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螻蟻(1 / 2)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下屬聽著便知道了王元昭的意思,不怪他入伍的時候領頭的隊長告訴他凡是那位少夫人的「小」事,都不必稟報了。
意思就是,幫著善後也就完了。
林碧香再怎麼說也是東山侯府正兒八經的小姐,還有個廢四皇子府上侍妾的身份。她的死,又怎麼會沒有半點風浪。
沒人知道她怎麼死,這股浪花也足夠被當作一兩天的談資,被人津津樂道一個片刻。
京府衙門在白馬寺的後山把屍首給找了出來,陰薇也半真半假地哭嚎了一兩日。親生的女兒總有感情,隻是她更怕女兒的死影響兒子。
被找到的時候,林碧香一腦袋的狗尿。
竟然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山中野狗沒有吃的,大冷的天出來尋找野果充飢,因而在林碧香的身上撒了一泡尿。
官兵找過去的時候,那叼著個野果的狗還沒離開,盤桓在側,正在排便。
可這事,陰薇敢怒敢悲,卻不敢言。那狗其實也沒把屎拉在林碧香身上,倒是被陰薇泄憤似的宰了個乾淨。
林茜檀這才笑意盈盈地道:「所以其實不用我做任何事,京城裡的那些夫人們,就會自己跳出來替我擺平這件事情了。」
大夥兒一想,好像也是這麼一個道理。
陰薇是親自去了山裡迎接林碧香的屍首的。她心裡不用證據就已經斷了案,把這事全算到了林茜檀的頭上。
更何況這事情也確實是林茜檀做的。
就像林茜檀說的,這些貴婦們半點追查真相的心思也沒有,唯獨隻是覺得這事情晦氣,恨不能給它蓋下去了。
「不過是一個廢王後院以色侍人的賤命罷了,有一口飯吃,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還要出來惡心別人?」
各家夫人背後說的話各不相同,不過根據匯總,說來也就是那麼一個意思。全是惱怒她死的不是時候的。
林碧香本來名聲也不好,婚前奔放喪德不說,婚後也做了許多被人說起也鄙夷的事情。
人們倒是因為她,想到了久久被人淡忘的陰槐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從東都傳來一件讓人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陰家的二公子陰柾,去世了。
十二月十八,這消息先一步被送進林茜檀的耳朵裡時,林茜檀頭一句問的,便是他的死因。
屏浪笑:「主子聰明,這二公子的死因,確有問題。」
林茜檀從屏浪的這些笑容裡,看出來了一絲勉強,一問,這陰柾竟是被他父親賜了毒藥弄死的。
跟著林茜檀,大家也都對陰韌的行事風格有所了解。更明白這對陰韌而言還手下留情,並不奇怪。
林茜檀的話無疑是證實了她們的想法:「按照先前的事情看來,這陰二公子在陰韌心中也許也不是沒有分量。至少陰韌還知道這人是他的兒子。」否則,以陰柾一而再的背叛,等待他的哪裡隻是服毒自盡這樣痛快的死法!?
虎毒不食子,陰韌卻親手毒死兒子,這件事情在注重禮法親情的京城人看來,自然成了絕不能接受的事。
新朝廷因此更加師出有名,輿論的聲浪,也更站到了王元昭的一邊來。
林茜檀說不出有哪兒不對勁。她的直覺告訴她,陰柾的死因未必隻是那麼簡單。
不過年關將近的瑣事,再加上林碧香的死,還是將她的注意力給拉了開去。
林茜檀也許還是比較了解陰韌的。陰柾的死因,的確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麼簡單。東都的行宮之中,陰柾的遺體被擺在那裡,還未停靈七天,靈堂上空空盪盪的,都沒有幾個來吊唁的人。
東都行宮的人也許對於真相更清楚一些。他們知道那天陰韌在「禦」書房裡畫畫,陰柾不知何故闖了進去,隨後就傳來他被賜死的消息。
別人都在籌備新年,行宮書房裡的男人卻陰沉著臉色在試圖重畫損毀了一半的畫。
《美人夢醒圖》是他得意之作,卻在即將收官的檔口,被陰柾那個該死的給滴上了墨跡!
誰人能知陰柾年少時的戀人因陰韌而死,陰柾多年來更是依賴藥物酒水麻醉自己?
