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斷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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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持跟她對視片刻,伸手,把周緹緹的帽子拽到蓋住眼睛,肅著聲音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亂問。」

周緹緹自己揮著胳膊把帽子翻回去,跟他說:「我知道媽媽為什麼跟你吵架。她不喜歡你找別的女人。」說完又補充,「我也不喜歡你找別的女人。」

周晏持看她半晌:「媽媽告訴你的?」

「星期四她在臥室裡跟蘇裘阿姨通電話,我在外麵聽到的。」周緹緹說,「媽媽這麼說,以前習睿辰也這麼說。你是不是真的找了很多女人?媽媽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跟你離婚?是不是都是爸爸你的錯?」

「……」

「你為什麼要找其他女人?」小孩子的眼神無辜又坦盪,始終仰頭望著他,「我還聽媽媽說,她不想親你,因為覺得你不乾淨。她為什麼會覺得不乾淨?也是因為你找別的女人嗎?」

接下來的路程周晏持始終麵沉如冰。他將周緹緹送回周宅回到遠珩,張雅然遠遠打量到他的臉色就知道最近幾天要難過,可她還是不得不把話說出來:「蘇韻小姐來了。」

周晏持沒有心情:「就說我不在,把她打發走。」

「可她這幾天每天都來,而且現在就等在您的辦公室。」

周晏持停下腳步皺眉,掃過來的眼神幾乎要把辦事不力的女秘書當場革職。張雅然冷汗刷遍全身,聽到蘇韻從不遠處柔柔傳來的聲音:「晏持?」

片刻後兩人在辦公室會議區落座。周晏持坐在她對麵,揉著眉心吩咐張雅然添茶。蘇韻打量他的臉色,微笑開口:「最近沒睡好?看著很疲憊。」

周晏持說最近忙。

蘇韻說:「忙嗎?可我聽你的秘書說,到處找你找不到人。」

周晏持又掃了張雅然一眼,後者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周晏持不置可否,問蘇韻沈初幫的忙辦得怎麼樣。

蘇韻望著他,語氣柔婉而楚楚可憐:「不是很順利。找的地方太偏僻了,至今還沒真正定下來。如果有你在,應該能更好辦一些。」

周晏持笑了笑:「不用著急。你應該相信沈初的辦事能力。」

不管問什麼他都不動聲色地回避過去,終於讓蘇韻默然無語。她垂著眼思索片刻,最後抬起頭,看著他低聲問:「你是去見杜若蘅了?」

周晏持仍然不予回應。蘇韻又說:「她最近和康宸走得很近。」

過了半晌周晏持終於開口:「我知道。」

「聽說,」蘇韻微微一抿唇,「她最近由康宸力保晉升為了景曼的副總經理。」

周晏持沒什麼表情,隨手翻起茶幾上一本雜誌。蘇韻終於忍不住:「杜若蘅哪裡好,值得你這樣待她?她既然都已經移情別戀,你又何必想不開放不下?」

周晏持不帶感情回應:「蘇韻,這是我的私事。」

「杜若蘅看不下你在外麵對別的女人親密,她不理解你隻是逢場作戲。我知道你對那些女人沒有動心過。隻有我理解你的那些想法。」蘇韻幾根手指瑩白,去捉他的袖口,「晏持,我們從小認識,我知道你也清楚我心裡一直的想法。」

周晏持半晌不動。過了良久才回過神來,開口時低沉微緩:「你也認為她是看不得我在外麵同別的女人親密。」

夜裡淩晨一點,沈初值完夜班,剛剛推開茗都會館二層的包廂門,差點沒被裡麵翻江倒海的鋼琴鬼奏震翻過去。

沈初一看便笑了:「這是大半夜叫我來這兒聽音樂會哪?」

周晏持終於把《蜂鳥》的樂譜丟到一邊,倚著鋼琴腳坐下來,揉著眉心指了指旁邊:「坐。」

「行。」沈初點頭笑著說,「我發現你還真是自虐型。越心情不好越這樣。有沙發不坐你非要坐地上。」

說完人還是跟著坐過去。旁邊幾瓶白蘭地,倆人合夥悶下去小半瓶,周晏持才開口:「蘇韻的事你上點心,幫她辦完了事。」

「我就算給她把地段安排在市中心廣場上她都不會滿足的,我能怎麼辦?」沈初說,「她醉翁之意全在你身上,又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你把她推給我她能甘心?」

