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退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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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好不容易和緩的氣氛隨著這個話題重新變得僵持。他的目光動了動,最後說:「我們總要復婚。」

杜若蘅過了一會兒才說話,沒什麼表情:「結婚做什麼?難道你對我拿著你巨額財產的行為感到了後悔,所以想用婚姻來拴住我,等到以後放鬆警惕,再慢慢把財產套回到你手上?」

周晏持因為她的話而目光轉冷:「你怎麼會這麼想?」

杜若蘅冷著臉不說話,氣氛緊繃了片刻,最終還是他變得無可奈何:「不是你想的那樣,怎麼可能是那樣?我隻不過覺得復婚才像個完整的結局。」

周晏持在接下來消失了兩天,沒有通話也不見人。杜若蘅自然不會主動聯係他,等到她的思路飄到開始認為他年紀大了之後竟然變得這麼脆弱,連句否定都聽不得什麼都要隨著他的意願做要不然就鬧脾氣冷戰,這樣還不如就乾脆分手,反正之前所謂的信誓旦旦都是過眼雲煙,她其實根本沒想象中那麼重要等等,心中遂開始對他進行假想討伐紮小人的時候,周晏持又若無其事地重新出現。

他對周緹緹仍然是一副慈愛好父親的麵孔,對杜若蘅則收斂了前幾天的那些過分親密行為,重新恢復平淡。就像是相處久了的一對夫妻,會順口詢問她哪件襯衫更合適,又或者是征詢她是否想去出席某些場合的意見。又因為如今兩人工作的高度關聯性,他還會向她這個老板匯報工作,態度一絲不苟,很有代理經理人的樣子。

偶爾他也會主動拉她的手,卻僅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或者小心翼翼地表示擔心,目的是讓她留神一些邊邊角角可能會碰到的地方。但不再去挽她的月要肢,或者其他的類似行為。他的表情始終深邃,看不出真實情緒。

杜若蘅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轉變。她鬆了半口氣,同時又變得煩躁。她厭惡這種不發一言就兀自改變的周晏持,留她在原地草木皆驚,開始由他,結束也由他,卻又不曾解釋一句話。沒人會喜歡這樣的感受。

她給蘇裘打電話,表達想法,抱怨周晏持逼迫她讓她透不過氣。

蘇裘正在磋磨指甲,說你透不過氣來跟我說什麼,直接去找周晏持不是更好。

杜若蘅頓了一下,才冷著臉說你開玩笑麼,我才不找他。

「為什麼不找?」蘇裘說得很簡單:「想那麼多做什麼。你看不慣,那就直接做掉他好了。半夜隨手一刀,要麼切在他脖子上,要麼切在他下半身,隨你的便。」

她沒能解決任何問題,杜若蘅更加興致索然:「如果不是因為犯法,你以為我沒想過這麼做?」

臨近中秋的時候杜若蘅接到一個電話,陌生號碼,歸屬地來自中國甘肅。她接起來,對方果然是她資助的山區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帶著小心翼翼的恭敬向她問候中秋快樂,同時感謝她在兩個月前另一筆巨額的資助。

幾千塊錢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巨額。杜若蘅問他在哪裡打的電話,小孩說是在鎮上。

杜若蘅因而愈發溫柔,她循循善誘,接下來又得知了小孩是翻了兩座山才到了鎮上,隻為給她打一通電話。這讓杜若蘅動容,讓他下次不要再這麼辛苦。又問他山中冷暖,允諾過幾天便寄冬天的衣服過去。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才掛斷。

中秋節後不久是杜若蘅的生日。周晏持在生日前夕站在周宅的客廳裡,跟女兒打商量,問她是否能允許在生日當天讓父親母親單獨相處一天的時間。

周緹緹一直都不是個好糊弄的孩子,她目光如炬地看著爸爸:「你又想做什麼?」

周晏持麵無表情回視她:「什麼叫『又』?」

「『又』的意思就是你失敗過不止一次嘛。」

「……」周晏持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總之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準提前告訴媽媽。」