有了這麼一件事情,眼下就是再有什麼了不得的軍情,又有什麼人敢進去說一說的。
東都城外。
陳靖柔站在小土坡上,端著個林茜檀送給她的千裡鏡看著城裡。
姿態颯爽。
看她在那,許多周圍的士兵都有意無意露出了信賴的目光。
新朝廷組建的這支東征軍,將領職位大多被那些豪門世家把持劃分,雖說這些人也是會打仗的,但關鍵的地方卻總是掉鏈子。
到頭來,那些自詡神勇的男子將領們,也不過是踩著他們的性命去沖殺還不一定贏得下戰事來。
陳靖柔卻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
不過,現在營裡的將士們對她能夠認可,不再對她的命令陽奉陰違拖後腿,她已經很開心了。
就是可惜戰事不停,沒辦法回京去陪她的父母親人一起過年了。
她下意識扌莫了扌莫自己月匈口口袋裡那四四方方的一樣物件。那是家裡某個人寄來的書信。
書信上說,日前上峰官員要給他送妾室,他沒有要,還在信上把對方姓甚名誰全給匯報了一遍。
文字溫柔,陳靖柔心裡暖融融的,丈夫在她出征前抱著她說的話還在耳邊:「你為國效命去,家裡有我呢。」竟是一副全然支持的樣子。
也是這麼一句話一直激勵著她,走到了現在。
林茜檀在廣寧伯府的冬日宴上,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陳家姑爺。
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軟軟糯糯的,說起話來也柔聲細語,給人的感覺更像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若不是喉間比較明顯的喉結,她幾乎以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
可這世上的男人為什麼是男人?女人又為什麼是女人?其實也不應該有一個定數。
他這模樣,在男人堆裡自然融入不進去,別人都嫌他像個太監。而男女有別,他又不能往女人堆裡湊。
可廣寧伯夫人看起來絲毫沒有對這個「娘娘腔」女婿的不喜,甚至還吐槽起女兒來:「能把她嫁出去我就歡天喜地了,哪裡還管那麼多!」
話裡滿滿是對陳靖柔的嫌棄,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到陳夫人眼裡的笑意。
林茜檀那天從陳家回去的路上曾和楚絳說:「女主外男主內,雖說在世人看來不倫不類,可我卻羨慕他們鎖頭配對了鑰匙。」
這話並不是試探的意思,不過楚絳卻還是道:「你若是實在喜歡,我現在也不會攔著你,隻是你來日若在外,別忽略了孩子。我的母親可並不擅長育兒,恐怕會帶歪。」
楚絳的眉宇之間像是消散了戾氣,林茜檀被他那一刻的柔和吸引了過去。美好的事物總是吸引旁人眼光。楚絳氣質本就偏向清秀,眉頭一放平,真是怎麼看怎麼是圓融春風。
林茜檀被正式授予了宮中文書房的職位。
所謂的文書房,就是日常主要負責整理朝堂大臣奏章、文書,凝練匯總成有效信息,然後交到皇帝手裡。是顧屏在前置機構的基礎上,新建而成的一個機構。
雖說職位卑微,卻是一個要緊的起步。
林茜檀能夠從楚絳那裡得到這麼一句話,已經心滿意足了。
「好啊。」林茜檀笑起來。
楚絳能做這麼一個讓步,已經很了不起。他做不到陳靖柔丈夫那樣做個「家庭煮夫」,也起碼願意不去反對了。
楚絳心道,事到如今,就算想反對,也沒什麼好反對的吧。
她大概都忘記了,他們現在隻是對外宣稱的假夫妻罷了。
*
不過再怎麼,也要先把眼下的年給過好了。
這是王元昭坐上那個位置之後度過的頭一個新年。
一日後的晚上,正當林茜檀在府裡準備著過年,忙了一日正準備睡覺,卻驟然發現了窗邊有個人影蹲在那兒。她嚇了一跳。
可想一想也知道除了那個人又有誰會做這種事?
於是打開了窗子看了看,果然是他……
王元昭嬉皮笑臉的,林茜檀還以為他是不是隻是過來待一待就走的。結果他說的,卻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
「京華夢景圖的碎片有下落了。」一石激起千層浪。
林茜檀先是一愣,爾後便是驚喜。她眼睛也大了起來,唇角勾起:「怎麼說?」這可是大事。
王元昭想了想,第一次當著麵主動跨進去屋子,拿了林茜檀的筆,在紙上寫下一行文字告知來龍去脈,又隨即把寫了字的紙張拿去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這事除了他們,便再也沒有什麼人知道的了。
林茜檀既意外,又不覺得意外,陰韌手裡果真有這麼一樣東西,實在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日前,小魚曾經上門求見過,隻是那天你剛好去了白馬寺。」王元昭說這話,沒有用寫的,林茜檀便覺得自己耳朵上一股熱氣呼呼的吹,讓她覺得有一點癢。
可聽了王元昭接下去說的事,她是既擔心,又好笑。
她和小魚的緣分不過開始於最早回京那時候她把自己一根簪子落在了客棧裡。
可後來卻是因此漸漸熟悉了起來。
「她傷勢如何?」林茜檀關心的還是這個。
誰知小魚膽大包天,會去刺殺陰韌?卻也因此反而陰差陽錯看到了林茜檀一直在找的東西。
王元昭壞壞地笑:「她啊,傷口是厲害了一點,不過有王普出手,活下來是絕不成問題,不過就是壽數必定不如常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