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心之憂矣,雲如之何(2 / 2)
小帆帆竟然主動伸手要她抱。
諸媽媽激動得都要哭了。
「等會,我剛抱一會呢!」諸爸爸舍不得放手,轉過身。從輩份上講,這小娃娃該叫他太外公,這麼年輕的太外公,他太幸福了。
小帆帆乖巧地趴在諸爸爸肩上,和諸媽媽玩四目相對,小嘴翹著,眼睛彎著。諸盈看著這一切,徹底倒塌。「去開門吧!」她如同當年她的爸媽,不得不說服自己麵對事實。一切都不及航航的幸福重要。
其實在她心裡,她也是不願相信一個那麼疼孩子的男人能壞到哪裡去,隻是氣難平,既然愛得這麼理直氣壯,為什麼要偷偷扌莫扌莫成婚呢?她並不是遠在天邊。
可惜這個答案,諸航守口如瓶。
諸航還沒走到門口,房門被人敲響。
打開門,是個穿廚師服的男人,手裡提著兩個大食籃。
卓紹華站在他身後,溫聲道:「諸航,已經八點多了,讓爸媽、姐姐先吃晚飯,吃完再聊。」
都這麼晚了,諸航吃了一驚,「好,好!」她把門拉得大大的,讓廚師進來。
廚師是京城有名的湘菜記的,端出來的菜一盤盤冒著熱氣,像是剛從廚房才出鍋的。
諸盈看著那些菜,都是湘西油而不膩的家常菜,很適合老人的胃口,心想這個少將考慮事到是很周到。
「進來呀!」廚師走了,卓紹華仍站在外麵,諸航叫了聲。
卓紹華目光從諸航臉上落到窩在諸爸爸懷中的小帆帆上,微微一笑,「我就呆在外麵,等爸媽、姐姐吃好飯,我再進去。」
諸航嘆氣,首長今天算是忍辱負重。「很快就會雨過天晴了。」
他突然牽住她的手,就往樓道口走。
「你乾嗎?」諸航大驚。
「有事要問你。」他走得非常快。
酒店人員上下樓都是走電梯,樓梯裡很少有人跡,黑漆漆的,透著一股灰塵滯留很久的氣味。
他拉著她又走下幾級台階,在拐彎處停了下來。
「什麼事?」她壓著音量,還是聽到聲音在樓梯口回響著。
他扶著她的雙肩,呼吸急促。
明明看不見他的表情,她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迫了過來。
「諸航!」這不是一個稱呼,而像是一聲輕嘆。
她仿佛被武林高手給點了穴道,一動不動,喉嚨沙啞了,發不出聲音。
「謝謝你讓我成為一個幸福的男人。」溫熱的口勿先落在兩頰,接著,他向前一步,密密地貼上她的身子,捧起她的臉,俯身口勿了下去。
是不折不扣的口勿,用全部的身和心,連同靈魂。他誘哄她打開唇瓣,攪拌、吮吸、融入,每一次都是百分百縱情。沒有疼痛的廝咬,讓他品嘗她的溫軟,也要她感受他的柔情。
他掌控著進和退,有時又故意停滯不前,他要她的主動,也要她的牽引,也要她的回應。
n年之後,卓紹華在一個黃昏回憶起這年的小年夜,仍是餘驚繚繞。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紅了眼的賭徒,豁出全部家當,最後一博,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諸航現在有了兩方家人,一方是她爸媽、姐姐,一方是他和小帆帆,她心中的天平傾斜於哪一方呢?
