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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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身嬌體弱,掰手腕掰不過普通的同性,更別說是陽剛猛烈的向東。

可現在向東卻抓不開白棠的手,一點都抓不下來,他粗長的指骨因為用力而發紅,手背鼓起一根根猙獰的青筋。

「糖水兒!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阿郎沒回來……阿郎沒回來……」白棠僵硬地編著辮子,眼神空洞。

「我草你媽!」向東的吼聲裡飽含恐慌跟無措,「放過他!」向東的氣息喘得像破舊的風箱,「放過他行不行?放過他行不行?」

向東機械地重復,屋裡光線微弱,浮塵渾厚,陰風往他暴漲發紫的麵龐上撲。

「阿郎還沒回來啊……阿郎啊……」

白棠口中發出哀怨淒涼的聲音,手裡的兩縷頭發不停交錯,辮子已經編到了尾巴上麵。

世界死寂。

向東的牙關不知何時咬緊,神情扭曲,這他媽的搞什麼,老子不要看見糖水兒死,老子不要!他自欺欺人一樣,一隻手捂住白棠的眼睛,一隻手正要捂住自己的雙眼,發紅的餘光從床邊經過,一頓。

老太太花白的頭歪在床邊,閉著的兩隻眼睛微微睜著,視線隱約落在白棠的手上。

向東蓋在自己眼皮上的掌心一點點往下移,腦中閃過什麼,他的動作倏然滯住。

手?

手……

手!

向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回屋。

白棠隻差最後一點點頭發沒編上去了。

「哢」「哢」

地上掉下來兩隻斷手,溫熱鮮紅的血濺了向東一身,臉上也沾了一點,他瞪大眼,快要裂開的眼眶有些痙攣,提著的菜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像一個屠夫。

「嘭」失去雙手的白棠倒在了地上。

那一點頭發沒編完。

向東丟開了菜刀,心髒重新跳動,他蹲下來,瞪著血泊裡的白棠,手伸過去,探了探對方的呼吸。

還活著……他媽的還活著!

沒有手就編不了辮子。

這是漏洞。

向東扌莫褲子口袋拿煙盒,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渾身都是冷汗,密密麻麻地趴在他繃得太厲害,此時有點酸乏的肌肉上麵。

「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老子邊上窩著嗎,什麼時候扌莫的頭發中了詛咒?」向東的嗓音粗糙沙啞,他胡亂把煙盒塞回口袋裡,滿屋子的翻找。他很快找到幾件乾淨的衣物,用血淋淋的菜刀刮破,「刺啦」撕碎。

向東最擅長的是乾架,其次是緊急處理外傷,這是他用無數經驗換來的一門技藝,他用碎布條裹住白棠血流不止的腕部,一下一下勒住。

剛才他動刀的那兩下果斷堅決,如果稍微猶豫一兩秒,或者廚房沒刀,刀太鈍,砍下去的力道不利索,又或是他跑得不夠快,隻要有一個環節沒對上,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疼……」昏迷中的白棠緊蹙眉心。

「你該慶幸自己還知道疼。」向東使勁勒勒勒纏著白棠傷口的布條,血水跟下雨似的淌個不停,他快速將布條撈直,打結,「二次重置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會再有機會上路。」

白棠還在無意識地喊疼,臉白得不像活人。

向東一口氣將白棠另一隻手的傷口也包起來,做完這個事,他有點脫力地垂著手臂,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過了會就隨意地抹在碎衣服上麵。

白棠沒有動靜了,他安靜地躺著,兩隻手分別包了一團布條,血流得沒那麼嚴重,止住了不少。

「媽得。」向東無意義地罵了聲便找東西裝上斷手,背起白棠,他剛走到屋門口,背後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著老人家的碎碎念。

「衣服都亂了呀……」

「小梅怎麼還沒回來……這件髒了,要洗洗……」

向東的腳步一停,他回了下頭,看見白發老太太顫巍巍地撿著櫃子邊的衣物。

能下床了?

白棠受傷流一地的血,把老太太刺激醒了?

向東想到老太太看白棠的手才讓他靈光一閃,他正要道個歉,順便提一下地上的血跡等他晚點來清理,喉嚨裡的聲音卻徒然卡住。

床上躺著一具枯瘦萎縮的老人軀體,頭還歪歪地搭在床邊。

這時沒了向東跟白棠擋著,老人望著的方向就是窗戶,而窗戶對著院門,她像是在等兒媳回來。

老太太死了!

向東的視線從還在整理衣物的老人鬼魂那裡掃過,他背著白棠走進院裡,站在陽光下呼了口氣,呼吸裡有煙味跟鐵鏽的味道。

背上的人氣息虛弱,向東朝地上啐了一口,快速離開。

當向東把白棠背回任務者的住處時,幾個沒外出的任務者反應都挺大的。

謫仙大美人手斷了,奄奄一息,樣子十分慘烈,他們難免會心生猜疑,各種微妙的眼神往向東身上瞟。

「向先生,白教授這是怎麼了?」院外的江江蹬瞪蹬跑進來。

「中詛咒了。」向東把白棠沒編完的辮子拆開。

這話猶如一塊滾燙的巨石掉進水裡,嗞嗞冒起濃煙,水花都燙人,大家齊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白棠,他還有氣!他們全都抑製不住地湊了過去。

