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2 / 2)
「父皇,當年,母親就是中秋之夜去世的,您還記得麼?」
晁闕自嘲一笑,將玉盅放在了一邊,看著老皇帝枯瘦乾癟的模樣,眼裡露出冷光:「您當然記得,我那時候還看到您怒氣沖沖的往母後宮中去,父皇,母後死了,您很開心吧?」
老皇帝麵如死灰的盯著帳頂,渾濁的眼裡,滿是灰敗。
「後來,我就被送到了大庸,真是可笑,您是在等著我死麼?」
晁闕緊緊的捏著那枚耳飾,麵上依舊含笑:「可惜了,這太子之位,是皇爺爺給我留的。」
老皇帝忽然就怒目瞪著著晁闕,方才死灰般的眼裡露出了萬般的怒意,喉間不斷的上下滾動,像是有什麼話就要沖口而出。
「您是嫉妒我麼?」晁闕見他這模樣,有些暢快,「因為那兩句批語,所以您就連帶著連我母親都不待見?有個真龍兒子,天下歸一您都不樂意?」
老皇帝聞言越發生氣,瞪著一雙眼,眼角的褶皺都撐開了些許,麵色也帶了絲紅潤,顯見是氣的狠了。
晁闕笑意不減端過玉盅,裡頭的參湯有些涼了,他若無其事的用銀匙餵。
「父皇,從前我不理解為什麼自己是孽種,後來我理解了,我也忍下去了,可您既然享受了我帶來的榮耀,又想斬殺我,這不是過河拆橋麼?」
老皇帝終於忍不住,喉間滾動的越發厲害,整張臉扭曲的可怖。
「孽種,弒父殺兄的孽種……」
晁闕大笑起來,銀匙攪動,玉盅邊沿發出清脆的叮咚聲,一匙參湯就灌進了老皇帝的喉嚨,老皇帝被嗆了一下,咳嗽起來。
「您會說話啊?兒子還以為您已經變成了啞巴,真是辛苦您裝了這麼久。」
晁闕一匙接一匙的餵,手下不停,「至於弒父殺兄,兒子不敢當,您的兒子不是您自己要殺的麼?其他的兒子,也是您最疼愛的兒子殺的呀。
「至於您,我會讓您好好活著的,隻要您在,我就是太子,這一點絕不會變。」
老皇帝全身動不了,這一點倒是沒有騙人,月匈口劇烈起伏,氣的口涎直流,嘴裡罵個不停:「孽種,你這個孽種,跟你那個浪盪的娘一樣,賤婦生的賤種……」
晁闕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罵,小時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討父親喜歡,看著兄弟姐妹圍著父親,心裡羨慕,可隻要靠近,父親就輕則嗬斥,重則踹過來。
隻有在母親麵前,他才會裝作喜愛自己。
後來他忍不住問母親,那時候,坐在窗邊的母親,平生第一次在他麵前哭了,即便心裡難過,她也隻說父親心裡,有一根刺。
從前不懂,現在的他早就懂了,能讓男人這般介意的,猶如刺一般紮在心裡,除了不貞,還有什麼呢?
母親的對錯他無從得知,可他不怪母親,一如元窈這般被命運捉弄的女子,有什麼好去指責她們的呢?
世道艱難,他保護不好她們,是他的錯,他又何從指摘她們不貞?
晁闕本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想到這兒,又怒氣難消,母親的一生,其實都是泡在淚水裡的。
「賤人生的雜種,我晁氏落入你手中,定會大亂……」
晁闕滿眼厭惡的看著躺在榻上的男子,拍了兩下手,便有侍者進來。
「皇上突然會說話了,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麼厭勝之術,你可有什麼法子?」
侍者滿臉驚詫,不過轉瞬就換了張嘴臉,極為諂媚:「太子殿下,咱們詔獄中有一道刑罰,喚做截舌……」
不待說完,晁闕就給他遞了一把刀:「嗯,不錯,那就由你來吧。」這人跟著老皇帝,做下不少惡事,這些刑罰如此熟練,恐怕並不生疏。
侍者被嚇得立刻拜倒,嘴裡喊著不敢。
「你若是不做,孤便立刻將你刺死。」晁闕笑著給他遞了一把鈍刀,「你要是做的好,我便有賞。」
、侍者抖抖索索的接過刀,滿臉惶恐不安。
晁闕懶得再看,伴著陣陣咒罵聲,轉身就走,「做的好,我便讓你從此管著清正殿。」
清正殿可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將來太子登基,他豈不是……
侍者掩飾不住的喜悅自唇角眉梢顯露出來,隨後拿著鈍刀,慢慢走向老皇帝。
中秋之夜,月圓人圓。
筵席設在了禦花園中,晁闕代表皇帝敬了百官一杯酒,隨後便撤離了。
陸書遙遙望著,一些人圍在他身邊,有些擔憂。
「如今咱們便是這滿朝文武的眼中釘,陸相,您說,太子殿下答應放罪幾樓的人出來,難道是真的想好好化解……」
未盡之言其實很明顯了,他們不信任晁闕,也有人是信任晁闕的,盡心盡力為大越辦事,總之這情況越來越復雜。
隻有他們的主人出來,他們得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