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一葉障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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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澤又道:「不管你認不認賀家,封君揚娶你,都是與咱們賀家聯姻,甚至因著叔父對你存著愧疚之情,封君揚娶你比娶芸生更能獲益。他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會千方百計地將你攥於掌中,好以此牽製叔父。你還真當他是因為寵你愛你?」

辰年默默立著,心中並不覺如何疼痛,隻似有些發空,她忽地記起了封君揚曾說過不會再騙她,他說過以後會對她好,他還說叫她信他……現在想來,這些話他其實很早之前已說過一遍,那時她就信了。

時隔三年之後,他又這般說,她竟然還是信了他。

賀澤眼中有著毫不遮掩的輕視與嘲弄,辰年看入眼中,腦子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她已是被封君揚當做了傻瓜糊弄,不該再被賀澤看成一個笑話。這個念頭支撐著他,叫她彎唇向賀澤笑了一笑,說道:「我若全信了你的話,才是真的愚蠢!」

她捏著那劍尖,重新將長劍貼到賀澤的脖頸邊上,然後抬眼看向鄭綸,從容說道:「現在便是快馬回營報信也已是來不及,不如將計就計,用了他這些船回去燒他水寨。隻是要抓緊,趁著天亮之前回去,否則怕是容易露餡。」

賀澤萬萬想不到辰年會是這個反應,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鄭綸神色復雜地看了辰年兩眼,正思量間,卻又有兵士匆匆過船稟報軍情,道:「將軍,上遊又有幾艘泰興戰船駛來。」

辰年與鄭綸聞言俱覺得古怪,賀澤那裡卻是變了麵色。片刻之後,為首那船便駛入了眾人視線,就見那船上燈火甚亮,船頭立了一員武將,竟是賀臻。

賀臻那船停在遠處,船上軍士高舉手中燈籠,打出一串燈語,立在鄭綸身後的水軍偏將看了片刻,與鄭綸稟報道:「鄭將軍,賀臻要過船來。」

鄭綸見賀臻敢獨自前來,心中隱隱明白過來,轉頭冷冷看賀澤一眼,問道:「賀十二,今夜之事,是你背著賀臻私下做的吧?」

賀澤緊緊抿唇,咬牙不答。

鄭綸吩咐那偏將道:「請他過來。」

那偏將便從一旁兵士手中拿過一盞風燈,給對方船上傳信過去。不過一會兒,賀臻換乘了一艘輕便小船過來,上得大船,他先看了辰年與賀澤一眼,這才沉聲與鄭綸說道:「鄭將軍,你大營安穩無事,還請放了小侄。」

鄭綸雖猜著賀臻現在不想與封君揚鬧翻,可卻又怕他使詐,便說道:「賀將軍,我須得等到大營消息才能放了十二公子,還請賀將軍見諒。」

賀臻不急不怒,淡淡應道:「好。」

自有鄭綸身邊親衛下船登陸,快馬加鞭回大營查看情況。鄭綸須得給賀臻幾分麵子,不好叫他一直立於甲板上等著,便邀他去艙中稍候。賀臻並未拒絕,經過辰年身旁時卻又停了下來,立在那裡默默打量她。

辰年抬眼與他對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嘲諷,道:「賀將軍,你實不用這般惺惺作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非慈父,我也絕不是什麼孝女。」

賀澤就在一旁,聽辰年說出這般的話來,立時就要出聲喝罵,可還不等他開口,辰年的長刀已是刷的一聲出鞘,逼到他的頸邊。她冷眼斜睨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賀十二,你敢罵,我就敢殺。咱們兩個比一比,到底是誰的膽子更大一些?」

賀臻皺了皺眉頭,冷聲道:「澤兒退下!」

賀澤雖百般惱恨,卻也隻得往後退了一步。賀臻這才看向辰年,沉聲道:「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兄長!」

