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驀然回顧,情感乍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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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的熱氣一沖,曾雨覺得她的眼眶就濕了,用勺子舀了兩勺粥吞下去,那熱度燙過喉嚨直達心裡,眼眶的那股濕意便泛濫起來,她隻得將頭低了下去,不讓他看見她的不自在。

她為什麼要抗拒呢?她為什麼不能接受呢?他足夠包容,也足夠細心,他還肯為她洗手做素粥。

她看到他因為被她睡麻了手臂,用左手去掏右邊褲袋裡的車鑰匙,在醫院那麼久,他一直身子僵著也沒讓她知道。

可能他為她做的,很多都沒有讓她看到知道,但是他一一為她做了。

第二天是周日,曾雨什麼也不用做,就在家休息,一切的家務活都由韓孟語包了。下午韓孟語開車帶她去醫院打了一針,她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有些小咳嗽而已,但是韓孟語還是要她周一再請上一天假,在家休息一天。

傍晚時分,曾雨百無聊賴地站在二樓臥室的窗前,剛好看到韓孟語拎著垃圾去丟,隔壁的鄰居問了他一些什麼,他彬彬有禮地回應著。曾雨看他將垃圾丟進了垃圾桶,往回走時,抬頭看了一眼,曾雨一閃,躲到窗簾後,又悄悄探一點點頭,看他已走至家門,消失在她的視線所及範圍內。

曾雨放下窗簾,拍著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覺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竟然偷偷地看他。

顏南北打電話來,問候了一聲,問她的身體是否好些了。

曾雨愣了好一會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她生病了。他說前一天晚上打電話給她時,她在醫院裡,是韓大哥接的。

顏南北在電話裡道:「聽到你生病,我真著急,你得快點好起來,否則我會心疼的……」

曾雨覺得她被雷焦了,以他們的交往程度,他怎麼能說出這樣肉麻兮兮的話呢?他要是少說一些,她或許會喜歡他一些;他要是少做些,她或許會喜歡他一些。想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了亦舒的一句話來:你若不愛他,他靜默是錯,哭鬧是錯,活著呼吸是錯,連死了都是錯。

沒錯,錯誤不在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即使不說不做,她仍然會嫌他,原因就在於,她根本不愛他。

曾雨一發覺,便覺得再也受不了與顏南北虛與委蛇了,她鼓起了勇氣,打斷了顏南北的話道:「南北,對不起,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好了。」

對方似乎一下子語噎了,長久才喃喃問道:「小雨,你的意思是我們不適合嗎?」

曾雨聽著他小心翼翼的聲音,頓時覺得被巨大的罪惡感淹沒了,可是言已至此,她不想出言補救,隻得沉默半晌,最後,對方終於在她的沉默中掛了電話。

吃晚飯時,韓孟語看曾雨一直鬱鬱寡歡,又撫上她的額頭,她飛快地躲開了,吃了一半的飯也不吃了,匆匆丟了碗筷,又躲回了自己的臥室。

她不僅因為拒絕了顏南北而感覺到有罪惡感,甚至在看到韓孟語時,她將這罪惡感翻番了,她多壞啊,因為自己心裡的邪惡思想,她拒絕了顏南北,還那樣嫌惡人家,她多壞啊!

她在群裡跟眾姐妹這樣說時,群裡的人驚奇萬分,被她噎得半天沒人說話。

「你們真分手了?」有人問。

「嗯,省得誤人誤己。」

「那正好啊,摒除一切外在乾擾,你可以跟哥哥好好處處啊。」

「不好,我哥他有女朋友的,還是我的同事,更重要的是,他們是我牽線介紹的。」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仿佛被雷劈了。曾雨又道:「我哥前不久還替他女朋友買裙子了,我既然先前拒絕了我哥,如果現在又去破壞他們,會很無恥。」

「自作孽,不可活啊!」往南續北感嘆。

「那可不一定,哥哥肯定不是這樣想的。你想一下,你替你哥介紹女朋友後,他才跟你表白的。」小鳥樂觀地說。

可是他在她拒絕他之後,才去給王一祺買裙子的啊。

這個問題在晚上接近淩晨時分,突然有答案了。

曾雨的房門被敲響時,她還混在某論壇看一些亂七八糟的帖子,知道這個時候敲門的隻可能是韓孟語,她把那些網頁統統關掉後,才去開門。

可是門一開,曾雨就被眼前有些狂亂的人嚇得呆住了。

他臉上的表情,是喜還是怒啊?

