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番外:舊夢(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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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野眼眶微紅:「好,朕答應你。」

丁費思含著眼淚,不知自己將要何去何從。

想起從前那個繁華的大昭,她忽然開始念封後時念的祭祀辭。

她的聲音在不住地發抖,寒冷從一年前斬首的菜市口穿來,刺入她的心髒要殺她,永絕後患。

「一拜,吾主萬歲。

二拜,福祚延綿。

三拜,國運亨暢。」

祝野以為她是遺憾於還未封後就要離開,忙握緊她的手:「朕一定封你為後,你是朕唯一的皇後。」

她卻微微側頭,咬牙顫抖道:「祝野,你別以為我是想嫁給你,我隻是不願孩子沒有名分…」

祝野愕然。

「如果有下輩子,你絕對不會是我所願第一。」她的聲音抖得全然壓不住,卻咬緊最後一句話,「你不配。」

她的手登時失力墜下。

最後一個字落下,丁費思猛地驚醒。

她睜開眼,入目是昏黃的夜燈燈光,祝野正坐在床邊看手機,見她突然醒了,放下手機將她攬進懷裡,溫聲道:「怎麼醒了?」

丁費思抬頭看著祝野的臉,還一陣陣地緩不過神來。

她晃晃腦袋,企圖把夢裡的厭惡與恨意甩出去。

但看著祝野的臉,總覺得那些記得的夢境片段還在上演。

過了好一會兒,夢裡的畫麵逐漸淡忘,她才怔怔道:「哥哥,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祝野滅了屏,低頭看她:「不信什麼?」

看著他平和溫柔的表情,丁費思撓撓頭,企圖把夢記起來捋捋。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我身居高位,可能是個公主,然後你傾慕我,來送我簪子,但是我看不起你,還諷刺你。」

祝野忍不住笑了。

丁費思緊張道,「你笑什麼,我說真的。」

祝野眸中笑意流轉,伸手捏捏她的臉,沒有和她深究惹她生氣:「知道了,公主殿下。」

她又和祝野迷迷瞪瞪說了一會兒話,夢裡那股絕望恐懼的感覺才真真正正驅散了。

祝野以為她是最近擔心太多,才睡不踏實做噩夢,輕聲哄她:「等我們解決完褚煙的事情就回家。」

丁費思點點頭,想起之前他說褚煙可能有幫手的事情,她追問道:「你有查到褚煙的幫手是誰嗎?」

祝野拿起手機,把查到的東西給她看:「似乎是一個叫楚鈺的年輕女人,素來拜高踩低,隨性行事,褚煙敢那麼大膽拿你的身份,恐怕也有她在其中相助。」

丁費思一愣:「楚鈺嗎?」

祝野漫不經心道:「你認識嗎?」

她連忙搖頭:「不…不認識。」

可是糾結片刻,她又忍不住道:「你查她的時候有拿到她的照片嗎?「

祝野找出來,將手機遞給她。

但丁費思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像是雷一樣擊中她,可再細看,那股感覺卻消失了,像那個夢一樣,消失得不剩寸縷。