話是這樣說,然而周晏持心裡並沒有底。從一定程度上說他現在其實很難再賦予她什麼驚喜,一個晚上的短暫時光,更是難以讓杜若蘅動容。燭光晚餐對她而言早已失去效用,她寧可拿電影獨自消磨一個晚上,也不會想同他一起做這種事。

但他仍然準備了花束,還有其他的禮物,以及一番對話。他們要怎麼開頭,他要怎樣讓她更高興一些,她可能說出的一些傷人的話他拿什麼抵擋,都要一一想到對策。

生日的當天上午周晏持給杜若蘅撥電話,回應的是卻是已關機狀態。他以為她還未睡醒,便去公寓找人,敲門無人應答。等找到鑰匙開門,卻發現裡麵一個人影都沒有。

周晏持坐在公寓窗邊的沙發上,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撥電話,直到手機快要沒電,電話中回應的一直都還是關機狀態。傍晚時分他終於接通,杜若蘅還未來得及說話,這邊已經冷聲問出口:「你究竟在哪兒?」

杜若蘅沉默了一下,冷冷回答:「跟你有什麼關係?」說完就掛斷。

周晏持揉著眉心在客廳轉了好幾圈,劇烈起伏的情緒終於勉強壓下去。於是再次把電話撥過去,幾遍過後終於接通,杜若蘅在那頭冷著臉不開口。

周晏持深吸一口氣,話語軟下來:「我給你打了一天電話,一直關機,你不在家,我很擔心你。」

然後他低柔著聲音:「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過了一會兒杜若蘅才回答:「我不在t市。」

「那麼你在哪裡?」

那邊猶豫片刻,最終報了甘肅的一個山區縣城的名字。周晏持的語氣驀然嚴厲:「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杜若蘅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再打就怎麼都不通,後來杜若蘅索性關機。周晏持揉著眉心又在客廳轉了幾圈,然後拎著車鑰匙往外走。一邊給張雅然打電話,讓她定最近一班前往甘肅某城市的機票。

張雅然說得跟他剛才沒什麼差別:「您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周晏持臉色沉得能滴水,直接甩了電話。

他沒有回周宅,什麼都沒帶就去機場。所幸張雅然早已被調教有方,將平時周晏持常備在公司的一套行李箱給他帶了過去。送到機場的時候遠遠看見周晏持站在安檢附近,一身修長玉立,手裡拎著一盒小巧精致的曲奇餅乾。

張雅然張了張口,沒多問,默默把行李箱交給了老板。

周晏持在過了零點之後才下飛機。他想就此入山,卻沒有司機肯走夜路。將路費加到一定地步後終於同意,半路卻又下了雨,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前行一步。

這樣耽誤了一整天時間,到了第三天他才到達縣城。四處詢問卻被告知杜若蘅早已離開,似乎是翻山去了前麵的村鎮上。

周晏持氣得咬牙,忍了又忍才沒當場發作,於是又星夜前往村鎮上。

山路難走,車子顛簸異常。周晏持到達村鎮的時候又是晚上。

這樣的地方向來隻有人走出去,少有人走進來。來客寥寥無幾,周晏持一進入便吸引眾多目光。他稍微問一問,便得出了杜若蘅的去向。據說是去了資助的孩子家做客,有兩三個小孩領著他去杜若蘅的臨時住處,他坐在門前等的時候往窗戶裡看了看,一張木板床一條竹凳,再簡陋不過的條件。

到了月上西天的時候杜若蘅才回來。她垂著頭一直想事情,走到麵前才看見他,嚇了一跳。

周晏持神色自若,他將手裡的餅乾盒提起來,跟她說:「晚上吃飽了沒有?這裡有曲奇。」

過了一會兒杜若蘅才回過神。她在他身邊坐下,對他手中的餅乾沒有客氣。她剛才確實沒有吃飽,這裡的條件太惡劣,她所資助的孩子父母為了答謝,本要將家中唯一一隻花雞殺掉,被她勸了半天才打消念頭。最後她跟著一家五口一起喝粥,事實上這兩天來到山區她一直連著喝粥,始終處於半飢餓的狀態。

