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藕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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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蘅開始不斷收到周晏持的花束。每天一捧,定時定量。一周後終於讓杜若蘅受不了,她給他打電話,語氣很不好:「別再送了,再送你還讓不讓我在同事之間做人了?」

周晏持說:「我現在在s市。」

「……」

「現在正走出候機樓,你今天有沒有時間?」

杜若蘅跟他說:「我今天加班,沒空。你再買機票回去吧。」然後掐了電話。

事實上杜若蘅確實沒有時間。她和康宸一起參加一場有關酒店服務管理的講座,中間休息的時候康宸跟她商量晉升事宜。

康宸說現在副總經理的位子有個空缺,希望她能頂上來。

杜若蘅沉吟半晌,說行政崗位我怕我不適合。

康宸說怎麼會不適合,平常你的為人處事大家有目共睹,副總經理最重要的是人品跟情商,這兩條你都符合得很好。品行有,耐性有,細致有,辦事有條理能從大局著想,綜合素質在酒店管理人員裡麵名列前茅。

杜若蘅聽得不知該作何表情。她理應為此感到高興,可是她的第一反應明明是覺得康宸在誇獎別人。她怎麼可能配得上耐心條理這幾個字,這個評價簡直就是對她真實心理的絕妙反諷。

難道是她隱藏太深,才導致這世上能看透她性格的人寥寥無幾。除了一個周晏持,目前為止竟還找不到第二人。

康宸觀察她的反應,笑說:「覺得我說得不對?」

杜若蘅搖頭笑笑:「這麼高一頂帽子戴在我頭上,覺得不敢當。」

康宸說你難道不知道,底下一堆小姑娘都拿你當道德典範人生楷模。

杜若蘅溫婉地笑,可她一點都不開心。她問:「酒店裡麵還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康宸說沒有了,如果杜若蘅不想兼職這個位置,他就要找獵頭外聘了。

他又說:「如果是在意酒店其他經理的看法,那大可放心。」

杜若蘅遲遲難以點頭,最後說你讓我再考慮看看。

康宸同意,並慷慨地給了她半個月的時間考慮。傍晚的時候講座結束,兩人在附近吃了一頓簡餐。康宸點餐的時候避開了杜若蘅提議的一道花菜,她抬頭看他,他說:「你不愛吃這個,我自己一個人吃也沒什麼意思。」

杜若蘅沒有提過自己的偏好,隻能說康宸的細心程度不亞於她。

之後他送她回景曼,然後自己開車回家。第二天上午杜若蘅值完晚班困得睜不開眼,正好碰上康宸翹班,便順路載了一程。杜若蘅到家已接近中午,開門的時候旁邊走出來一個人影,她的手下意識去扌莫包裡的報警設備,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是周晏持。

周晏持一夜沒有睡好,此刻臉色疲憊微沉,一張美色的悅人程度大打折扣。杜若蘅多少有些心虛,實話來說她早就忘了還有周晏持在,她本以為他早就回了t城。

因此她問得也很難理直氣壯:「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看她一眼:「等你。」

憑著這兩個字她把他讓進門,關門的時候碰到了他的一點衣角,上麵寒氣侵透,感受不到絲毫暖意。杜若蘅不好再問下去他究竟在外麵等了多久,如果周晏持真的回答說一天一夜,她一定無法克製住自己大量的愧疚感浮上水麵。

即便周晏持可能存在苦肉計的嫌疑。

杜若蘅去做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發現周晏持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身上搭著估計是從臥室找來的毛毯。她自己也困,打著嗬欠叫他兩聲,周晏持睡著的樣子眉頭微皺,始終沒醒。杜若蘅端著一碗香氣襲人的肉羹放在他的鼻子底下,來回轉了兩圈還是不見他睜眼。她終於覺得無趣,心想這可是你自己錯過去的,不能怪我。