「我沒有這般卑鄙無恥的兄長!同樣,我也沒有你這樣冷酷算計的父親。」辰年冷笑,又道,「賀將軍,我勸你一句,莫叫令侄再說什麼你賀家是為了我才會舍棄宜平。這樣的話說出來,非但不能糊弄了別人,反倒顯得他愚蠢無比。你為什麼不攻宜平,你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外是與封君揚暫時妥協,各圖好處罷了。別把利益權衡後的選擇,說成自己的犧牲,沒的叫人笑話。」

賀臻麵色陰沉地看了一眼賀澤,冷聲問道:「你都與她說了什麼?」

賀澤心中有些發慌,卻不敢不答,便道:「侄兒隻是想勸她認祖歸宗。」

他這樣睜著眼說瞎話,惹得辰年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譏道:「好一個認祖歸宗!」

賀臻看向辰年,道:「你認祖歸宗,於封君揚,於賀家,於你自己,皆大有好處!我還當你聰慧靈通,不知卻這般幼稚。你母親雖也性子倔強,可沒你這般愚蠢!」

若不提母親還好,一提反而更惹辰年生恨,她盯著賀臻,慢慢問道:「你有何臉來提我的母親?」

這話問得賀臻啞口無言,卻又惱怒異常,他揚手欲去打辰年,可待看到她那張與亡妻極為相似的倔強麵龐,心中不覺一痛,那手便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了。那手掌緩緩放下,賀臻閉了閉眼睛,再不看辰年一眼,轉身離去。

辰年全因不肯叫賀家人瞧了笑話,這才靠著一口氣撐到現在。眼見賀臻與賀澤等人進了船艙,她不願與他們共處,又想著上岸去尋陸驍問慕容部之事,就暗中扯了一下鄭綸衣袖,與他說道:「你派條船送我上岸,我要回城。」

鄭綸瞥她一眼,卻是說道:「你先等一會兒,待等到大營消息,我送你回城。」

辰年聞言不覺皺眉,道:「我這麼大個人了,不用你送。」

鄭綸微微垂目,道:「你若是再在我手上逃走了,我沒法向王爺交代。」

辰年愣了一愣,冷笑道:「莫說我這回沒想著逃,便是真的要逃,你也攔不下我!你不肯派船給我,我劫船便是。」

她說完,忽地縱身躍向賀臻來時乘坐的小船,反手一刀斬斷纜繩,喝令那留在船上的軍士開船。不想那幾個軍士皆極為硬氣,便是辰年拿刀脅迫,竟也不肯開船。辰年見此,隻覺誰人都可欺負她,脾氣一時上來,索性抓了那幾個人都扔到大船上,自己去操那小船。不想小船還不曾離開多遠,又從大船上飛落一人。

辰年見鄭綸追了過來,挑眉看他,問道:「怎麼?你又要尋我來打架?」

鄭綸卻是垂目,低聲說道:「我送你上岸。」

辰年有些意外,不禁怔了一怔。鄭綸也再未說話,隻熟練地操弄那小船。一會兒工夫,小船就到了江邊。辰年跳到岸上,回身看鄭綸,猶豫了一下,還是向他道謝:「多謝。」

鄭綸默了一默,這才問道:「你要去哪裡?」

辰年卻誤會他怕自己跑掉,便說道:「你放心,便是要走,我也要尋封君揚問個清楚後再走,絕不會叫你受我牽累。」

她說完,便低著頭匆匆離去。

鄭綸立在船上,怔怔看她良久,這才撐船離開。待船快到江心,他無意間一次回頭,卻發現辰年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因距離已遠,又是夜間,鄭綸並不能瞧清那人麵容,隻覺那人身材高大挺拔,顯然是個年輕男子,與辰年並肩走在一起,不時地側頭去看辰年,似是在說些什麼。

