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繾綣(1 / 2)
禁製裡兩人可用的靈氣相差甚遠, 江歸晚能十分輕鬆地躲過沛饒的攻擊,可沛饒卻不一樣了。
手中的扇子因承受不住對方的攻擊而斷了一根扇骨,沛饒被推得沖出去十幾米, 身上好幾處被靈氣打中開始泛疼,但他卻像感受不到似的,一雙眼睛盯緊了江歸晚, 像是要將他灼出一個洞。
江歸晚看見他這副模樣,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倏地笑了:「仙尊何必這麼大惡意,我隻不過是來找個人而已。」
說完他像是巧合,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沛饒皺緊眉頭,擋住他的視線,冷笑一聲, 似是懶得回他話,自顧自地用扇尖再次刮起一陣陣風刃朝他甩了過去。
他麵上看不出來,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若一切都是巧合,那便不是巧合了。
麵前這個黑衣男子,十有八九正是為了他的師妹而來。
天色已經很黑了, 不遠處的洛城群眾不明所以地看著兩個突然打起來的人, 交手時殘餘的靈氣每回要撞到他們身上時, 卻又次次都被那名黑衣男子撈了回去。
他們已經無所謂誰贏誰輸了,他們隻想這場突如其來的爭鬥能快些結束。
又是一道無形的靈氣打到身上, 沛饒捂著左肩,看著從方才開始便從未起身的江歸晚, 心裡一動,控製著靈扇朝他膝彎飛了過去!
江歸晚卻像早就察覺了他的意圖似的,腳尖提起一根木棍十分隨意地便踢開了沛饒用盡全力的一擊。
已經破碎了個七七八八的扇子重新回到手上, 沛饒臉色像冰:「莫不是閣下身為魔界尊主,竟還是個瘸子?」
「瘸子又如何?」江歸晚抬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眼角輕挑,一雙多情桃花眼中流轉著的卻是顯而易見的嘲意。
「若我真是個瘸子,仙尊就能收手不與我打了?」
他腳尖點地,方才碎落滿地的轎子木板木棍都從地麵彈起,在沛饒周圍飛速轉動,幾乎看不見了影子。
沛饒甩出扇子,試圖砍斷這些破爛,也同時無聲地回答了江歸晚,那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歸晚手撐著頭,靜靜看著昔日眼睛向天從不低頭的仙尊,如今正拚了全力,與幾根木棍作鬥爭。
他白日裡下的禁製眼看著就要破了,常經綸帶人效率很快,沒多久禁製便又多了幾個口子,已經夠外麵的人進來了。
身前的香因兩人打鬥時刮起的風十分迅速地燒到了盡頭。最後一陣白煙飄起,香滅了。
時間到了。
江歸晚頓時像變了個人一般,沒了再與沛饒糾纏的心情。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動,與沛饒纏鬥許久的木棍便按照江歸晚的心思,個個都無比精準地朝著沛饒的薄弱之處打去。
沛饒沒想到自己的弱點早就被人察覺了個明明白白,一時沒防住,全身筋脈被封,一塊木板敲到了他後頸處某個地方,他往前一倒,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去。
他眼前發黑,以為自己要摔倒時,一隻十分有力的手突然攙住了他的手臂。
「仙尊可要小心。」江歸晚嫌惡地眯上了眼睛,待人站好後,他仍未鬆開手,隻低下頭,湊近了沛饒耳邊:「畢竟在師妹麵前摔倒,不好看。是吧……師伯?」
沛饒雙眼驟然瞪大,瞳孔因震驚而縮小,剛剛被戳中後頸的痛楚感消散了個乾淨。
他猛烈地抽回自己的手,離江歸晚遠了兩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天底下哪有那麼像的兩個人!
「果然是你!」沛饒回神,正抬頭想要質問他時,卻發現他不知何時跳下了高台,筆直沖著人群中央去了!
那方向正是容桑的方向!
「師妹小心!」沛饒此時已經顧不上方才答應容桑什麼了,他抬腳也想跟著下去,卻見方才還冷眼旁觀他與他們魔尊打架的其餘魔修們此時如同打了雞血般,一個兩個都沖了上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困住,前行不了半步。
容桑一直注意著這邊,結界破開小口,能用的靈氣比之前多了許多。見江歸晚毫無預兆井且毫不猶豫地朝這邊過來,她才終於意識到江歸晚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在這個地方。
既然已經暴露,她第一反應就是跑。
可還沒等她動彈兩下,袖中打出符陣的手印還沒完全擺出來,她便感覺頸間一涼,下一秒,她就被人捏住後頸,一直向後,越過城牆,帶到了洛城城外。
城外空無一人,一條環繞著的護城河中倒映著月亮的影子,流水潺潺,靜靜裹住了夜色。
此地仍在江歸晚的禁製之內,甚至因為此處無人過來試圖打開,這裡沒有破開的口子,靈氣比廣場內的更少。
窒息的感覺讓容桑逐漸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沒有掙紮,透過江歸晚的瞳孔,她像是看見了第一次見江歸晚的自己,和第一次見自己的江歸晚。
兩人沉默地對視著,仿佛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直久到容桑以為過去了一輩子,江歸晚才終於嘆了口氣,認輸似的,鬆手抱住了她。
他感受著懷中人的體溫,接力讓自己語氣平淡,聽起來跟往常一樣,喊出了那個自己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稱呼:「桑桑是不記得我了嗎?」
桑桑?
容桑身體一僵,被這個久遠到有些模糊的稱呼蒙住了意識。她感受著江歸晚越來越大的力道,忍不住想江歸晚怎麼會這麼喊她呢?
好像她將江歸晚推下去那晚也是這樣的場景,江歸晚抱著她,跟他說,容姑娘,我喜歡你。
是了,她忽地驚醒,把人推下離火海的是容桑,不是卻舒。
那自己之前一半的擔心都變得毫無意義起來,她本就是為了不讓江歸晚記恨上九宮日才用的容桑的身份,如今江歸晚回來要找也是找容桑,九宮日裡四處遊歷的女仙尊要擔心什麼呢?
過度的恐慌與心虛讓她忘記了這個事情,如今被江歸晚已提醒,她意識回籠,顫著嗓音:「我,我記得你。」
但井不記得什麼時候同意你這樣喊我了。
「桑桑真的記得?」江歸晚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驚喜,他鬆開纏在了容桑身上的手,近乎癡迷地撫扌莫上了她這張與原來相比堪稱醜陋的臉:「我找桑桑很久了,桑桑記得我就好!」
容桑:「……」
這為什麼跟剛才掐她的那個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是對待仇人該有的態度嗎?
為什麼江歸晚從離火海裡麵走了一早,整個人都跟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