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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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持把周緹緹哄到睡著是在半小時之後。期間杜若蘅數度想走,都被周晏持的一隻手牢牢扣住。她使勁掙紮拿眼神警告,周晏持撇過臉不去看她。然後杜若蘅聽到周緹緹在那邊甜甜地叫爸爸,她在恨恨之餘一口咬上周晏持手腕,牙齒在頃刻之間穿透了皮膚肌理直達微血管層。

不久杜若蘅就嘗到一絲鐵鏽味。周晏持手腕抖了一記,眉心皺起來低頭看她。杜若蘅趾高氣昂地瞪回去。

周晏持匆匆掛斷電話,跟她說:「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動不動就咬人的毛病?」

杜若蘅心說你是人嗎你根本不算人,麵上冷淡回應:「人隻有在遇到仇敵的時候才會切換應急狀態,這是正常的反應。」

周晏持開始揉眉心,說:「下周末我會帶緹緹去w市看她爺爺奶奶。你要不要跟著一起?」

杜若蘅一度與周家二老相處不錯。尤其是周母,自當年見第一次麵之後便對她格外照顧。當初杜若蘅提出要跟周晏持離婚,反對的大有人在,除去周晏持本人,反對聲最激烈的便是雙方父母。尤其是周家二老,知道消息的當天就舟車勞頓從國外趕回t城,一個婉勸杜若蘅,一個則是當著杜若蘅麵就要提著拐杖揍兒子,說還不都是你在外麵沾花惹草,把小杜氣得不行了她才非說要離婚不可!

周晏持說阿蘅要離婚的理由根本不是這個,我就算找一百個女人她都無所謂,我倆的事您跟媽別操心太過。再者說,您哪有資格教訓我這個。

一副淡淡態度當場讓老爺子血壓飆高,脖子一仰差點沒氣倒。

兩人最終仍是離婚。離婚後的杜若蘅攜周晏持一半的身家跑來s市,經蘇裘的推薦在景曼做客房管理。離婚後有一段時間杜若蘅跟周晏持的關係曾降至冰點,周家二老卻對她一如既往地關愛和寬容。隻感慨說是周家跟周晏持無福,才留不住杜若蘅這樣大方明理的兒媳婦。並且還打聽到了杜若蘅現在的住址,間或便托人給她寄來一些東西,有時候是雪蛤那樣的保養品,有時候則是大閘蟹那樣的當季冷鮮。

杜若蘅對此極是慚愧,感覺無以回報。有一回忐忑問蘇裘這可該怎麼辦,蘇裘說這是好事又不是壞事你怕什麼,你逢年過節探望一下也回禮點東西過去不就結了。

杜若蘅鄭重說總感覺二老是禮輕情意重,蘇裘連眉毛都不抬一下說省省吧否則你還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你還能為了幾隻大閘蟹跟周晏持復婚哪?

一席話讓杜若蘅無話可說。作為一個晚輩,顯示出比兩位長輩更尊敬關懷的辦法也隻有是親自拎著禮品過去探望。

可是杜若蘅不想跟周晏持一起過去w市探望:「我有什麼好去的。」

「老太太挺想你。上回我回去的時候她還跟我嘮叨你。」

杜若蘅說:「我回去的時候兩位長輩從來沒提起過你。可見根本不想見你。」說完又覺得後悔,這樣無謂的賭氣話她下意識就想回敬他,可是說得多了,她自己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於是沉默。

她在沙發上安靜下來,有點發呆。房間裡隻他們兩個人,杜若蘅無意識坐著的姿態比以前嫻靜文雅許多,像是在公共場合。這一部分是一年多來她在酒店工作的後果。周晏持在對麵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兒,從頭到腳,一根發絲都沒放過。最後他開口:「前兩天稱周緹緹體重,十六公斤。」

