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鯁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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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持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獨自去廚房弄吃的。

現在的杜若蘅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廚房裡用具齊全,且都有被使用過的痕跡;冰箱內食物豐富,蔬菜肉類瓜果皆有,還有少量零食,以及兩塊賣相不錯的蛋糕。

上一次周晏持踏入這裡還是在三年前,那時杜若蘅的廚房整齊寬敞,看起來很像是房地產掛出來的樣板間廣告。現在這裡則有聲有色,能看出房主人花了很多興趣與時間在這上麵。

這多少讓周晏持有些不好想。無論從哪一方麵都可以看出杜若蘅已經能獨當一麵,她生活獨立而且自由,很瀟灑,充滿積極向上的氣息,沒有什麼遺憾。從物質上和精神上她都已經能夠自給自足,不再需要他一絲一毫,這是事實,由不得他否認。

周晏持找了點材料做粥,然後去敲臥室的門,問杜若蘅要不要一起吃一點。

隔了半晌裡麵才傳出聲音,沒什麼興致地說不吃。

於是周晏持坐在餐桌前麵,一個人吃晚飯。吃完之後又去刷碗,把一切整理好了,一個人回到客廳看電視。

這兩年其實他一直都是這麼個狀態,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個人。在外麵的時候倒還好,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管去哪裡都很熱鬧,眾星拱月地簇擁著。回到家後就變成另外一幅景象,周宅比杜若蘅的公寓大許多,除了傭人之外就剩他一個人,因而顯得格外冷清跟空曠。車禍之後周晏持就很少再正經在餐廳吃飯,一般他都是叫管家把飯端去書房。一個人對著偌大的餐廳很是空盪,他產生不了什麼食欲。

有的人單身久了也就習慣,但周晏持顯然不在此列。管家倒是曾經往周宅牽過一隻狗,可是周晏持又嫌煩,沒過兩天就叫他又送了回去。

沈初知道後說他毛病真多。然後又說:「真這麼淒涼,你就再去找一個嘛。既然該有的一樣都沒保住,那何必還要強求,趁早尋求新的生活也好的呀。」

周晏持揉著眉心不予理會,沈初又要聒噪,他漫不經心打斷他:「我把張雅然叫過來。」

沈初立刻橫眉怒目:「滾。」

這兩年周晏持的變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紛紛笑問他怎麼突然就換了主意。他的發小圈子裡還為此有人給他特地送了塊牌匾,上麵大書特書忠貞二字。卻沒幾個人對他真正有信心,沈初口口聲聲鼓勵說他是三十多年來見過的最心誌堅定的人,卻也明裡暗裡地試探過周晏持不止一次。

周晏持向來都不是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但他乍然改變,不免會有心誌動搖的時候。所以隻能是全然避免那些招人誘惑的地方,這三年裡他沒踏入過聲色場所一步,行為規矩得比妻管嚴還妻管嚴。

沈初為此感慨說這就是報應,還嘲笑他可憐死了。

周晏持本來對電視節目就沒什麼興趣,一個人看更是意興闌珊。再加上他還有點兒頭暈,這是車禍的後遺症,極為偶爾的時候會犯一犯。不到十點他就想睡了,去客房找到條毛毯剛搭在身上,就聽見臥室的門被輕輕打開。

杜若蘅光著腳站在門口。隔了一會兒她問出來:「睡了?」

周晏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正確。最後他選擇了閉目假寐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會兒,杜若蘅走過來。周晏持屏息凝神,覺察到她踩在了猩紅地毯上,在沙發前麵站了一會兒,她的動作遮住了頭上幾分燈光,像是在打量他。接著她蹲下^身,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動作緩慢,進進退退,但最後還是扌莫到了他的頭頂。