他和小帆帆贏了。
氣息交互纏綿,親昵得如同一個人。
諸航很沒出息的兩膝發軟,腦子裡有些亂,手背在後麵也不對,平放著也不對,頭歪著也不對,眼睛閉著也不對,然後呼吸也不對。
「諸航!」首長的手臂稍微鬆了鬆,滾燙的唇移到了她的頸邊,細細密密的啄口勿,無限的憐愛、珍惜。
她深吸了一口夾著灰塵的新鮮空氣,混沌一片的大腦漸漸清晰。
長睫像扇子般刷過他的臉頰,他睜開眼溫柔地看著她。
「怎麼像個追債的!」她低低的咕噥,抓著逃債的,就不要命地索取。
卓紹華的五官一下子舒展開,手指插入她的發間,朗聲輕笑,「你確實欠我不少。」
「才沒有。」她低著頭,聲音發悶。
雙方家長都見過了,事情的真相越描越黑,事態的發展像失控的火車頭,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奔吧,是撞山,還是墜崖,聽天由命。
她趴在他右肩上,嗅著他脖間溫暖的氣息,手扌莫觸到他微微翕動的喉結,小帆帆長大也會有這個嗎?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
就這麼安靜地擁抱著,好一會兒,她嘆了口氣,「首長,你對我是有一點意思麼?」
「不是一點。」他的聲音很輕,仿佛不願意驚擾此時此刻的空氣在安寧遲緩地流動。
「我們去登記時,你就存了心。」眼睛適應了樓道的黑暗,她看見他下巴的曲線隨著說話聲滑動出奇妙的弧度。
存了心的是巨大的責任感,既然決定生下孩子,總想給他最好的環境和最厚的愛。如果她執意走,他會放手。隻是沒想到一日日的相處,首先陷進去的人居然是他,然後是小帆帆。
責任感演繹成一場史無前例的感情狂潮,他忘了初衷,他想要的更多。
「很意外嗎?」
「很意外!」她老實回答。
他笑,「有的是時間消化。」
突然間有點小鬱悶,「你為什麼沒問我意見就對我這樣----隨便?」
「夫妻間的事,不都是老公主動?難道你有別的想法?」他表情還是看不出一點起伏的平靜。
「我們哪是----什麼夫妻?」杏眼圓睜,她特意把音量又壓了壓,生怕隔牆有耳。
「從今天起我們----做夫妻?」他揉了揉她的頭發,淺啄一口勿。
大象和螞蟻的故事完整版是:一隻螞蟻遇到大象後,有一天,她羞澀地對大象說,我有了,是----你的!大象當場暈厥!過了一會,大象醒了過來,深情地看著螞蟻,說那我們再來一次----愛愛吧!轟地聲,螞蟻倒地不起。
諸航也要倒地不起了。
房間裡晚餐已經結束,還多了兩個人-----駱佳良帶著梓然也趕過來了。駱佳良盡力說服自己淡定,梓然就做不到了。
「媽,這個---小不點是小姨生的?」梓然驚恐地指著外婆懷裡的那個對他笑得非常諂媚的小帆帆。
小帆帆很少遇到同類人,特別的激動,恨不得手腳並用把梓然撲倒。
「梓然,你做哥哥嘍!」諸盈心中百感交集,其實該叫舅舅。
梓然搖頭,眼中一團熱潮湧出,不可以的,小姨是他的,怎麼能被這個流口水的家夥搶去。
「我不要!」他賭氣地拂開小帆帆伸來的手,背過身去。
小帆帆以為他在和自己玩,更加來勁,叫聲都快穿破天花板了。
「哎喲,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諸媽媽拍拍他,讓他悠著點。
駱佳良也拍拍兒子,讓他堅強。
卓紹華和諸航從外麵進來。諸航看見姐夫,不免羞赧,頭一低,叫了聲「姐夫!」再轉臉看梓然。
梓然橫眉冷對,哼了聲,頭一別,他要和這個見異思遷的小姨絕交。
「姐夫好,我是卓紹華!」卓紹華向駱佳良伸出手。
駱佳良愣了下,站起來,他仰著臉審視著這個比他高太多的俊朗男人。少將的級別可是比他單位最高領導的級別高出太多,可是他反常的沒有慌亂,反而有點震怒。
「你好!」他隻點了下頭,沒有握住卓紹華的手。
這樣悶聲不響偷偷把他家航航騙過去還悄無聲息生了孩子的男人,他不能原諒。航航才多大呀,讀書那麼棒,雅思分數考那麼高,就準備出國了,這下好,手腳捆綁!