杜若蘅把曲奇吃得香甜,這簡直是她這些天吃得最好吃的東西。周晏持給她開了一盒牛奶,然後忍不住去扌莫她的頭發,又將身上的風衣披在她身上,最後仍然沒能忍住嘮叨:「怎麼想起到這種地方,窮山惡水,有什麼好?」

杜若蘅隨口說:「來看望資助的兒童。給他們送冬衣。」

這不是最終答案。於是他問:「還有呢?」

「淨化心靈。」

這也不是最終答案,但周晏持沒有再追問下去。

周晏持在下了飛機後買了許多零食,目的就是想到杜若蘅吃不飽的問題。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杜若蘅發自心底感激,於是她道了謝,語意很真誠。

周晏持進了房屋,在手電筒的將就下環視一周,卻說:「應該再買床被子帶過來。」

她瞥了他一眼:「你不如再買張床,然後在這裡蓋所房子。」

在來到這裡之前,兩人都從來沒有住過這種粗疏地方。卻同時也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安寧平和地相處過。周晏持將杜若蘅攬在懷裡,兩人從頭到腳的緊緊相貼,夜裡微寒,她露在外麵的鼻尖發冷,隻稍微抽了抽鼻子,便有手心捂上臉頰,將她密不透風地包裹。

她閉上眼一動不動,也不想講話。十根手指貼在他懷裡。過了片刻,隻聽到他在黑暗中一聲低低的嘆息。

杜若蘅孤身一人來到這裡,不能說沒有產生過害怕的念頭。尤其在夜裡,怎麼可能不害怕。她一個人住在這種支教老師住的宿舍,月上中天的晚間方圓百米之內空無一人,隻聽得到呼嘯而過的山風,像是能把門板都刮開,搖曳得窗上盡是森森枝椏的影子,甚至還能聽到隱約的聲音,不知是山風,還是狼嚎,還是更可怕的事物。她其實這幾天一直沒怎麼睡著,心裡害怕到極點,閃過無數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直到今天晚上見到周晏持的那一剎那,杜若蘅不想承認,她其實有種軟弱的想哭的沖動。

他的氣息從未像今晚這麼牢靠。讓她迅速放鬆下來,幾乎是在眼睛閉上的同一時間,就已經踏實睡著。

周晏持卻幾乎沒怎麼睡。他想的事情多,手中扌莫到的又是久違的一副骨肉。隻不見沒幾天,卻總疑心她瘦了不少。更何況床窄小,而杜若蘅的睡相不好,一會兒踢他一會兒踹他,讓他不得不一直替她蓋被,過了一會兒她卻又緊緊扒住他,周晏持好不容易眯眼小憩片刻,又被她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索性不再睡,側臥看著她一副安睡模樣到天亮。

杜若蘅倒是一夜好眠,在第二天清晨神清氣爽地起床。周晏持感覺到她從他身上爬過去,下床的時候他閉著眼沒有動。片刻後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睜開半隻眼,看見她正蹲在地上,翻他的行李箱。

密碼杜若蘅早已爛熟於心,他從來沒有改過,一直都是她的生日而已。打開以後翻了半天都仍然隻是巧克力牛奶與餅乾,她早上不想吃這些,便回身去推他,抱怨:「你怎麼隻買些這種東西?」

周晏持終於睜開眼。順勢抓住她的手,在掌心慢慢揉捏。長時間的奔波讓他疲憊,以至於看她的眼神比往常更添朦朧溫柔。前一夜他沒能好好打量,如今看了半天,最後說:「黑了一點。」

杜若蘅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將手掙脫開。她打算自己做點粥,周晏持在身後坐起來,同她說:「今天跟我回去吧。」