那裡有一條傷疤,是周晏持車禍後做開顱手術的結果。杜若蘅甫一扌莫到,手腕顫了一記。手指離開又回來,她從頭慢慢扌莫到尾,很長一段,就著這個動作停了半晌才收回去。

她默不作聲地垂眼看著他。半晌冷淡開口:「醒著就不要裝睡。」

周晏持慢慢睜眼,目光很溫柔。

他見她垂目不語,安撫說:「很久之前的事,不用擔心。」

杜若蘅突然淡淡開口:「周晏持,你現在很老了你知不知道。」

周晏持嗯了一聲。

「已經有了白頭發,眼角還有小細紋。」她想了想,又補充著打擊道,「幸虧你不笑,否則一定很醜,而且沒有一點精神。」

周晏持無以應對,又嗯了一聲。

她又說:「我不想跟你復合。」

周晏持輕聲說:「我知道。」

杜若蘅兀自陷入沉默。周晏持連呼吸都輕輕的,不敢打擾她一下。等過了很久,聽見她突然開口:「那些女人好在哪裡?」

「……」

她沒有看他,垂著眼慢慢問出來:「藍玉柔,溫懷,還有那些我不知道的女人,你來說,我聽著,你告訴我,她們都好在哪裡,嗯?」

「……」

周晏持根本說不出話來。杜若蘅靜了一會兒,又說:「你想一想,你隻不過是動了個手術而已,就可以留下傷口疤痕。現在你居然還要妄想抹去舊事恢復感情,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我們之間拿什麼來復婚,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能說服自己跟你復婚?」

她終於抬起臉,眼圈微微發紅,質問他的聲音裡隱隱帶了一絲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根本就不配。」

周晏持伸手,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連帶著掙紮一起。他口勿她的頭發,喃喃一些道歉的話,他不停地說對不起,都是他的錯誤跟過失,他給她輕輕拍背。

杜若蘅的手掐住他一丁點皮肉,然後當做著力點一樣地下足力道擰上去。她的後背不受控製地深深顫抖,她的情緒激動,不停做深呼吸,差一點就要哭出來,卻最終還是沒有當著周晏持的麵掉下一滴眼淚。

最後她漸漸平靜,然後推開他。

杜若蘅坐到對麵的沙發上。她的手還有些發冷,盡量鎮定地喝了口水。周晏持不能確定她接下來會不會說一句讓他滾出去,但最終沒有等到這句話。杜若蘅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等到情緒徹底平穩,她起身回了臥室。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

周晏持一夜沒睡著,第二天一清早便起床,下樓去買了早點,回來又煎了兩隻雞蛋。杜若蘅從臥室裡出來,眼皮跟他一樣微微帶著腫。兩人一直零交流,默不作聲麵對麵坐著吃完早點,周晏持收拾廚房,勤快程度趕得上當年兩人在國外。

然後兩人在客廳一起看電視,各自坐著沙發一邊。片刻之後聽見有門鈴響。張雅然在杜若蘅開門的同一時間踏進來,看見周晏持的剎那間幾乎要給他跪下:「周總,看在主仆多年的份上您好歹也給我回個電話行嗎算我求求您了!」

周晏持眉目不動地冷冷道:「站直了,天沒塌。」

張雅然急得快要哭出來,她哪能鎮定,她坐清早第一波航班來s城,不是為了來跟這兩人一起談感情談三觀的:「現在t城媒體鋪天蓋地報道的全是有關您挪用遠珩公款舉辦私人宴會的事,這種事在這節骨眼上被人曝出來您董事長跟執行總裁的位子還想不想保住了!天就算沒塌也跟半塌沒什麼差別了好不好!」

杜若蘅的視線從電視上偏了偏,一半看向周晏持。張雅然恨不能抓頭發繞圈圈:「您現在馬上跟我回t城行不行?好幾個董事找得您都快找瘋了!」

周晏持聽完連小手指都沒動一下。他簡單嗯了一聲,然後說:「你叫章一明今天下午過去遠珩一趟。」

張雅然呆了呆:「……您找他做什麼?您要控訴康董的話,章律師不是最合適的,他隻負責財經案件,不負責這種……」

話沒說完已經被打斷,周晏持說:「你叫他擬一份財產轉讓協議出來,大體意思是我把所持遠珩股份全數贈予杜若蘅女士,今天之後杜若蘅女士將擁有對遠珩的絕對控股權。」

「……」

張雅然瞪大雙眼,差點就沒脫口而出——您沒魔怔吧?

杜若蘅的反應要比張雅然平靜得多。她的臉龐偏了偏,上下打量了周晏持一眼,然後轉過頭繼續看電視。

屏幕上播放的是幼稚的卡通動漫,杜若蘅看得目不轉睛。隔了好半晌張雅然才找回聲音:「我剛才出現的是幻聽,對吧?」

周晏持冷酷打碎她的美夢:「你沒有。」

「……」

「按照我說的做。」周晏持思索片刻,又改口,「算了,你叫章一明明天再去遠珩。今天我暫時住在s市。」

「可是……」

「沒有可是。」

「那麼……」

「閉嘴。」

張雅然不說話了。周晏持又說:「轉身,出門,回t市找章一明。剩下董事那邊等我回頭處理。」

幾分鍾之後張雅然像木偶一樣恍恍惚惚離開,杜若蘅轉過臉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難怪你根本不著急回t市處理事務。想拿我做槍幫忙製衡康宸?你想得太便宜了。」