「一祺不是問題,我給她買裙子,是因為前一天她掉進了泥坑,那條裙子除了作為讓她不小心掉泥坑裡的賠禮外,也是我拒絕她的賠禮。」

曾雨倒吸一口氣,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大半夜的來這麼驚悚的一段,唱的是哪出?

曾雨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證實這不是自己因為生病而產生的幻覺。

「我當時沒有說明,是我生氣了,我氣你對我有太多的顧忌,可是我現在跟你說,你若是顧慮那個問題,現在它已經不是問題了,我已經跟一祺說清楚了。」

曾雨覺得她的血液在耳朵鼓膜處橫沖直撞,若是現在測試她的麵部溫度,她想定是達到了昨天發燒時的體溫。他目光灼灼,盛滿了期待,她卻愣在當場,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之前我的行為太過急躁了,所以會嚇到你,你躲得遠遠的也沒有關係,我不為自己的魯莽行事懊悔,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可以,但是,前提是我得讓你知道我在等你。」

他的這些話,為什麼聽在她的耳中明明覺得如雷滾過,卻又感覺字字披荊帶棘?在震撼到了她的同時,可又確確實實地嚇到了她,像是充滿誘惑的罌粟,一邊吸引著她,一邊紮著她。她覺得電視裡男女主人公的對白,旁觀時往往那麼唯美,一旦身臨其境,聽出來的情意顯然不如旁觀時來得心傾神往,她常常責怪女主角不知好歹,現下,自己是不是也不知好歹?

不行不行,她習慣他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韓孟語,她得冷靜,冷靜了才能好好地想想,她總是需要好好想想,才會權衡輕重,才會厘清始末。

「我要想想。」兩兩相望良久的結果,是曾雨如此嚅囁地回復。

「好。」韓孟語不多說話,轉身離開。

曾雨像遊魂似的回到室內,坐在床上,開始努力地想他的話。其實在他的逼視下,她差一點就點頭了,最終她能忍著沒點頭,就是因為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兒。

然後,她想通了。

她劈裡啪啦地摁著手機虛擬鍵盤,將本來和樂融融的微信群炸了個七零八落。

淅淅瀝瀝:你們誰加我哥了?出賣我了?

淅淅瀝瀝:你們誰加我哥了?出賣我了?

淅淅瀝瀝:你們誰加我哥了?出賣我了?

……

在一頓狂轟濫炸的同時,她一個一個地查閱群友欄,試圖查出一些蛛絲馬跡,最後目光停在了「君問」的頭像上,點擊頭像,原本「君問」的名字突然更新成了「子於皿上」,這個昵稱,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來了,他是之前加過她,卻被她拉到黑名單的人,子於皿上,子於皿上,不就是孟盂嗎?

曾雨覺得她風中淩亂了,自己可真笨啊,這腦子長頭上,咋就不是用來想問題的呢?

之後,很多她以前忽略掉的問題都統統想了起來,往南續北的倒戈、她在群裡說過的一些話、她那些擔心猶疑、她偶爾的口無遮攔、她們別有心機地艾特、她跟他深夜的交談……

天哪,她不想活了。

她在跟她們聊天時,他看著;

她在跟他聊天時,可能她們在看著……

所有的人聯合起來將她設計了。

她跑到群裡,又泄憤似的發了一大通話,微信對話框又出現了滿屏的刷屏式發言。

淅淅瀝瀝: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淅淅瀝瀝: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淅淅瀝瀝: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淅淅瀝瀝: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

然後曾雨點了群設置,刪除並退出。

做完這些,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蒙住頭號叫不已,太丟臉了,丟臉到她再也不要跟群裡的任何一個人聯絡,包括韓孟語,特別是韓孟語,這個罪魁禍首。