他覺得這個男人太自私,雖然看在小娃娃的麵子上,要接受他,但不代表自己會喜歡他。
卓紹華淡淡笑,把手臂伸了回去。
最和藹的是諸媽媽,很快就沒了界限,「紹華,你坐呀!」
「航航,你坐我這邊。」駱佳良沉著臉,拍拍身邊的床鋪,這兒離卓紹華站的地方有點距離。
諸航扌莫扌莫鼻子,乖巧地走了過去。
諸盈不象剛才那樣青著臉,但似乎很累。
卓紹華長手長腳,選了沙發坐下。
新一輪的三堂會審又將開始,諸航已經打好了前戰,沒什麼可擔心的,首長對付這種場麵應該遊刃有餘。
她悄悄扌莫到扔在床中央的那份文件,塞進包裡,「我去下洗手間。」
她插上洗手間的門,把水籠頭擰開,任水嘩啦啦地流著。
她坐在馬桶上,從包裡拿出那份文件,一張張地撕開,再一點點地撕碎,確定再也湊不出原先的字樣,這才起身,扔進馬桶,隨水流沖走。
她洗了把臉,熱氣模糊了鏡麵,她用乾毛巾擦盡,她看到自己眼中泄出一絲傷感,是在緬懷過去嗎?
過去終究是過去。
有人叩門,「航航?」諸盈在外麵輕喚。
她拉開門,諸盈用研究的目光打量她,「怎麼在這裡呆這麼久?」
「我怕你們罵我,就躲這。」她俏皮地對姐姐笑。
諸盈翻了翻眼睛,「你呀----」這一聲,含義很深,其實也是妥協。
「姐,那個----文件的事,你別對其他人提。」
諸盈深深地看了看她,「姐姐明白的。」國防部的內部文件屬於私密檔案,泄露出去,後果有點嚴重。
航航真是善良,到這個時候,還為周師兄著想。
如果當初航航能和周師兄一同出國,那又不知是個什麼故事?
怎麼看,還是覺得周師兄和諸航相配。
和卓紹華交談中,能感覺他很沉穩、成熟,但城府也特別深,航航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她真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怎麼過日子!
可是看上去卓紹華一點也不煩惱,反而很愉悅。
外麵傳來一陣笑聲,好象賓客相談甚歡。
卓紹華已經站了起來,「爸媽今天旅途辛苦,我和諸航就不打擾,讓爸媽好好休息。明天讓諸航帶爸媽去故宮玩玩,晚上到王府井吃烤鴨,順便看下北京的夜景。後天我爸媽想來拜望爸媽,可以嗎?」
諸航偷偷撇嘴,瞧首長這態度,別人拒絕得了?
諸爸爸點點頭,「別說那麼見外的話,談不上是拜望,就兩家人見個麵、吃個飯。」雖然遲了很久。
「好的,爸爸!」
「帆帆也要回家嗎?」諸媽媽戀上了小帆帆,舍不得放手。
「媽,你別被這壞家夥給騙了。他除了和首長睡比較乖,其他時候都很惡劣,我帶他睡過一晚,就給他從床上踹到地上。」諸航友情提醒。
房間裡鴉雀無聲。
卓紹華好整以暇地抬抬眉。
「這孩子都是他爸爸帶著睡?」諸媽媽咽下一口口水,差點嗆著。
諸航實事求是地點頭。
眾人異口同聲地嘆息。
小帆帆有點困了,眼皮耷拉著,也不亂動,也不亂叫,很乖地偎進卓紹華的懷中,仿佛那兒有張溫床。
於是出門時就成了這樣,諸爸爸和諸媽媽一臉抱歉地對卓紹華說:「紹華,你擔待航航一點,她還小。」
「沒事,諸航已經很稱職了。」首長海闊天空、包容萬象。
諸航眨巴眨巴眼,悄聲問諸盈:「姐,你有沒覺得爸媽象賣女求榮?」
諸盈和駱佳良對視一眼,一起失語。
隻有梓然鼓著嘴巴,他還在生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