周晏持的神色很不耐煩。

沈初勸他:「你何必又對她特別的絕情呢。設身處地想想,以蘇韻的性格,她看你對別的女人都挺寬容大方,偏偏就對她拒之千裡。你讓她怎麼想?她本來就是搶不到手不算完的人,你當初能成功結婚就已經要感激她在婚禮上沒往你倆身上潑硫酸了。」

周晏持說她們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我看都一樣的嘛。」沈初笑著說,「反正你一個都不愛。」

「……」

「哎,你是不是心想,蘇韻對你那是情感上的愛慕,結婚以前蘇韻跟你有聯係就已經讓杜若蘅差點把房子都拆了,現在要是再給她幫忙,保不準杜若蘅能因為這個動手剝了你的皮?」

周晏持態度冷淡:「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沈初委屈說:「我這不是幫你分析問題呢嘛。你看,蘇韻對你動了心,你就要避開她。不管是因為什麼,反正你就是這麼做了。那麼其他女人呢,你也知道她們心思不單純,雙方就當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反正那些女人基本上都是亂七八糟的緋聞,酒會上聊個天都能傳得有鼻子有眼。即使偶爾才有那麼一次,這幾年裡隻有那麼兩三回是真的,對你來說也隻能算個點綴,對她們而言卻是機會,兩廂情願皆大歡喜嘛。隻要家裡一直安安靜靜,你就沒覺得這有錯,反正你精神層麵絕對忠貞,對杜若蘅也是無可挑剔的好,對吧?」

周晏持一張臉色冰寒,一言不發,隔了半晌才冷聲開口:「難道我對杜若蘅不夠好?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平時哪裡沒依著她?」

沈初嘖了一聲,感慨說:「所以我覺得杜若蘅小姐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性,婚內一直沒跟你談這個問題是對的,知道談了你也聽不進去。乾脆直接離婚。最妙的是離婚以後都不告訴你原因,讓你那個猜啊,婚內裝得大度得不得了,別的地方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偏偏在這方麵就跟真不在乎一樣,讓你離婚以後死活猜不著吧?說不定這些時間她一直心裡想的都是,哎喲你猜去吧最好猜成滿頭白發,怎麼就猜不死你呢。」

周晏持接連不斷被戳到痛處,刮過來的眼神像是要剜掉沈初的一整張皮。

「瞪我乾嘛,有本事瞪你前妻去呀。」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沒有女人會對配偶的不忠真正寬容大度,不管身還是心,根本就沒什麼區別。你偏不聽我的。你真是我見過的人裡麵最固執己見的。」

沈初慢悠悠接著道:「你要是真覺得有區別,那你別對杜若蘅跟康宸一夜不歸的事耿耿於懷嘛。你們都離婚快兩年了,你哪來的資格耿耿於懷。再說了,說不定杜若蘅對康宸也沒感情,隻不過是看中了他的皮相呢。跟你在外麵偶爾消遣一下的行為也沒分別嘛。」

周晏持回了公司,一個上午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公司周一例會上,幾個總監爭執不下,他始終一言不發。直到兩邊快要打起來,他才抬起眼皮,隨手把文件夾往辦公桌上不輕不重地一甩。

眾人全都噤聲看他。周晏持站起來,麵色平靜:「散會。」

周晏持一整天的工作狀態極佳。他仿佛沒有受到前一晚宿醉的影響,始終思路快速清晰,基本一天就將上一周拖下來的事務全都解決清楚。等他在下午打發完康在成離開,又在傍晚親自送某合作項目的負責人步出大樓外,後者跟他握手,笑容誠懇:「難得合作得這麼愉快,不如晚上我們設宴,周總賞臉,大家一起喝一杯?」

周晏持思索片刻,沒什麼表情地表示首肯。

當晚宴請的地點設在茗都。這個隻準成年人進入的場所,有酒的同時自然就有佳人。周晏持坐在主位上,手邊美人的姿色是茗都中的佼佼者。對方眼波流轉地敬來一杯酒,語意甜膩得恰到好處,他沒有拒絕。合作項目的負責人坐在對麵沙發上,笑著跟他聊天:「聽說周總目前單身?」

周晏持姿態模糊,沒有否認。他始終不冷不熱,對方有些捉扌莫不透他真正的意思,隻有笑著迎合道:「單身好,單身自由。要麼——」語音長長一轉,指著包廂裡最漂亮的一名女子,「我們這位姚小姐是舞蹈學院的高材生,長得甜美,談吐有禮,身材也好,周總你看呢?」

包廂裡安靜了幾秒鍾之後,這話仿佛終於博得了周晏持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能看得上的,應該沒有不好一說。」