於是,對韓孟語原本已經培養出來的那一點兒好感,在這次露餡事故中,又被曾雨完全摒棄掉,現在別說給他一個結果,她連看他的眼神都是怨中帶恨。

韓孟語顯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周一早上韓孟語十分討好地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曾雨卻極不賞臉不願意吃,拎了包包就準備餓著肚子去上班,走到玄關處被韓孟語拉住了。

「你病才好呢,別不吃早餐,還要吃藥呢。」

曾雨就想折騰折騰他,他讓她懊悔了一個晚上,每每憶及她在群裡的一言一行,她都死去活來的。她知道他現在想要什麼,她覺得自己正好可以利用他對她的期待,趁機折磨折磨他,他想要怎樣,她偏偏要逆其道而行。

「『君問』同誌,你自己一個人吃去吧。」她氣鼓鼓地沖他道,聞言,他撲哧一笑,笑得眼彎牙白,曾雨突然想起了那晚她問他是不是在等他的妻子的話,麵上騰地火燒一樣紅了起來。她急急掙脫了他拉自己的手,慌不擇路地撞上了門板也無暇顧及,撫扌莫疼痛處,拉開門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在單位見到一祺時,曾雨才覺得不對勁兒,如果韓孟語是送裙子時說的分手,為什麼王一祺為什麼會在之後還穿那條裙子呢?

實在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韓孟語是怎樣跟一祺說的,曾雨就怕他說話太直接,傷害了人家,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去問一祺,甚至她覺得見到一祺都會尷尬,雖然一祺沒對她表現出什麼,可是她就是覺得一祺不待見自己了。

上午快十點時,辦公室有人喊曾雨,曾雨從一推報表中抬起頭來,茫然四顧,小伍大聲吆喝道:「小雨,小雨,你哥找你。」

她哥?

曾雨回過神來,第一反應竟是馬上扭頭往一祺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一祺正引頸張望著。似是感應到她的注視,一祺回視她一眼,復又埋頭去寫寫抄抄。

韓孟語從沒有來過曾雨的單位,曾雨不覺得他會來找她,她一度以為他是來找一祺的。可是小伍現在喊的是她,即便她現在跟韓孟語慪著氣,卻總不能讓同事們看笑話吧。

曾雨出了辦公室,韓孟語就在走廊上等她,她走近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不以為意。

「上午耽擱了一會兒,這是灌湯餃子,你小心些吃,還有這個是藥,飯後服用,別空腹吃啊,會傷胃。」他絮絮叨叨得像個小老頭。

「庭裡還有事,我得馬上走了,你別因為賭氣就不吃早飯啊,不然就得去打針了,我先走了。」

「咦?這就走了?」曾雨拿著這些東西,愣頭愣腦地看他。

韓孟語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轉身離開。

「一祺……」在裡麵呢……他不是找她的?光是來送早餐的?曾雨想起了一祺引頸張望的模樣,這叫人家情何以堪啊?

她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三兩下將水餃全塞嘴裡了,擦好了嘴才回到辦公室。一進辦公室,她就與一祺的目光對上了,她撓撓頭,沖一祺笑笑,一祺沒什麼表情地低下頭去。她似是看到了一祺沉下眼瞼前的眸光中,盛滿了失望。

於是,王一祺,便成了曾雨的一個外憂。

內患相隨而至,曾媽媽和韓爸爸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曾雨回到家見到他們時,還奇怪地問他們不是還要待上幾天才回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曾媽媽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叨叨就念上了:「你說好好的一個人,你咋能說不要就不要呢?南北哪裡不好了?他媽媽還跟我說過,如果你嫁到他們家,就給你們買房子,什麼都是他們家包辦了,人家多看得起你啊,你咋能一聲不吭就給推了呢?甚至還不跟你媽我說一聲,你知道怎樣做人嗎?」

曾雨聽得很鬱悶,坐在沙發上任老媽發泄怒火,一聲不吭。

「女孩子不能太挑,你上哪兒去找與你這麼登對的人才與家庭啊?太好的人家,咱們家也高攀不上,長得太好的人,就算現在看上你,日後也難免受不了其他的誘惑,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你沒見你媽我吃過的虧啊,你還想走我的老路嗎?人家南北一點都沒做錯,你給我說說,你為什麼就看不上人家呢?」

