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風雲突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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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臻淡淡答道:「因為你是我賀臻的女兒,因為你身上有鮮氏王女的血脈,你的出身注定你的命運。現在泰興夾在鮮氏與封君揚之間,兩麵受敵,必須要擇一聯合,方能支撐下去。」

聽他提到母親,辰年心中一動,她本是滿腔怒火,卻硬生生地逼出了眼淚,顫聲與賀臻說道:「你若還真的記掛我母親一星半點,就不該叫我去走她的老路,步她的後塵。」

這話觸動賀臻心弦,他眼中也不覺露出了悲傷之色,垂目默得片刻,輕聲道:「你不會走你母親的老路,你有爹爹。隻要賀家一日不倒,封君揚就要看重你一日。」

之前辰年孤身一人,根本不懼生死,可眼下卻還有葉小七的性命,她不得不忍下性子與賀臻周旋。瞧著賀臻露出這般神態,辰年遲疑了一下,忽地低聲問他道:「我母親叫作阿元?」

「是,阿元。」賀臻望著辰年苦澀笑笑,又道,「辰年,不是爹爹不想養你,而是不知你身在何處。當年你母親死後,穆展越將你母親的遺體焚化,骨灰盡數撒入宛江,沒有給我留下半點。我從盛都趕回,帶人追了大半個江北,才在靖陽關外堵到了他。他眼看無處可逃,就點燃了所住的草屋,最後關頭,才將一個孩子從窗中擲出。我便真信了那孩子是你,哪裡想到裡麵死的另有其人,而他早已帶著你逃離,在清風寨隱姓埋名十幾年。」

這是賀臻第一次向辰年解釋當年之事,辰年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態度上的變化,在理智強硬之後,開始試圖以溫情來軟化她。她低頭沉默半晌,心思轉了幾轉,終於決定尋找賀臻弱處下手,便輕聲問他道:「我母親當年是如何死的?」

賀臻似是料到了她要詢問此事,聞言答道:「當年你大伯壯年猝死,澤兒太小,我隻得擔起賀家家主之責。那時泰興四周強敵環伺,家中又出了叛逆,危在旦夕,為求盟友,家中決定要與雲西聯姻。」

分明是已過去許久的往事,可現在提起來還是牽扯得月匈口生生作痛。賀臻不覺閉目,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說道:「一族上下性命皆係於我一身,我無法為著個人私情,棄家族於不顧。我求你母親為了我忍耐幾年,她卻不願。一場爭執過後,我一氣之下去了盛都,再回來時,你母親已是不在……」

屋中一片靜寂,良久無聲。

過得片刻,賀臻才自嘲地笑了笑,疲憊地說道:「辰年,誰都想著坦坦盪盪,肆意快活。想當初,我也曾一心想著帶你母親遊歷天下,不問世事。可我們這樣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辰年暗道好一個「身不由己」,這世間薄情男子皆有一個身不由己,理直氣壯地要女子為之委曲求全,若是那女子不肯,便是不通情理,死有餘辜。她心中百般不屑,麵上卻是做出迷茫之色,隻坐在那裡低頭不語。

賀臻看她一眼,隻當她是想到了封君揚身上,不覺嘆息一聲,道:「你先回去吧。葉小七那裡,你先不能過去看他,須得熬他幾日才可。放心,我不會拿他怎樣。」

辰年站起身來,默默看賀臻片刻,卻是一句話未說,轉身出了屋門。剛到院中,正好遇到賀澤匆匆過來,辰年瞧他身上還穿著軍袍,顯然是剛從軍中回來,忙閃身攔住了他,問道:「葉小七現在怎樣了?」

賀澤看向辰年,問道:「你是問那葉輕舟?」

葉輕舟這名字還是當初寨子裡的夫子給葉小七起的大名,隻是從沒有人叫起,莫說寨子裡的人都不知道,便是辰年也快忘記了他這名字。她初一聽見,不覺愣了愣,方才點頭道:「是。」

賀澤事前得過賀臻的交代,不許害葉小七性命,現聽辰年問起,笑道:「沒事,隻被打了一頓,昏死過去了,胳膊腿都還齊全著。」

辰年雖早知葉小七免不了要受些折磨,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驚怒。她有心刺賀澤幾句,可轉念一想做口舌之爭毫無用處,便也就強行忍下了,反而屈膝向著賀澤福了一福,與他低聲說道:「十二哥,葉小七與我一同長大,情同手足,又是為我才受此難,求你別為難他。」

