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鮮血湧出的感覺極其清晰, 風辭被裴千越扣住一隻手,仗著身形差異整個擁進懷裡。他伸出空閒的那隻手,落在對方肩上, 卻沒有施力把人推開。
他當然是可以推開的。
且不說裴千越此時意識混沌,哪怕他處於清醒之下, 也不一定是風辭的對手。
可風辭沒有這樣做。
或許是因為失血帶來的暈眩感, 頸側的刺痛漸漸變得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許久不見的微妙體驗。
鮮血, 仇恨,傷痛……
這些曾一度讓風辭極度痛恨和厭惡,厭惡到不願想起, 厭惡到不惜逃離這個世界。
可不得不承認, 唯有這些, 才能讓他感覺自己在真真切切的活著。
就如同此時此刻。
真切的疼痛著,真切的……存在著。
遠處忽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將風辭猛地從這種近乎迷惘的情緒中拉扯出來。他清醒過來,立即察覺到了來人是誰。
是蕭卻。
「陸……陸師弟, 你——」
風辭被裴千越結結實實摟著, 看不清外麵的情形。但從蕭卻的聲音聽來,一貫溫雅的青年已經維持不住表麵的冷靜,就連語氣都慌亂起來。
他急促朝玉床的方向走了幾步, 裴千越的身體驟然緊繃, 尖牙更加用力地嵌入風辭頸側。
「嘶……」
原本已近乎麻木的痛感頓時變得格外清晰,風辭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喊道:「蕭師兄你先別過來!」
青年月要間還係著那個香囊, 靠近之後裴千越自然不舒服。
他一不舒服, 折騰的還是風辭。
蕭卻停下腳步。
風辭閉了閉眼, 那隻空閒的手再次抬起來,輕輕落在裴千越腦後。他維持著這個仿佛相擁的姿勢,掌心泛起點點靈力光芒,沒入裴千越體內。
識海內猶如海麵波濤洶湧,沉沉黑霧隱天蔽日。卻有一縷陽光忽地穿透黑霧,照亮天地。
那光芒所到之處,霧氣驅散,波瀾平復。
識海深處,原本躁動不安的黑蛇也安靜下來。它高高揚起腦袋,一雙灰白的眸子迎著光芒,好似尋回了遺失已久的明亮色彩。
那光芒仿佛化作一雙溫暖的手,在它身上輕輕撫扌莫。
黑蛇在這光芒中蜷曲盤踞,很快睡著了。
風辭睜開眼。
鉗製在他身上的力道鬆懈開來,風辭輕輕一推,裴千越便向身旁一歪,倒在了床上。
已經再次陷入沉睡。
他臉上的蛇鱗已經徹底褪去,睫羽輕顫,眼眸微闔。風辭扶著他在玉床上躺下,取過落在一旁的黑綢,幫他重新係上。
做完這些,風辭直起身,蕭卻走上前來。
他不知從哪裡尋來一塊帕子,遞到風辭麵前。風辭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蕭卻又指了指他的脖子:「你的傷……」
風辭抬手扌莫上去,果真碰到一片濡濕。
裴千越一鬆口,鮮血便從風辭側頸湧出,就這片刻的功夫已經染紅了小片衣領。
看上去真有些駭人。
「沒事,小傷。」風辭不以為意地笑笑,沒接那塊帕子,隻用掌心在傷處隨意一撫,原本還在流血的傷處便瞬間愈合。
蕭卻:「……」
血都要流乾了,還小傷呢。
他把帕子往風辭手裡一塞,轉身走到床邊給裴千越診脈。
風辭方才失血過多,又消耗了不少靈力,這會兒才感覺出點疲憊。
他懶得計較那滿地狼藉,就這麼往席地而坐,背靠玉床:「放心吧,他的識海已經平息,神識也跟著沉睡了,等他徹底壓製住魔心就能醒過來。」
蕭卻看了他一眼,遲疑道:「你……你都知道了。」
風辭失笑。
他都差點被裴千越當口糧把血給吸乾了,這還能什麼都不知道?
但風辭沒說什麼,拿起蕭卻給的帕子擦拭著脖子上的血汙。蕭卻給裴千越診完脈,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站立在床邊。
風辭道:「有問題就問。」
蕭卻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正在思索。片刻後,他才緩緩問道:「安神香還沒有用完,城主為什麼會忽然醒來?」
第一個問題就讓風辭很難回答。
他為什麼會醒,風辭自己也
按常理來說,既然已經沉睡入定,就不會被外物輕易喚醒。風辭也不認為,自己如今寄居的這名普通修真弟子,血液會有如此強大的作用。
可偏偏裴千越表現得對他的血十分感興趣。
隻有一種可能。
裴千越感受到了融於這少年血液深處的……他的氣息。
但這種解釋也很奇怪。
這畢竟不是風辭自己的肉身,哪怕如今因為神魂寄居,體內帶上了幾分風辭的靈力氣息,但想感知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何況風辭一直有意遮掩自身氣息。
一滴血裡頭能有多少氣息,至於把識海鬧了個天翻地覆麼?
風辭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家這小黑蛇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真的恨他入骨。
……大抵應當還是恨的。
否則也不會循著本能,差點把他的血都吸乾了。
風辭偏頭看著沉睡不醒的裴千越,心裡忽然又泛起點惆悵。
他一時失神,才注意到蕭卻還在等待他的回答。風辭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和他還好好在外頭,我不小心劃破了手,他的神識就忽然清醒了。我追進來,然後……你都看到了。」
他隱去了自己的猜測,其他的倒沒有隱瞞。
風辭不愛說謊騙人,何況這也沒有什麼騙人的必要。
蕭卻皺了眉:「可城主此前從未嗜血。」
風辭:「是麼?那倒是奇怪了。」
「的確很奇怪。入定沉睡時,通常不會因外物蘇醒,除非神識感知令自己心緒大動之物……」蕭卻頓了頓,說出了結論,「他多半很喜歡你。」
「咳咳……」
風辭原本還在認真聽他分析,聽到最後卻被嗆了一下。他指著裴千越,難以置信:「是差點要了我的命這種喜歡嗎?」
蕭卻不答。
風辭收回目光,繼續擦拭身上的血汙。
密室內有好一陣寂靜,片刻後,蕭卻又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