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告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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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進入年尾,周晏持都沒有再在杜若蘅麵前出現。她靜下心神,與此同時將副總經理的位子坐得越來越順暢。

她渡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期,決定從此硬下心腸對待同事的時候,態度與當初的康宸同樣堅決。這樣的轉變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確切來講,是在那一晚將臉頰都哭腫之後。在那之前康宸也曾經建議過她轉變處事手腕,杜若蘅始終不忍,她對他說,狠心冷麵當然不是不可以,但與人為善是條處事準則,她不想自己變成孤家寡人。

康宸微笑,說這話沒錯,但等你做得久了就會知道,不管與人為善還是與人為惡,你與下屬的關係再和諧,你終究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真正的朋友不能來源於你的下屬,除非他們升遷到了與你同等職位。

時隔不久就證明康宸所言無失。不管杜若蘅如何作為,也無法改變昔日同事成為下屬的事實。因這一事實而拉開的人際距離絕對而且不可逆轉,不是她以一人之力就左右得了的事。康宸聽她感慨,又寬慰她說,哎你不要隻看他們啊,你試著結交結交我嘛,咱倆相依為命不是很好麼。

杜若蘅在那晚過後的第二天請假,因為眼睛紅腫不能見人。第三天回去上班時神色已經看不出異樣。她在第二周請來了外麵的審計事務所,對酒店財務狀況進行仔細審核。最後查出的漏洞以園林綠化部最為嚴重,負責人付經理無可避免地被撤職。

前前後後加起來也不過半個月,酒店上下不少人暗暗咋舌。甚至有骨乾人員直接往總經理辦公室進言,康宸隻當耳邊風,自始至終對杜若蘅的行為沒有說一個不字。

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既有工作上的合作,也有閒暇時的消遣。有一次蘇裘過來拿東西,正好撞見康宸斜倚著杜若蘅的辦公桌,手裡晃悠著車鑰匙跟她談笑。蘇裘背站著輕咳一聲,兩人的對話才戛然而止。

康宸跟蘇裘客客氣氣打完招呼才離開,禮儀與風度無懈可擊。蘇裘目光追著他走出門口,才回過頭來跟杜若蘅說喲,第二春哦。

杜若蘅說沒。

蘇裘說就算有也挺好的呀,真的,也許順便還能治一治你那該死的感情潔癖。

蘇裘一直說杜若蘅有死心眼的征兆。換句話說,杜若蘅現在總給人一種無欲無求的感覺。就算她對周晏持死心,也輕易不會再對別的男人動心。這是心理作用,旁人怎麼開解都沒有用。周晏持該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才能遇到這麼個人。

但是杜若蘅不承認自己有感情潔癖。她跟蘇裘說,她相信自己能再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假如她能活六十歲,那麼她現在才過了人生一半不到,她對自己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蘇裘輕飄飄說我相信你理智上對你自己有信心,但情感上可就不一定了。

過了幾天,康宸下發年終獎金,中高層管理人員他一個個地派送紅包,送到杜若蘅手上的時候她說了句謝謝老板。

康宸問元旦都過去了你許了新年願望了沒。

杜若蘅捏了捏紅包的厚度,說我許了,我希望明年的年終獎能像蘇裘一樣達到十三個月薪水的數額。

康宸笑著道這個實話講難度真的有點大,你就不考慮考慮你的姻緣轉機。

杜若蘅終於直白地回答了這一問題。她說,我元氣大傷,需要緩緩。

兩人頭一次談及杜若蘅的婚姻。康宸此前一直小心,他避免觸到她的傷口惹她不快,直到這一次杜若蘅主動提起。她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周晏持的十年過往與離婚原因說了說,康宸聽罷不語,過了一會兒可憐巴巴說那我要怎麼辦呢,你看你不管離不離婚都不缺人追,錢說不定比我還多,我現在對於你還有什麼吸引力,我自己想想都不容易啊,難不成真的隻剩下近水樓台不要臉厚臉皮能用了。

杜若蘅說也對呀,聽你這麼一提,突然覺得我一個人過也挺好的。

康宸立刻說你別這樣,你一個人過我可怎麼辦。我在元旦零點的時候是許了新年願望的,希望四十歲之前能找著一個人。這個實現的可能性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不如這樣,我們做個約定怎麼樣,約定等到四十歲,你還未嫁我還未娶,我們就攜手以度餘生。

