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生亦何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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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辰年這般,封君揚心中更覺惶恐,將她的手緊緊地壓在他的心口,輕聲道:「辰年,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辰年麵容異常平靜,輕輕點頭:「我知道,你愛我,你一直都很愛我。可是從不妨礙你欺瞞我,愚弄我,利用我。」她抬起眼來看他,一雙眸子失卻了往日裡的光彩,沒了愛恨,沒了喜怒,隻餘下無盡的、望不到底的悲傷和絕望。

封君揚從未見過這般的她,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雙手緊握住她的手,口中低喚道:「辰年,辰年,你別這樣嚇我。」

辰年向著他彎唇,卻是輕聲道:「封君揚,我不後悔,便是這般了,我依舊不後悔。」

她低下頭去掰他的手指,可他現在怎敢鬆開這手。封君揚緊緊地握住辰年的手,低聲央求道:「我之前做錯了,辰年。我以後再不會欺瞞你了,我不要你換身份,我就娶謝辰年,好不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下一次隻要需要,你依舊會這般。」她停下來,看著他問道,「封君揚,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可以說娶謝辰年?你怎麼還可以拿這個名字來哄我?謝辰年是誰?她是賀臻的女兒,不管她認不認,她都與芸生一樣,身上都流著賀家的血,她甚至比芸生更好用……」

「辰年!」封君揚低聲喝斷她的話。他強行穩住心神,拉了她的手回身疾步往府內走,邊走邊沉聲吩咐順平道,「去給鄭綸傳信,賀臻不會偷襲宜平,賀家戰船東來許是有別的緣故。先攔下那些戰船,看看是誰在上麵。其餘之事,叫他自己酌情處理。」

順平雖是擔心他們兩個,卻也隻得應聲離去,臨走前給旁邊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都退下。

辰年忽地想笑,他並不曾去江邊,卻是已把事情猜了個大概,果真是個能人。她笑著看向封君揚,道:「是賀澤。賀澤瞞著賀臻帶船前來,想著引鄭綸出來,好偷襲他大營。結果被賀臻察覺,攔下了那些騎兵,又乘船追了出來。」

封君揚聞言停步,回身看她,問道:「你昨夜裡去了江邊?」

辰年不答,反而問他道:「你與賀臻達成了什麼協議?」

封君揚不敢再欺瞞她,答道:「我娶你為妻,賀家水軍退回泰興。」

「隻這些?」辰年挑眉,輕笑著搖頭,「不對,封君揚,賀臻斷不會為了這個就退軍。他也得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才成。」

封君揚靜靜看她,片刻後才困難開口:「我所有孩子須得由你所出,次子歸於賀家,封異姓王,世襲罔替。同時,我出兵西北,助他滅除張懷瑉。」

「賀家就此歸降你,與你共抗鮮氏,可對?」辰年微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卻落了下來,「封君揚,你果真是該奪天下的。妻子,兒女,皆是你算計的棋子,這般卑鄙無恥之人,怎能不去坐天下!」

封君揚伸手去擦她臉頰上的淚水,雖是痛惜,卻仍是沉聲說道:「上兵伐謀!若是能兵不血刃,有何不可?辰年,你當時為什麼要嫁與鄭綸,不就是希望宜平能少死些人?你該能懂我!」

「懂你,我怎麼會不懂你。」辰年嘲笑著拂開他的手,「封君揚,我就是因為太懂你,才知道你們這約定是多麼的虛偽無恥。你天下在握之時,怎能容得下賀家這個異姓王獨霸江北,而他賀臻,又怎肯屈居人下,隻做一方諸侯!」

封君揚緊緊抿唇,說不出話來。

辰年笑道:「你與賀臻,懷的都是一般心思,不過是扯著『情』字做遮羞布,蓋著你們底下見不得人的算計與心思。你們相互算計,權衡利益,結盟或者背盟,當中的籌碼是我,或是芸生,毫無區別。」

這話利得仿若針尖,針針見血,叫封君揚說不出半句反駁之話。算計與謀劃,是他自小便學習的,到現在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為他的本能。可他卻又是真的愛她,從心底愛她。

封君揚看著辰年,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會傷害你,辰年,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欺瞞就不是傷害嗎?」辰年回望著他,平靜說道,「封君揚,你自覺寵我愛我,卻從沒有將我放到與你對等的地位來看過我。我隻不過是一件最得你喜歡的東西,高興時寵著愛著,需要時哄著騙著,萬不得已時,還可以像賀臻對我母親那般,舍掉棄掉。」

