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嫌隙漸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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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答甚合封君揚心意,他緩緩點頭,又問韓華:「韓先生意下如何?」

韓華最懂封君揚心思,聞言便道:「此為上策。」

封君揚沉吟片刻,吩咐道:「宜平仍由宋琰來守。」

宋琰沉聲應道:「末將領命。」

封君揚又看向莫恆,道:「青州就要托付給莫老將軍了。」

若是鮮氏入關,青州就成青、冀兩州的門戶之地,甚為重要。而且青州先屬楊成,後歸薛盛英,現又為鄭綸所占,不過短短三四年時間,已經是幾易其主,城內形勢極為復雜。莫恆思量片刻,坦然道:「隻靠青州軍,屬下怕是守不住青州。」

「不叫你一個人守,還有楊成幼子,楊熠。」封君揚彎唇微笑,瞧著宋琰與莫恆兩人不解,又解釋道,「便是聚義寨的崔習。他本名楊熠,乃是楊成外室之子,早前被薛盛英追殺時在牛頭山落草,化名崔習。青州本就是楊家的,現讓楊熠去青州,正好是物歸原主,最是名正言順。」

莫恆有些不解,遲疑道:「王爺是想借楊熠之名?」

封君揚淡淡一笑,搖頭道:「楊熠與薛盛英不同,此人頗有才乾,我是真心要用他。以老將軍之沉穩,楊熠之銳氣,你們兩個若能通力合作,青州無憂。」

莫恆雖不了解楊熠,卻深知封君揚善用人,聞言便就應道:「王爺放心,屬下定會與楊熠守好青州。」

封君揚又交代他與宋琰幾句,便吩咐了他二人下去。屋中一時隻剩下了封君揚與韓華兩個,那韓華望封君揚一眼,問道:「青州交與莫老將軍與楊熠,王爺要如何安置鄭綸?」

封君揚微微垂目,轉了轉手上的茶杯,淡淡答道:「我要他去奪武安。」

奪下武安,領兵孤懸在外,鄭綸若是忠心耿耿,那是最好,便是生了異心,也不會威脅到青冀兩地。韓華心想此法倒也不錯,既能用鄭綸,也能防鄭綸,他不由得緩緩點頭,道:「也好。」

韓華瞧封君揚無事吩咐,便就告辭退下。封君揚獨自一人默坐片刻,叫了順平進來,問道:「辰年可回來了?」

順平忙道:「謝姑娘早就回來了,吃過了飯,又叫了聚義寨幾個頭領過去議事。」

封君揚不覺微笑,問道:「還是流民過江安置之事?」

「王爺猜得真準!」順平笑了笑,又道,「不過謝姑娘最後還說待流民過了江,她就不做這個寨主了。她還問魯嶸峰幾個有什麼打算,若想建功立業就跟隨王爺,若不想,也跟她提前說,她好安排。」

封君揚猜辰年是在做退身的打算,這般看來,她是真的要為他舍棄謝辰年的身份。封君揚心中既覺歡喜,又有幾分對辰年的愧疚,他默了片刻,忽地問順平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順平何等機靈,聞言立時答道:「不晚,不晚,才剛過了子時。謝姑娘回了後院沒一會兒,剛路過書房的時候,還往這邊瞧了兩眼呢。」

聽他這樣說,封君揚心中更似長了草,稍一猶豫,便就站起身來,笑道:「走,咱們去瞧瞧她,若是她睡下了,咱們也不吵她,再回來就是了。」

他們主仆兩個,也沒帶別的隨從,出了書房往後院而來。待到辰年院外,瞧著那院中黑漆漆的全無半點動靜,封君揚不覺有些失望,在門外站了一站,回身與順平低聲說道:「走吧。」

順平默不作聲地轉身在前引路,剛走了兩步,腳下卻故意一崴,失聲叫道:「哎喲!王爺,小的腳又扭到了!」

本就是深夜寂靜,他這聲音又大,眼瞧著身後那院子裡便亮起了燈火,過不了片刻,就有腳步聲往院門而來。封君揚看出順平是故意作怪,又怕辰年瞧破說是自己指使,頓覺有些尷尬,氣得抬腳去踹順平,口中低聲罵道:「怎麼沒摔折了你的狗腿!」

