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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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事我聽韓廷說了。」餘效文道,「丘林清畢竟不一樣,監軍這麼一個人,死要麵子活受罪,他想避著你豈非再尋常不過?聽聞昨日你一走,監軍隻坐了一盞茶工夫,人都是蕭詠三背著回去的。」

回去便趕來這裡。穆遙不高興道,「齊聿來了你們怎麼不同我說一聲?」

「你屋子裡有個暖床的,誰敢帶他進來?百般勸著才肯在外等你——誰料還是叫他二人碰個正著。」

枕上的人又輾轉起來,穆遙按住男人薄薄的肩膀,男人倏忽睜眼,驚慌地望著她。穆遙道,「是我,穆遙。」話音方落臂間便是一緊,已被男人死死抱住。他攀住她,奮力將身體完全支起來,烏黑的長發墜下,發梢鋪了滿枕。

昨日一夜都是如此,一時三刻便是一個輪回。穆遙早已習慣,任由他抱住,借機餵些食水。如此又鬧了十數回,等男人終於完全安靜下來,已過正午。

穆遙疲憊已到極致,抱著男人囫圇睡一覺,再醒已是黃昏時分,男人仍舊未醒。穆遙換一身衣裳,打馬往飛羽衛。

丘林海接了穆遙的帖子,過午便來等著,擦黑才見人,半點不生氣,「北穆王。」

穆遙往他麵前坐下,「額赫王來此,應無人知?」

「當然。」

穆遙點頭,「我如今不似當年自由,不與額赫王客氣,請額赫王直說,打算如何議降?」

丘林海道,「不得自由……可是齊監軍的緣故?」

是這麼一個緣故,卻不是丘林海想的那麼一回事。穆遙懶得同他多說,「半點不由人。」

丘林海一笑,「區區一個監軍,北穆王尋機廢了便是。若不好動手,我可代勞。」

穆遙麵皮一緊,「隻說議降事。」

「王庭可每年納貢羊五千匹,牛一萬匹,塞北極品雪蓮一百斤,綿羊毛紗一萬卷。」

「劃界呢?」

「北塞貧瘠,納貢已是牙縫裡往外擠,國界再有所虧,諸部難免不滿,北穆王體諒我,仍按北境線劃界。王庭可向中京稱臣。」

穆遙道,「稱臣是必須的。供物可以減半,即便不納也沒什麼。但不能以北境線劃界,劃界在危山營以北,沈良駐地為界。」

丘林海笑一聲,「牛羊貢物不可能到中京,必是西州代中京收取,算是我貢給北穆王之物。北境線至危山一片大漠,除了崖州城,無一處富饒地。危山是王庭咽喉,我死之後,後繼之君必不肯久讓與中京。若以危山為界,駐守危山必定是西州之責,北穆王以此案議降,無一文錢好處,添的盡是繁難,圖什麼呢?」

穆遙不回答,含糊說一句,「人在其位,當謀其政。」

丘林海點頭微笑,「中京皇帝有北穆王這等忠臣,運氣真是不錯。一年前我同北穆王說的話,永遠作數。北穆王若肯攜西州歸王庭,北塞諸部之首便是北穆王。」

穆遙微笑。

「我另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丘林海道,「齊監軍既是早已與中京有所往來,北穆王親至王庭時,難道不曾向北穆王透露一二嗎?」

穆遙含糊道,「不曾。他不說總有不說的道理,想必是說與不說,並無二致。」

「怎無二致?」丘林海搖頭,「但凡北穆王能有一言半語交待,我至少能阻了丘林清,不叫她折辱齊監軍,給人家烙上難與人言的罪印。」

「你怎麼知道?」

「什麼?」

「你怎麼知道……罪印?」

丘林海麵露尷尬,「此事……王庭無一人不知。冬至日那回我在,大雪,丘林清代父王宴請諸部首領,齊……監軍就吊在宴飲廊下,高澄親自動的手。」

穆遙沉默一時,站起身,「額赫王請回,議過的事,請早日安排。」

丘林海點頭,「北穆王已如約將丘林清召至崖州,我定不會違背然諾。」

穆遙送走丘林海,頂著大風雪回住處。齊聿已經醒了,靠在榻邊,眼望窗外飛雪出神。

神情淡靜,目光明澈——餘效文果然神醫,說晚間恢復便是晚間恢復,一絲不錯。

穆遙走到榻前,齊聿感覺來人,立時低下頭。穆遙挨他坐下,握住他冷冰冰一雙手,「你怎麼樣?」

「我很好。」

穆遙看著他。男人自她入內一直眼睫低垂,躲避的視線和僵硬的身體——處處都寫著「我很不好」四個字。

男人沉默地坐著,忽一時道,「我走了。」

穆遙不吭聲,看著掌中一雙無血色的手慢慢退走,也不挽留。那雙手退出尺餘,忽一時頓住,又攀上來,死死握住她雙臂。

男人握著她,仍不肯抬頭,視線避在褥上。

穆遙雙手扶在男人瘦削的頰邊,迫他抬頭,男人目光同她觸一下就要躲,穆遙欺到近前,雙唇在濕而沉的眼睫上輕輕一觸。男人屏住呼吸,指上立時握不住,身體更坐不住,身不由主便往下倒。

二人借著擁抱的姿勢倒在榻上,男人恍惚地看著她,輕輕閉上眼,「穆遙……」他叫一聲,好像在做夢一樣,「……穆遙。」

穆遙一雙唇碾在男人緊閉的眼皮之上,漸漸嘗出一點鹹澀的水意,便退開一些,由著他去哭。

男人閉著眼睛哭了許久,張口叫一聲,「穆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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