封君揚心中一痛,不覺皺眉,問她道:「你就這般看我?」

辰年不想與他爭論,隻問他道:「封君揚,你可還記得那日在花藤下我和你說過的話?」

封君揚記性極好,怎會不記得她說過的話。她說:你若逼我,我就一走了之,實在走不了,我還有一死了之。他不覺閉目,試圖做最後的挽救:「辰年,你的身世瞞不住,便是我不說,賀臻也會查出。」

「那不一樣。」辰年淺淺一笑,抬眼看他,輕聲道,「封君揚,你太不講道理。你要我對你全心全意,而你連一個最簡單的坦誠都無法給我。」

封君揚麵上雖還鎮定,可那眼睛卻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辰年,你又要走?你又要逃開我了?」

辰年此刻萬念俱灰,一時連生念都斷了,哪裡還有逃走的勁頭。她隻看著他,反問道:「不然怎樣?我嫁給你,和你同床共枕,給你生兒育女,然後卻一直防備著你,算計著你,揣摩你每一句話,觀察你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封君揚,你想要的是這些嗎?如果你說是,我就回到賀家以賀家嫡女的身份嫁你,叫你得償所願。」

封君揚無法回答,辰年不覺失笑,慢慢地搖頭:「你看,你可以算計我、利用我,卻不想我這般對你。可天下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封君揚攔在她的身前,盯著她,說道:「辰年,以後再不欺瞞你,你再信我一次。」

辰年嘲弄地笑笑,伸手推開了他,往院外走。

「辰年!」封君揚在後喚她,艱澀說道,「我也會累,這一次你若再走了,我怕自己再沒力氣去尋回你。」

辰年停下步子回身靜靜看他半晌,道:「封君揚你放心,我先不會走,我現在隻是不想瞧見你,你我兩個先分開幾日,各自思量清楚。」

她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到得城守府門外,陸驍剛剛追到。辰年見了略略一怔,勉強收整心情,走上前去,笑道:「你怎的跟來了?」

陸驍不答,隻打量她的麵容,問道:「你問過他了?」

辰年想對他笑,那嘴角實在太過於沉重,叫她用盡了力氣也彎不起來。她隻得放棄,答道:「問過了,的確是他做的。」

陸驍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沉默了片刻,道:「你隨我一同走吧。」

辰年笑笑,搖頭:「封君揚不會這般輕易放過我,更何況上京情況也一樣紛擾復雜,我去了隻會叫你為難,我不去。」

陸驍沉聲道:「我不怕。」

「可我卻倦了。」辰年道,她此刻心中其實十分茫然,甚至已是了無生意,可卻不願陸驍為她擔心,便撒謊道,「我想先下江南,去找師父和道長他們,其餘事情,以後再說。」

他們兩人正說著,封君揚卻從府裡追了出來。他剛才雖對辰年說了狠話,可哪裡又能真的放手,獨自在院中立了片刻,就又追了出來,不想一出門卻見辰年與陸驍在一起。封君揚一時誤會,隻當辰年是要與陸驍走,心中又恨陸驍挑撥辰年,頓時對他起了殺意。

辰年一看封君揚的神色,又見不知從哪裡湧出來許多高手,將陸驍各處的退路皆封死,忙閃身攔到陸驍身前,向封君揚怒聲說道:「封君揚,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少遷怒他人!」

封君揚心中氣惱酸澀,麵上卻是露了微笑,道:「辰年,難道陸驍都沒有告訴你,他將是鮮氏大軍南下的先鋒將?我殺他不過是防患於未然,怎算是遷怒?」

辰年不禁回頭看陸驍:「真的?」

陸驍坦然點頭:「王若派軍南下,我定是要在軍中為將。」

辰年低頭苦澀笑笑,低聲道:「真好,皆是身不由己之人。」她又抬頭去看封君揚,麵色已是恢復了堅毅之色,隻沉聲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先鋒將,他既是為我來這宜平,我就要他平安回去!你若殺他,那就去戰場上殺。若想在此,絕無可能!」

見辰年這般維護陸驍,封君揚心中怒意更盛,冷冷地看他們兩個幾眼,吩咐道:「留下陸驍,無論生死。」

此令一出,那些高手立時就往陸驍處撲了過來。辰年知曉封君揚身邊高手眾多,隻憑她與陸驍兩個根本逃脫不得,更別說他們此刻還在宜平城內。她揮刀替陸驍擋住幾刀,看了眼那負手立在台階上的封君揚,略一遲疑,便就向著他那裡疾掠過去。