「嗯。」

「老師說這一個多月她在幼兒園的表現不錯,很懂禮貌。跟同桌相處得也不錯,同桌是個男孩,叫習睿辰。」

杜若蘅說:「她覺得高興就好。」

周晏持突然說:「是不是我們現在除了周緹緹之外就不能平心靜氣地說點別的?」

杜若蘅看他一眼,又恢復了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眼神。她麵色冷淡地往外走,這次周晏持沒有再攔她,送她到門口。等關上門,杜若蘅聽到廊道另一頭有服務生喊杜經理,對方手腳縮在一起,麵孔上害怕又委屈。

等她走近了,這個被聘來還未一個月的新客房服務生才怯怯說:「……我把vi客人的衣服洗壞了。」

杜若蘅一抬頭,不遠處客房門口正站著怒意勃發的客人。

杜若蘅格外認得這個人。

但凡酒店的住客總能分為兩種,一種是受歡迎的,一種是不受歡迎的。這位姓謝的客人顯然屬於第二種,並且歷來記錄都劣跡斑斑——挑逗客房服務生,不講衛生,口吐髒言,同其他客人爭吵,斤斤計較。簡直集各種極品性格於大成。可是與此同時他又每年都為酒店收入做不小貢獻,甚至還包括其s市分公司每年的年會都在這裡舉辦,酒店輕易不能將人拖進黑名單。

現如今服務生將衣服乾洗誤弄成了濕洗,一整套西裝禮服都報廢,不管怎麼說這裡麵都肯定會有酒店的責任,再加上又是這麼一位難纏客人,讓杜若蘅怎能不頭痛。

果然對方看見了她,怒火更甚:「你們酒店到底怎麼做事的?虧得還是五星級,這種小事都辦成這樣!這套禮服加起來一萬多塊誰來賠?還有你們打算讓我明天穿什麼去出席典禮?我穿著睡衣去啊?事情傳出去我看你們以後根本是不想做生意了!」

杜若蘅千言萬語隻有道歉:「謝先生,這可能是我們的工作失誤,非常抱歉。」然後轉頭嚴肅問服務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對方怒聲說:「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讓她去洗衣服結果她給我洗成這樣!」

服務生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他昨天讓我填洗衣單我就填了,當時也沒有說明是乾洗還是濕洗……」

「我怎麼沒告訴你了?我告訴得清清楚楚讓你去乾洗!你自己沒記住還賴在我頭上,你們酒店員工就這種素質?!」

服務生乾脆直接哭出聲來了。

杜若蘅在心裡嘆氣,又是責任不清導致的糾紛。每回遇到這種事都讓她感到厭倦,她不喜歡同蠻不講理的客人打交道,往往會比對方更快流失掉耐心。

在這種時候再討論洗衣單隻能讓客人自己填寫並簽字的問題,對方是肯定聽不進去的,她隻有態度更加和軟地道歉:「我們的服務生初來乍到,導致的失誤之處我們感到非常抱歉,我們會查明問題,按照酒店規定給您賠償。對於您明天出席典禮造成的不便,我們可以送來禮服冊供您挑選,不知您是否需要。另外現在天色已深,您看……」

杜若蘅一連說了十多分鍾,對方仍然不依不饒。她好話說盡口乾舌燥,有種經驗得來的預感,這筆賠償最後一定會全數算在酒店頭上,指不定要賠償五千以上。她為此覺得脫力,除此之外還十分反感對方盯著她的越來越直勾勾的眼神。可是不管怎樣她都不能避開。這是工作,是她的職責範圍所在。

對方突然打斷她:「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能接受。我們還需要再深入談一談。走廊裡這麼吵影響不好,你進來我房間,我們好好講一講。」