包廂內但凡需要的都具備。美人,燈光,微醺酒意,還有靡靡之音。周晏持既不熱情,也不拒絕。九點的時候這場聚宴還未結束,他看了眼時間,下意識翻出手機,打開發送短消息的界麵,熟悉的三個字還未敲上去,又回過神來。

周晏持對著手機屏幕思索了很長時間,最後重新將手機收起。

姚小姐含羞帶怯地過來邀請跳舞,帶著麵頰微微粉紅。周晏持看她一眼,平淡回:「我不擅長這個。」

姚小姐臉紅更甚,接下來安靜乖巧地依在他身邊。她微微垂著頭的樣子有些青澀,帶著年輕的不知所措。周晏持看了她一眼,停了停,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在他的動作下微微抬頭,看到他幽深不見底的眼神。他的一張臉孔越來越近,她下意識緊閉雙眼,睫毛簌簌顫抖。

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不遠處正攬著美人月要肢隨音樂輕踩舞點的負責人突然笑著說:「這就開始了?周總,1303號房,鑰匙在桌上,要麼您跟姚小姐現在上去?」

周晏持眼神恢復清明,將手裡的人緩緩放開。片刻後素淡開口:「不用。」

周晏持當晚十點鍾回到家,周緹緹還沒睡,但是已經困得快要睜不開眼。她抓著爸爸的衣角喃喃問:「你今天晚上又去應酬了嗎?」

「誰教給你這個詞的?」

「管家。」

周晏持撫扌莫她的頭發:「下次不要再等這麼晚,你還沒長大,爸爸已經是大人,作息是不一樣的。你要在九點之前必須睡著。爸爸可以向你保證,一定一直都會安全回家。」

「可是管家說,以前媽媽就是這麼等你的。現在她不在家嘛。」

周晏持沉默片刻,輕口勿女兒的額頭。最後說:「媽媽也是大人。而你還沒長大。你更需要睡覺長骨骼,嗯?」

張雅然覺得最近老板變了許多。

或者確切來說,可能是恢復正常了許多更貼切。這段時間以來周晏持的表現用勤政愛民來形容有些過分,但他確實開始著眼於公務。具體事項可以從他重新每天在遠珩待十個小時以上,對康在成連綿不斷的打壓,以及進一步推行遠珩改革戰略等等多方麵加以體現。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周晏持一直到春節之前,都沒有再去過s市一趟。

這實在是個相當值得研究的問題。秘書室裡幾個秘書早就討論過無數次。但張雅然肯定不能蠢到跑去問他為什麼。她隻能從他字裡行間揣摩他的心思,但周晏持想要克製感情的時候實在是足夠冷靜,讓她琢磨了很久都不能猜透這對離異夫妻究竟是一時的賭氣還是從此真正的老死不相往來。

直到遠珩到了年終結算的時候,張雅然照例優先整理出杜若蘅這一年的股東分紅,然後她跑去敲辦公室的門興沖沖跟上司報備,說老板你前妻,哦不杜若蘅小姐的那一份出來啦,你看我是現在通知她還是回頭您通知她呀您給個指示吧。周晏持頭也不抬道:「以前怎麼來就怎麼來,這種事你跟我說做什麼?」

自那晚通話,杜若蘅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和周晏持沒有一絲聯係。

他們之間的關聯向來都是靠周晏持來維係,杜若蘅自從知曉他婚內不忠,便不再對他施以半分主動。現在他不肯將兩人的繩子主動提起,那麼一刀兩斷就變得很容易。

杜若蘅很難形容心中的滋味。說沒有失落是假話,但同時又鬆了一口氣。一個人如果能輕飄飄就改掉難移本性,那一定是虛偽的謊言。杜若蘅一直秉持這樣的觀點,現在她終於得到了論證。

周晏持天性涼薄,大概她這一次終於觸及到他的底線。

杜若蘅去跟蘇裘泡溫泉,兩人趴在按摩室裡做按摩,蘇裘安慰她,說其實你哪來什麼失落,你早就失望透頂了,現在隻不過是未了的餘情燃盡了最後那麼一點點而已。或者還有就是,你隻不過是平常依賴周晏持依賴得慣了,他一向都有本事給你驚喜,這一次他終於沒法再給你罷了。

杜若蘅停了一會兒,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有那麼一點不甘心。

蘇裘說那是自然,周晏持既沒有依照你的心願醍醐灌頂對你痛哭流涕跪求你諒解,同時你也沒有來得及理直氣壯把他揍到頭破血流紓解你心中悶氣,你就說了輕飄飄那麼一句話,然後人家就不理你了,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當然不甘心了。

杜若蘅在一月份上旬時候回了一趟t城,因為周緹緹始終哭鬧不休的請求。她刻意避開了周晏持,通過張雅然傳達這項意願,後者請示了老板之後回復說可以,然後表示要派人去接機。杜若蘅婉拒了她,從機場去幼兒園接到周緹緹,母女兩人在酒店住了兩天。周緹緹一直試圖把她拽回周宅,杜若蘅蹲下^身來,頭一次對女兒展現出嚴肅態度。

她跟她平視,說媽媽現在不想見到爸爸,你不要為難媽媽,好不好?