她一個人吃午餐,中間往客廳瞟兩眼,周晏持仍然睡得很沉。杜若蘅把一塊小軟骨咬得嘎嘣脆。

把一切收拾完她回到客廳,走近了發覺周晏持的臉色有些不正常。伸手一扌莫額頭果然是在發燒。

杜若蘅掐著月要皺眉看他。過了一會兒從臥室找了醫藥箱出來。捏他的臉把他弄醒,麵無表情叫他測體溫。

周晏持裹著毯子仍然覺得冷,這是發燒病人的正常反應。杜若蘅給他測出三十八度五,她跟他說:「去醫院。」

周晏持不動,他瞥了一眼茶幾上的退燒藥,聲音難得輕飄無力:「給我一顆。」

杜若蘅跟他瞪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倒來水,看著他把藥吃下去。過了一會兒周晏持又說:「渴。」

杜若蘅耐著性子給他又端來一杯。不久又聽他叫餓,她的耐性所剩無幾,在原地轉了兩圈,說:「你煩不煩啊?」

最後杜若蘅還是冷著臉去廚房端來了肉羹,溫熱糜爛,入口正好,她擰著眉尖警告他:「趕緊吃,吃完去床上睡。」

周晏持緩慢說:「我抬不動手,你餵我。」

杜若蘅想都不想冷笑一聲:「你想得美。」

公寓裡隻有一張床,這張床時至今日才迎來它除去主人之外的第一位客人。杜若蘅抱出一條被子蓋在周晏持身上,自己背對著他遠遠躺在床的另一側。她值了一夜晚班又困又累,馬上就要沉入夢鄉,背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周晏持的手探過來,穿過她的月要身握住她的手指。

杜若蘅閉著眼淡淡警告:「放手。滾開。」

周晏持說:「我在門口等你了一天一夜。」

然後又說:「你沒有什麼要說的話?」

「最近你和康宸走得很近。」

「你對他有好感?」

「別喜歡他。」

杜若蘅真是煩死了他的叨叨,她的手往後扌莫索,蓋到他臉上,再往後一推,不等周晏持說完她就已經睡著。

一直沒合眼的是周晏持。他等杜若蘅熟睡過去,才挨得近了一些,靜了一會兒,從身後摟住她。這個動作被他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舍得抱太鬆,又不敢抱太緊,來來回回試了多次,讓杜若蘅在睡夢裡都不耐煩,右手往後一揮差點甩了他耳光。

周晏持撐起側身從後麵看她,每根頭發絲都要記在心上的那種眼神,又拂開她幾根不聽話的發梢,最後俯身,在她的耳邊隔著頭發輕輕地口勿。

兩人在一起,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祥和的時候。杜若蘅睡著以後溫和許多,至少不會嘲諷刻薄,她醒著的時候不會這樣,除非是在外麵眾人麵前她給他麵子,否則杜若蘅已經很久沒有拿正眼看過他。

周晏持不想鬆開手,他沒怎麼睡,到杜若蘅快要蘇醒的時候才閉上眼。

周晏持在s市流連的時候張雅然在t城給他處理各項事務,忙到焦頭爛額的空當接到藍玉柔的電話,對方先是問候,隨後委婉地詢問周晏持最近在忙些什麼。她的潛台詞無疑是表示想念以及幽怨。張雅然十分客氣地表示周總最近很忙,以後如果有消息會立即通知她。然後不顧藍玉柔的欲言又止毅然掛斷。

張雅然還沒忘記上次周緹緹走丟她所被栽贓的事。她本來想到了一千種能還擊回去的主意,可是還不等她實施,周晏持已經對藍玉柔失去了興趣。

除此之外也沒有見到其他女子徘徊身側,這樣的現象不能不說有違周晏持的風格。

按照上一任首席秘書的話說,周晏持身邊總是不乏鳥語花香。即便或許是逢場作戲的居多,但也沒有見過他真正拒絕那些送上門來熱絡的女子。周晏持很少跟她們真正交往,但也不排斥與她們吃飯或唱歌。

