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著調的公子哥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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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天銘被人打了,傷了內髒,斷了根肋骨,住進了醫院重症房。

接到這個電話,柯誌華一開始壓根不相信,隻以為又是費天銘想找借口搪塞他,直至那邊又說,打人的人也被扣了,在醫院,讓他過來一趟。

他聽出來了,打電話的是費老爺子的管家老肖。

雖然沒有說他什麼,但柯誌華也感覺到了費老爺子對他強烈的不滿。

柯誌華暗叫倒黴,隻好嘴裡連聲抱歉,說馬上趕過去,又問是什麼人這麼大膽?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讓他盡快來,打人的人有點特殊,需要他的專業意見平了這件事。

老肖精明強乾,是費老爺子手下一員大將,說話很少這麼猶豫的。

照道理來說,把行凶者直接交給警局,該判幾年就判幾年,有什麼好為難的?

費天銘斷了根肋骨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也能治好。

不是柯誌華沒有同情心,而是對這單生意,他已經疲憊不堪,再也沒有耐心和這不著調的公子哥兒周旋,隻想盡快結束甩掉這件事。

費天銘在本市娛樂版八卦雜誌上,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有的時候比費氏集團創始人費老爺子還要出名。

三個月前的一場車禍,讓他幾乎登上了所有娛樂雜誌頭版頭條,和他一起受重傷的某三線女星也隨之紅遍娛樂圈,聽說車禍出院之後片約不斷,身價暴漲。而他出院之後,仿佛要把生病時損失的玩樂時間全都追了回來,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每隔幾天,他和各式女人的照片總會占據娛樂雜誌半副版麵。

費老爺子沒有辦法了,隻好期望婚姻能管住他,替他和何家獨女訂下婚約。

何家提出的條件之一,就是要求費家處理乾淨費天銘在外麵所有的女人,費老爺子和柯誌華他爸關係好,他爸讓柯誌華接手這事,柯誌華沒辦法推掉,隻好接手。

他要調查費天銘在外麵的女人,並替費天銘一一處理乾淨,斷了首尾,讓何家滿意,以免日後在訂婚儀式上鬧出什麼笑話來。

費老爺子發話:威逼利誘,不論錢財,隻求結果。

這些天柯誌華已經替費天銘支出了好幾筆款子。

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費家這錢不好賺。

柯誌華表麵是律師,但也是私家偵探,近兩年也有了點名聲,不想沾手這種爭風吃醋的活兒,壞了自己的品牌不止,還被行內人笑話。

費天銘出了名的人品差,脾氣刁鑽難搞,別的不行,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外麵的朋友又多,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有人通風報信,柯誌華不得不和他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事兒雖然不難,費家肯花大價錢,也沒有什麼沖突危險,可費天銘壓根不配合,想盡一切辦法躲他,雖然柯誌華緊迫盯人,卻還是被費天銘溜走了好幾次。

這一次,是在停車場時跟丟的。

所以,聽說費天銘被人打進了重症房,有點小興奮之餘也好奇,費天銘蜜糖罐裡養大,營養跟得上,平時常健身,人長得高大,能把他打進重病房的,得是個身材差不多的狠人。

他腦子浮現出一個體重兩百斤腹肌六塊的壯漢。

來到醫院,老肖等在病房門口,看見他進來,先沒讓他進去,把他拉到一邊,輕聲說:「老柯,你這怎麼回事?少爺被打成了這樣,你也沒跟著?」

柯誌華有苦說不出,隻好說:「對不起,費少爺本事大,一不留神跟丟了。」他問,「他還好吧?」

「沒什麼大事。」老肖說。

「肋骨真斷了?」柯誌華問。

「沒有完全斷,拍了片子,兩根肋骨有裂縫。」老肖說了實話,「把傷說得重些,後麵好談事。」

柯誌華明白了,為了增加談判籌碼,故意把傷說得嚴重,這是人之常情,但需要老肖這麼不厚道辦事,看來這事真有點棘手,怕是又跟費天銘的風流韻事有關?