說這話時,韓孟語正好回來,在玄關處換鞋的他疑惑地看著坐在客廳中火藥味很濃的兩母女,不明所以地靜靜聽著。他聽了一會兒,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眼光便時不時飄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曾雨。

「介紹的阿姨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一頭霧水,明明先前還聽媛媛說你們要一起去玩,我還以為你們相處得很好,突然間你就把人給推了。你說,你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你讓我怎麼答復人家啊?」

曾雨知道韓孟語回來了,但自家媽媽罵人正罵得過火,現下的情形讓她越來越鬱悶,於是在沙發上抱著膝蓋不滿地鼓著頰,心裡琢磨著這會兒韓孟語是不是在看好戲。

直到曾媽媽的手戳上了曾雨的腦袋,曾雨才受不了地憤然站起來,在媽媽高一聲淺一聲的責怪中,扭身上樓,不再待在客廳裡任媽媽發泄,任韓孟語參觀。

曾雨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再出去,誰敲門也不開,她能聽到媽媽還在外麵念叨,韓爸爸一個勁兒地勸諫,她打開電腦上網追劇,不想理會,偏偏媽媽的任何一句話,她都聽了進去。

媽媽說得難聽的時候,曾雨突然委屈得就想哭了。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這麼希望把她嫁了。現在是她嫁人,她不喜歡顏南北,難道就因為對方的條件與自己匹配,她就一定要嫁嗎?

晚上吃晚飯時,韓爸爸來叫曾雨出去吃飯,曾雨也不開門,接著便聽見曾媽媽又惱火了,嚷道:「她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頓,餓不死她。」

曾雨一聽,忍不住就哭起來了,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的,越想越覺得委屈,自己生病了,媽媽都不知道,一回來就罵她,逼她嫁人,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為什麼要這樣逼她呢?

電話響起時,曾雨正哭得歡,鈴聲響了三遍,她才忍住抽噎去接,電話通了後,一聽是韓孟語的聲音,她又抽噎上了。

電話裡傳來一聲嘆息,道:「你先開開門。」

「不……開。」她就是要強到底。

「我去跟阿姨解釋吧,說是我讓你推掉的,讓她責備我就好了。」他如此說。

曾雨飛快地抹了把哭得一塌糊塗的臉,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去開門,韓孟語一隻手舉著電話,一隻手端著碗飯,立在她的房間門口。

她開了門,他閃身跟了進去,她擦拭著臉,甕聲甕氣地說:「你不準亂說話。」

他將碗放在桌上,抽了麵巾紙給她,安慰道:「阿姨是生氣,怪你沒有早些告訴她,讓她從別人那裡知道了這件事,過一會兒就會消氣的。」

「她才不是,她一點也不為我著想,就想著把我嫁了,她就省事了,才不管我是嫁給什麼樣的人。」

「行行行,你怎樣想都行,先洗把臉,把飯吃了,吃了飯好吃藥。」

曾雨腦袋一偏,強道:「我不吃。」

忽見韓孟語嘴角含笑,曾雨又憤憤地道:「你就看戲吧,你就得意吧,我就不吃。」

「我沒有看戲,我隻是覺得這樣很好。」他止不住地將笑容擴大。

很好?不吃飯很好?沖他發脾氣很好?曾雨覺得她的腦子又成了一團糨糊了。

「什麼好?」曾雨抽抽鼻子,抱怨地盯著他。

「你在我麵前這個樣子,很好。」他說這話時,難得地眼神突然開始躲閃。曾雨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然後再看向他時,似是看見了他麵上有抹紅暈,明白他居然在不好意思。

鬱悶之氣突然少了很多,要不是剛剛還委屈大哭過,曾雨這會兒肯定要笑話他。他昨天晚上跑來跟她說那些話的時候,他怎麼不害羞,今天說一句這麼隱晦的話,居然就害羞了。

天哪,韓法官害羞啊!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

呃,他不會以為剛剛她在他麵前撒嬌吧?