杜若蘅說這個事,再議吧。

康宸笑著說別再議了,你直接答應好了,我要是真耽誤到那時候,就死乞白賴要求你負全責,就這麼說定了啊。

杜若蘅在離婚後第一次好好審視了一番自己名下的財產。她把離婚時律師讓她簽的那些股權讓渡書財產轉讓協議等等翻了出來,認真考慮如何理財。她在離婚時分走了周晏持的一半財產,這其中不僅包含數量可觀的遠珩股份,還有數額龐大的現金以及幾處不動產。以前她對這些沒有什麼概念,離婚的時候也沒有仔細看一眼,離婚後更是動也不曾動,結果當天晚上翻文件翻到半夜,滿眼的數字都在無聲向她昭示周晏持龐大的身家。

杜若蘅決定不再虧待自己,她在第二天就用這些財產中的一部分給母親買了大批珠寶和衣服,還給自己置辦了一輛奢侈品牌的車子,拉風地去接蘇裘下班。後者在一群同事艷羨的眼神下鑽進跑車,跟她說恭喜啊,你終於開竅了啊。

杜若蘅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去哪兒。

蘇裘想都不想說去酒吧,夜色如妝,我們也去玩一玩男人嘛。

杜若蘅一直到進入酒吧,也沒有發覺身後有人在跟隨。事實上周晏持從她步出景曼花園酒店的那一刻起就跟在了她身後,他從今天上午就等在景曼對麵的咖啡店裡,隔著玻璃窗遠遠看她偶爾下來大堂視察,接著等到傍晚時候看著杜若蘅去接蘇裘,又進入酒吧,在吧台邊與上前搭訕的男子談笑,這一天他始終保持在她的五百米之內。

他沒能戒掉跟蹤的習慣。距離上一次他來s市已有三個多月,連秘書張雅然都覺得兩人已經從此後會無期,以至於她在前一天收到他要訂飛機票去s城的命令時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後周晏持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看什麼。」

張雅然哪裡敢回話。

倒是管家對他的行為沒什麼驚訝。甚至他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不等周晏持吩咐就已經給他不知從哪兒拖來了一隻行李箱,畢恭畢敬地問,您打算去幾天?要是四天之內的話這裡麵的東西就夠了。

周晏持一言不發,搭著眼皮看他。管家跟著欠了欠身,說祝您早日心想事成。

周晏持終於發話,說你知道我心想的什麼事成。

管家心裡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你怎麼可能事成,你弄成這樣還能事成太陽就該打西邊出來了。一邊愈發地語氣溫和,回說不管什麼您都一定能事成的。

周晏持在管家心口不一的祝福之下離開t城,他跟蹤杜若蘅一整天,始終掩藏得很好,沒有讓她發現他的打算。

他不想再體會一遍兩人重新見麵的場景。想都不用想一定不會有什麼樂觀結果。周晏持這些天將兩人之前的每一次爭吵都回顧了一遍,結合那天杜若蘅同藍玉柔解釋的離婚原因那四個字,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張雅然坐在辦公室裡,每天都能發現老板的臉色比前一天更加陰鬱。

除此之外讓人煩亂的還有沈初間歇性跑來遠珩辦公室發出的聒噪。他問他究竟想通了沒有,究竟是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還是反過來。

周晏持不想向他回答這個問題,即使他心裡已經隱隱有動搖。沈初於是繼續自顧自聒噪下去,說想想也對,杜若蘅有什麼好的,這世上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又不是沒有,比她可心溫婉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她想散你就讓她散嘛,大不了你再找一個就是了。

周晏持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他叫來張雅然要把人請出去,沈初一把骨頭在沙發上躺得老神在在,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周晏持揉著眉心,說你知不知道就算撇去別的不談,我跟她之間還有過去十年回憶。

沈初啊了一聲,極為驚訝的語氣,說是嗎,可她就是不要你了怎麼辦啊,難不成你還要再開發個有回憶存儲功能的機器人?