賀澤見狀麵露驚訝之色,奇道:「辰年,你這是在求我?」

辰年點頭應道:「是。」

她這般坦然承認,實在叫賀澤太過於意外,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瞧她片刻,咧嘴笑笑,低聲道:「辰年啊辰年,你也就是求我的時候,才肯叫我一聲十二哥。」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放心,日後叫你十二哥的時候多著呢。」辰年淺淺一笑,向著賀澤微微一欠身,便隨著侍女回了住處。

幾日之後,辰年住進了內院最深處的那個小院。賀臻本有意要將傻女搬出,另尋個地方好好養著,辰年卻道:「別了,還是留在這裡吧,一是與女兒做個伴,二也可以提個醒,好叫女兒警醒著點,千萬不要成了她這個模樣。」

聽聞這話,賀臻靜靜看辰年半晌,這才淡淡應道:「好。」

辰年又問他道:「可需要去拜見封氏夫人?」

賀臻道:「不用。」

辰年歪著頭,一派天真地看他,道:「真的不用?爹爹可不能因為疼惜女兒,就叫女兒沒了禮數。」

賀臻麵色微沉,冷聲道:「不用。」

辰年抿嘴笑了笑,道:「那爹爹可得多派些人來保護女兒,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啊。若是女兒被人算計了性命去,爹爹縱是還能再找一個美貌懂事的女兒來,那封君揚可不見得要哦。」

賀臻抬眼看辰年,道:「辰年,你心中還有怨氣。」

「有。」辰年點頭,彎唇笑道,「而且還不少。」

「那也不能流露在麵上,便是心裡再怨,也不能。」賀臻說道。

辰年便立刻換了口氣,撒嬌道:「爹爹莫要再訓人家了,不管什麼事情,總要慢慢來不是?」

賀臻打量辰年片刻,忽地淡淡一笑,應道:「好。」

除夕夜的賀府家宴上,辰年就坐到了賀臻嫡長女的位子上。賀家人似是之前全得了交代,對此見怪不驚,便是封夫人那裡也是平淡從容,仿佛那位子本就是辰年坐著,與芸生毫無半點關係。

辰年微微垂睫,不緊不慢地吃著飯桌上的珍饈佳餚。她自幼長在山野,一貫是粗茶淡飯,便是跟在封君揚身邊的那段日子,也從未講究過吃食。這樣豐盛的一桌飯菜,她還從沒吃過。她吃得仔細專心,待嘗到特別順口的,還會回過頭去低聲問身旁侍女那菜的名字。

賀澤實在忍耐不住,待酒宴過後,趁著眾人去院中看煙花的時候,不露痕跡地貼近辰年,低聲問道:「那菜就真有那麼好吃?」

「好吃啊!」辰年點頭,又轉頭向著賀澤笑道,「十二哥,我正要去尋你,你幫我一個忙,從廚房裡拿些酒菜給葉小七送去,好不好?大過年的,怎也得叫他吃頓好的吧。」

她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賀澤,掰著手指數她記下的那些菜名,嬌憨得就如同養在深閨的少女,直把賀澤看得打了個冷戰,瞧怪物一般地瞧著辰年,道:「你快別裝了,我瞧著瘮得慌!」

辰年笑笑,伸手就來抓賀澤的衣袖,一邊搖一邊央求道:「好十二哥了,快應了我吧!」

眾人名義上雖說是在看煙花,眼角餘光卻都往他們這處瞥了過來。賀澤哭笑不得,忙去甩辰年的手,無奈地應承道:「好,好,好,我去,小姑奶奶,你快鬆手吧!」

辰年這才肯鬆開手,笑嘻嘻地瞥了賀澤一眼,便轉回身去,仰著頭去看天空上那絢爛多彩的煙花。賀澤卻沒就此離開,隻往旁側退了兩步,將自己隱在廊簷的陰影下,暗暗打量辰年。

她麵部輪廓本就比一般的夏人女子略立體一些,側麵看來尤為明顯。那線條幾近完美,似是無論哪裡變動一點,都不如眼下這般好。不知怎的,賀澤突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有些陌生,再不是宜平城外的那個謝辰年了。

上元節過後,賀臻終於肯允許辰年見葉小七。賀澤親自來小院接辰年,道:「走,我帶你去見葉輕舟。」

辰年隨賀澤坐著馬車穿過小半個泰興城,終於在城北見到了葉小七。那院子不小,葉小七在幾個軍士的看守下,正獨自一個人在院中慢慢散步。他比辰年上次見他時瘦了許多,似乎隻剩下了一副高大的骨架,腿上也似有些微跛,行走間頗為不便。

