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識海靈虛(2 / 2)
「今日留的字都認全了嗎?」沈湘反問。
聞言,蒼黎冷哼一聲,頗為自信道:「本座是何人?那幾個字有何難的,本座掃一眼就會了。」
說罷,他還刮了容應一眼。
要是個機靈人,比如君絲竹這種狡猾狐狸,早察言觀色開溜了。但容應是個實在的,也正因他實在可靠,路隨霜在時,才會讓容應來做大征時期的負責人,讓他清點出征前的法器劍甲等等。
容應不機靈,但鬼沾機靈。
鬼沾是看著呆,實則有幾十個心眼。見狀沖著容應一勾手,就把容應拖走了。
蒼黎和顏悅色了起來。
他要看沈湘手中的魂旗。
沈湘把旗紮進土中,眼睛一眨,眉毛一彎:「行啊,那就先考考你是否真的記住了那些字。如果都記住了,我就讓你看我的旗。」
「一麵破旗,還敢要求本座。」話是這麼說的,蒼黎卻擺出了一副隨便考的樣子,把那本用來識字的心法扔給了沈湘。
沈湘翻開,隨便點了幾個字,蒼黎果然對答如流。
沈湘道:「莫非你之前說自己不識字,都是唬我的?」
這完全不像個不識字的人初學時的反應。
蒼黎嘴角一揚,淡淡道:「也沒什麼難的。」
沈湘隻需要教一遍,他很快就能記住,仿佛那些字他從前就認識,如今再學不過是回憶起它們的樣子而已。
「有人天生悟性高,你運氣真好,你悟性估計是一等一的高。」沈湘也不吝嗇自己的誇贊。
蒼黎伸出了手,手指勾了勾。
沈湘把旗給了他。
蒼黎皺眉把破旗仔細看了一番,在手上繞了個花,又還給了沈湘。
「這破旗有什麼用?旗頭連捅死人都不能。」他說。
沈湘道:「你見哪家的旗是用來捅人的?!」
蒼黎:「哦?那這旗用來乾什麼?別人交手生死一劍時,你就在旁邊給人搖旗吶喊?」
說罷,他點頭,自以為懂了。
「也是,你也不需要什麼法器,本座打起來,也不需要你從旁助戰,搖旗助威足矣。」
「見識少了。」沈湘將旗一豎,神情立刻變了。
她迎著光,肅穆板正,殘旗一縷縷風中舞動。
她道:「旗乃精氣神,隻要旗不倒,哪怕隻剩下一個人,也要戰下去,決出勝負!沒了旗,你為誰而爭?為何而鬥?又為了什麼背負殺伐之罪?人人心中都應有一麵旗,魂血澆灌,永生不倒!」
蒼黎眉頭舒展了幾分,輕哼了一聲,似笑非諷。
沈湘隨手舞起了旗,動作嫻熟瀟灑,做了個起手式,後撤看向蒼黎道:「不如咱倆走一局,來練把手?」
蒼黎比她高出許多,此時沈湘還壓低了身子重心,背旗起手,他高高俯視著,覺得好玩。
蒼黎:「你還不配。」
沈湘:「陣前多說無益,有一點,我得輔佐你,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小人物,哪怕他已奄奄一息,無比脆弱。擺正態度是做事最重要的前提。」
蒼黎眯眼,似乎不喜歡她規訓自己。
沈湘笑了起來:「跟你說,鬼沾雖然鬼點子多,見識雜,但他沒什麼眼見格局。你既然聽他的話,你也應聽我的話。廣開言路,兼聽則明。知道兼聽則明什麼意思嗎?兼聽則明就是……」
蒼黎一揚手,沈湘眼前一花,身後的無夢崖發出幾聲轟鳴,從中間斷裂,巨石崩落。
蒼黎放下手,慢條斯理卷起自己一層層的花袖。
沈湘:「哦。」
蒼黎:「懂了吧?」
沈湘:「……我一直有個猜測,今天可能得到了證實。蒼黎,你是不是隻會殺招,能一擊斃命散魂,就絕不用第二招?」
「自然。」蒼黎道。
沈湘:「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招式,什麼叫內門傳承,什麼叫切磋,什麼叫餵招呢?」
「關我何事。」
沈湘收起了魂旗,認真道:「不行。天行有常,輕重緩急,鬆弛有度。人最終要追求的是大道平衡自然。你隻會殺招,就像滿了的水,水滿則溢,於修行無益。」
「能殺就夠了。」
「不。」沈湘說,「殺是為了震懾,可你一出手就滅魂,久而久之,非但無法震懾,還會激民憤,若眾怒,為自己引來後患。」
蒼黎不語。
「思絕樓的規矩,可以作廢不要了。」沈湘說道,「你既然已經是魔尊,那就拿出些真本事,做個名副其實的魔尊,起碼不能輸給路隨霜。人間有言,奪位者更能會為百姓帶來盛世,能青史留佳名,你知為何嗎?」
蒼黎眉頭微微一動。
「因為奪位者,不能允許自己比之前在位的差。他非名正言順,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無數人拿他與正統作對比,他若做不好,這位置,他就坐不穩!」沈湘說。
蒼黎莫名露出微笑:「哦?這跟我出一招兩招有何關係?」
「關係大了,從今日起,你要慢慢收勢,蓄勢才能待發,你若每每出手都是必殺,那你做殺手就好了,何必還要做魔尊?」沈湘說道,「我早看出來了,思絕樓是在毀你,讓你擔大任卻無大才,隻把你練成一個不會思考的殺手,這樣你能殺了路隨霜,卻無法坐穩這個魔尊之位,遲早是要給思絕樓背後的人騰位置。」
蒼黎的表情認真了幾分。
他有了思考,這話說到了他心裡,沈湘很是欣慰。
作者有話要說:幕後黑手:蒼黎就是一把刀,刀用完折了就行,你能指望他變成可造之材嗎?
沈湘:能啊!
蒼黎悟性好,而且也懂道理,講什麼都不費勁,沈湘教起來不費勁,因為沈湘之前輔佐的舊主是個聽不進道理的,難死她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