翻身上了屋頂。辰年小心地合上窗扇,回到床邊穿好了衣衫,將門從內反鎖,自己則翻窗而出,輕巧巧地躍上了屋頂。

陸驍正坐在屋脊上等她,瞧她過來,站起身來看她兩眼,隻傻傻地笑了笑,便轉身飛身掠了出去。辰年忙上前幾步趕到他身側,拉著他的手從房頂躍至街道上,低聲道:「你想叫人把你做飛賊來抓?」

陸驍稍稍遲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口中應道:「好。」

辰年不知他為何答這一聲「好」,頗覺詫異地側頭看了他一眼。陸驍隻覺月匈膛裡一顆心突突突跳得激烈,遮掩似的用力拉了她一下,忙道:「快走吧!」

他二人在僻靜的小巷穿行,一路繞向城南,翻過那高達數丈的城牆,又施展輕功奔了十餘裡路,這才到了白日裡路過的那片杏林。

此刻月上中天,靜夜風涼,陣陣花雨落下,清香沁人。兩人借著月色,尋了一棵開得極為繁盛的杏樹,在那樹下坐下。陸驍用手拍開酒壇,又掏了兩個酒碗出來,分別斟滿,端了一碗遞給辰年,問道:「嘗嘗,如何?」

辰年笑著接過那碗,淺淺地抿了一口,贊道:「好酒。」

陸驍將自己那碗一飲而盡,略略回味了一下,卻是道:「還是寡淡了些。」

辰年笑笑,隻用雙手捧了自己那碗酒,道:「我酒量不好,這一碗就夠了,你自己敞開喝吧,我慢慢陪著你。」

陸驍知辰年不善飲酒,便也沒有讓她,索性丟了酒碗,抱著那酒壇直接暢飲,間或停下來去看辰年一眼,雖未言語,卻是眼中含笑,情意盎然。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叫辰年不覺有些恍惚,忽地記起那一夜,也是這般月色,雖無杏花如雪,卻是綠草如茵,那個男子,坐在草上抬眼看她,輕笑著問她:「辰年,你敢過來親我嗎?」

她明明覺得自己已經將往事盡數拋下,可這一瞬間,心口處還是傳來鈍鈍的疼痛。她不敢再想下去,忙將碗中殘酒一口飲盡,起身往別處而去。

陸驍瞧得奇怪,問她道:「謝辰年,你去哪裡?」

辰年頓了一頓,回身看他,笑著答道:「我記得樊大哥說東邊景色更好,想過去看看。」

陸驍不疑有他,便將酒壇丟下,站起身來,道:「好,我陪你去。」

兩人沿著緩坡往東而行,又行得五六裡,果然見山腳下有汪湖泊,湖邊垂柳依依,接著坡上杏花林,真如樊景雲說的那般美景。辰年不覺回頭與陸驍笑道:「也不知樊大哥是從哪裡沖撞那官家小姐。」

陸驍搖頭,道:「不知。」

他們兩人又往前走了不遠,辰年便聽到遠處杏林中似有人聲傳來,不覺詫異道:「難不成趁夜賞花的不隻咱們?」

她一時好奇心起,放輕了步子循著聲音尋去,行了不過十幾丈,就忽聽得有人低聲喝問道:「前麵何人?」

那聲音又冷又硬,腔調也隱隱有些怪異。辰年聽得奇怪,又覺得這腔調似有熟悉之感,轉念一想,便回頭問陸驍道:「是你們鮮氏人?」

陸驍也有些扌莫不準,想了一想,便用鮮氏話高聲問道:「你是何人?」

杏林內靜了一靜,片刻後就有個黑衣大漢從樹後陰影處走出,近前來看了兩眼,又驚又喜地叫道:「步六孤驍?」

陸驍愣了一愣,麵上也是湧上驚喜之色,上前幾步與那黑衣大漢大力地抱了一下,相互捶了捶對方的月匈口,笑道:「倍利侯,你怎的在這裡?」

他二人說的都是鮮氏話,辰年聽入耳中是半點不懂,不過瞧陸驍與男人神態親熱,便猜該是關係極好的人,因此也不著急,隻立在一旁含笑看著他們二人。卻不知那黑衣大漢又與陸驍說了什麼,陸驍的麵色忽地變得凝重起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與那黑衣大漢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話,便就轉身往辰年這邊走了過來,輕聲說道:「我有朋友在前麵,要過去說幾句話,你在這裡等我可好?」