隻看了一眼,辰年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並未立刻上前,站在院門口靜靜看了葉小七好一會兒,這才擦淨了臉上淚水,出聲喚他道:「小七。」

葉小七聽到聲音先是一僵,猛地循聲看過來,愣愣地看了辰年半晌,這才遲疑著叫道:「辰年?」

辰年笑著點頭,可眼淚卻又流了下來,笑道:「嗯,是我,謝辰年。」

葉小七看看走近的辰年,又疑惑地看了看跟在後麵的賀澤,驚詫道:「你怎麼在這裡?」

辰年上前,扶著葉小七慢慢向屋內走:「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先尋個暖和點的地方,我從頭說給你聽。」她說著,又回頭看跟在後麵的賀澤,「十二哥,我要和小七說些話,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賀澤聞言不覺挑眉,辰年那裡卻是彎了彎嘴角,指著院中的那些軍士,與賀澤說道:「你看看那些人,就憑現在的我和葉小七,我們可能逃得了?十二哥通融一下,自己去尋個地方歇一歇,留個空當叫我和小七說幾句話,可好?」

她雖是好言好語,可那神態裡卻帶著幾分譏誚,像是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謝辰年。不知怎的,賀澤忽地笑笑,竟是好脾氣地應道:「好。」

言罷,他就真的轉身離開,連同著院中的幾個護衛也被他斥退,隻臨走前又交代辰年道:「畢竟是男女有別,莫要關門。」

瞧他這樣,辰年眼中露出些意外之色,抬眸看賀澤兩眼,放平了嘴角,正正經經地謝賀澤道:「謝十二哥。」

賀澤隻是笑笑,自去尋了暖和的屋子去等辰年。辰年扶著葉小七進入屋內,瞧了瞧那裡麵的布置,轉頭與葉小七商量道:「與其在屋裡惹人猜疑,不如叫人把炭盆搬到廊下,咱們坦坦盪盪地坐在那裡可好?」

葉小七自小就聽她的話,聞言點頭道:「好。」

辰年高聲叫了人過來,命他們將屋中炭盆移到廊下,與葉小七兩人守著炭火相對坐下。葉小七滿心疑惑她為何會出現在泰興,又怎會喚賀澤「十二哥」,好容易等那些仆人退下,忙就問道:「辰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辰年將自己的身世,如何到了泰興,以及現在武功已廢,受賀臻脅迫的事情向葉小七和盤托出。葉小七聽得瞪大了眼,愣愣地看著辰年,直待她言畢,還似有些不能接受這現實,隻問辰年道:「這竟是真的?」

辰年苦笑點頭,道:「是真的,造化弄人。」

葉小七錯愕無比,隻覺腦子裡亂作一團,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不過他畢竟不是幾年前那個隻知跟在辰年身後的小匪頭了,從軍這些年來也算歷練頗多,頭腦心智皆成熟不少。他默得片刻,抬眼看辰年,問道:「賀臻可是拿我來要挾你,叫你嫁給那封君揚?」

辰年點頭,道:「是。」

與賀臻預料的不錯,葉小七麵上果然閃過懊悔自責之色,恨聲道:「都是我行事魯莽,才叫你受人所製。」

辰年目光沉靜,看得葉小七片刻,壓低聲音說道:「小七,我見你一麵不易,下麵說的話,你都要仔細聽好,牢牢記下。」

聽她這般說,葉小七下意識地挺了挺脊背,道:「你說吧,我記著。」

辰年沉聲說道:「不是你累我受賀臻脅迫,而是你受我連累,中了賀臻圈套,成了他手上的籌碼。你之所以能這般快地查到事實真相,能得到刺殺賀臻的機會,都不過是賀臻算計。有你,他便用你來迫我;沒你,他也會另想別的法子。你莫要自責,不然就更上了賀臻的當了。賀家人個個計多狡詐,卑鄙無恥。他們,是已從根裡爛透了的。」

她視線緩緩轉過這方正寬闊的院子,道:「就像這方院落,看似豁亮坦盪,實則暗地裡不知藏了多少魑魅魍魎。」

說話間,賀澤的隨從過來傳話:「十二公子說時辰不早了,該回府了。」

辰年向那隨從輕輕頷首,卻又轉過頭來囑咐葉小七道:「你現在什麼也不要多想,隻安心養好身體就好,日後,我還有許多地方要你相助。」她說著話便站起身來,見葉小七也隨她一同起身,忙又說道,「無須送我,你進屋歇著,待日後我再來看你。」