心中的好奇到了極點。

「誰打的?」他問。

老肖下巴往病房一揚,「在裡麵,少爺在和她談。」

「什麼?」兩百斤的打人壯漢就這麼放進了病房?要是鬧起來誰能攔得住?

柯誌華拔腳往病房裡沖,被老肖一把拉住,「沒事,有人看著呢。」

忽然間,激烈的爭吵從病房中傳了出來,緊跟著,變成了女子尖利高亢的指責。

「女的?」柯誌華聲音拔尖問。

老肖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對啊,怎麼啦?」

「沒什麼。」柯誌華認為自己到底私家偵探,雖說比不上福爾摩斯能一眼明辨是非真相,但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大驚小怪,沒見識,跟個鄉下佬似的,免得讓人小瞧了去。

現今這年代,也有兩百斤六塊腹肌的肌肉女。

房裡又傳來一聲脆響,緊跟著是勸解攔阻之聲。

兩人對望一眼,都從雙方眼裡看出了無奈,隻好推開房門走進去。

一進門,柯誌華首先找兩百斤六塊腹肌女,沒見著,費天銘床頭半躺,頭發濕轆轆的,地板上有一個杯子,是醫院的那種環保塑料杯,兩名護士攔在床前,神色緊張地擋住一名女子。

女子背對門,背影纖細苗條,一頭烏黑直溜的長發垂到月要際,比其中一名較胖的護士還矮點。

再看費天銘,他上半身包得象一個粽子,僵直倚在病床後背板上,神情倒很正常,臉上除了水珠沒一點傷,柯誌華不厚道地想,傷了臉多好,傷了臉也能消停段日子。

費天銘的這些麻煩,大多是那張臉惹的,有錢多金,長得又好,會玩,會哄,會寵,能讓女人對他身上劣根性視而不見。

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位就是行凶者?

望向老肖,老肖點了點頭。

兩人進門,也沒影響屋內緊張氣氛,女子甚至沒有回過頭看。

「是我對不起她,但我這不是也沒辦法麼?你讓丁闌過來,咱們談一談,總能談得攏的。」費天銘語氣溫柔,潑在臉上那杯水沒有影響他自我感覺良好,相反,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眼裡還帶點得意,「如今我要結婚了,她想要的,隻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答應。」

女子一陣沉默。

又是這樣,柯誌華替費天銘處理女人時,經常遇到這種情況,聽說以後不來往了,那些女人一開始哭哭滴滴,很傷心的樣子,但最後總被他的溫柔體貼打動,加上錢財補償,基本上沒人會恨他。

這也是柯誌華不願意接手這單生意的原因之一,費天銘這個樣子,這時候雖然保證和這些女人斷了聯係,難保結婚後不會故態復萌。

雖然費老爺子沒要求柯誌華辦事要個保質期,但日後如果事情搞得太難看,還是他柯誌華的錯,費老爺子哪舍得責備費天銘?

「把腎還給她,這事就算完了!」良久,她冷冷地答,有股壓抑不住的憤怒。

費天銘似感意外,看了她一眼,垂頭,伸手拿了床頭紙巾擦拭臉上的水珠,答:「咱們這樣的人家,結婚前哪不會有幾個女朋友?你瞧,結婚人選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是家裡要求的,丁闌是付出了不少,但那時,我也是一心一意對她,和其它的女人聯係全斷了,你去打聽打聽,哪一個能讓我這麼對待?我並沒有欺騙她,也付出了時間和真情!」

女子偏頭看他,低低地笑了兩聲,「費天銘,我給你算算,你的付出值什麼?你付出時間不值錢,因為你從沒用時間自己掙過一分錢,你的錢全是你家裡給你的,你對女人的關愛是你家裡人在供養,你所謂給丁闌的補償,都要祈求家裡給予才能實現,所以,和你在一起,浪費的是丁闌的時間。你真情更不值錢,你把你所謂的真情同時付給了很多人,一多就濫,所以,如果付出這些東西的人有價值還好,從金子身上掉些金屑子也會點值東西,可從廢渣上麵掉下來的,值什麼?」

柯誌華轉頭望老肖,費天銘是費家單傳金孫,哪能被罵得這麼狠?還不趕緊勸著攔著?