周緹緹安靜下來,乖乖說好,然後說你們是吵架了嗎。

杜若蘅說沒有。周緹緹追問,那是不是爸爸讓你生氣了。

杜若蘅想了想,最終將實話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口:「緹緹,媽媽和爸爸的觀念不同,以後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

跟預想中的一樣,杜若蘅收到了周緹緹的一場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任性地要跑出房間找爸爸。杜若蘅把她抱在懷裡,周緹緹掙紮著要下地,撒潑又打滾。一個小時後她仍然哭得中氣十足,一張小臉哭得不像話,杜若蘅解釋什麼她都不聽。

周緹緹說她隻要媽媽和爸爸在一起。

杜若蘅不擅長安撫受驚的小孩,她一直以來都很慶幸周緹緹的懂事和乖巧。今天晚上她對女兒沒有辦法,周緹緹不累她已經累了,想著自己為什麼要先說出這樣的話。明明該把責任全數推到周晏持的頭上。他一手導演了這場好結局,憑什麼讓他比她更好受瀟灑。

周緹緹一直哭鬧到半夜,終於不甘不願地睡著。醒來以後小臉依然皺著,對杜若蘅不理不睬。杜若蘅沒有辦法,隻有帶著她出門逛街散心。兩人在一家冰淇淋店坐下來,周緹緹剛吃了沒兩口,兩條小腿突然一蹬,哧溜下地,頭也不回往外跑。

杜若蘅頭疼地跟過去,在一家成衣店外抓住了周緹緹的胳膊。兩人沖力太大,沒能及時剎住車,周緹緹的小身板一下子撞到一名女子的身上。

杜若蘅抬起頭看見對方精致妝容,覺得眼熟,大概是從哪裡模糊見到過。但她確實又不認識,正要禮貌道歉,周緹緹已經先她開口,仰著臉喚對方道:「張雅然阿姨。」

對方手裡拎著各色珠寶與衣服的手提袋,臉上尷尬神色一閃而逝。杜若蘅覺得詫異,還未開口,就見對方身後不遠處,周晏持收了電話正從拐角處走過來。

杜若蘅回過神來的一瞬間,眼神像是要將周晏持千刀萬剮。

她站定在那裡,一時沒動。如果不是有妝容遮住,旁人一定能注意到她麵色通紅。這已經不是尷尬可以解釋得通的場麵,她覺得被深深羞辱。

她避了又避,離婚之前她就避免遇到這種場麵。有一段時間她抑鬱症發作嚴重,總是疑心出門便會看見周晏持同哪個女子呆在一起。她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告訴她,對待這樣的事要清高傲慢,可是如果一旦遇上,她無從知道哪種程度才算得上清高傲慢。事實上當現在的她避無可避地遇上這種場景,她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反應都是狠狠甩給周晏持兩個耳光。

他讓她從未有過的難堪。簡直讓她覺得,之前她對他所做的那些心理掙紮,統統就是一場笑話。

這個男人執迷不悟,他根本不具備道德觀。

周晏持與她的視線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亮得不同尋常。同時臉色冷厲,微微抿著唇,這已經是杜若蘅極怒的前兆。然而不過片刻功夫,他還未有動作,她已經從他身上輕輕移開了目光,那一刻她的神情平靜如水,不帶一絲感情,有如極致爆發過後的死寂。

周晏持看得晃神,下意識向前邁出一步,人已經被飛撲過來的周緹緹抱住大腿。她的眼裡攢著兩包淚,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樣,自下而上仰臉望著他,抽噎著喊爸爸。

杜若蘅連眼尾都沒有再掃過來,她對著那名女子笑了笑,溫婉問道:「你就是張雅然?是那天從幼兒園接走緹緹的人?」

三個人六隻眼睛盯著藍玉柔,讓她訥訥不知如何作答。杜若蘅接著開口:「我是緹緹的母親,姓杜。聽說那天晚上張小姐你請了緹緹吃晚飯,現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作為回禮,不如我來請你一次午餐,順便再問你幾個問題。」