杜若蘅敏感地往後退了一步,思索合適的措辭:「既然您無法跟我達成協議,那麼我叫來酒店的副總經理來跟您談,您看如何?」

對方不由分說,五根粗短手指已經抓住她袖子,杜若蘅掙了一下沒能掙開,驀然警鈴大作:「這是酒店,謝先生!」

她用了力氣掙紮,終於把對方的手甩開。杜若蘅穿著高跟鞋,因而往後重重跌了一步,沒有扶穩牆壁,眼看就要摔倒,被驀然出現的兩隻手抓住胳膊強行拽起來。

周晏持還是那身藏藍睡袍,等到杜若蘅重新站穩,不動聲色把人擋在身後。皺眉開口:「你們吵得還讓人睡不睡覺?」

對方看到他,整個態度為之一變:「周總也在這家酒店?幸會幸會!不小心打擾了對不住對不住,進來一起喝一杯?」

周晏持站住不動:「一件衣服而已,竟然也能吵得走廊那頭都聽見。這種低劣的事我以為寬宏大度的謝總做不出來,難道是今晚喝得多了?」

「……」

「聽說謝總的公司最近碰到一些銀行貸款的問題?申請批下來了嗎?」周晏持挽了挽袖口,愈發不留情麵,「要是流年不利,那就更要積德啊。」

兩分鍾後,杜若蘅站在電梯門口,冷聲教訓還有些發抖的闖禍服務生:「這是唯一一次,不要讓我再看到有下次。回去之後把客房部服務守則一字不差背過,明天寫一份檢討書交到我辦公室。另外,如果不是幸好對方沒有追究賠償,你本來還要再扣三個月的薪水抵賬,現在我隻把你這個月的薪水扣一半。」

小姑娘訥訥不敢回話,一聲不吭地走了。等到電梯的鏡麵裡隻剩下她一個人,杜若蘅沒有回頭,但她知道周晏持就站在不遠之外。

以前的時候,周晏持每次幫了她忙,或大或小,總會調侃要她付出一點報酬。這已經是很古老的傳統了,幾乎從她在國外時他給她做飯就開始。那時候兩人就達成過協議,他每周來給她做一次飯,她則幫他查找一些專業資料。即使杜若蘅很多地方都不懂,他發過來的東西她很可能找得亂七八糟,但這個協議始終保持,甚至到了婚後也是如此。

杜若蘅等著他這回又打算怎麼邀功。隔了一會兒,周晏持開口:「沒有話說?」

杜若蘅一言不發。剛才的一幕讓她心情復雜。結果很好,處理得完美而迅速,可是如果沒有這個人出現,她也能將事情解決並且全身而退,隻是要稍微耗費一些時間。

如果周晏持想讓她道謝,那麼她在第一時間也已經當著服務生的麵跟他道過了,禮數周到,誠懇真摯。

杜若蘅確實覺得當前跟他無話可說。

她等著他主動開口,做好了被提要求的準備。畢竟是幫了忙,條件隻要不過分都會答應,這是人品問題。杜若蘅這麼想。可是等了很久未見人開口。她轉過頭,廊道裡空空如也,周晏持不知什麼時候早已走了。

杜若蘅十點多才回到家,站在陽台上被夜間涼風吹得衣袖鼓動,抿著嘴角給蘇裘撥電話。

兩人多年好友,高中是同學,大學是鄰校,畢業後花落兩地,蘇裘一人在s市工作,十天半月便跟杜若蘅在電話裡哭訴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我這邊哪男人都不可信扔了你老公不行嘛我好孤獨好想你哎等你來了咱倆大戰三天三夜不見不散哪,結果等杜若蘅真的扔了周晏持跑來s市,蘇裘除了幫她一起找了份工作之外,尋常時候連個麵都不主動露,電話都基本不打了。

杜若蘅為此嘲諷她嘴上一套行動一套,蘇裘說你人都來了我就有安全感了嘛見不見都無所謂的,反正到嘴的鴨子都很難飛走的。

兩人都不是很粘人的性格,蘇裘的觀念甚至比杜若蘅更利落。她任職一家外企的中層管理人員,天天高跟鞋健步如飛腳不沾地,本質上對男人持悲觀態度,連看一眼都沒時間。

離婚後杜若蘅能從陰影裡走出來,有一大半要歸功在蘇裘身上。

那邊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蘇裘還在加班,語氣透著疲憊。聽完杜若蘅的訴說,隨便哦了一聲。

杜若蘅不滿,說你哦一聲幾個意思啊我說這麼多就值你一個哦啊?