丁費思猶豫再三,還是選擇開口:「要不就不追責她了,畢竟褚煙才是拿走我身份的人。」

祝野也有此意,畢竟事情已經快解決了,不追究這個女人也能揭破真相,而且他們隻是為了解決麻煩,並非久久耽擱,還是少耗時間為好。

隻是說話的間隙中,夢境裡的聲音卻滑過丁費思的腦海。

「鹿復,你和楚鈺一樣,下輩子都別和我做朋友……做個壞人也好,哪怕你們下輩子遊手好閒,當個紈絝,像我一樣拜高踩低,都好過做好人,卻為我枉死…」

可那隻是一瞬間,思緒就像遊魚一樣溜走,丁費思要再想,怎麼都想不起清晰的話語來了。

她乾脆放棄了,卻忍不住在祝野的月要上用力掐了一把。

祝野直接把她按在床上:「掐哥哥乾嘛?」

丁費思憤憤道:「你在夢裡對我特別不好,越想越氣。」

祝野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打哥哥出氣?」

「對啊,怎樣!」丁費思伸手在他身上用力胡亂撓一通,像是出氣一樣掐他。

祝野乾脆把上衣一脫扔在地上,翻身壓了上來,沒羞沒臊地厚臉皮道:「來,繼續。」

丁費思縮成一團,卻仍舊嘴硬道:「我今晚就要撓死你。」

「這樣有什麼意思,手搭在我月要上撓。」

丁費思的臉不爭氣地一紅:「我一定要撓哭你!」

「來。」

男人的氣息全然籠罩著她,她躲都沒辦法躲,而丁費思也不知是如願還是不如願,總之第二天,祝野確實滿背的紅痕就是了。

直到華大後來那次國風活動,丁費思才再一次記起那個夢。

她在畫舫中隔著簾帳與一個人對坐,對麵的人氣定神閒道:「殘缺亦是大美,芙蕖孑立,出自淤泥,墜地金石有聲,歲月騖過,山陵浸遠而令人思念。留有遺憾的東西總是美的。」

丁費思那一瞬間,仿佛遊離的魂魄歸回肉體,神思一震。

猛然撩起簾來,對上那雙桀驁的妖眸,那種感覺又盪然無存。

鹿豫滿嘴胡言,誇誇其談,一身古人衣裝,卻不見絲毫古人風流氣度。

丁費思隻是覺得有些滑稽。

怎麼可能呢,那隻是一個夢,說一樣的話,大概隻是巧合。

鹿復難復有,現實中怎麼可能遇見少將軍那樣熱忱真摯的人。

她上岸後甩掉了鹿豫,正好遇見楊梓。

兩人在長街上逛了一會兒,遇見一個算命先生,她興致忽來,讓先生算上一算。

算命先生看了看她的臉,不由自主地贊許道:「你這人,命硬。」

丁費思:「……」

她哭笑不得:「下一句是不是要說我克夫?」

算命先生卻擺擺手,「你先生好得很,你子嗣方麵不太好。」

丁費思的心猛地一沉,「有辦法補救嗎?」

先生掐指:「你和你愛人是前世命定的緣分,注定會有一個孩子遭受厄運,上輩子那個孩子就夭折了,這輩子還回來。」

越說越玄乎,可是丁費思的心愈發不可控地懸了起來。

明明她也知道這些神神鬼鬼地東西信不得幾分,但依舊會緊張。

小先生突然認真起來,

「上輩子你先生欠你良多,這輩子來還債的,你不要怕孩子會走,你的先生這輩子到頭都會對你很好,你們還會有別的孩子。」

「我給你改一卦,但就是…」

小先生說著說著又不說了。

丁費思心一橫,「我加錢。」

看見她迷信的樣子,楊梓在旁邊都忍不住笑了。

但算出來的結果都不算太壞。

小延也在逐漸好轉,兩年後順利出了院。

據說是小延胎中帶來的不足,母親孕中憂思虧損,讓他身體孱弱,差點夭折。

不管怎樣,算命先生所指的那個孩子,她保下來了。

不管那個夢是巧合還是真有其事。

她相信,她和祝野這輩子都會白頭到老,不會像夢裡那樣怨恨至死,不得善終。

夢,畢竟隻是夢罷了。

隻是後來在一場宴會上再遇見鹿豫,鹿豫攔在她麵前,要和她說小時候在新加坡的事。

那一剎那,鹿豫的眉眼和夢中鹿復明亮的妖眸有片刻的重疊。

丁費思有一瞬間的恍然,不知為何,卻像夢裡她拜高踩低時那樣,壓了鹿豫的杯沿。

丁費思的表情淡漠,語氣平直,不帶任何感情。

「行有先後,列位有序,不論長幼,先者為尊。」

她淡淡道,

「我——」

她抬起眸冷漠地看向鹿豫,半月唇微啟,輕輕吐出兩個字,

「為先。」

鹿豫的表情有片刻的錯愕。

他並不懂。

丁費思卻不再理他,徑直走開。

中途楚鈺過來敬酒,還頗有深意地一笑:「千金就是千金,無論如何都是。」

不像褚煙,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她都那麼幫著褚煙了,褚煙依舊輸得一敗塗地。

隻有絕對的階級,才是楚鈺服從的對象。

拜高踩低在楚鈺的字典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丁費思看著對方的臉,卻隻是道一聲借過,隻裝是聽不懂。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卻回頭看了一眼。

楚鈺和鹿豫不知什麼時候走在了一起,正推杯交談。

看著他們的笑臉,她仿佛回到那個已經淡忘的夢中。

拜高踩低也好,遊手好閒也好,總之平安無虞便可。

他們的存在並不讓人喜歡,在她生命中出場時兩人各捅她一刀。

可出現很突兀,他們的淡去也很突兀,就像是來討前世的債,討完了,就離開了。

她不追究,算是還了夢中楚鈺與鹿復的情。

更多的她也不再奢求。

沒有人知道丁費思究竟信不信那隻是一個夢。

丁費思也隻是看著他們,輕輕一笑。

這輩子,還是不要做朋友了。

她挽著祝野笑語著離開,宴會廳的門緩緩關上,像關上一扇與前世隔絕的大門。

這一世的故事,重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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