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道出身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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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知他一向能言善辯,可此刻聽了這話,心裡卻是感動,怔怔喚他道:「阿策……」

封君揚向她笑笑,取了傷藥過來給辰年塗抹,口中輕聲訓道:「以後不許再說這些渾話。」

辰年用衣服護住身前,老實地背過身去,由著他給自己上藥,過了片刻,卻是不禁輕笑出聲,道:「我說了實話你可莫要生氣,當初我對陸驍也曾是動了心的,他對我很好,我曾想著等我能把你忘記了,就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錯。」

她想封君揚許是會氣惱,至少要說幾句酸話,不想他沉默了一會兒,卻是低聲說道:「我知道。」

辰年不想他這樣回答,轉過頭去拿眼瞄他。封君揚瞧她一雙瞳仁漆黑明亮,靈動鮮活,不由得輕笑,伸手將她頭輕推了回去,笑道:「看什麼看?這事我要記你一輩子。」

辰年皺了皺鼻子,小聲辯駁道:「我也就是動心了一小下下。」

身後的封君揚半晌無聲,她正奇怪間,他卻彎下月要來,將頭輕輕抵在了她的背上,喃喃道:「辰年,我很害怕。」

辰年愣了一愣,卻是會錯了意,不覺笑了一笑,道:「都過去的事情了,你還怕什麼?」

她說著,又轉回身來,與封君揚正色說道:「說到此處,我有話要與你說。阿策,你現在雖願為我不顧名聲,我卻不要你落『君奪臣妻』之名。你幫我在江南或者嶺南尋個身份吧,無論是世家也好,是平民百姓也好,隻要不是賀家之女,什麼都好。」

她會說出這話來,封君揚並不覺意外,可心裡非但不覺絲毫歡喜,甚至還有著隱隱的恐慌。他怔怔看她片刻,忽地說道:「就做謝辰年,我不要你換身份,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嫁我。」

辰年聽得微笑,可笑著笑著,卻又忍不住落淚。不等封君揚伸手過來擦,她自己就胡亂地抹了兩把,「換吧。其實叫什麼都不打緊。」她頓了一頓,才又低聲說道,「阿策,我之前那般擰著要做山匪謝辰年,不過是因為我那時實在沒的旁人可做。」

她不想做他的姬妾,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另外一個女子比她更有資格站在他的身側。她也不願回那與她有殺母之仇的賀家,頂著芸生的身份嫁與他。所以她隻能咬緊了牙,做她的女匪謝辰年,他們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要挺直了脊背,做她的謝辰年。

臉上的淚怎麼抹都抹不淨,辰年不覺有些難為情,低下頭去整理自己的衣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能勉強控製住情緒,笑道:「你莫要看我笑話,也容我這個任性,我實在是無法回去賀家。我的母親死在那裡,他們瞧不起她,他們害死了她……」

她說不下去,剛止住的淚又湧出來。封君揚不言,忽地將她擁入了懷裡。他手臂用力很大,將她摟得極緊,牽扯得她傷口都有些作痛,辰年不禁低聲叫他:「阿策?」

封君揚仿若不察,隻低聲說道:「辰年,我以後會對你好,你信我,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

人說凡是女子,都易被「情」之一字障目,辰年隻當封君揚是被自己感動,聞言反而破涕為笑,嬌嗔道:「你就該對我好!」

她將封君揚推開,又道:「咱們不說閒話了,說些正事。你說賀臻怎的查到了我這裡,拓跋垚隻會瞞住我的身份,陸驍也不會說出,難道他有我義父下落了?」

封君揚垂眼,默得片刻,答道:「不知。」

辰年想了一想,又問道:「你說他敢不敢進宜平城?」

封君揚這才抬眼看她,反問道:「你可想見他?」

辰年不覺凝眉,輕聲道:「我不知道,阿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害死我母親的元凶,卻又是我的生身之父,是我會一直恨著卻又永遠無法尋仇的人。」