蘇裘說那你還想讓我怎樣,你要知道你曾經對他可是足夠厚道,恐婚恐成那樣後來不也結了,結婚以後家務活家屬活說不做不也照做了,誰配誰憑什麼白白做這些啊,他有工作你沒工作啊?他在外麵忙你除了你的工作以外還在後麵幫他忙呢,為了這個你少了多少朋友多少交際?還有,誰說過誓死不生小孩啦?你忘了你生小孩的時候大出血是因為什麼啦?弄成這樣最後不也生了個小孩給他玩嗎?你做這麼多他本來就該對你這麼和顏悅色好不好,否則周晏持連衣冠禽獸都不算根本就是具行屍走肉。

杜若蘅隔了半天才說,哦。

她心情很差地去給自己做宵夜。進了廚房才想起來今天又忘記買食用油和麵粉,打開流理台底下的櫃子,裡麵果然空空如也。

她心情更是差。乾脆去了客廳的跑步機上跑步。

離婚後杜若蘅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習慣自己單獨一個人生活。包括缺乏安全感,睡覺淺眠半夜驚醒,不敢開窗,連出門都有懷疑自己是否鎖好門的強迫症。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不便。比如從此以後需要自己一個人踩著梯子去換天花板上的燈管,一個人在家讓陌生人進來修理下水管道,一個人去超市買十公斤重的食用油和麵粉,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彎月要把它們弄進車子裡,再一個人開車回來弄上樓拎回家。每次做完這些,都要喘上好一會兒氣。

這種時候便不可避免地出現心理落差感。杜若蘅花了一些時間和精力來消化掉這段情緒,在這其中,蘇裘起了很大的引導作用。

蘇裘是個越來越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她對杜若蘅說,一個人跟兩個人,不管哪種方式都要付出代價。男人之於女人的作用,充其量也就那些,寵物一樣的溫暖和安全感,適時地做個開瓶器跟換燈管的搭橋梯,以及還有一些安慰,金錢和勞力。擱以前這些的確都得從男人那裡汲取,但是現在你都能用其他東西或者是你自己來代替。你聽說過經濟學裡的替代品嗎?替代品越多,一樣東西的價值也就越一落千丈。所以女人覺得這個社會上的男人越來越沒用其實是有原因的。

然後她又跟杜若蘅這麼洗腦:「離婚不是末日,讓消沉把自己淹死才是末日。」

蘇裘在杜若蘅離婚後來到s市的當天帶她去了美容院,次日又拖著杜若蘅去辦了健身卡。最後兩人在s市高塔的旋轉餐廳窗邊吃飯,蘇裘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心疼說為了慶賀你重獲新生,這頓飯可花了我大半年積蓄啊你知道嗎。

杜若蘅做了個愧疚的表情說那太不好意思了,要麼這頓飯我請吧但我要你身上穿著的香奈兒這層皮。

杜若蘅在跑步機上呆了半個小時。深秋的夜風拂過紗窗,撫在人背上的時候很是舒爽。杜若蘅把自己折騰到筋疲力盡才去睡覺,原本以為會睡得香甜,哪知道做了噩夢。

夢裡她跟周晏持爭吵,在她還沒有提離婚這回事之前的場麵。周晏持說:「實話不實話有什麼要緊的,反正你聽與不聽都不能改變後果。就不能想開一點,別耍脾氣?事事打聽事事報備你當我天天就釣魚打球那麼點事情?你以前不這樣,什麼時候也變成這種人了?」

杜若蘅在睡夢裡狠狠踢了他一腳。總算解了吵架當天她發愣呆住沒來得及實施暴力的鬱結之氣。

到了第二天早上,杜若蘅榮幸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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