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2)
由七彩玻璃拚接成的落地窗,打開後是由向外延伸一臂長欄杆構成的窗台,向外望去,正能見到一片怡人景色。
平整清澈的水池,上麵修建著曲折蜿蜒的棧道,被分割交錯開的水麵,舒展著蓮葉和將開未開的淡粉蓮花。
搬來這裡,就算是不用被困在那間房間的比呂也不由鬆了口氣,覺得心情明朗許多。
她回過頭對裡沙道:「神女,正好要到月中了,你看,月色多好呀。」
她想,就算是神女這樣的女孩,畢竟也是隻被困住的籠中鳥,也許還是頭一次用這雙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窗外的景色呢。
想到這裡,她心中甚至升起一絲憐愛。
然而迎接著她的視線,端坐在床上的女孩沉默無言,那雙清湛冷清的眼睛裡不見一絲動容,卻影綽著某些比呂無法理解,看不分明,絕對於輕鬆愉悅無關的情緒。
神女確實和尋常人不同呢,非要說的話,她果然和那位……和教主大人才是同類。
比呂又想起裡沙初醒時,她感到的那種悚然。
「真讓人高興,雖然我隻能看到映在水麵上的月亮。」
神女勾起唇角,冰冷地笑道:「但我覺得它一定比天上的月亮更加美麗親切。」
你哪有高興?
比呂垂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弱聲道:「是呢,神女,月亮真是親切美麗。」
等聽她完整念完那本源氏物語,又到了休息的時候。
窗戶被嚴實地掩上,漏不進一絲本來照不進房間的陽光。
裡沙覺得她那樣謹慎仔細的態度,倒好像她覺得她是照見陽光就化的雪人一樣……也或者她真是,不過現在還沒到驗證的時候。
當你知道『夜晚』降臨後,在你熟睡時就會發生可怕的事,但這些可怕的事會在一夜之後如露水般蒸發乾淨,無影無蹤,不曾發生般地不留一絲痕跡,你是會選擇飲下會讓你昏睡無覺的藥粉飾太平,還是非要清醒痛苦地知道發生了什麼呢?
裡沙選擇後者。
就算前麵是地獄,她也非要清醒地見識一番,才不枉來過一趟。
因此當比呂熄滅燈火,退出房間之後,她就躺在床上合上眼,像熟睡一樣,用自己的心跳聲計著數。
還是非常、異常的安靜。
就像前夜一樣,雖然搬來了這間明顯更靠外的房間,在這陽光正盛的白日裡,卻完全沒有人聲影動。
就連鳥語和風聲都被隔開很遠。
好像在這個規模不小的教會中,所有人都習慣晝夜顛倒,晝伏夜出。
又一次,門被開啟得毫無聲響,氣流變化的動靜卻比任何聲音都要鮮明,沒過多久,一雙冰冷的手撫上了裡沙的麵頰和脖頸。
裡沙心想,如果它保留野獸的習性,並且喜食人類的血肉,把他們當作獵物——那麼,對它來說,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大概就是脖子了。
這是命脈,是血管和氣管的匯集處,撕開就會噴湧出巨量的血液,瞬間就讓獵物失去掙紮和反抗的力氣,讓獵食者享受最新鮮和美味的一餐。
它會咬下去嗎?
裡沙感受到極近的冷如冰霜的吐息。
但很快,它就直起身放開了手。
像前夜一樣,它抓起裡沙的手,鋒利如刀的指甲劃破她的手指,等到血流淌到快滴下去,才舔食著咽下。
可很快,這點血就滿足不了它了,喜食新鮮血肉的野獸很快就舔著血液咬上了指尖的傷口,磨著牙齒一點點撕咬下來,帶來細弱卻連綿的痛楚和癢。
裡沙繼續數著自己的心跳,竭力讓呼吸保持原有的節奏,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又開始想些漫無邊際的事情。
記憶由近而拉遠。
映在水中隱綽破碎的月亮,月色下紅中帶銀的蓮花……
再接著閃現而過的,是遙遠到隔開生死的記憶片段。
『裡沙,對不起,我犯了不能被饒恕的罪過。』
『就讓我下地獄好了……可你要怎麼辦呢,我可憐的妹妹。』
從她眼中滴落的淚水,在夕照的餘暉映照下,比她月匈口流出的汙黑血跡更加鮮紅熾烈。
「你不像我……一定會成長為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更加強大的存在。」
就算不堪重負,滿溢苦痛,裡沙依舊能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片溫柔和擔憂。
「大家都知道裡沙非常堅強……可他們都不知道,你同時也很溫柔,可是在這種地方,這樣的溫柔會像刀刃一樣刺傷你,讓你無法前進,到達想去的地方吧。」
她喃喃低語著,逐漸模糊的意思中,依舊放不下對幼妹的擔憂。
可是那時的神原裡沙什麼也做不到,腳像被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一步,喉嚨也像被塞進碳火般無法發聲言語,隻能呆呆地看著即將死去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