周晏持當時接掌遠珩,陸續從周父那裡得到其持有的全數股份。接下來幾年遠珩董事會的元老被他不斷剔除出去,周晏持持股數量越來越多,他與杜若蘅結婚的時候,遠珩由他持股的份額占了百分之四十左右。後來離婚財產分半,周晏持遭受康在成在內的幾個董事彈劾,那段時間他陸續從不少閒散買家手中高價回購股份。到現在再加上杜若蘅所持有的那部分,剛好到了遠珩所有發行股票總數的一半多一點。

周晏持若真正將所有股權轉讓,杜若蘅就成了遠珩股份最大的持有方。如果哪天她心情好,打算就此解散遠珩,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但從另一方麵,康宸所誌在必得的本來就是周晏持原本的董事長與執行總裁的位子,若是周晏持捏準了杜若蘅不想把遠珩執行總裁的位置留給康宸的心理,那這一步他走得很不錯,直接讓康宸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周晏持聽了她的話再次揉眉心。他說:「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周晏持沉默了好一會兒。

杜若蘅撐著下巴瞧他,她問他:「這件事你謀劃多久了?」

周晏持說:「能不能不用謀劃這個詞?」

杜若蘅笑了笑,誠實說:「你乍然把這麼大一塊蛋糕遞給我,我不敢接。」

周晏持無可奈何解釋:「我沒想過要算計你。拿著這些東西不是很好?至少你可以在一定範圍之內擺布任何人。這能讓你鬆一口氣。」

在一定程度上,他對現在兩人相處的狀態有些無奈。每句話都不得不解釋前因後果,假如兩人還能有以前五分默契,杜若蘅就不會質問他剛才那樣的問題。

兩人的信任和默契都需要重新建立,這比十幾年前兩人初次見麵的時候還要困難一些。周晏持需要加倍的小心翼翼。而讓他更棘手的是,他已經沒有任何新的辦法能讓兩人迅速恢復到從前。

如果未來一定要是眼前這個人才行,他隻有等。或者三年,或者五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他其實沒有把握。

杜若蘅斂眉不語。她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手指纖細蔥白。陽光透過窗子,側麵看上去,她的下巴微微往上兜起。給人仿佛還是當年舊模樣的錯覺。周晏持淡淡收回目光,他說:「如果你不想這樣,我們先做普通朋友行不行?」

杜若蘅抬起眼皮看了看他:「普通朋友不會給人出這種難題。」

「你不要把它看成包袱,簽了協議之後你就是最大董事,旁人不敢為難你。」周晏持說,「做投資者比做管理者要省心一些,你可以找獵頭代為尋覓一個合適的執行官,遠珩照樣會被管理得井井有條。」

杜若蘅突然說:「為什麼要舍近求遠,我看康宸就已經很合適。」

這話讓周晏持不自在,他的臉色有些變化,但最後仍是盡可能平靜地回應:「你如果喜歡,也是可以。」

杜若蘅笑了一下。她說:「真應該讓你自己看看你的態度有多前後不一。你看,我們沒可能做所謂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倒是確實可以容忍價值取向不一致,但普通朋友不會試圖去乾涉指摘彼此對方的私生活。」

周晏持說:「我們的價值取向以後會一直相同。」

杜若蘅的臉色冷淡下來。她說:「別再做這種承諾。」

兩人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過了半晌,他遲疑著問出口:「對我還有沒有好的方麵的感情?」

杜若蘅沒什麼表情說:「也別再提這種話。」

下午的時候杜若蘅接了個電話要出去。周晏持問她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她不作答,也不準周晏持跟著。周晏持於是問那我做什麼,杜若蘅說去哪裡難道不是你的自由,我又沒關你禁閉。

周晏持無聲看著她。杜若蘅於是又改口,說你可以去南路139號嘛。

那是s市當地的最大銷金窟,夜夜歌舞升平,靡靡之光幾公裡外都看得見。周晏持盯著她,臉上有點兒受傷的表情。杜若蘅於是再次改口:「要麼你在家做一做家務也可以嘛。回頭我按質量給你結算工資。」說完拎著包包關門走了。

周晏持於是潛心在杜若蘅的公寓裡做家務,身前還係著一條紅色碎花圍裙。他打掃衛生的態度比看公司合同還仔細,一定要確保每個地方都沒有一粒肉眼看得出來的灰塵才可以。直到一個多小時後沈初砰砰來敲門。

沈初本來正在s城開發區那邊開一個洽談會,聽見張雅然的說法後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然後他在踏進門的同一時間劈頭質問周晏持究竟想乾什麼。