老肖正側頭看窗外,出神地研究樹上兩隻鳥兒,仿佛那兩隻麻雀是絕世珍稀,瀕臨滅絕。

柯誌華順著他的視線看,自己到底隻是個外人,老家夥都不管,他跟著瞎起什麼哄?看看鳥兒得了。

費天銘暴怒的聲音響起,「你說什麼!」

「費天銘,我說得再明白一點,你這個人,要能力沒有能力,要擔當沒有擔當,活到現在還一直在啃老,丁闌是不會再要你這樣的人的!」

「那你,你,你來乾什麼!」費天銘從床上彈起,臉頰通紅,卻因為繃帶綁得太緊,不能起身,又坐了回去。

兩名護士趕緊左右一邊一個按住了。

柯誌華明白了,兩個護士是用來對付費天銘的,這忙,他到底要不要幫?

他再看眼老肖,這老東西倒是把視線從兩隻麻雀身上移開了,開始研究屋裡的儀器屏幕上的心跳曲線,這又不是道格瓊斯指數曲線,柯誌華實在沒興趣,隻好掏出手機看。

「你欠丁闌一個道歉!」她聲音更冷。

「道歉?我做錯了什麼?丁闌給我一個腎,那是她自願的,我說了願意以市麵十倍的價還她!她還想怎麼樣?難道想我和她結婚?」

「費天銘,沒人教過你,做人多少得有點責任,多少也得想想人家的立場!給對你好的人最起碼的尊重!你住院時,丁闌悉心照顧,在你生命垂危時甚至把自己的腎給了你,她從沒求回報,沒有要求過你什麼,你找別人了,她也沒有再糾纏,可你是怎麼做的?出院後帶新女朋友去她單位顯擺,還讓那女人去鬧,反倒說丁闌是小三!你讓她在單位上怎麼做人?要結婚了,還打電話給她,感謝她給你的一個腎,讓你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她說了,咱們分手還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帶新女朋友去看她有什麼不對?是那女人事後去鬧的,我要和她分手,她把分手這事怪在丁闌身上,我有什麼辦法?」他身子在床上扭動,想掙脫兩名護士的按壓,忽然間身子僵了僵,「不對啊,我要什麼時候派人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我要結婚了?」

聽到最後那句,柯誌華一怔,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望老肖,老肖死勁盯屏幕曲線,眉毛都沒動一下。

柯誌華想,今天的事怕有些蹊蹺。

女子卻壓根不信費天銘的辯解,看了他好一會兒,「我隻以為你沒有擔當,原來你連腦子都沒有,看來,我這一趟是來錯了,要一個沒有責任心,腦子隻有三歲的白癡來道歉,把你當成了一個正常人來要求,看來,要你道歉都是我太高看你了。」

屋裡頓時靜默。

費天銘停止了掙紮,仰麵躺著望屋頂,兩名護士見他安靜了,以為事情過去了,手鬆了鬆。

忽然間,他一挺,掙開兩護士的按壓,從床上跳起,下了床,麵孔紫漲,直沖到女子麵前,「倪星星,你再說一遍!」

柯誌華想攔,見老肖石膏像般地站著,研究屏幕上心跳曲線沒完沒了,隻好再低頭滑看手機屏幕。

女子一伸手,不知用了個什麼動作,費天名左胳膊被扭到身後,身子矮了大半截,哎喲個沒完,叫老肖,「肖叔,肖叔,救我!」

老肖這才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也沒動,叫柯誌華,「老柯,老柯,攔住,攔住……」