第一批隊友詛咒爆發的時候,他們試過在隊友編辮子的期間進行阻止,譬如幾個人大力扯拽對方的手臂,想用繩子捆綁對方手腕,卻搞不定。

中了詛咒的人,力氣大到可怕,上百人都鉗製不住的程度。

到第二批隊友出事,他們想到了別的法子,把人敲暈,可誰知隊友的頭都被敲出血了,還能爬起來繼續編辮子。

像是被厲鬼附身了。

所以這會兒對於中詛咒的白棠還活著這件事,大家才這麼震驚,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教授逃過了一劫,太好了,」江江打量白棠血跡斑斑的傷處,腦中浮現出同伴被剪刀剪掉半個手掌的畫麵,他打了個抖,忽然叫道,「向先生,你找到規則漏洞了吧!」

江江聲音不小,旁邊人都聽見了,他們的視線登時集中到向東身上。

向東坐在床邊點煙,沒應聲。

那個在田埂上說感覺自己中詛咒,馬上就要死了的男生沖著向東發瘋:「到底是不是啊,你耳朵聾了啊?!」

「啪」向東把打火機的蓋帽扣上,「你他媽在跟誰說話?」

男生失控的情緒立馬往回收。

向東叼著煙站起來:「老子問你話呢。」

男生麵對比自己高壯很多的凶猛同性,有些畏縮,他還沒說話就被一腳踹飛出去,掙紮了幾下吐出一口血。

周圍寂靜無聲。

「老子心情不好,誰在老子麵前逼逼,就是這下場。」向東吸了口煙,露出森冷的笑容。

屋裡的氛圍沉悶又窒息。江江拽了拽同伴的衣服。

「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齊北揉眉心,「砍掉手就是漏洞。」

眾人紛紛驚醒,對啊!手沒了還怎麼編頭發?

江江小聲嘟囔:「我怎麼沒想到?」

齊北嗬嗬:「你蠢嘛。」

「……」江江也嗬嗬,選一個蠢同伴,那你豈不是更蠢。

江江偷瞄向東,他很明顯不是走解謎那一卦的,這次能第一個想到漏洞,肯定是激發了潛能。

愛情能激發潛能。

江江正要八卦地問兩句,齊北捂住他的嘴,警告他別在這時候撞槍口。

向東靠在床板上麵,叭叭地抽著煙,指縫裡的血沒擦乾淨,乾涸了,他搓了搓,沒管屋裡的討論聲。

大家討論的內容是砍手,他們的視線忍不住地往裝著白棠雙手的袋子上瞥,瞥一次就顫一次,太血腥了。

「漏洞會不會不止一個,剃光頭算不算?」

「頭還在,扌莫了照樣觸犯禁忌。」

「可是沒頭發了啊,不也編不了嗎?」

「……」

江江提醒道:「沒頭發了還有毛囊發根,皮跟肉扯出來扭在一起。」

這很惡心,天生想象力豐富的都乾嘔了。

看來為了永訣後患,隻能把一雙手砍掉。

可是他們都砍掉手,那就是全員負傷半死不活,接下來誰抗主力?阿郎還沒找到呢。

那對三角戀慘白著臉出去,之後是其他幾個人,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把自己的雙手砍了吧。

長久的崩潰讓他們思維脫軌,考慮不到別的,也選擇性忽略這是一個團體任務,沒人查線索,或者人手不夠,進度條走得慢,斷手的傷長時間得不到醫治,還是會死。

整個隊伍裡,隻有向東跟齊北,江江三人沒出去。

江江已經是個成熟的任務者了,他要為大局著想,不能為了自保為了減輕焦慮不安,切掉自己的雙手。

否則能乾活的就剩他同伴和向東了,那不行,他們忙不過來。

院外響了好幾聲慘叫,片刻後,那幾個砍掉手的任務者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們也像白棠那樣包了傷口,可是他們的手法很粗糙,差遠了,血根本止不住。一雙手抽走了他們的三分之二生命力,人快不行了。

江江看著隊友們斷掉的手,喃喃自語:「隻要天黑以後把自己的手綁起來,夜裡就不會扌莫頭了啊……」

經過他身邊的女孩子嘴唇一抖:「你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剛想到的。」江江道歉。

女孩子怨恨地瞪著他:「我的手已經砍了!」

「砍就砍了吧,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江江是個好孩子,他沒有吐槽說「手是你自己選擇砍的,怪的了誰」,隻是安慰道,「況且就算晚上綁了手,上廁所或者有突發情況逃跑的時候還不是要解開,萬一那個過程裡無意識地扌莫頭了呢,不保險啊。」

「再者說,也許你像白教授一樣,昨晚就不知不覺觸犯禁忌中了詛咒,一直沒爆發隻是時間沒到,現在你的手沒了,等於安全了,徹底安全了,晚上也能睡好覺了。」

女孩子的臉色稍微好受一些,她順著牆壁坐下來:「我安全了……沒事了……」

但她說完那句話,痛苦地抽搐著呻|吟了幾聲,就昏厥了過去。

另外幾個也是昏的昏,痛喊的痛喊,這裡沒有藥物給他們用,全靠自己硬撐,體質差的能活活疼死。

屋裡的牆上地上都是血,案發現場似的,向東把白棠搬去了隔壁。

白棠是被疼醒的,他抖著身子慢慢撐開眼睫,視野裡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醒了啊白教授,」向東扯扯嘴皮子,「我還以為你是睡美人,要等王子一個口勿才行。」

白棠定定地看著向東:「你……」

兩條手臂的腕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唔」了聲,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的臉頰冷涔涔的,樣子有點呆。

「你的手沒了。」向東捉住他的雙臂舉起來,讓他看自己空盪盪的手腕。

白棠好半天才動了下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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