順平口中還呼痛不止,腿腳卻是極為利索,一閃身就避開封君揚踹來的腳,嘿嘿笑道:「小的全因王爺才崴了腳,王爺不可憐小的也就算了,怎的還要打小的?」

說話間,身後那院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封君揚忙肅了麵容,回身看過去,見開門的是個侍女,便就問道:「可是吵到你們姑娘了?」

那侍女不想封君揚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忙上前來行了禮,恭聲答道:「不曾聽到姑娘的動靜,許是睡得熟。」

封君揚聞言卻是奇怪,辰年是練武之人,耳目極為聰靈,剛才順平喊叫的聲音那般大,把侍女都驚醒了,辰年不可能聽不到。封君揚心中忽地冒出些不好的念頭,他越過那侍女,徑直闖入院內,走到門外喚道:「辰年?辰年?」

屋內卻無人應聲,封君揚再按捺不住,一腳踹開那門,疾步走進內屋一看,床上哪裡有辰年的身影。他如同被人從背後給了一記悶棍,身形頓時一僵。順平從外跟著進來,瞧見這情形也是有些傻眼,待反應過來,忙就回身問那侍女道:「謝姑娘呢?」

那侍女哪裡知道辰年怎的會突然不見了,不覺又驚又懼,顫聲答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分明眼瞧著謝姑娘睡下才出去的。」

就在這時,院中卻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屋內幾人不覺都回頭看去,就見魯嶸峰從門外匆匆走入,道:「王爺,屬下的女兒回來了。」

原來魯嶸峰就住在這城守府內,半夜裡聽得門外有人輕輕叩門,開門一看,竟是女兒靈雀。之前靈雀與辰年當眾鬧翻,獨自出走去尋陸驍,魯嶸峰雖恨女兒不懂事,可畢竟擔心女兒安危,現見女兒好端端地回來,一時間也忘了怨惱,隻覺歡喜不盡。

父女兩人剛說了沒幾句話,靈雀便道:「爹爹,我這次和陸大哥回來,是來接應大當家,爹爹也隨我們一同走吧。」

魯嶸峰聽得一驚,忙用話騙住女兒,自己尋了個借口出來找封君揚報信,得知他來了辰年這裡,忙就又追了過來。

封君揚聽完,隻覺心中有些發空,半晌後才怔怔道:「她真的又是騙我?」

這話卻沒有人能回答。順平正愁得牙疼,一眼瞥見旁邊桌上似放了張信紙,忙就過去拿了過來,道:「王爺,謝姑娘留了信!」

封君揚展開那信紙,借著順平端過來的燭火看去,就見上麵隻簡單地寫了一行字:有友前來,去去就回,勿念。

的確是辰年的筆跡。

順平大著膽子睃了一眼那字,頓鬆了口氣,勸封君揚道:「王爺放寬些心,謝姑娘既肯留字,就不會偷偷溜走的。」

封君揚卻是苦笑,辰年留下這字條,也許真的隻是出去與陸驍把事情說清楚,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下來迷惑他,好爭取逃走的時間。

順平瞧他這神色,知他放不寬這個心,便道:「若王爺還擔心謝姑娘,不如把靈雀尋來問問。她既是和陸驍一同回來的,就該知道陸驍人在哪裡。而且,萬一謝姑娘真的要走,依她的脾氣,斷不會留下靈雀不管。到時候……」

他話沒說完,隻用眼去瞄封君揚的臉色。

封君揚默默立了片刻,卻是說道:「不用了,放了靈雀。」

此話一出,順平與魯嶸峰兩人都十分驚訝。順平遲疑了一下,又試探著問道:「那可要派人出去尋一尋謝姑娘?」

封君揚搖頭,淺淺一笑,道:「不用,我在這裡等她。你們出去,不要驚動他人。」

他說完,便就在床邊坐下了。辰年既說過他們要嘗試著彼此信任,那他就信她。他放開手,在這裡等她回來。

順平暗暗嘆一口氣,給魯嶸峰與那侍女使了個眼色,三人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外。順平將魯嶸峰叫到一旁,低聲說道:「王爺雖這樣說,可咱們卻不能什麼也不做。魯頭領放心,王爺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便是謝姑娘真的一去不返了,他也不會遷怒到靈雀身上,為難你們父女。」

魯嶸峰聞言,不斷點頭。

順平略一思量,又道:「不如這樣,你假作願與他們一同走,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魯嶸峰應下,忙獨自回了自己住處。

