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年義務教育都教會了她什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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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裡是春日午後,陽光變得濕熱、溫潤,把人困在裡麵掙脫不了。香甜的味道順著發絲鑽進他的鼻腔,那人帶著軟軟的笑聲,令人著迷的觸感,以及怎麼看也看不清的麵龐,來到他身邊,黏上他。

感官能接受到的一切信息,都真實得可怕,可怕又讓人忍不住沉淪。

幾許激昂的焦灼和掙紮過去,剩下了徹頭徹尾的無力和空虛。

之後,那人的臉卻突然清晰起來,好看的眉眼,高高的唇峰,臉上掛著坦盪又純粹的笑,突然的湊近讓他心跳狂亂,遵循本能想要把對方用力抱住。

「哐當!」

樓下巨大的摔砸聲不合時宜地傳來,唐意風霍然睜眼,驚坐而起,滿身大汗。

緩了一會兒,他頭疼地套上衣服直奔衛生間。

等他洗完澡出來,羅消正好從外麵回來,開了門,光著上半身,t恤搭在肩膀上,下半身掛著一個大花褲衩,是昨天的衣服。十六歲還沒滿,但黑眼圈已經快要蔓延到下巴上了,身體還沒長開,五官卻很好看。

他一隻手拎著豆漿油條,一隻手伸在褲子裡,抓癢?

抓完後,手掏出來擱鼻子底下聞了聞,可能味道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於是就著那味道從袋子裡拿出一根還滋著油的油條遞給剛睜眼的唐意風:「表哥,樓下的油條,回來順道買的,你起來正好,趁熱吃。」

唐意風用毛巾擦了擦頭發,嫌棄,但沒直接表現出來。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六點差一刻。

「你吃,我出去跑步。」

羅消不再跟他客氣,油條輾轉到了自己的嘴裡:「你出了小區大門往右手邊走三百米,是我的初中向塘中學,咱操場剛修完,塑膠的,跑起來賊帶勁了。」

唐意風在鞋架上選了一雙跑鞋:「好。」

「記得帶鑰匙,我洗個澡,還要出門的。」

唐意風直起月要,裝模作樣地關心:「又去網吧?」

羅消嘿嘿一笑,眼裡帶著光:「中國移動贊助了一場對抗賽,怎麼樣,要不要來觀戰,我可是隊長喲。」

「幾點鍾?」說得像是他真的會去一樣,實際上不過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羅消把時間告訴他,也沒期待他會去,畢竟他們倆之間那一來一回的虛情假意,就差寫腦門上了,並翻譯成八國語言告知對方了。

要不是爺爺奶奶走之前交代了又交代,羅消這會兒應該正在網吧睡回籠覺,而不是顛顛地回來給他買早餐,完了別個還不領情。

清晨的起州還延續著昨天晚上的某種涼爽,空氣裡帶著一絲難得的平靜。

隻是這平靜,到唐意風下樓站在院子裡的那一刻,終止了。

對麵樓三單元裡出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懷裡抱著一個相框,a4紙那麼大,相框裡麵的照片是黑白的,乍一看很像遺照。

實際上——

「站住,」江浮從單元門裡沖出來,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也不管力量的懸殊,張口就是質問,「你們拿我爺爺的遺照乾什麼?」

——還真是。

被抓胳膊的那人右肩上文著一隻粉色的美羊羊。

「美羊羊」使勁一甩,江浮倒退兩步撞在了單元鐵門上,「咣當」一聲,疼得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你媽說的,東西讓我們隨意搬。」「美羊羊」好心告知。

「問題是,我爺爺的遺照不值錢啊。」江浮揉了揉肩膀。

「美羊羊」仗著人高馬大,把遺照往頭頂上一舉,讓她夠不著:「小姑娘,你們家有值錢的東西嗎?」

這個還真沒有。

「美羊羊」低下頭,十分社會地來了一句:「但是,情義無價啊。小姑娘,要想拿回你爺爺,記得讓你媽還錢。」

疼勁過了,江浮恢復淡定,好言相勸:「那女人已經和這個家沒有關係了,你講講道理,不管是她欠了錢也好,殺了人也罷,都輪不到這個家來為她善後。倒是你,抱著我爺爺的遺照滿大街跑,就不怕他老人家晚上去找你?」

「美羊羊」後背一涼,拿著遺照的手微微有些顫。

江浮不動。

兩秒鍾之後,「美羊羊」嗤笑:「你少嚇唬我,我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再說,你見過幾個討債的講道理?」

「不講?」江浮跟他確認。

「美羊羊」十分倔強:「不講。」

很奇怪的直覺,唐意風在心裡替「美羊羊」默哀了一下。

「那好,」江浮抬起頭,雙手握成喇叭狀,仰天大喊,「快來人啊,我爺爺就要被搶走啦!」

唐意風:「……」

江浮喊完那句話之後,兩分鍾不到的時間裡,就從兩邊樓道擁出來了十幾個剛剛睡醒或者還在夢中的少年,拖把、擀麵杖、掃帚、花瓶逮住什麼拿什麼地將兩個討債的圍了一圈。

就連洗澡洗到一半的羅消都頂著滿頭的泡沫,飛奔下來給她增加人氣了。

兩個逼債的瞬間傻眼了,江浮雙手環抱,抬了抬下巴,問:「還不?」

這話問完,十幾個人又往兩人身邊湊了一下,圓圈直徑以肉眼可觀的速度在變小。

「美羊羊」畢竟是見過世麵的,被威脅一下……就毫不猶豫地把江浮爺爺的遺照還了回去。

原本完好無損的相框右上角被撞出了一條縫,前一秒還毫無表情的江浮,這一刻眼睛驟然一縮,臉上的表情開始有點不對勁起來。

就在唐意風認為她會指使那幫二貨動手攻擊那兩個討債的人的時候,江浮卻一聲不吭地轉身鑽進了單元門。

家嫆宿醉未醒,那兩個討債的人剛出門,她就又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好像那些人根本不是沖她來的一樣。