除此之外周晏持還是一些固定聚會的會員人物。張雅然曾經代為接收過這類聚會的邀請卡,每隔一段時間舉辦一次,其間不乏傳出一些風流韻事,對於周晏持來說,則往往是換女伴的新一輪開始。可是周晏持近日將這些聚會婉拒了,張雅然聽到他在電話裡跟主辦方說,他最近需要去歐洲出差一趟,公司事情忙,女兒粘人,等等理由,總之就是沒有辦法再出席。

這對於周晏持來說簡直就是個奇跡。張雅然走出老板辦公室的時候背著他驚大了嘴巴。

兩人的同床共枕關係沒能令關係緩和多少。杜若蘅醒來沒有發現周晏持的裝睡,她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發覺不再發燒後便放心地把他推到一邊下了床。

晚飯還是由杜若蘅來做。一人一碗清淡白粥,外加開胃小菜,完畢後叫周晏持起床。後者坐起來時仍然蹙著眉,下床時捂著額頭一副頭重腳輕的模樣。可這次杜若蘅沒去扶他,隻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兩人吃到一半的時候她跟他說:「吃完晚飯你就走。」

周晏持看她一眼:「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說這麼掃興的話?」

杜若蘅不理會:「我給緹緹買了套玩具,正好這次你順便帶回去。今天晚上回去以後幫我轉告她,說媽媽想她。還有,下次你再來s市的時候記得帶上緹緹。」

周晏持說:「康宸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今天早上看見是他送你回來。」他看著她,「蘇韻那天在電話裡還告訴我,她前一天晚上在商場地下碰見你的時候你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那個人的外形描述跟康宸沒什麼區別。」

杜若蘅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可是他放下筷子看著她。杜若蘅終於開口:「吃你的飯。」

最終妥協的是周晏持。他不再質問,轉而解釋:「我跟蘇韻以前是高中同學,之前有過項目合作。已經兩年沒有過交集。」

杜若蘅放下筷子,要笑不笑:「周晏持,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能說蘇韻從來沒有把我當成過情敵?」

這回換她盯著他,周晏持揉眉,最後承認:「有。」

杜若蘅輕哼一聲,重新撿起筷子,把一塊豆腐輕巧夾起來。周晏持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杜若蘅說:「再說一句話你現在就出去。」

世界安靜了。

吃完晚飯兩人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杜若蘅能感受到周晏持對她的察言觀色,可她還是沒什麼心情給他好態度好臉色。

兩人都已經是閱歷老道的成年人,已經過了一頓痛哭流涕舉手發誓就可以動搖想法的年紀。從理智上說杜若蘅對周晏持沒有太大信心,即便他現在情深似海,仿佛真的改邪歸正一般。可是就如蘇裘所言,這是本性,本性難移。

這就跟杜若蘅想要改掉自己二十多年的小心眼和不耐煩一樣。她如今的確可以在人前偽裝自如,甚至她可能會這樣偽裝一輩子,可是她從未真正改變,她估計一直到老去的那一天,都仍然會認為不停跟在她身後問問題的新員工情商不夠應該辭退。

這樣的想法等同在周晏持身上,就未免讓人覺得灰心。

這個世上總是存在這樣那樣的不盡人意。杜若蘅從來都不信任自己比其他人更幸運。她不能確定周晏持是否真的認識到了問題,或者他隻是暫時因懷有目的而退讓為之。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以任何形式對他求饒,連試探詢問都不屑。因而她對待周晏持的態度十分矛盾。既無法推開他,因為總還有一起走過來的十年時間;也無法完全接受,對過去的泯滅和忽略她做不到。

杜若蘅越想越覺得沮喪,等把周晏持送到門口,她的臉色已經沉下來。周晏持要握她的手,被她不動聲色躲開,隨口說了句再見就將他關在門外。

周晏持回到家的時候周緹緹還沒有上床睡覺,她抱著毛絨玩具端端正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他。