靈雀正在房中焦急等待,見父親回來,忙迎上前來,小聲問道:「怎樣?江大叔可要隨咱們一同走?」

魯嶸峰假意嘆了口氣,道:「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可願意再回山裡,不想他卻要跟著這封王爺建功立業。我看他這般,什麼也沒敢說,就趕緊回來了。」

靈雀哪裡想到父親是在騙自己,瞧他這般唉聲嘆氣,反而勸道:「人各有誌,他既然願意留下,那咱們就不去管他了。」

魯嶸峰點頭,又道:「爹爹一時糊塗,才給那王爺做了眼線,心裡一直自責懊悔。你說大當家可真能原諒我?」

靈雀一心要把父親拉出泥潭,聞言道:「爹爹放心,大當家是個什麼脾氣,您還不知?放心吧,她不會記恨爹爹的。」說著頓了一頓,又低聲道,「若萬一大當家不肯原諒,那咱們父女就另去別處,天大地大,總有咱們的容身之所。」

魯嶸峰這才似下了決心,道:「行!爹爹和你走。」

他父女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就偷偷出得門來。順平早與府中暗衛打過了招呼,自是無人去攔他們兩個。兩人一路順暢地出了城守府,專挑僻靜小路走,偷偷翻過城牆又往北快行了七八裡,便就到靈雀與陸驍相約的那片小樹林。

林中篝火還在,一旁樹上拴了幾匹坐騎,卻是不見辰年與陸驍的身影。靈雀奇道:「他們腳程該比咱們兩個快才是,怎的還沒到?」

魯嶸峰也是詫異,便道:「可能也快到了,暫等一等吧。」

魯氏父女兩個在林中焦急地等待著辰年與陸驍到來,卻不知那兩人此刻卻在宜平城南。

宜平西南不遠有座小山,山頂有家酒樓名叫望江樓,因著居高臨江,風景極佳,本是個極熱鬧的所在,直到前陣子賀澤率軍攻打宜平,這酒樓的生意才慘淡下來。酒樓老板怕受到戰亂波及,索性就關了酒樓,帶著一家老小回了江南老家。

因陸驍要辰年陪他賞月,辰年就想到了此處,特意帶著他過來,笑道:「咱們也學一回風雅,臨江賞月。」

陸驍笑著應道:「好。」

辰年抬頭望了眼當空皓月,道:「你先去樓頂等著,我去後院取酒。我可聽人說過,後麵酒窖裡藏著好酒,就是不知現在還有沒有。」

這家酒樓既能久負盛名,除卻風景好,藏有美酒自也是原因之一。過了一會兒,辰年從後院酒窖中扌莫了幾十年的陳釀出來,提著躍上樓頂,扔給陸驍,笑道:「你總瞧不上我們中原的美酒,嘗嘗,這可比你們鮮氏的酒差!」

陸驍接過,拍開那壇口,仰頭灌下幾口,不禁贊道:「好酒。」

辰年笑笑,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瞧著陸驍將酒壇遞過來,忙擺手道:「不成,我可不敢喝這麼烈的酒。」

陸驍知辰年沒什麼酒量,也不勉強,隻提著酒壇獨自飲酒,過不了片刻,忽地問她道:「真的拿定主意了?跟著他?」

辰年點頭,輕聲道:「嗯。」

陸驍從眼角瞥她一眼,又喝了兩口酒,這才說道:「看了你那封信,我就知道你心裡一直沒舍下他。」

辰年曾叫溫大牙給陸驍捎了封信過去,信上請他幫忙在關外尋個地方給他們落腳,也說明了她不會過去,無須等她。

「寫那信時並未想著與他和好,隻是覺得不該再去打擾你。獨自一人遠走高飛最好,無牽無掛,逍遙自在。」辰年解釋道,沉默片刻,又道,「抱歉。」

陸驍笑道:「你道歉做什麼?這男女情愛之事最是沒有道理可講。我隻是不死心,所以才來瞧一瞧你。與你說實話,其實看你這般,我倒像是突然下了一副重擔,覺得輕鬆許多。你給了我一個放棄的借口,我就可以說,你看,不是我不去努力,而是感情之事實在無法勉強。」