封君揚輕撫她的頭發,柔聲道:「既然這般,那咱們就不見他。」

「為何要躲?他若敢來,我就敢見他。我倒是好奇他見了我會是什麼態度,是與我敘父女之情,還是來痛斥我幫外人奪他宜平。」

封君揚一向會算人心,可此刻卻也不由得忐忑,猜不透賀臻來宜平會是什麼態度。他默了片刻,輕聲說道:「反正咱們也不想著認他,還管他是什麼態度做什麼!」

辰年聞言不由得也笑了:「就是。」

翌日便是十月十七,辰年二十歲生辰。因她生辰與母親忌日隻隔了兩日,穆展越從不肯給她慶生,後來她又獨自掙紮生活,更是顧不上講究這個。早上封君揚給她送了一大碗壽麵過來時,辰年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拍額道:「竟然自己都忘記了。」

封君揚笑著看她,催促道:「快些吃了這麵,我帶你過江去南岸玩。」

辰年微微瞠目:「去南岸?你軍中軍務怎麼辦?我昨日也積攢了好多事沒做,魯大叔他們若是尋我怎麼辦?」

封君揚聞言隻是笑,湊近了她小聲說道:「不管他們,我們早早動身,不叫他們逮到。」

辰年被他的孩子氣感染,飛快地點了點頭:「那好,你等我,我這就吃完!」

她端著麵碗狼吞虎咽,封君揚卻又看不下去,忙道:「慢些,慢些,哪裡有這樣吃東西的!」

辰年笑笑,胡亂地吃了那麵,進屋換了衣裝出來,向封君揚笑道:「快些走,一會兒就該有人找來了。」

她隻隨口一說,誰也沒有在意。封君揚牽了她的手,拉著她大步往外走,快到院門時,卻見順平氣喘籲籲地找了來。辰年一眼瞧見,不由得捂嘴偷笑:「壞了,現在就有人來堵你了!」

說話間,順平已是跑到了跟前,雖看出封君揚眉頭微蹙,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稟道:「王爺,城門那裡傳來消息,說是賀臻來了。」

封君揚察覺到身旁的辰年明顯微微一僵,他手上不自覺地加大了力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辰年回過神來,抬眼看他,微笑說道:「沒事,他既敢來,我見他就是。」

封君揚向她點頭,應道:「好。」

他牽著她的手,同她一起去府門外迎賀臻,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街角處轉過十幾騎來。為首的是宋琰與一個武將,四十許的年紀,眉目剛毅,鼻梁挺直,下頜方正,著一身青色戰袍,隱帶一股肅殺之氣。

辰年曾無數次想過賀臻的模樣,該是如何的驚才絕艷,風流瀟灑,才能叫母親傾心,甘願拋家棄國,隻身相隨。今日一見,他與她想象中的並不相同,可卻覺得他本就該是這個模樣才對。

直到府門之外,賀臻才勒停戰馬,靜靜打量辰年。辰年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下巴,迎著他的視線,挑釁般地望了過去。

她這個神態叫賀臻有片刻的恍惚,仿若又看到了那個立在宛江邊上的女子,她也曾這般驕傲而倔強地看他。賀臻眼神稍稍軟化了些,出聲問辰年道:「你叫辰年?」

辰年抿唇不答,直到封君揚暗中輕握她的手,這才沉聲答道:「不錯,謝辰年。」

賀臻視線從封君揚與辰年兩人相握的手上一滑而過,翻身下馬。

封君揚鬆開辰年的手,往前迎了兩步,向賀臻行了子侄禮,不卑不亢地喚道:「不知賀將軍駕臨,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賀臻淡淡應道:「雲西王客氣了。」

封君揚往旁側避了一步,不露痕跡地擋在辰年身前,把賀臻讓向府內:「請!」

賀臻隨著封君揚邁入府中,辰年頓時覺得那無形的壓力小了許多,她微鬆了口氣,在後跟了上去,走得幾步,腳下卻又不自覺地慢了下來。順平一眼瞄見,忙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小聲問道:「您可有什麼吩咐?」

辰年想了一想,低聲問他道:「他就帶了這幾個人來?」

賀臻作為泰興之主,身邊帶了不過區區四名扈從,就這樣大模大樣地進了宜平,實在是膽壯得令人稱奇。

順平睃了一眼賀臻的背影,壓低聲音,與辰年說道:「您別小看賀將軍身邊那幾個人,個個都是高手。」

辰年卻仍是覺得費解,便都是絕頂高手,也不過就這幾個人,若封君揚真的有心留他,怕是逃不出這宜平城。賀臻這般膽大,到底依仗的是什麼?難道就憑他是她的生父?可就算封君揚不殺他,隻扣下了他,對泰興軍來說,也將是致命的打擊。

