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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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

廖維鳴:【聚會下午五點開始,請各位同學準時參加,不要遲到\/笑臉】

溫夢握緊小小的諾基亞,把短信重新讀了一遍。之後從屏幕上抬頭,謹慎的審視起眼前這幢三層別墅。

透過纏花鐵門上的縫隙,能看到院子裡乾枯的草坪和沒放水的遊泳池。如果是夏天,這裡一定綠草如茵、碧波盪漾。

雖然都是生活在北京,這扇鐵門後麵卻如同一個陌生的世界。

這裡沒有叫賣的煎餅攤,沒有貼滿樓道的開鎖小廣告,更沒有一梯八戶的擁擠。一切都和她從小長大的職工宿舍迥異,有的隻是無法言說的割裂感。

金錢是有條無形的線,活生生把城市分隔成塊,又在她麵前豎起一個「閒人免進」的立牌。

溫夢後退兩步,再次確認門牌號。

就是這個地址。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馬上就要跳到五點。她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按響電鈴。

門很快就開了,好像屋裡的人一直在等。

廖維鳴氣喘籲籲的跑了出來。不是上學的日子,他沒穿校服,穿了寬鬆帽衫和淺色牛仔褲。顏色搭配的很好,簡約隨意。

「你來了。」他熱情的笑著沖溫夢揮手。

「其他人呢?」

「還沒到,你是第一個。」

***

廖維鳴家很大。

大到溫夢站在玄關向客廳望過去,愣是沒能一眼看明白結構。隻覺得左邊一個門、右邊一個門,後麵連著道樓梯,快趕上迷宮了。

屋內所有家具都是紅木的,明明應該走中式風,偏偏又全部描上了金線。牆角立著仿製版羅馬立柱,再配上一水的大理石地麵,不土不洋,一種乍富的輝煌。

最誇張的是,換鞋的地方還蹲著一樽半人高的貔貅。

獸嘴裡叼著銅錢,通體燦金,幾乎要閃瞎人眼睛,生怕訪客不知道這家人有錢似的。

「我爸媽迷信,覺得這玩意擺在過道上比較吉利。」廖維鳴隨手把鑰匙扔在貔貅腦袋上,發出嘩啦一聲,「能發財。」

即便早就知道朋友家富裕,可當溫夢真的眼睜睜這樣的場景時,還是覺得震撼。

她努力克製自己東張西望的沖動,跟著廖維鳴走進客廳。沙發靠墊裡填滿羽絨,柔軟細密。人一坐上去就被完全包裹住,像陷進水裡。

「我喊阿姨給咱們拿飲料。」

「不用了,我不渴。」溫夢拘謹的拒絕了。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她乾脆直奔主題,把書包的從肩上卸下來,掏出用彩紙包好的盒子:「這個是給你的。」

「?」

「生日禮物。」

廖維鳴有些意外:「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不用給我買東西的。」

「就是一本書,也不貴。」眼見對方馬上就要拆開包裝紙,溫夢趕緊攔住了他,「一會兒再看吧。」

如果被發現是教輔書,廖維鳴估計會當場暴走,那她可承受不住。要是李彥諾也在就好了——明明是同謀,他可倒好,獨自遲到,把她自己扔在風暴裡頭。

廖維鳴不知道原委,聽了溫夢的勸阻,果真停下。指尖摩挲起包裝紙破損的邊緣,眼裡閃著蜜糖似的光澤。

「謝謝。」他突然生出些感慨,笑起來,指了指彼此的距離,「感覺好神奇。就我和你,這樣在沙發上坐著。」

平時連學習小組都是一群人,確實很難有像這樣和廖維鳴單獨相處的時候。

「是啊。」溫夢附和。

廖維鳴對禮物表現得越是愛不釋手,她就越是心虛,說完尷尬的笑笑,不再開口。

做飯的阿姨訓練有素,聽見客人來了,都不用招呼就從廚房走出來,端了兩杯可樂放在茶幾上。汽水冒出泡泡,爭先恐後的往外湧,劈啪作響。

客廳裡些許沉默,誰也沒去喝。

「是不是感覺有點無聊?」片刻後廖維鳴放下書,「要不我帶你轉一轉吧。」

這句話簡直成了救命稻草,溫夢馬上起身:「好啊,我還沒有看過你的畫呢。」

她其實一直很好奇像廖維鳴這樣的人物,能創作出個什麼樣的作品來。

但對方腳步停了一下,神色中難得露出點遲疑。

溫夢捕捉到了他的為難。

也許是廖維鳴覺得他的畫拿不出手?該不會前陣子他是借著美術集訓的幌子,逃課在家裡打遊戲吧。

這倒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畢竟是朋友的生日,溫夢決定善解人意的替對方開脫一次:「我就是隨口一說,或者我們去院子裡……」

「沒事,來吧。」廖維鳴笑笑,打斷了她,「畫室在二樓。」

***

順著漫長的台階上去,路過比溫夢臥室還要大的衣帽間,走廊盡頭有一扇沉重的木門。用力一推,濃厚的鬆節油味就像海浪一樣拍打過來,瞬間把人淹沒。

畫室裡有不少已經完成的作品。

大部分是素描,也有水彩寫生。技法純熟與否先拋開不談,無論是山澗中跳躍的一尾魚,抑或是夜裡綻放的白檀,都是很有靈氣的。

溫夢邊欣賞邊贊嘆,幾乎要為自己先前小瞧廖維鳴而道歉了。

除開立在地上的那些,桌上還擺著個速寫本。攤開的那頁上是個熟悉的人物,政治課馬老師。

廖維鳴幾筆就勾勒出對方一手拿粉筆一手叉月要的模樣,為了強調馬老師英年早禿,他還特意在人家頭頂上加了三根線。雄赳赳,氣昂昂,燈泡一樣閃閃發亮。

溫夢被戳中笑點:「你這是什麼時候畫的,不怕被逮住嗎。」

「我在桌子下麵畫,馬老師眼神不好,發現不了。」

「真有你的。」

見溫夢還要往下翻,廖維鳴突然緊張起來,按住了本子:「後麵還沒畫完呢,等畫好了再給你看。」

溫夢鬆開手,笑著抬起頭:「好。」

這麼一來一回之間,注意力就無意間轉到落地窗邊的柚木架子上去了。那上麵擺著一副完成了一多半的油畫,顏色頗為鮮艷,筆觸鋒利。

溫夢好奇的走過去,在看清內容之後,話音被卡在嗓子裡,隨著驚訝的呼吸起伏。

畫上是一隻鳥。

準確來說,是被夏日最後一場驟雨打落的鳥。

它正張開明黃的嘴,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鳴叫。羽毛耷拉著,月匈膛被荊棘貫穿,鮮血滴落一地。

「這也是你畫的?」溫夢提問時幾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氣喘大了,這條無辜的生命就會立刻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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