辰年瞧他言行中透出些古怪,心中雖覺納悶,卻仍是點頭道:「好。」

陸驍向她勉強笑笑,正要隨那黑衣大漢往杏林裡去,不想那林間卻又走出幾個人來。為首那人也是穿了一身黑色衣袍,身姿甚是高大英武。待到近了,辰年借著月色看去,雖瞧不清他的五官,可隻那一個模糊的輪廓,便叫人覺得其人定是俊美異常。

那人緩步過來,先看了辰年一眼,這才轉而看向陸驍,道:「陸驍。」

他說的卻是漢話。

辰年不想他會說漢話,微微一愣。陸驍更是明顯地遲疑了一下,這才上前與那黑衣男子行禮,卻是用鮮氏話叫道:「我的王。」

那男子正是鮮氏的單於拓跋垚,聽聞陸驍與他說鮮氏話,拓跋垚劍眉微揚,換回了鮮氏話,問陸驍:「你怕她知曉我的身份?」

陸驍想了想,答道:「王,她現在還不知曉她自己的身份。」

拓跋垚略略點頭,揮手斥退了身邊的幾個護衛隨從,待到跟前無人時,這才問陸驍道:「就是她?」

當時穆展越是答應了陸驍不會向拓跋垚隱瞞王女遺孤的實情,現聽拓跋垚這樣問,陸驍便知曉穆展越並未騙他,「是,她才是真正的雅善王女遺孤。」他當下將辰年的身世以及他留在辰年身邊的原因一一向拓跋垚說明,又解釋道:「因還需丘穆陵越去取靈骨,又覺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便聽從了他的安排。丘穆陵越當時也答應了我,會向王稟報實情。」

拓跋垚麵色緩和了些,道:「他確實是沒有瞞我。」

辰年聽他們兩個用鮮氏話嘰裡咕嚕說了半晌,又瞧陸驍神色鄭重,猜是在談論一件要緊事情,絕非是朋友間的普通敘舊。而且,這件事情陸驍並不想叫她知道,甚至可以說,他是有意要瞞著她。因為那黑衣男子會說漢話,陸驍卻故意用鮮氏話與之交談。

辰年不語,神色從容地立在那裡,聽他們兩個說了一陣便停了下來,那黑衣男子卻抬眼向她看了過來,盯著她看了幾眼,又似問了陸驍一句什麼話。陸驍的神色忽地有些慌亂,轉頭飛快地看了看她,隨後竟是在那男子麵前單膝跪下,低著頭應了一聲。

拓跋垚垂眼看陸驍片刻,問道:「阿各仁,你可還記得我父王為何賜你名驍?」

陸驍抿了抿嘴角,答道:「他要我做鮮氏最驍勇善戰的勇士。」

「虧你還記得!」拓跋垚麵容微冷,明明是俊美至極的五官,卻露著不可言喻的威嚴,他冷聲說道,「起來,步六孤驍,你是步六孤一族未來的族長,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你不該為了一個女人,彎曲你的膝蓋,低下你高貴的頭顱。」

陸驍抬頭直視拓跋垚,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說道:「王,求您成全我。您的身邊已經有一位王女遺孤,您說過,血統什麼都代表不了,既然如此,請您把她賜給我。」

拓跋垚眉頭緊皺,看了陸驍片刻,這才說道:「阿各仁,你竟然如此幼稚,真是太叫我失望了。她的身份決定了她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成為真正的王女遺孤,做我的王妃。要麼,安靜地死去。王女的血脈,不可能與你步六孤一族結合,我絕不許自己的背後藏有鋒利的彎刀。」

陸驍身體不覺微微一震,瞳孔瞬間緊縮,死死地盯著拓跋垚。

瞧他這般,拓跋垚卻是忽地笑了笑,問道:「阿各仁,你會選擇愛她,還是選擇對我忠誠?」

陸驍心中經歷著痛苦的煎熬,牙關扣得極緊,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鬆開了,垂下了眼簾,向著拓跋垚臣服道:「步六孤驍永遠忠誠於您,我的王。」