辰年笑笑,不欲與他再說此事,便就換了話題,問他道:「拓跋垚待芸生怎樣?」

陸驍想了一想,答道:「不錯。」

辰年心中卻是有些納悶,按理說拓跋垚已經遷都上京,也稱了王,早該立後,卻不想一直沒有動靜,她忍不住問道:「那為何一直沒有立她為後?」

「這當中涉及到王庭新舊部族之間的爭鬥,有幾個部族一直反對立芸生為後,說她雖是雅善王女血脈,卻有一半血脈出自西胡,不若我們鮮氏自己的貴女血脈純正。說來我也好奇,好似有人在從中作梗。」陸驍說著又去看辰年,問道,「你猜我在慕容部看到了誰?」

「誰?」辰年不由得問道。

「樊景雲。他雖易了容,可我瞧著就是他。」

樊景雲是封君揚放在鮮氏的細作首領,在慕容部瞧到他不算奇怪。可陸驍卻特意提了他出來,辰年想了一想,便就問道:「慕容部是不是反對立芸生為後?」

陸驍道:「不錯,慕容部是反對最激烈的一個部族,他們近年來勢力大增,便是王也不得不忌憚幾分。」

辰年忽地明白過來,封君揚不想賀家倒向鮮氏,自然是不希望芸生成為鮮氏王後。隻是這般,芸生最是無辜。辰年知封君揚行事一向不擇手段,此事又涉及到天下之爭,心中雖不贊同他這做法,卻也能夠理解。

陸驍又道:「那樊景雲十分狡猾,並未抓到他。慕容氏也不肯認,隻咬死了芸生血統不純,立她為後,還不如立鮮氏八大族的貴女。」

辰年聽了不覺失笑,問陸驍道:「慕容氏是不是也有待嫁的貴女?」

陸驍笑道:「你果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們的心思。慕容氏明明是想嫁自己的女兒,卻不好明說,就先把八大族推了出來,引得他們也動了心。」

拓跋垚當初就是靠著新興部族支持登上的王位,為著取得鮮氏那些老舊貴族的支持,這才去尋找靈骨與王女遺孤。不想靈骨與王女遺孤都尋回去了,八大族也終於肯承認他的王位了,這幾個支持他的新部族卻不肯同意立芸生為後。

辰年不由得嘆道:「看似隻是爭一個王後,說到底,也是權勢之爭罷了。」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皆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辰年忽用手指了江上明月,與陸驍笑道:「你瞧瞧,我怎看著江裡的月亮比著天上的那個還亮?」她話音剛落,卻又輕輕地「咦」了一聲,奇道,「江上好似有船過來了。」

陸驍順著辰年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見從上遊遠遠地行過幾艘船來。這幾艘船皆靠近江心行駛,船上半點燈火全無,若不是今夜月色明亮,兩人視力又極佳,怕是根本無從發現。

辰年道:「這不是一般的商船。」

陸驍出身內陸,不懂這些,聞言奇道:「怎的見得?」

辰年站起身來,仔細地瞧了瞧那船,道:「夜間行船本就十分危險,這幾艘船偏還連盞燈都不肯點,明顯是要遮掩行蹤。」她思量片刻,與陸驍說道,「你不知道,泰興水軍就在西邊的一座江心島上,沒準就是他們,我得去近處瞧瞧。」

她說著躍下樓去,陸驍見此,忙在後跟了過去。兩人從東側下山,很快就到了江邊。隻是那江麵甚闊,月色雖然明亮,卻仍是瞧不太清楚江中情形。陸驍見不遠處有個渡口,旁邊停有幾艘小漁船,便道:「那邊有船,咱們兩個到江中去看看?」

辰年聽了,卻是笑道:「就你我兩個操船的本事,到了江中還不得任人宰割?還是快些算了。」

陸驍也不由得記起那年兩人從青州逃出,操船渡子牙河時的情形,笑了笑,問道:「那怎麼辦?宜平可有水軍?」

「封君揚手上倒是有一些,隻是那水營卻在對岸。」辰年想了一想,心中忽地一動,道,「咱們先在江邊點堆火看看情況再說,一是可以向對岸示警,二也是警告江上那船,若真的是泰興水軍,瞧著行蹤被人發覺,必會收斂些。」

陸驍點頭,與辰年一同去尋枯枝乾草。幸好此時已是深秋,不過片刻工夫,兩人便就點起了一堆火來。辰年道:「小心暗箭傷人,咱們去別處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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