沈初說的每個字都有意戳周晏持的心窩。他這些天已經足夠不暢快,沈初的言辭無異於火上澆油。而他今天來到s城也不能感到輕鬆半分,他甚至煩悶更甚。

周晏持在僻靜處的一張沙發上坐著,看蘇裘同杜若蘅喝得不多,與前來搭訕的異性言笑晏晏。三男兩女挨得越來越近,一伸手指就可以觸得到對方衣袖的距離。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終於要走,蘇裘說都喝酒了可怎麼開車,幾個異性立刻表示可以由他們來負責親自送回家。

周晏持垂著的眼中眸色如墨。

蘇裘說謝謝不用,等打發了人離開,她對杜若蘅說不如讓康宸過來表現一下,一邊已經伸手去掏她的手機。後者搶奪的空當裡電話被接通,蘇裘說是康宸麼,杜若蘅現在在邂逅酒吧,喝了點酒無法開車,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不過二十分鍾,酒吧的門被推開,一道人影立在門口,修長而挺拔。康宸邁進來,燈光下映出的麵孔清俊帶有笑意,跟擺手的蘇裘禮貌致意。

蘇裘說康總辛苦了,從哪裡來的。

康宸態度相當好,說從景曼打車過來。

蘇裘又說杜若蘅不太好意思所以我幫打了,麻煩到你很抱歉啊。

康宸回道她一直都是這脾氣,我懂。

三人一起往外走,沒有人注意門口拐角處背對著的半個人影。周晏持坐著始終不動,麵色清冷。過了足有半個小時,他才抬手,叫來服務生買單。

已經臨近年關,到處都是喜慶氛圍。從機場回遠珩的路上,連廣告牌都是恭賀新年的中國紅。張雅然大清早來接機,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家老板眉心緊鎖的神色。車子裡熱風打得很足,她都冒汗,可周晏持卻仿佛仍然覺得冷,在後座嚴嚴實實地披著黑色羊絨大衣,眼底因疲憊而微青,合著眼沒什麼興致的模樣。

想到他一把年紀為情所困,張雅然就生出一點「想不到您也有今天」的感慨。

年底總有各種躲不過去的活動,與各方的聯絡是其中之一。周晏持與周緹緹同桌的父親習先生是多年的合作夥伴,平時聯係一般,到了年底卻是一定要拜訪的對象。尤其對方去年出國遊玩沒能會麵,今年周晏持挑了個周末,帶著張雅然和禮物親自登門看望。

習先生正在陪兒子在院裡玩踢球,一副休閒打扮。黃色的皮球不慎滾到周晏持腳邊,習睿辰跑過來從他手裡接過皮球,小紳士派頭地說了一聲謝謝叔叔。

片刻後幾個大人在客廳落座。習夫人給客人倒茶,淺笑間不施粉黛依然明麗動人,與兩年前周晏持見到的沒有分別。若是按照沈初的說法,這是婚後女人足夠幸福才能有的溫潤模樣。她無名指上戴著一顆鑽戒,不大,卻十足耀眼,周晏持隻瞥過去眼角餘光,就立刻不聲不響別開了視線。

他近來心理脆弱,格外看不得這些和睦與融洽。不得不說這是嫉妒心理作祟,偏偏習先生不了解他的處境,禮貌指著旁邊的張雅然,跟周晏持詢問說這位是?

周晏持簡潔回答:「我的秘書。」

習先生笑著說:「怎麼不見周太太?我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在三年多以前,但是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她在聚會上字字珠璣,溫婉聰慧的印象。聽說周先生和妻子是彼此初戀,十年多相濡以沫的感情是不是?這是天大的福氣,旁人羨慕都來不及。」

周晏持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然而對方接著說:「正好令愛與睿辰還是同桌,也算緣分,不如借著年關,我們兩家聚一聚。」

周晏持到了不得不開口的境地。他輕描淡寫:「我已經離婚兩年。」

習先生挑眉啊了一聲,看他片刻,說了個對不住。

周晏持從習家告辭,進入車子的時候臉色比天色還陰沉。他最近心情降至頂點,沒有人能讓他有什麼好臉色,連副總辦成了事興沖沖來跟他邀功,也沒能博得這位老總紅顏一笑。而方才那位習先生攜夫人送他們到門口,無意間說的一句話更是讓周晏持心情不佳。