拓跋垚斂了嘴角的笑容,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辰年,伸出手去摁陸驍的肩膀,輕聲道:「若她不是流有王女的血脈,我定會將她賜你為妻。再美的女人,也無法和我們的兄弟之情相比。你現在若是真的十分愛她,那就先和她在一起吧,待日後不愛了,你可以選擇把她送回王庭,或者殺了她。」

陸驍驚愕地抬頭去看拓跋垚,有些惶急地說道:「不要殺了她,我現在隻是貼身保護她,從未告知過我喜歡她。再者說她是丘穆陵越看重之人,殺了她,會逼反了丘穆陵越的。」

辰年站在一旁,雖聽不懂他們兩個在說什麼,可見他們幾次看向自己,顯然是提到了她。這種感覺叫她很不舒服,若不是礙於陸驍在這裡,她便是不打過去,也要轉身就走了。

她又強自忍耐了片刻,這才瞧得陸驍站起身來,向著那人行禮告退,一步步退到辰年身邊來。那黑衣男子又看辰年兩眼,向著她輕輕一頷首,卻是轉身往杏林內走去。沒走得兩步,就聽得杏林內又有爭執聲傳來,一方似是那黑衣男子的護衛,另一方卻似是一個年輕女子。

辰年正奇怪間,就忽聽得那女子在林內高聲叫道:「拓跋垚!拓跋垚!你是撞在樹上暈死過去了嗎?」

辰年聽得一怔,隻覺那聲音甚是耳熟,下意識地想追進杏林去看,不想陸驍卻是一把拉住了她,微微搖頭,低聲道:「我們快些回去。」

說完不顧辰年意願,強行拉著她往來時路走。辰年忍不住回頭去瞧那片杏林,道:「我怎麼聽著那聲音像是芸生的?」

陸驍卻隻是拉著她往前趕路,有些不耐地答道:「不是,你聽錯了。」

他拉著她直疾奔出十餘裡,快到宣州城外時才停了下來。辰年將他的手甩開,有些不悅地問道:「那些人是誰?你們在談論我?」

陸驍回身看她,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辰年仔細地看了看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故意和他用鮮氏話,你瞞了我什麼?」

陸驍不答,隻是低頭看她。月光下,她的麵容越發姣美動人,眼眸中似有星光在閃爍。他忽地毫無預兆地伸手攬她入懷,低下頭去親口勿她的唇瓣。辰年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往後仰身躲避,伸手擋在了自己唇前,低聲喝道:「陸驍!」

陸驍並未停下,唇徑直落在了她的手上,停了片刻才離開,低聲道:「謝辰年,我喜歡你。」

辰年不想他會突然向自己表白心跡,縱使之前就已知曉他對自己的情意,可此刻這樣麵對麵地講出來,她一時仍是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由得窘迫地漲紅了臉。

陸驍低頭看她,眼中有猶豫與掙紮,最後卻還是說道:「謝辰年,有些事情我現在還無法和你說,卻又不想撒謊來騙你,你不要再問了。」

他這樣坦言相告,辰年心中縱然不喜,卻也不好再繼續逼問他,便就隻點了點頭,轉回身默默往前走去。陸驍在原地站了站,這才又追了上來,卻沒有靠近她,隻在身後幾步處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地翻過城牆回到客棧,辰年悄悄地將自己窗子推開,正欲躍進去時,卻聽得陸驍在身後輕聲喚她,低聲問:「你生氣了?」

辰年回身過去,看他片刻,笑道:「心中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不過也沒什麼,我知曉你是有為難之處,不會真的氣你的。不要多想了,快些回去睡吧。」

她說完又向著他嫣然一笑,便就跳進了屋內,回身掩上了窗子。陸驍卻在她窗外呆呆站了許久,這才轉身離去。辰年默默坐在床邊,瞧著陸驍的身影從窗子上消失,又靜候了片刻,再聽不到一絲動靜,這才又偷偷起身換過了一身夜行衣,重從那窗中翻出,沿著舊路往城外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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