小女孩讀了幼兒園之後,變化比以前要大許多。她每天都一定要和杜若蘅通電話,每次都是半小時以上才肯掛斷。此外,如果周晏持晚上不回家,她便會哭鬧不休,其他人很難哄住她上床睡覺。如果周晏持承諾會回來,那麼不管多晚周緹緹都一定要等到。管家為此有些憂慮,跟周晏持說周緹緹最近越來越敏感,大概是已經開始懂事,大人們的說辭漸漸失去效力。然後在一邊操著手若有似無地感慨說如果杜小姐在的話一定不會這樣,弄得每次周晏持聽到都要擰眉頭。

周晏持把女兒背到臥室床上,還有杜若蘅讓他帶回來的玩具一起。這依然無法讓周緹緹乖乖閉眼,她問他,你說媽媽會回來,那麼究竟什麼時候回來?

周晏持柔聲說很快。

周緹緹的神情透露出她對這個回答的不滿意。她馬上就要四歲,開始擁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抿著唇思考的模樣粉嫩嬌憨,卻不肯講話。周晏持抓住一絲線索,他親口勿女兒的臉頰,誘哄問她今晚跟媽媽的電話裡媽媽是不是說了些什麼。

周緹緹良久才開口,媽媽說她會不會回來,要看你的表現才可以。

周晏持撫扌莫女兒的額頭,沉吟半晌沒有回答。周緹緹突然說:「他們說你和媽媽離婚,是因為你在外麵有了其他的女人。」

「……」

「你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嗎?是不是你不想要媽媽的?」

周晏持說沒有。可是周緹緹根本不相信,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是隱隱要大哭的前兆:「你為什麼要喜歡別的女人?你以後是要娶別人嗎?如果你愛媽媽為什麼還要把她氣走?」

周晏持無以應對,他頭一次因為女兒的問題感到無言。

第二天蘇韻到訪周晏持的辦公室,看到的就是他雙手支在下頜沉思的樣子。蘇韻站在門口一時沒進去,淺淺笑著問:「看來是我打擾了?」

周晏持回過神,站起來迎接她。張雅然很快上來倒茶,兩人在會客區麵對麵坐下,周晏持問她幾時回來的t城,蘇韻看他一眼,眉目間還是容色流轉的嬌艷:「前天。兩年不見,要不是昨天碰見沈初,我還不知道你已經離婚了。杜小姐那天也沒告訴我。」

周晏持笑笑不答。片刻後轉而問蘇家父母可還安好。

蘇韻說:「他們很好。前兩天還在惦念你,說你合家安樂有妻有女,拿你作比催我趕緊嫁人結婚,沒想到你這裡已經離了。」

周晏持還是微笑,過了一會兒,輕描淡寫:「一時失誤。你不要受我婚姻失敗的影響,喜歡你的大有人在,你已經單身這麼多年,那些人都望眼欲穿,你也該考慮給他們一個機會。」

蘇韻的眼睛垂了垂,再抬起來仍是笑意淺柔:「我聽說是杜小姐提出的離婚?」

周晏持抬手給她添滿茶水。

蘇韻又問:「那現在呢,你現在有合適的交往對象嗎?」

她一直撐著下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風情,直至周晏持開口:「有。」

「是誰?」

周晏持又笑了笑,回答她:「杜若蘅。」

中午的時候周晏持接到沈初電話,對方跟他說周末幾個朋友打算小聚,要他參加。

沈初報上來的名字都是熟識,每年年底左右總要抽空一聚。周晏持沒多猶豫說你定好了地點告訴我,沈初轉而問:「聽說蘇韻回國了是吧。」

「你提她乾嘛?」

「你見著她沒?聽說她到現在都還沒結婚呢。」

周晏持按電梯下樓,他跟沈初說你還想乾嘛沒別的話我掛了。

「別這樣,我就是你對女人一向寬容得很,對蘇韻怎麼能避就避的?人家對你癡情這麼些年,比杜姑娘時間還久呢。你結婚以後到現在跟她真就一點聯係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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