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2)
半個月後。
嘴裡嗬出的熱氣消散在清晨的薄霧裡,我搓著手伸長了脖子往軌道盡頭張望,輪船晚了兩個時辰還是沒有半點影子。
渡口從淩晨到深夜都滿滿當當的全是人,好在大家早已習慣了等待很有耐心並不吵鬧。
站在我旁邊的紳士搭話道:「總是這樣,沒個準頭,候上一兩天也是常有的事,我們隻能等吶。」他扭頭問我,「小姐,您也是來接人的嗎?」
「是啊,朋友。」
我嘴裡答著,暗暗踮了踮腳,站這麼長時間也是夠受的。
他倒是眼尖瞧著我一樂:「站不住了?」然後把他的箱子往前踢踢,「坐坐?」
「不用了,」我擺手,「萬一等會兒見不著人就糟了。」
他咧嘴笑笑也不強求。
說話間身旁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接著是轟隆隆的鳴笛聲。
輪船煙頭噴出白茫茫的蒸汽,黑色的鐵皮船身停在我麵前,長途跋涉的乘客們迫不及待地往車窗外扔行李,亂作一團。
我等的人終於要到了。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出口,最後一批乘客出來,華生才堪堪出現,氣定神閒的樣子在麵容浮躁不停抱怨的乘客中尤為突出。頃刻間我視線裡的白霧,耳邊的嘈雜聲都消失了,眼裡所見的隻剩下他那張柔和的臉。
華生東張西望走走停停,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直到看見我。幾乎是我們視線相遇的瞬間,我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向他沖了過去。他放下箱子,在擁擠不堪地的人流之中站定,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我。
感受著他溫暖有力的懷抱我幾乎忘記這是何時我在何地仿若周圍的灰色場景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綠草與雪白的尖塔,可惜不過相擁一秒,後麵就開始響起「借過」「讓讓」的嚷嚷聲。
我恍然從夢中驚醒,同他分開身子相視一笑,這裡實在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
我伸手去拿他的箱子,被他躲過了。
「我來。」
他提起箱子取出車票肩並肩地走在我的身側,由於擁擠他的手背不是會擦過我的,肌膚便猶如被火點燃般熱辣,我忽然覺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順著人潮往外走,我們叫了輛馬車,把行李綁在車後我們坐進後座。
「說實話,我很緊張。」華生笑道。
我的案子結束後,他主動提出要求來看望我的母親,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等冷靜下來,雙方都有些赧然。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對他說。
華生輕輕地握住我的手,說:「可我的心被你攥住,來不及逃跑了。」
我的臉唰得通紅起來,這樣的正經人講起肉麻話來,著實讓人受不了。我在心裡默默地想,若是父親知道因為他的悲劇讓我找到了命定之人,多少也會在天堂安息吧。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華生專注地看著街道,而我則專注地看著他。
馬車在巷口停下,剩下的路車開不進去得要我們自己走。
我和華生下車卸下行李,理理衣帽往裡走去,巷子本來就不寬兩邊又都是曬太陽的、喝咖啡的、閒聊的,路就更顯狹窄了。
此時天光大亮,霧靄盡退,吆喝聲四起,正是一天運轉的伊始,上工的上工,上學的上學,街道也從死氣沉沉的黑夜中活了過來。我領著華生穿過小巷走過一溜低灰的平房,叫賣聲被留在耳後漸漸聽不見了,走進我住的院子。
華生的視線掃過花圃,挺拔的梧桐,院中的石桌和角落的藤椅,又想沿著遊廊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