鄭綸微微眯眼,看得片刻才認出那人竟是陸驍,忽地明白過來辰年之前向他撒了謊,她並不是一人在江邊,而是與陸驍在一起。他頓覺又受她騙,心中不由得惱恨,手上稍一用力,竟將那船槳手柄捏得粉碎。

卻說岸上的辰年與陸驍兩個,陸驍瞧辰年麵色十分難看,不禁問道:「怎麼回事?我瞧船上那人似是賀澤,真是賀家前來偷襲?」

「就是賀澤。」辰年將船上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給陸驍聽。待說完這些,她抬眼看了看他,忽地問道,「你可知道我義父的下落?」

陸驍乃是拓跋垚信任之人,自是知道穆展越現在何處,隻是此事涉及重大,他不好與辰年說,便答道:「知道,隻是沒有王的允許,我還不能與你說。」

辰年知曉他身為人臣的難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陸驍向她歉意地笑笑,道:「不過有一點我卻是能告訴你,丘穆陵大人目前很好,你不用擔心他。」

辰年默了一會兒,卻又問道:「慕容部很得拓跋垚的信任嗎?」

陸驍答道:「王對慕容部頗為倚重,否則芸生立後的阻力也不會那麼大。」

辰年停下步子來看陸驍,道:「我身世已經泄露,據賀澤所說,是從慕容部處得知是義父把芸生帶去的王庭。我現在很慕容部為何會漏出這樣的消息,他們又如何知道的?是從拓跋垚那裡,還是……樊景雲在當中使了手段。」

陸驍聞言沉默片刻,問辰年道:「你懷疑是封君揚?」

辰年苦笑:「此事於他最有好處。」

陸驍想了一想,卻是公正地說道:「阻止芸生立後之事,確是封君揚在從中作梗。至於你身份泄露之事,卻沒有十足的證據說是他所為。」

辰年聽得這話有些意外,轉頭瞧了陸驍兩眼,卻是不覺笑了,道:「這就是你與封君揚的不同。若換作是他,他定不會這樣答我。」

陸驍奇道:「他會怎麼答你?」

辰年想了想,笑道:「他口中明明說著不是你,可聽到人耳中,反而會叫人認定了是你。」

陸驍爽朗地笑了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該坦坦盪盪才是!」

辰年點點頭,又問陸驍道:「芸生是被我義父帶去王庭的事情,都有誰知曉?」

陸驍答道:「此事極為機密,隻有幾人知曉,都是得王信任的人。不過,丘穆陵大人帶著芸生返回王庭途中,曾遭到殺手追殺,隨行護衛死傷殆盡,可見便是如此小心,消息還是走漏了些。既然慕容部一心要阻攔王立芸生為後,定要去追查芸生的來路,由此也有可能查到丘穆陵大人身上。」

辰年思量片刻,道:「若我沒有猜錯,我義父並未在上京露麵,而是隱姓埋名去了別處,是不是?」

陸驍聞言十分訝異,問道:「你怎知道?」這話一問出,他自己卻不由得先笑了,道:「我忘記了,你那麼聰明,定是從我的話裡猜到的。」

「很好猜的事情,若不是這般,他的身份怎會直到現在才漏出。」辰年停了一停,不覺微微皺眉,又問道,「他去做什麼了?」

陸驍卻是不肯回答,辰年知他為難,便就淡淡一笑,道:「算了,不問也罷。」

陸驍見她笑容勉強,心中不覺有些擔憂,出聲喚她道:「辰年?」

辰年抬起頭來,朝他笑,道:「我沒事。」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陸驍忽地說道:「你若懷疑是封君揚泄露了你的身世,待我回上京後就去給你查此事,如果真的是他所為,總會有痕跡留下。」

辰年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用你去查,我回去問封君揚就是。」

陸驍瞥她一眼,點頭道:「也好。」

此時天色已經漸亮,隱約能看到遠處的宜平城牆。辰年抬眼望了望那高聳的城樓,停下腳步,與陸驍說道:「你不用送我進城了,帶著靈雀一同走吧。」

陸驍看她片刻,卻是問道:「若真是封君揚所為,你怎麼辦?」

辰年麵上晃過一絲迷茫,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其實,此事是不是他所為,我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隻是我還不能死心,想向他去要一個回答。」