他說:「請周總幫忙轉告,就說睿辰跟我們都很歡迎周緹緹在有空的時候到家裡來玩。」然後又笑著補充道,「如果以後能有機緣,結成兒女親家也不錯。」

這話在以往任何時候對周晏持都很有舒緩效果,隻除了最近幾天。就貼身秘書張雅然所知,周晏持最近屋漏逢夜雨,兩個他最重視的女性都在跟他鬧不愉快。前妻杜若蘅直接是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周緹緹則因為母親的緣故,對他這位父親大加討伐。

她隻有四歲,尚不能完全理解兩個大人波折的離婚過程,隻從旁人的閒言碎語中拚湊出了結果,便是周晏持因為別的女人與母親離了婚,並且將母親趕到了s城。不管周晏持如何解釋她都不信任。杜若蘅態度明顯地排斥周晏持是周緹緹看在眼裡的事實,這比周晏持的說辭更有說服力。

周緹緹已經放了寒假,本來有大把的時間陪伴父親,可現在她對他不理不睬。除此之外,她還威脅周晏持,說既然媽媽不再回來,那麼她就要離家出走。甚至她居然真的這麼做了,一天大清早周晏持正在樓下吃早餐,就看見周緹緹背著一個小書包從樓上下來,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路過,雄赳赳氣昂昂地邁著小腿往外走。周晏持眼明手快抓住她,為此招致了好一頓踢打,周緹緹憤怒表示她要走著去s市找媽媽。

無法掌握主動權讓周晏持難以高興得起來,尤其對手是他一向溺愛到沒邊的小女兒。從某種程度上說周晏持處理人際關係上的棘手問題時方法很簡單,便是順者昌逆者亡,他已經應用這條法則多年,十分熟練,相對地也就對其他辦法不甚熟練,麵對突然叛逆的周緹緹,他變得毫無辦法。

張雅然開車送周晏持回家,從後視鏡裡又看見老板揉著眉心的動作。這兩天他頻頻做出這個舉止,都有快要把鼻根揉塌的趨勢。路過一家糕點店的時候周晏持叫她停車,張雅然隔著玻璃窗看他進入店中,仔細為周緹緹挑選她最合意口味的蛋糕,一口氣拿了三個。張雅然心想,不知一會兒周緹緹是像昨天那樣一口氣扔三個,還是像前天那樣隻把鬆露口味的留下然後扔兩個。總之不管怎樣,周晏持勢必都是要眼睜睜看著女兒把他的愛心蛋糕扔進垃圾桶裡的。

這麼看起來她一貫傲慢不可一世的老板突然有了一絲被同情的意味。這個可憐的父親目前看起來已經無計可施,隻剩下物質一條途徑來討好女兒了。

離新年還剩下一周左右的時候,周晏持去了國外w市接父母回來t城過春節。他事先沒有加以通知,事實上,他是當天早上才決定做的這件事。

前年這個時候的周宅盡管氣氛欠佳,卻到底還有一家三口。去年這個時候周晏持正和周緹緹兩人一起打掃周宅,為杜若蘅時隔半年後第一次回來周宅緊張做準備。那時杜若蘅是看在周緹緹的麵子上才肯回t城過春節,今年連周緹緹也無法具有足夠的說服力,杜若蘅在電話裡跟女兒說,媽媽除夕夜可能無法回去t城,酒店加班,她要值班至少四天。

周緹緹為此傷心了一個晚上,在睡著的前一秒還在踢打周晏持說一定都是怪你。然後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後,站在餐桌旁跟周晏持一臉鄭重地發通知,說她要去s市陪媽媽過春節,她不要跟爸爸一起過節。

周晏持早餐隻喝了小半杯牛奶,剩下的一口沒吃下去。

周晏持抵達w市已是深夜。深冬寒冷,他敲了半天的門才有人來應,周父對他千裡迢迢深夜造訪的行為沒什麼太好的反應,甚至不滿說你來之前怎麼也不通知一下。周母倒是態度好一些,給他找鞋子找洗漱用具,末了告訴他今晚他隻能睡沙發因為客房有若蘅在睡。

周晏持疑心自己聽錯。半晌才問道:「誰?」

「若蘅來了啊。你不知道啊?」周母輕聲告訴他,「那你倆真夠巧了。她今天下午才過來這邊,說過年前來探望探望我們兩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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