曾雨馬上收住差點破涕的笑來,臉騰地紅了。她剛剛那是在撒嬌?

曾雨慌忙端了飯,扒了幾口,一邊胡亂地說:「你出去吧,我先吃飯。」

韓孟語頓了一下,才離開了她的房間,到了門口又轉過頭說:「你別忘了吃藥。」

韓家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有些低氣壓,曾雨跟自己媽媽慪氣,兩人誰也不搭理誰,韓爸爸盡量哄兩人開心,可是氣氛一直僵持著,而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韓孟語,他常常在曾雨不經意望向他時,笑得輕快。

曾媛從曾媽媽那裡得知曾雨這麼快就與顏南北分手了,馬上打了電話給曾雨,追問原因。

「他很好啊,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啊,他說的話都對,可是我就是一會兒覺得這句話說得不恰當,一會兒覺得那句話沒有顧及距離感,跟他在一起時,我希望他坐那個離我最遠的位置,他要是不小心碰到我,我會覺得他是故意的,覺得他那個人很壞心眼,很不喜歡。」曾雨如此跟妹妹說了一大通。

「姐!」曾媛最後做總結性的陳詞,道,「如果你不是同性戀,那麼就是有了喜歡的人了。」

曾雨一噎,她對那些情情愛愛的道理不是很明白,可是顯然曾媛非常懂這一套,竟能一語中的。然而,曾媛接下來的提問讓她招架不住了,曾媛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她怎麼能說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呢?

她寧願告訴曾媛自己是同性戀,也不能告訴曾媛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啊!

「我沒有喜歡誰。」曾雨飛快地回答。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告訴我沒有關係,我會知道的。我正在收拾東西,明天去你那兒。」曾媛如是說。

從這句話起,曾雨就開始進入全副備戰狀態。傍晚時分,她偷偷跟在出去丟垃圾的韓孟語後麵,企圖找個機會對他叮囑一番。走到某個轉角處,他突然轉身,曾雨被他的轉身嚇得突然一頓,在腦海中斟酌良久的話被打得七零八落。

「你有話要跟我說?」他出門不久就發現她鬼鬼祟祟地跟著他了,轉過身看到她傻乎乎的模樣,他止不住就笑了起來,心情飛揚,眉梢眼角愈顯英氣,他期待著她會跟自己說些什麼。

曾雨重新組織了一下說辭,才道:「明天我妹妹要來家裡住上一段時間,你……」她撓撓頭,又道,「你不能讓我妹妹發現了。」

他緩緩地收起笑來,眼眸中的亮光轉為深沉,質問道:「你這是變相地告訴我,我們之間現在確立了一種隱秘、不可告人的情侶關係嗎?」

曾雨覺得她差點就要上去直接捂他的嘴了,情侶關係,情侶關係,這要是被哪個隔壁鄰舍聽去了,多要命啊!

「反正你不能讓我妹妹知道,也不準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等我妹妹離開後,我再明確地答復你。」曾雨惡狠狠地警告後,不去理會韓孟語繃得僵硬的麵孔,頭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曾媛來了,一方麵是做調解工作的,另一方麵,她跟曾媽媽沆瀣一氣,來查曾雨的底。曾媽媽還在生曾雨的氣,曾媛一來,就明顯對曾媛好得不得了,把厚此薄彼的姿態擺得十分明顯。

曾雨對自己媽媽的性格十分了解,顧不上去計較她的心思,反而時不時注意著韓孟語的一舉一動,衡量他的行為是否超過了一般兄妹的標準,一有風吹草動,就馬上進行斬殺撲滅,她甚至在心裡抱怨韓孟語看她的次數多了,晚餐時坐的位置離她近了,甚至……

他在餐桌下,脫了拖鞋,一隻腳踩上了她的腳背……

當時,媽媽跟曾媛正談得熱絡,韓爸爸也熱情地替曾媛布菜,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曾雨被憋紅了的臉。曾雨一動也不敢動,差點將頭埋進碗裡了,趁其他人不注意,曾雨扭頭去瞪韓孟語,那家夥慢條斯理地進食著,任誰也看不出他居然……居然如此惡劣!