藍玉柔立刻扭頭望向周晏持,後者表情高深莫測,遲遲不予回應。她想拒絕,可是杜若蘅的態度雖柔婉,卻不容拒絕,到頭來藍玉柔隻能眼睜睜被動地跟著她走。四個人往商場頂樓的餐飲區去,周晏持一路肅著神色一言不發,周緹緹抱著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爸爸,你怎麼不說話?」

四人落座時,杜若蘅與周緹緹坐一邊,剩下周晏持和藍玉柔在對麵並排挨著。杜若蘅首先彬彬有禮地邀請藍玉柔點餐,後者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嚇,僵硬著身體不知所措,最後求助地看向周晏持。後者接過菜單。隨意點了兩個,然後杜若蘅接過來,讓周緹緹點了兩個,最後打發服務生離開。

這樣的四人組合,本來就沒有什麼話說。藍玉柔完全是杜若蘅問一句她答一句,可以看得出來她竭力想保持鎮定,卻還是掩飾不住的心虛。周晏持吃得很少,話更是少,到後來他索性放下筷子,一直盯著杜若蘅。

全場隻有杜若蘅一人談笑風生。她神色自如,先是問出了藍玉柔的職業,又得知了其剛剛跳槽到了索藝娛樂公司,接著又問藍玉柔與周晏持相識了多久,如何相識,等等問題。藍玉柔被盤問得終於受不了,她打斷她,有些報復的成分問道:「杜小姐和晏持因為什麼而離婚的?」

杜若蘅放下餐巾,笑了笑:「我嫌他髒。」

杜若蘅在當天下午離開t城。周緹緹要跟她一起去機場,杜若蘅柔聲說你如果跟我去了機場那誰送你回來呢,周緹緹理所當然說有爸爸呀,杜若蘅正好在這空當接到康宸電話,她避開父女二人接完電話回來,扌莫了扌莫周緹緹的後腦勺,哄著她說乖跟爸爸回家去吧。

自始至終她神色如常,沒有往周晏持身上瞧一眼。隻當他是空氣,自然也就懶得理會他長久不散的鐵青臉色。

杜若蘅在飛機上想了一路。她從s市機場直接回到景曼,正逢上康宸找她來抱怨。他說她不在這兩天,他幫她頂替副總職位期間不知受了多少氣,不過就是幾個小明星,因為一首歌偶然走紅,經紀人跟他們的臉色就要甩到天上去,隻在這裡開演唱會住兩天而已,就把總統套房的擺設裝潢損得一文不值。最後他祝他們早日過氣。

杜若蘅笑著請他消氣,說要麼晚上請你吃飯,還那晚酒醉的人情。

康宸說:「行啊。你中午吃的什麼?可不能跟中午吃重了。」

杜若蘅一一報上名來,康宸便說你這中午吃得不少晚上再吃大餐不好,要麼咱們換個健康的方式,去健身房吧。

杜若蘅沒有多加思索地同意,兩人換了衣服一起去健身房。康宸看著斯文瘦削,力量與速度卻不可小覷。他站在原地,杜若蘅從旁邊變換著角度去絆他的小腿,半天都沒有絆倒。最後她放棄,扭頭要離開,康宸在後麵說哎你別走啊,你再絆一下,說不定我立刻就倒了。不是還有個最後一根稻草的說法嘛,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堅持呢。

他說了兩遍,杜若蘅被成功叫了回來。這回她隻拿腳尖輕輕一碰,康宸應聲而倒。

杜若蘅終於被逗得露出一點笑容。兩人跟著去跑步機上跑步,杜若蘅仍然不及康宸,隻兩公裡就心跳劇烈,正好她接到了電話,一邊停下跑步機一邊接起來,餵了一聲的時候仍然有些氣喘籲籲。

康宸在一旁笑著說你這體力太差回頭可以跟我一起好好鍛煉。

電話另一頭卻一時沒有講話,杜若蘅又餵了一聲。然後她終於察覺出不對勁,看了一眼來電人,顯示的是周晏持三個字。

杜若蘅溫言開口,問他有什麼事。

周晏持在那頭遲遲沒有開口,又過了片刻,電話被他默不作聲地掛斷。

一個小時後康宸送杜若蘅到她的公寓樓下,在下麵看著她客廳的燈光亮起才離開。等在窗邊目送他的車子遠去,杜若蘅才重新把燈光關閉,房間裡麵漆黑一片,她一個人倚著沙發慢慢滑坐到地板上。一動不動,雙手抱膝,始終安靜。

過了一會兒,她沒能壓抑住喉嚨裡的一絲抽咽。又過了片刻,她終於捂著臉大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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