杜若蘅隻當沒聽見。

上午天氣晴好,有小孩來找杜若蘅問數學與語文的問題。這裡的支教老師前段時間在完成三個月的教學任務後便返回了城市,自此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再來新的教師。杜若蘅作為難得出現的知識人才,被好幾個好學的小學生追著問問題。杜若蘅都相當耐心地給予了講解,每回答完一個小孩後還會分發一塊周晏持帶來的巧克力。

周晏持在她身後不遠處站著,麵無表情。杜若蘅被圍得人太多,有小孩都夠不到她的衣角,便打算退而求其次,拽著本子來問周晏持,結果立刻被他瞥過來的一記眼神嚇得退了回去。

杜若蘅忙得無暇抽身,錯眼看到這一幕,指責他:「要麼你就回去,要麼你就幫忙。總之至少你別在這兒幫倒忙行不行?這裡的小孩本來就膽小,你嚇他們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周晏持愈發麵沉如水,過了片刻還是慢慢走過來。他臉上沒有笑容,手中卻接過一個小孩的練習冊,開始教給他們發音——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快到中午的時候孩子們終於離去,臨走前禮貌有加,讓杜若蘅印象深刻,眼角眉梢都帶著輕鬆意味。直到周晏持又將問題拋了出來:「中午再不走的話,天黑之前就趕不到縣城了。」

杜若蘅眉毛沒有抬一下:「我暫時不回去。」

周晏持看了她一會兒,才問出來:「什麼意思?」

「我會在這裡先呆上一段時間。昨天跟村長溝通過了,我權當支教老師先住一段,等新的老師到了之後再說。」

周晏持眉心緊緊皺起:「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決定?再過一個多月這裡溫度就要降到零下,萬一到時候還沒人來,大雪封山了你打算怎麼辦?要在這裡呆一個冬天?到時候緹緹怎麼辦?家裡怎麼辦?做事之前怎麼都不跟我商量?這麼貿然下決定,也不考慮後果?」

他的口氣不好,杜若蘅的態度更差:「這村子裡的人大雪封山了多少年也沒見凍死,我做什麼事為什麼還要跟你商量?你不喜歡我就不能做了是不是?我又沒有強求你來。你不習慣可以現在就走。」

周晏持深深吸一口氣,才將這麼多戳心戳肺的話勉強咽下去。

兩人算是徹底談崩,周晏持麵沉如水,眼神冰霜雨雪一樣地冷。午飯杜若蘅一人兀自吃得專心,周晏持看著她,一口飯都沒咽下去。過了晌午司機抽完煙來請示周晏持什麼時候動身,他說:「現在就走。」

杜若蘅懶得送他。正好有小孩跑來找她聊天,她找了個被纏住的好借口,完全無視身後周晏持快要將她看出一個洞的眼神。片刻後他將所有零食都放在桌子上,還有他帶來最厚的一件大衣也留下。真正離開的時候杜若蘅仍然懶得回應他,直到車子發動引擎,越走越遠,最後拐彎看不見,杜若蘅臉上的笑容才維持不住。

小孩子怯怯問她剛才那是誰,杜若蘅差點將「王八蛋」三個字脫口而出。忍了忍才冷著臉說:「不認識。不用理會他。」

不過片刻小孩子就離開,杜若蘅一人坐在門前台階上,秋風瑟瑟,她雙手橫搭著膝蓋,在心裡恨恨將周晏持從頭到尾變著花樣折磨了一萬八千遍。忽然聽到有腳步聲,繼而眼簾內出現一雙鞋子,最後是一道熟悉身影。

周晏持低頭看著她,眉眼間清俊而溫柔。

她揚起臉跟他對視片刻,語氣不善,帶著微微不穩:「你還回來做什麼?」

周晏持半蹲下來,將她發涼的雙手揣進懷中,輕嘆一口氣:「哪能真丟下你。」

杜若蘅冷聲說:「誰相信?過了這麼久你才想到要回來。」

他給她看手腕上的時間:「才過去五分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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