除了韓孟語,其他人都知道曾雨在跟媽媽冷戰,所以對她一言不發的態度不覺得怪異,隻有曾雨擔心死了,她企圖抽出腳來,他卻壓得死死的,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生怕被其他人發現了,幾次暗暗使勁兒未得逞後,隻好忍受了下來。

曾媛說了句什麼,然後扭頭問曾雨,道:「是吧,姐?」

曾雨慌亂地猛點頭:「嗯嗯嗯。」

然後就聽曾媛對曾媽媽說:「你看吧,姐早就知道自己錯了,隻是不好意思跟你道歉而已,你還生什麼氣?」

曾雨一愣,剛剛曾媛說什麼了?怎麼突然變成了她在低頭認錯了?

腳背上的力量施加,踩得曾雨眉頭都擰了起來,她小心地轉過頭去看韓孟語,便瞧見了他淡淡的笑意。她不由得惡從心生,也學他脫掉拖鞋,一隻腳夾上韓孟語踩她的那隻腳,用腳狠狠地擰了一把。

曾媽媽雖然臉色未霽,卻未再多說什麼,瞟了一眼曾雨,把最後一隻雞腿夾到曾雨碗裡,仍舊冷著臉道:「你生了病也不知道多吃點。」

曾雨看著碗裡的雞腿,突然眼眶一澀,差點就要落下淚來,於是低下頭來,又猛扒了幾口飯。她感覺到腳背上一鬆,然後被輕輕撫了幾下,壓她腳上的那隻腳終於移開了。

曾媛在韓家待了兩天,都沒有發現什麼貓膩來。曾雨上網,她看著,有信息進來,她偷瞄著,電話一響,她就繞在曾雨身邊想要探聽是男是女,最終她卻發現什麼貓膩也沒有。

於是她跟曾媽媽匯報道:「老姐肯定是在暗戀!」

「暗戀?」曾媽媽就不解了,這要是暗戀,那就難辦了,不知道對方是誰,無從了解,也沒辦法撮合,這姑娘家的青春一旦拖上,很快就變成老姑娘了。

曾媛接受了老娘繼續試探的任務,天天跟曾雨膩在一塊兒,貼身地毯式地搜尋著蛛絲馬跡。

對曾雨的「暗戀對象」還未查出個所以然來,曾媛在韓家就捅了一個大問題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曾媛覺得曾雨的暗戀對象若不是在大學時期的同學,就應當是現在工作單位的同事,通過她的觀察,是大學同學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為曾雨僅跟大學時期幾個要好的女同學有聯係,她們的聊天,她看到了,毫無破綻。所以,她堅信,那個神秘人物在曾雨的單位。

那天,她揣著小心機,死磨硬泡地跟著曾雨去了曾雨的單位,美其名曰觀察社會、體驗生活,可一進曾雨的單位,她那雙眼睛就盯著每一個年輕的異性不放。

小伍打趣地跟曾雨說:「你妹妹可比你強多了,對我們這些男士多上心啊!」

曾雨聞言頭就疼了,招呼自己妹妹過去,讓她安生地坐一邊看書看報,可她看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拉了小七跟萊寶她們就嘮上了,曾雨不用聽也知道,她肯定在打探誰是自己的「可疑對象」。

於是,爆料的引線被曾雨自己導了出來。

曾媛興沖沖地問姐姐,王一祺小姐是不是韓大哥的女朋友?她打算去跟人家熱乎熱乎。

曾雨生怕曾媛真的去跟王一祺說些冒失的話,現在韓孟語是王一祺的禁忌話題,自她桌上的那缸魚消失後,小七和萊寶也隻敢私底下議論,誰都不敢當麵向一祺詢問,生怕冒犯了一祺。所以,曾雨悄悄告訴了曾媛韓孟語跟王一祺分手的事。