陸驍聽完,想要勸她同自己一起走,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那話該如何出口。瞧他這般,辰年就提起精神向他笑笑,拱手道:「今日與君一別,還盼日後再見有期,珍重!」

言畢,竟是再不看陸驍一眼,施展輕功往宜平城奔去。陸驍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是放心不下,忙在後追了上去。隻是辰年輕功甚好,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便就已經是去得遠了。陸驍直追到城門外,竟是沒能追上辰年。

辰年一路疾行,徑直入了城,剛到城守府門外,正好撞見封君揚從府內出來。封君揚一眼瞧見辰年,雙目頓時一亮,匆匆向她走來,直到近前才又慢下了步子,那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含笑問她道:「你回來了?」

辰年不語,隻立在那裡默默打量他。

封君揚何等乖覺之人,一眼就看出辰年神情不對。隻是他不知辰年昨夜裡見到了賀澤,還當她是因為陸驍才會這般,又見她雙目微紅,麵容憔悴,心中不覺微酸,便低聲說道:「你這個去去就回倒是好,足足去了一夜才回,隻怕氣不死我。」

雖是抱怨,可他口口勿依舊是那般親昵,辰年隻覺心中隱痛,勉強向他笑笑,問他道:「你要出去?」

「昨夜裡軍中送來消息,說是賀家有戰船往東邊來了,我須得過去看看。」封君揚說著,伸手去撫辰年有些散亂的鬢角。不想辰年卻是側了側頭,避過了他的手。封君揚微微一怔,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這才柔聲問她道,「怎麼了?又鬧什麼脾氣?」

辰年微微抬著頭看他,說道:「阿策,我問你一件事,你可能和我說真話?」

縱是到了此時,她心中還存著一分奢望,望他之前並未算計她的身份,甚至,哪怕是之前算計了,在他們兩人交心之後,他能對她坦誠以待,而不是繼續隱瞞欺騙。

辰年言行太過於古怪,叫封君揚心中有莫名的忐忑,他下意識去握辰年的手,問道:「什麼事?」

辰年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的眼睛:「我義父的身份,可是你叫樊景雲泄露給慕容部的?」

封君揚雙瞳倏地一緊,他默默看辰年片刻,彎唇輕笑,問她道:「陸驍告訴你的?你信我還是信他?」

辰年心中最後那一絲希望也已破滅,她緩緩地閉了閉眼睛,重又看向封君揚,澀聲說道:「我隻問你是與不是?」

封君揚沉聲答道:「不是,我沒有做。」

辰年點了點頭,想將手從他掌中抽回,可他卻握得極緊,叫她掙脫不得。辰年隻得放棄了這個打算,輕聲道:「封君揚,我要你向我起誓,說此事不是你做的。」

「好。」封君揚想也不想地應下,舉起右手,起誓道,「我封君揚對天盟誓,若此事是我所為,就叫我不得好死。」

辰年向著他淡淡一笑,卻是說道:「阿策,我不要你不得好死。你這樣說,若此事是封君揚所為,就叫謝辰年短壽促命,不得好死。」

封君揚身子驟然一僵,喉嚨似是被人一把扼住,再說不得半個字出來。

辰年依舊是微笑看他,道:「說啊,阿策,你肯起這樣的誓,我就信你。」

封君揚薄唇微微顫抖,幾次開合卻都不能發出那樣的毒誓來。最後,他澀然而笑,道:「你若信我就信,何必非這樣往我心窩裡捅刀子。」

辰年垂目,伸出手蓋上他的左月匈,靜靜地感受著衣衫下那強勁有力的心跳,喃喃問道:「你也會感到疼?可這裡真的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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