她邊走邊思忖此事,心神反倒是鎮定了許多,見封君揚與賀臻兩人已在廳內落座,便不動聲色地走了進去,在封君揚下手處坐下,微微垂目,默然不語。

賀臻淡淡掃了她一眼,轉過頭與封君揚繼續說道:「雲西王不在盛都,怎的到宜平來了?」

封君揚答道:「鄭綸上表朝廷請罪,願意把宜平並青州之地獻出以示悔過。太後命了小王前來處理此事,不承想卻與賀澤將軍那裡起了誤會。」

賀臻聞言譏誚一笑,道:「我五萬人馬被雲西王殺了個乾淨,真是好大一個誤會!」

「當時也是形勢所逼,不得不爾,現在想來,確是小王意氣用事了。」封君揚不急不緩地說完,站起身來走到賀澤麵前,向著他一揖到底,賠罪道,「還請賀將軍原諒。待小王回了盛都,自會向太後與皇上請罪。」

他這般睜著眼說瞎話,直把辰年看得個目瞪口呆,賀臻卻是麵色如常,與封君揚說道:「雲西王請起,既是誤會,說開了就好。」

封君揚這才起身,剛回到主座坐下,就聽賀臻突然問道:「恕我冒昧問一句,這位辰年姑娘是雲西王什麼人?」

辰年知賀臻是為自己而來,可自他來了,除卻在府門外問過一句她的名字,此外再未與她說話。待進了這廳內,他與封君揚兩人更隻談論宜平之事,對她似是視而不見,卻不想他會這般直接地向封君揚問出這個問題。

辰年張口欲答,封君揚卻搶在了她前麵:「未婚妻,她是小王的未婚妻。」

賀臻淡淡說道:「未婚妻?若是我沒記錯,當日先皇賜婚與雲西王的是小女芸生,怎的又變成了這位姑娘?」

封君揚看向賀臻,麵上似是頗有些愧疚之意,道:「正要與賀將軍說起此事。我與芸生自小相熟,親如兄妹,全無男女之情。若是勉強湊在一起,日後怕隻能成為怨偶。此事我早已向太後言明,太後也是同意了,一直想把芸生召去盛都,一是與我解除婚約,二也為她再擇良婿,不想卻因朝事繁忙,耽擱住了。」

封君揚這般將封太後推出來擋在前麵,賀臻縱明知他滿嘴瞎話,卻也不能尋太後對質去。賀臻聽完封君揚這話,隻譏誚地笑了笑,轉頭問辰年道:「辰年姑娘,我能否與你單獨說幾句話?」

辰年聞言先看了看封君揚,見他眼中有緊張之色,不由得彎唇向他微微一笑,這才回過頭來答賀臻道:「好。」

她這般應下,封君揚縱是心中忐忑,卻也無法反對,隻得起身回避。待走過辰年身邊時,他步子不覺頓了頓,側頭與她低聲說道:「我就在外麵等你。」

瞧著辰年點頭,封君揚這才出去。一時間,偌大的廳內隻剩下了賀臻與辰年兩個。賀臻默默看辰年半晌,問道:「你已知自己的身世了,是嗎?」

辰年垂目,盡量保持著聲音的平穩,淡淡答道:「早已知曉。」

賀臻緩緩點頭,又問道:「你是真心喜歡這封君揚?」

辰年答得極為乾脆:「喜歡。」

賀臻又問:「非他不可?」

辰年抬眼去看他,問道:「賀將軍此言何意?」

聽她稱呼他為賀將軍,賀臻絲毫沒有惱怒,隻平靜地望她,道:「封君揚此人工於心計,狡詐多疑,實非坦盪君子,不是良配。」

「良配?」辰年嗤笑一聲,問道,「請問賀將軍,誰為良配?以何評論?誰又能當得上這二字?是你,還是貴侄賀澤?」她此刻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狼,不由自主地亮出了利齒,「若提良配二字,賀將軍是最沒資格說的。」