於是,中午回家吃飯時,韓家又炸鍋了。

曾媽媽不像罵曾雨一樣去說韓孟語,卻是驚異莫名地追問韓孟語為什麼。

韓孟語一本正經地道:「一祺各方麵都很出色,家世背景都很好,條件十分優越,所以我不得不放棄她。」

「這……好還要放棄?」曾媽媽恨不得他能找到最好的那一個。

「嗯,一祺是家裡的獨生女,從小倍受寵愛,雖然性格方麵沒有問題,但是我要娶的最好是懂得並且願意做一些家務的女人,否則日後阿姨跟爸爸會過得很辛苦,我不希望那樣。」

曾雨看自己媽媽一臉感動的模樣,突然就對韓孟語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自己為了那事,讓媽媽罵了一下午,還冷戰了那麼久,他三言兩語,就讓媽媽覺得他簡直就是貼心小棉襖,難道這就是她與他在智慧上的差距?

曾媛也覺得韓孟語是一個人才,當她私底下如此跟曾雨評價韓孟語時,曾雨的心突突多跳了幾拍。

「我以前看到他就怕,現在突然覺得他並不可怕,相反,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連王一祺那樣的人他都不要,你說他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啊?」

曾雨胡亂地應道:「應該是挺高的吧!」

「這樣的男人,肯定會大男子主義,覺得自己太優秀了,少有女人能配上自己,就算有很好的女人跟他結婚,婚後也是他當家做主,要求老婆在家裡養老人、帶小孩,包攬一切家務,還要伺候他,嘖嘖,做他的老婆,肯定辛苦!」

曾雨歪著頭,思考著曾媛的這一番話。

會嗎?韓孟語會是那樣的一個人?她開始想象自己被他奴役的模樣來,於是一陣惡寒。

「姐啊,我覺得嫁人還是不要嫁韓孟語這樣的人,要是顏南北跟韓孟語擺在一塊兒讓我選,盡管我沒見過顏南北,盡管老娘說顏南北長得普通,可是我一定會選顏南北。」曾媛如此信誓旦旦。曾雨突然覺得背脊發緊,曾媛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曾媛向來特別精靈,保不準發現了什麼,當然也有可能是試探她的,她擔心極了。曾媛的一番話讓她如坐針氈,生怕自己答得讓曾媛起疑,又怕自己的表情過於誇張讓她看出貓膩,就附和著應道:「韓孟語和顏南北比較起來,當然是顏南北這類型的人適合做老公,韓孟語那樣的肯定有很多女人惦記,要輪也輪不到我們這樣的去挑他。」要是沒有韓孟語在那裡乾擾,她覺得自己指不定真的跟顏南北發展下去了,顏南北那樣的男人,看著比韓孟語要踏實得多啊。

「曾媛。」背後帶著冷意的叫喚讓曾雨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他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後的?她看曾媛掩著嘴偷笑不已,無聲地做個「死丫頭」的口型,悻悻地不敢回頭去望來人。

「曾叔叔來電話,說你們學校寄通知單來了。」

曾媛聞言臉就黑了,再不復剛剛的好心情,哭喪著臉道:「這個時候給我寄通知,不是掛科了吧?」

曾雨白了她一眼,道:「讓你不好好學,看到時候能不能畢業。」

「不行不行,我得收拾東西,姐,你別跟媽說啊,韓大哥也別跟我媽說啊,我得先逃了。」曾媛一邊說著,一邊收拾東西,準備落跑。她回去老爸頂多說上一兩句,要是被老媽知道了,她這個暑假就會被禁足了,她得在老媽知道前,先逃回家去。

曾雨揪著韓孟語問:「我妹妹真的來通知書了?」

韓孟語淡淡地瞄了眼曾雨扯著自己袖子的手,點點頭,道:「來通知書了,曾媛到這裡的第二天,曾叔叔就打電話來說她的通知書來了。」

隻是他覺得她待得夠久了,這個時候該回去了。

對於曾媛的離開,曾雨感覺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假惺惺地多加挽留,省得曾媛真留下了,自己繼續被監督。可是曾媛一離開,她又愁了,她跟某人說過,等她妹妹離開就給他答復,但是她還沒有想好啊!

未及韓孟語逼她,韓家所有人就因為一件事而打亂了陣腳——韓孟語的大伯,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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