葉小七並不與她客氣,隻深深地看了辰年兩眼,應道:「好。」

辰年又向他淺淺一笑,便跟著那隨從出了院子。賀澤已在外麵馬車上等候,伸手拉了辰年上車,笑著問她道:「怎樣?與這舊友都說了些什麼?」

辰年聞言挑眉,奇道:「十二哥不該都聽到了嗎?我瞧著那屋裡可是有專用來偷聽的機關,為何還要來問我?」

賀澤也未遮掩,隻笑道:「你們不是在廊下嘛,他們聽得不甚清楚。」

辰年翹起嘴角,帶著幾分促狹地說道:「哦,這樣啊。那十二哥早說啊,我要知道那偷聽的人耳力這般不好,就大聲些說話了。這事是十二哥沒有提前知會,怨不到我身上。」

她這般笑嘻嘻地向他撒嬌使賴,賀澤一時拿她竟是沒法,無奈瞧她兩眼,低聲道:「你便是不告訴我,回去了,叔父也是要問的,到時你我兩人說得不一樣,徒惹麻煩。」

提到賀臻,辰年臉上的笑容頓時散盡,默了一會兒,卻是問賀澤道:「十二哥,你說他是疼我多一些,還是疼芸生多一些?」

她話題突然轉到了十萬八千裡外,叫賀澤不覺一愣,問道:「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辰年垂目,微微苦笑,道:「兩個女兒,一個在鮮氏,一個卻要嫁去盛都,眼看著這仗就要開打,總有一個會被舍棄。他雖對我有所愧疚,卻未必能比得上與芸生十幾年的父女情分。到時候,怕是他會顧慮芸生更多一些。就像你,麵上雖對我好,心裡卻隻把芸生當妹子。」

她在他麵前,從來都是囂張得意,何曾露出過這般脆弱之態。賀澤不禁有些心軟,看辰年兩眼,低聲說道:「你誤解叔父了,他不是冷酷無情之人,他已經暗中派人去了上京,為的就是救芸生回來。」

辰年其實早已料到了賀臻會有此舉,聞言卻仍是做出吃驚模樣,抬眼驚愕地看向賀澤,問道:「要救芸生回來?」

賀澤點頭,又道:「至於我這裡,也會把你同芸生一般看待。」

辰年盯著他看了一看,這才微笑著點頭,道:「十二哥可要說話算話,到時芸生回來,你莫要偏心就好。」

賀澤自然無法把她同芸生一般看待,被她這樣盯著看,難免覺得心虛,下意識地避過了辰年視線,口中卻是笑道:「我能有什麼好偏心的。」

瞧他這般,辰年隻翹了翹嘴角,一笑了之。

兩人回到府中,賀澤先送了辰年回內院,這才去尋賀臻復命。他將辰年與葉小七見麵的情形細細說完,遲疑了一下,又道:「侄兒瞧著辰年像是與咱們虛與委蛇,並不是真的回了頭。」

「她肯虛與委蛇,已是不錯。凡事最難的不過是第一步,隻要邁出了,形勢自會逼著人一步步往前走。」賀臻說著,將手中密報遞給賀澤道,「盛都來的消息,封太後已是下旨,命賀氏女入京與封君揚完婚。你準備一下,待那旨意到了,就送辰年去盛都。」

賀澤低頭掃了一眼那密報,抬頭看賀臻,問道:「叔父,侄兒有些不解,既然鮮氏南下之勢已不可擋,把辰年留在泰興豈不是用處更大?」

賀臻反問他道:「有何用處?來要挾拓跋垚?笑話!留下辰年,除了會叫封君揚認為咱們首鼠兩端,別的毫無用處。」賀臻淡淡瞥了賀澤一眼,又道,「我知你心裡想些什麼,你想著等救回芸生,把她嫁去盛都。封君揚與芸生多少也有些情分,縱是不愛她,也會保她一世安康。」

賀澤心思被賀臻一語點破,鼻尖上不覺冒了汗,他咬了咬牙,大著膽子說道:「我想著,這姻緣本就是芸生的。芸生生在賀家,長在賀家,她嫁過去會對家中更為有利。」

「可封君揚想要的是辰年。」賀臻冷聲道,「你把芸生送過去,他豈會善罷甘休?」

賀澤沉默片刻,認錯道:「是侄兒想錯了。」

賀臻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道:「辰年也是你的妹子,往後賀家更是要靠你二人支撐,你們應互為依靠,不可再抓著舊怨不放。澤兒,你是男子,心月匈該再寬闊些。」

賀澤不敢多言,忙低頭應道:「叔父教訓得是,侄兒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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