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2)
鳳醉秋說的「試試」, 究竟是怎麼個試法?
她會做些什麼?
這兩個問題縈繞在趙渭腦子裡,害他一整個晚上都時夢時醒,輾轉到天明。
好在他素性自律,沒有因私廢公的習慣。
早起收拾停當, 他喚來肖虎:「你立刻去請陳至軒、鬱繪來我書房。」
關於北麓布局的事, 昨日在仁智院, 大家七嘴八舌,各持己見。
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偏八百裡。
在那亂糟糟的眾議過程中,趙渭頻頻走神,並沒太明白他們在爭執什麼。
所以他決定今日單獨與陳至軒、鬱繪再議。
肖虎應下後,問:「三公子, 您這是不打算吃早飯?」
「嗯。你備些蜜果飲就行。」
每當有正事懸心時, 不將事情落實, 趙渭就沒胃口吃飯。
肖虎知道他這壞習慣, 但也知道他的倔脾氣。
肖虎不敢多勸, 隻是小聲嘀咕:「您這是逼我找鳳統領告狀。」
要知道, 鳳醉秋可是剛來赫山沒多久就敢強塞趙渭滿口餅的狠人。
從那次後, 她在肖虎心中就是英勇二字的化身。
而今鳳醉秋更是領著聖諭監管趙渭了。
所以肖虎覺得, 勸飯這種事,還得由鳳統領來才最有用。
趙渭橫眉冷對:「你什麼時候成的告狀精?」
語氣聽起來卻不生氣, 似乎並不反對肖虎去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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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至軒是在去飯堂的路上被肖虎「抓」來的。
他苦著臉, 一進書房就喋喋抱怨。
「我說趙大人, 你這是找我談事還是找我索命?催這麼急, 吃早飯的時間都不給留。」
跟在後頭進門的鬱繪右手按著胃部,向趙渭投去一記幽怨眼神。
顯然陳至軒所言也是她的心聲。
「州府下月就要將我們所需的工匠送來了。」
趙渭攤開桌上圖紙,半真半假地冷笑。
「人一吃飽,腦子就轉得慢。若今日還不能敲定北麓布局雛形, 你們就認命餓著吧。」
「沒人性。」陳至軒悻悻落座。
鬱繪本已快走到桌前,感覺後背一陣冷颼颼,便轉頭要去關門。
自入冬以來,赫山一天比一天冷。
鬱繪身骨纖弱,雖裹了毛茸茸的兔裘大氅,還是抗不住寒氣。
趙渭出聲喚住她:「別關門。」
陳至軒嗤笑:「雖說男女有別,你主動避嫌算君子之風,可也不用如此死板吧?這屋裡又不是隻有你和鬱繪兩人在,大冷的天,關個門怎麼了?」
「少廢話。」
趙渭白他一眼,直奔主題。
「昨日在仁智院,大家嘰哩哇啦,到底是在爭論什麼?我離開以後,他們還是沒有達成共識?」
抱怨歸抱怨,說起正事,陳至軒神色認真許多。
「火藥碾磨坊設在瀑布附近,建築的密閉防潮是大問題,誰都拿不出解決辦法。所以,大部分同僚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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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
陳至軒、鬱繪轉述了同僚們的各種意見,也說了各自的看法。
大多數同僚關心的是碾磨坊,而陳至軒則更在意即將到來的夏騫。
「承恩侯府那誰不是快來了嗎?既這家夥派頭大,要求自己單獨一院行事,不如咱們就在北麓為他新修?」
鬱繪抖著滿身寒氣,嘿嘿偷樂:「好主意。就拖拖拉拉修個一年半載的,讓他乾瞪眼耗著,什麼也做不成。」
「對吧?」陳至軒拊掌得意,「明麵上還顯得咱們重視他,州府和朝廷說不著咱們什麼。」
朝中有人想扶持夏騫與趙渭打對台,強行將他硬塞到赫山來。
仁智院都知趙渭在此事上受了委屈,憋著勁想給夏騫來個下馬威。
趙渭望著門前石階,果斷否決。
「沒必要。將望嶽館騰出來,備好他信中要求的所有東西,讓他一來就能立刻上手做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幾斤幾兩。」
縱然明白夏騫來者不善,但趙渭不打算在他身上費太多心機。