她身形太快,眾人又都沒有防備她,竟叫她直沖到封君揚近前,待再反應過來,她的長刀已是抵在封君揚身前,厲聲喝道:「住手!」

眾人聞言,一時都停下手來,愣愣地看向辰年,不敢輕舉妄動。封君揚卻是低頭看她,勾起嘴角淺淺而笑,輕聲問道:「辰年,為了陸驍,你要拿我的性命作要挾嗎?」

辰年咬緊牙關,抬眼看他:「你莫要逼我。」

封君揚麵上仍掛著淡淡的微笑,問她:「是嗎,辰年?」

辰年點頭,應道:「是。」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為了他殺我。」封君揚向她笑笑,聲音忽地轉厲,冷聲吩咐道,「殺了陸驍!」

這話剛一出口,他的身體便就僵了一下,鋒利的刀尖已是刺破他身前衣衫,進入血肉。封君揚緩緩低頭,看了看那刀尖所抵的地方,又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辰年,雖未說話,眼圈卻是慢慢變紅。

辰年啞聲反問他:「封君揚,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殺你?你倚仗的是什麼?」

他倚仗什麼?他倚仗的無非是她愛他,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算計她,一次又一次地哄騙她。辰年齒關隱隱打戰,手臂卻端得極穩,刀尖又往前探出幾分,血順著刀鋒冒出,往四下裡浸染開去,在他淡青色的衣袍上開出一朵艷麗奪目的花朵。

雖朝陽子曾說過此處不會要人性命,便是真一刀捅進去也無礙,可那顏色實在太過於刺目,辰年竟不敢再看,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回頭看向那些高手,寒聲喝道:「都退後!」

眾人沒得封君揚命令,不敢就此放了陸驍,可封君揚性命又在辰年手上,不敢妄動。一時之間,雙方竟是僵持起來。封君揚身體微抖,脊背卻是挺得筆直,看著辰年悲愴一笑,道:「辰年,你的刀該再深幾分,這樣一刀殺了我,豈不更好?」

辰年心中痛極,可事到如今也隻有這樣才能救下陸驍,便硬著心腸說道:「你是人質,現在就殺了你,如何救陸驍?」

「好,好,好。」封君揚啞著嗓子連說幾個好字,眼角處卻是緩緩落下淚來。

就在這時,順平給鄭綸傳令回來,瞧到這情景,頓時一愣,待再瞧清封君揚所傷之處乃是身前要害,更是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他從馬上滾落下來,一邊連滾帶爬地往大門處奔,一邊急聲叫道:「謝姑娘,快停手!您這是做什麼?」

「停下!」辰年喝道。

順平嚇得立時停住了腳步,隻央求道:「謝姑娘,您千萬莫沖動,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王爺這般待您,您怎忍心下手傷他?」

瞧著順平回來,辰年竟隱隱鬆了口氣,她穩一穩心神,冷聲與順平說道:「叫他們都退回院內。備馬,送陸驍出城!」

封君揚立在那裡垂目不語,順平飛快地睃他一眼,一迭聲地應道:「是,是,是。」

這些高手本就受順平節製,聽他下了令,便均退回了城守府內。又另有人給陸驍牽了坐騎過來。陸驍剛才一人受到多名高手圍攻,此刻身上已是掛彩,他不願獨走,叫辰年道:「謝辰年,你隨我一同走。」

辰年本就沒想著與他一同走,更怕封君揚言而無信,一得安全就下令擊殺陸驍,便就說道:「你先走,不用管我。」

她話剛出,一直漠然不語的封君揚卻是輕聲吩咐道:「順平,備兩匹馬,叫他們一同走。」

順平聞言一愣,看了眼封君揚,忙又叫人再牽一匹馬過來。封君揚看向辰年,嘴角微勾,道:「謝辰年,我這次既說了放你,就絕不會失信。你可放心地與陸驍走。」

辰年唇瓣已經咬得出血,她默默看封君揚片刻,猛地抽回手上長刀,往後退卻兩步,向著他咧嘴笑了笑,道:「好。」

她毅然轉身,躍上另外一匹坐騎,喝道:「陸驍,走!」

他們兩個策馬往北城門疾馳而去,一路通暢地出了城,又快馬加鞭往北行了一段路程,辰年便就勒停了馬,陸驍奇怪,忙也停了下來,問她道:「怎麼了?」

辰年笑笑,與他說道:「你走吧,帶著靈雀離開,再不要回來。」

「那你呢?」陸驍問道。

辰年正色答道:「陸驍,我並不想隨你去上京。我渡江南下,往江南尋師父和道長他們。」

這話之前她便說過,陸驍絲毫沒有起疑,加之他是個性格爽快之人,從不願勉強辰年,聽她這樣說就隻深深地看了她兩眼,向著她抱拳一笑,道:「後會有期,保重!」言罷,雙腿猛地一夾馬腹,策馬往北方山林沖去。