江浮帶著怒氣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再次睡著了。

「起床。」

江浮朝床沿上使勁一踹,席夢思彈了一下。

家嫆睜開眼,啞著嗓:「乾嗎啊,我還沒睡好!他們走了?」

「你有病吧!欠了錢為什麼要留奶奶家的地址?」

家嫆反問:「我沒固定的地方住,不留這裡留哪裡?」

「我說你究竟懂不懂『離婚』的意思啊?你有沒有地方住和奶奶有關係嗎?」

家嫆嫌她吵,眉頭皺著:「跟她沒關係,跟你也沒關係嗎?我是你媽,我活著,你就不可能甩得掉我。」

——那你就去死好了。

這句話,在這兩年裡,她實在是有無數次想脫口而出,就像現在。

但她不能:「這次,又欠了多少?」

得忍,因為那的確是她媽。

拋開她們生物學上的關係不講,她要是不忍,家嫆就會找她奶奶梁世安,耍賴也好,撒潑也罷,隻要能弄到錢,臉對家嫆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家嫆不要臉,但江浮要。

家嫆十分坦盪地回:「不多,你奶奶把贍養費給我,就差不多了。」

「你能不惦記贍養費嗎?我奶奶每個月就一點退休工資,給你了,你以後給她養老送終?」

家嫆嘴一撇,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想得美!她有沒有錢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要贍養費,那走的是法律程序,到哪兒都有理說。」

江浮不是第一天認識這樣的家嫆,知道跟她理論不出什麼結果,也就懶得再費口舌,承諾:「我會跟我奶奶說的,但她肯定沒辦法一次性給一年的,和之前兩年一樣一個月一給,可以?」

這話家嫆很受用:「給就行。」

「行,你就趕緊走。」

家嫆向江浮伸手:「身上還有錢沒有,給我點,我下樓『過個早』。」

江浮翻了個白眼,無語到想要原地爆炸,最後還是忍著把口袋裡麵額最大的一張紙幣掏出來給了她。

家嫆剛轉身,江浮就把她睡過的床單被套扯下扔到地上,不解氣,還上腳踹了兩下。

看著上麵的髒鞋印,江浮又頭疼了,嘖,還得她自己洗!

唐意風跑完步回來,樓下早餐攤上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要麼是不用上班的老人,要麼是放了暑假的學生。

江浮一個人坐在桌邊,身旁的椅子上放著一堆也不知道是準備扔掉還是拿回家的床上用品,桌子上擺了吃的,她正低著頭就著豆汁泡油條。

唐意風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麼麵對她,明明什麼都沒做,但心裡就是慌。他低下頭隨手撩起t恤下擺擦了一下臉上的汗,形狀漂亮但又不誇張的腹肌正好落進江浮眼裡。

「哇!」隔著好幾張桌子,江浮眼睛一亮,直接誇贊,「表哥你身材不錯嘛。」

前一秒還在想著要不要上去跟她打個招呼,下一秒唐意風直接買了一屜小籠包帶走了。

江浮笑了笑沒當回事,瓷白的碗裡盛著乳黃色的豆汁,豆汁裡映著頭頂上淡青的天和細細交錯的電線。她低頭順著碗沿喝了一大口,抬頭的時候發現額前有綹頭發不小心沾上桌子上的豆汁。

她「嘖」了一聲,剛準備喊老板送點紙過來,眼前就出現了一張紙。

遞紙給她的人,手指很好看,指甲剪得很短,看起來很乾淨的樣子。

「謝謝啊。」

對方沒回,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麵。

江浮抬眼,對方正光明正大地看著她,眼睛清明乾淨,瞳孔顏色很淡。

江浮擦頭發的動作突然變得有點慌張。

唐意風指了指自己左邊的嘴角:「你這裡粘了東西。」

「哪裡?」

唐意風耐著心,繼續拿自己做示範:「這裡。」

江浮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正確的地方,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是和她一個小時之前的囂張無法重合。

唐意風起身越過桌子,忽然靠近的臉,帶著輕淺的呼吸和偏高的體溫撲向江浮。

江浮猛地睜大了眼睛,木頭似的定住了,他卻自然而然地伸手幫她擦掉,然後重新坐下,手帕紙被他從袋子裡扯出來了一張。

又扯了一張。

繼續扯。

第四張。

紙巾滿滿當當地鋪平了挨著他的那半張桌子,他這才不慌不忙地把提在手上的小籠包放下。

江浮:「……」

他咬了一口小籠包,可能不對味,放下沒吃:「可以跟你問下起州中學在哪裡嗎?」

江浮還沉浸在那個讓她有點慌亂的場麵裡沒走出來,整個人顯得很傻氣:「哦,起州中學啊,很變態的,食堂吃飯靠搶,去得稍微晚一點連湯都喝不到。還有啊,中午午休不讓上廁所,被抓了是要扣班上分的,哎,你說,廁所都不讓上,是不是很反人類?你打聽起州中學乾什麼?」

唐意風:「……」到底誰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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