賀臻麵沉如水,看辰年兩眼,問道:「你恨我?」

辰年微微而笑,反問賀臻:「我為何要恨你?」

她就這樣把話擋了回去,倒叫賀臻無法回答,便道:「隻有外強中乾之人,才會逞一時口舌之利,瞧入他人眼中,徒增笑爾。」

辰年欲要反駁,賀臻卻是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淡淡道:「我與你母親之間的事情,你沒資格置喙。至於你我之間,身為父親,二十年來我不曾對你教養半點,確是虧欠於你。可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我都是你的生父,這是人倫天理,不可悖逆。」

辰年嘿嘿冷笑,嘲道:「好一個人倫天理。」

賀臻並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隻道:「我此次前來,不是要你認我。我隻問你一句,你對封君揚可是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

「是與不是,皆是我自己的事,與賀將軍無關。」

賀臻瞧明白了她的態度,緩緩點頭:「既然這般,你先出去,叫封君揚進來見我。」

辰年也不想再與他多說,聞言起身便走,待走過賀臻身邊,卻又回頭看他,忽地問道:「賀將軍問了我這麼多問題,可否也答我一個?」

賀臻劍眉微挑,抬眼望她。

辰年冷冷一笑,問道:「賀將軍這些年來賢妻美妾環繞身邊,嬌兒愛女承歡膝下,可也曾於某一夜夢醒時分,記起過那個為了你慘死異鄉的可憐女子?可也怕舊日盟誓成真,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她的話語似箭,帶著深深的惡意向著賀臻直射過去。不想他卻仍是平靜看她,那目光似暗夜裡的深海,厚重深沉,波瀾不驚。「會。」賀臻答道,「我一直盼著有朝一日,你母親的鬼魂能向我來尋仇索命,可她實在恨我,從不肯來入我夢。」

辰年盯著他看,卻依舊分辨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瞧她這般,賀臻便就淡淡一笑,道:「你看,隻聽話語,便是你再聰慧,也難辨其中真假。」

聽聞這話,辰年不由得輕輕揚眉。

賀臻又問:「今日是你二十歲生辰,可對?」

辰年不知他為何會說到此處,應道:「是。」

「我來時匆忙,沒能給你準備什麼生辰禮物,就送你一句話吧。」賀臻斂了麵上笑容,肅然道,「聽言不如觀事,觀事不如觀行。」

他這話裡分明是若有所指,辰年一時卻沒心思深究,隻向著賀臻微微欠身,不冷不熱地說道:「多謝賀將軍贈言。」

封君揚正在院中守候,瞧辰年出來卻是沒動地方,隻立在那裡靜靜看她,待對上辰年目光,這才溫和一笑,迎上前來:「如何?可還好?」

辰年心神未定,眼中不禁露出疑惑之色,道:「他好像是為你我之事而來。」

封君揚聞言,心中不由得倏地一緊,麵上卻仍是從容,微笑著問她道:「哦?都說了什麼?」

辰年微微皺眉,答道:「他問我是否非你不可。」

「你是如何答的?」封君揚笑問。

辰年麵上顯出些尷尬之色,訕訕答道:「隻顧著和他賭氣,就說了句他管不著。」

「然後呢?」封君揚又問。

「然後?」辰年皺了皺鼻子道,「然後他就叫我出來,要你進去見他。」

封君揚一愣,隨即就又失笑。他心中稍定,不禁用手去點辰年鼻尖,訓道:「你那話可真是孩子氣十足,你爽快答他一個『是』字也就算了,還賭氣做什麼?少不得要叫他笑話你!」

辰年側頭避開他的手指,勉強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封君揚看一眼正廳方向,又與她低聲說道:「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生父,若無他,也不會有你,咱們需得給他幾分敬重。你先回去,待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再過去尋你。」

他說著便將順平叫了過來,命他送辰年回去。

辰年拒絕道:「就在府中,又不是不認得路,叫人送我做什麼?順平為人機靈,還是留在這裡聽你使喚吧。」

封君揚還未說話,順平那裡卻是先笑著向辰年哈了個月要,諂媚道:「還是謝姑娘最有眼光,小的謝您誇獎了。」

辰年心中雖然煩躁,卻仍被他這副模樣逗樂。她抿唇笑了笑,催促封君揚去那正廳,自己則轉身往自己院子走。誰知冤家路窄,她剛拐入正院西側的夾道,偏又迎麵撞上了鄭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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