陸驍剛走不久,辰年還兀自發呆,卻聽得身後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撥轉馬頭回身看去,就見黃塵飛揚之中,一隊騎兵由遠及近。辰年隻當封君揚又是說話不算,不覺嘲弄地笑了笑,橫刀立馬攔在了那路上。

那隊騎兵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當首之人卻是鄭綸。

原來順平給鄭綸傳信之時,鄭綸就已經與賀臻快到了南城門。順平傳過信後匆匆回轉,鄭綸也在後跟來,隻比順平慢了不過盞茶工夫。他到城守府時,封君揚剛剛被人抬進府內。鄭綸眼見封君揚傷在要害之處,又聽是辰年為了陸驍才傷得封君揚如此,心中頓時全是怒火,帶著人就追了過來。

鄭綸勒馬,寒聲道:「讓開。」

辰年卻是動也不動,隻問他道:「封君揚說了放人,怎麼,又言而無信了?」

鄭綸冷冷地看著她,道:「你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辰年一心要拖住鄭綸,好叫陸驍他們走遠,怎會就此讓開?她將長刀橫於身前,道:「休想,你若從這裡過去,就先殺了我再說。」

鄭綸聞言,二話不說,手下一按馬鞍,直接縱身向著辰年撲去。

辰年緊抿唇瓣,微微側身撥開他刺過來的長劍,手腕急轉間,刀鋒已是緊貼著他的劍身往他手上急削過去。鄭綸這一劍若是繼續劈下,雖能傷了辰年,可他手腕卻也要被辰年削斷。無奈之下,鄭綸隻得回劍自保,辰年卻趁此機會從馬背上躍起,連人帶刀,如影隨形地追向鄭綸。

她這兩年武功進展神速,早已不是那年飛龍陘中的那個小小女匪,雖還敵不過鄭綸,可此刻以命相拚,一時倒也不懼鄭綸。

鄭綸見辰年為了陸驍非但重傷了封君揚,竟是連她自己的生死都不要,招招都是與敵同歸於盡,心中不覺更怒,手下招式越加淩厲。辰年體內五蘊神功極速運轉,內力灌注刀身,那刀風暴漲,竟迫得鄭綸連退了幾步。

鄭綸不想辰年武功竟精進到如此地步,他是武學奇才,年少成名,鮮遇敵手,縱是如喬老那般的絕頂高手,也奈他不得。現如今卻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迫得如此,鄭綸也鬥得性起,長嘯一聲,手中長劍如靈蛇般探出,直刺向辰年肩頭雲門穴。

辰年疾速仰身躲避,腳尖就勢踢出,將鄭綸手中長劍踢偏。她月要肢柔韌而靈活,明明剛壓到了底,卻又似柳條一般瞬間彈了起來,借著那勁道,雙手握刀直劈向鄭綸肩頸。她速度太快,鄭綸隻得迅速閃身,長劍一轉,挑向她的肋下。

不想辰年這一招卻是虛招,刀鋒在半空中兀地一轉,竟就向著鄭綸握劍的手臂上斬落下去。鄭綸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地伸掌向辰年身前拍了過去。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鄭綸也是一時怒極攻心,才會出此下策,想迫得辰年收刀躲避。可辰年那裡卻早已是存了死念,隻不管不顧地揮刀砍落。生死不過瞬間之事,辰年長刀落下時,心中卻忽地想到她與鄭綸並無深仇大恨,他曾在青州放她逃離,他曾與她共奪宜平,甚至就在昨夜,他還曾搖著槳送她上岸……

他是封君揚的左膀右臂,她真的就要這般斬斷他的手臂嗎?

辰年忽地一笑,手腕急翻,以刀背拍在了鄭綸手臂上。就在此時,鄭綸的一掌也已拍到,重重落在她的月匈口,砰的一聲,竟將辰年整個人都擊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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