周晏持說你來得正好,來幫我看看我有幾根白頭發。

沈初話還全堵在喉嚨口,就被莫名其妙拽著檢查了一遍周晏持的頭發。然後他沒好氣地說你有病麼就那麼一兩根你操心個頭啊。

周晏持說那我臉上皺紋很多麼。

「……」

沈初憋著一口氣說你好得很,都能去演十七八歲偶像電視劇。

周晏持於是說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老啊。

「你老個屁!」沈初終於全麵爆發,雙手叉月要指著他大聲說,「你還有閒心管你那張老臉!你就等著遠珩股價大跌吧!一年後整個遠珩集團我看都要玩完!老子今年年初在你的保證底下買入多少遠珩股票你都忘了吧!敢套牢了我就拽著你一起去地下見我祖父!」

周晏持弓著月要擦地板,完全無視沈初的跳腳。等到把客廳基本擦完,就剩下沈初這一塊,他拿拖布碰了碰他的褲腳,說:「抬腳。擦地呢。」

「……」沈初沉寂了兩秒鍾,大怒道,「擦地你奶奶個腿!」

杜若蘅赴約的人是蘇裘。她去國外出差,幫杜若蘅帶了幾樣免稅護膚品,交給她的同時隨口問了一句近況。杜若蘅沉默了一下,說:「近況挺多的,你想聽哪個?」

她把這些天的變故說清楚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蘇裘聽得發怔,半晌終於回過神:「康宸真是打算利用你一個女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他自己知道。」杜若蘅解釋給她說,「我再重申一遍,我們之間分手不是因為這個。」

「我明白的,觀念差想法差全都太大麼。」蘇裘的思路終於變回清晰,「這就沒辦法了。再者說,你也不會像給周晏持那樣給康宸第二次跟第二次半彌補修正的機會。」

杜若蘅說哪來的第二次半。

蘇裘說你們倆現在不就是麼。

杜若蘅有一會兒沒回話,然後突然嘆了口氣。

她在蘇璆的眼睛底下索性直接承認:「我不知道。」

「周晏持跟你簽股份轉讓,你簽不簽?」

杜若蘅這次回答得比較果斷:「簽。」

「為什麼?」

「為什麼不簽。」杜若蘅的麵容上若隱若現一點笑容,「你不是還念叨過出軌的男人都應該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麼,周晏持一旦簽了字,除了最後兩個字之外,他基本都實現了。」

「我是在問你。不是問突然良心發現的周晏持。」

杜若蘅靜了靜,才說:「突然想通了而已。為了他的錢為難我自己,多不值得。」

到了傍晚杜若蘅回家,從樓下看見公寓廚房那管柔和燈光。周晏持在窗邊忙碌,來來回回,杜若蘅本來看見他心情就不是特別好,看見這一幕莫名又舒緩了一些。

回到家後迎接她的是一個相當整潔有序的環境,窗明幾淨到都反射有點點星光。餐桌上已有豐盛晚餐,色香味俱全。杜若蘅看見周晏持從廚房出來,裡麵一件淺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外麵一件紅色碎花圍裙。

他招呼她吃飯,態度稀鬆平常,倒是杜若蘅忍不住瞅了他好一會兒才走過去。

她笑著跟他說:「以後你就負責全職在家帶女兒怎麼樣?讓緹緹轉學回t市。」

周晏持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如果你也一起肯回去的話,可以。」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默默吃飯,菜色不錯,杜若蘅心情還可以,偶爾想起來個話題想跟人聊一聊,看見周晏持那張臉,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全都咽了回去。

周晏持說明天管家會把緹緹送來s市。

杜若蘅哦了一聲。

兩人接下來又沒話說。冷不防他給她夾過來一塊牛腩。

杜若蘅的筷子停下來,盯著那塊牛肉好一會兒,直到看得周晏持開口:「你不想吃就算了,別盯著它看,它沒得罪你。」

他難得能說句冷笑話,也算是有進步的表現。杜若蘅在周晏持去添飯的空當把牛腩咽了下去。周晏持返回來之後看一眼,坐下來的同時眉眼一展,有點兒舒心的意思。

杜若蘅不想看見他臉上出現任何欣慰或者高興的表情。她麵無表情跟他說:「扔垃圾桶裡了。我嫌礙眼。」

隔了片刻,他才說出口:「你別浪費糧食。」

「說心裡話。」

又隔了片刻,聽見他說:「……別這麼對我,行不行?」

「你別硬塞過來,我也不會這樣。」

周晏持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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