「記住,無論夏騫怎麼做,我們都無需費神與他暗鬥。直接下明棋硬碰硬,技不如人者,滾蛋。」
在軍械匠作這個行當,仁智院是大周朝目前唯一一處運作成熟、水平頂尖的機構。
哪怕夏騫有自己的小班底,在仁智院這幫人麵前也就算個草台班子。
所以趙渭決定將雙方的沖突擺在台麵上。
趙渭成竹在月匈:「用結果說話,他毫無勝算。如此一來,我們於情於理站得穩,朝中各方才當真沒有半點饒舌的餘地。」
見他對夏騫的事已有決斷,陳至軒和鬱繪便不再瞎出主意。
三人又探討了北麓布局上最要緊的幾個問題,順便捋清開春後的行事側重。
趙渭道:「最多到明年夏,我與陳至軒就會逐漸從仁智院的具體事務中抽身。鬱繪,到時你與高飲就得聯手挑起大梁。」
他是習慣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若無意外,明年他就該得到封爵。
他不會等聖旨到了利州再倉促行事,得提前籌辦開府事宜。
到時有太多要忙,沒法再像從前那樣對仁智院事事親力親為。
在軍械匠作這門學問上,高飲家學淵源,又天分過人,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雖暫不能與趙渭比肩,但絕對是當世少有的大才。
可他與人交流是個大問題,在籌算上也不如鬱繪專精。
因為這個,趙渭與陳至軒很早就在不著痕跡地栽培鬱繪。
將來有高飲和鬱繪相輔相成,趙渭與陳至軒就隻需提綱挈領,把控大方向。
趙渭稍作沉吟,又細細叮囑。
「神火飛鴉那玩意兒,且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完成初步計算。若運氣不好,這東西可能不會出自我們這代人之手,多半得後來者沿著我們的腳印繼續往前才能出結果。」
雖明知這是事實,鬱繪還是聽得悶悶不樂。
她喪著眉眼「哦」了一聲,沒精打采。
趙渭安撫地笑笑:「不必急於求成。你們明年的重心是繼續改進『百虎齊奔』,以及為沅城水師研製『火龍出水』,擔子並不輕。」
陳至軒補充:「擔子是重,卻也不用畏難。仁智院的具體事務,我和趙大人不會完全撒手。關於火藥純度問題,我們會持續探討;新的助推燃料,趙大人也已托人在各地探尋。一旦有新進展,會及時告知你們的。你需時時提醒大家,不必太在意三兩次的成敗,全力以赴就好。」
鬱繪重燃鬥誌使勁點頭:「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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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完已是巳時三刻。
趙渭端起茶盞抵在唇邊,看向門外空盪盪的石階。
他清楚記得,自己昨日明明說過「若你有法子讓我主動上鈎,那就不算『監守自盜』」。
這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吧?
按理說,鳳醉秋今日怎麼也該有所行動。
而且,今日辰時那會兒,肖虎也說了要去找鳳統領告狀。
可一上午都快過去了,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趙渭不禁深深懷疑,鳳醉秋說喜歡他,根本就是閒極無聊耍他的。
知道他沒吃早飯,卻看都不來看一眼。
誰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
騙子。
他持續盯著空盪盪的石階,口中漫不經心道:「好了,明年的事就這樣,北麓布局也大致確定。接下來得去一趟循化。就這幾日,你倆準備吧。」
鬱繪攏著兔裘,說話時齒關微微打顫:「去循化……做什麼?」
趙渭半晌沒應,看上去仿佛在思考該怎麼回答。
「趙大人,十一次了。」陳至軒這話很是突兀,沒頭沒腦的。
趙渭徐徐收回目光,疑惑蹙眉:「什麼十一次?」
「咱們坐了不到一個時辰,你往門口看了十一次,」陳至軒語帶試探,「是在等誰嗎?」
趙渭冷漠臉:「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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