柯誌華如夢初醒般把眼神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先把手機放兜裡,上前兩步,用贊美來掩飾自己的不作為,「身手不錯啊,練過的吧?挺專業的,先鬆鬆手,他才剛受了傷,肋骨……」費天銘這活碰亂跳的樣子不好瞎說肋骨斷了,他沒老肖的厚臉皮,「內髒受了重傷,再打傷了成殘疾可不得了。」

女子鬆開了費天銘。

柯誌華才看到了她的正麵,在心底贊一聲,真長得一幅好容貌,橢圓的鵝蛋臉,眉如柳裁,一雙眼睛漆黑如墨、寒若星辰,讓人一望了去,腦子全被那雙眼睛占據。身材纖瘦單薄,體形卻很優美,嘴角不笑而似帶笑意。

就是這位把費天銘打得進了醫院?

柯誌華終於有點明白心中那蹊蹺之感從何而來了。

閨蜜模樣品性都好,人以群分,那位丁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也姓丁,是生物醫藥界的著名研究專家,如果這位丁闌和那位丁教授有什麼關係,老肖的反常舉動就可以解釋了。

除了何家那閨女之外,費老爺子還在猶豫不決,想著那位丁闌?

也不看看費天銘什麼德性!

最後那電話是老肖打的,丁闌沒出現,反而是這正義感爆棚的丁闌閨蜜出現了。

引發的直接後果就是費天銘被爆揍了一頓。

這事背後一定有費老爺子的提點,可誰知道事與願惟?

老肖這意思,讓自己給從中說和一下?

他拿眼角睞老肖,老肖撐不住臉皮,回應他一個笑容,他走過去低聲問:「老肖,你老實告訴我,那位丁闌,是不是丁克強的女兒?」

老肖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大律師,你口才好,這事兒還真得拜托你。」

柯誌華撇了撇嘴,不搭理他。

費天銘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轉動眼睛,看看柯誌華,又看看老肖,怒氣過後,腦子裡開始消化倪星星剛才說的話,很明顯,對這位從小掌心捧大,隻聽到過贊揚恭維的公子哥兒來說,從來沒被人這麼罵過,讓他玻璃心碎了滿地,「倪星星,你說清楚,我怎麼沒有承擔了?對丁闌,我當然感激,也讓她以後有什麼困難我隨時幫忙,但我們倆確實不合適,我總不能找個媽當老婆……」

「你治病時花言巧語忘記了?那時候沒把丁闌當媽?」

「住院的時候我確實覺得她挺好的,也挺感激她,可出了院,又覺得咱們倆不合適了,你瞧,她總一本正經,老讓我上進,我上進有用嗎?我什麼都有了!我就喜歡玩,咱們話都說不到一塊兒,我在她麵前總感覺像對著我媽,我這才又找了新的女朋友,人生在世,不就是圖個舒心快活嗎,我們倆結婚,我老被她管著,她不會高興,我也不快活,我怎麼就成了你說的那種人了?」

「我呸,費天銘,說到底,你就是不負責任,隻顧自己,沒有承擔,對所有人,你都隻知道伸手索取,從不回饋,對你家裡人是這樣,對丁闌也是這樣,說到底,你就是個專門從別人身上吸取營養,來供養你自己的蛀蟲!你包裝得再漂亮,也是個猥瑣無能的小人!」

柯誌華聽得呆了,心說這妹子非但打人受過專業訓練,罵人也一套一套的,也受過專門訓練?

費天銘剛恢復了些正常顏色的臉重又變得紫漲,嘴唇蠕動,卻不知道怎麼反駁,雙拳緊握,渾身發抖,病床跟著被震得直顫。

屋子裡靜了下來。

等到柯誌華發現不對,費天銘已經翻著白眼仰麵向後倒了去,兩名躲到門邊的護士這才往床邊跑,一個人掐人中,探呼吸,另一個人按床頭叫醫生的警鈴。

可沒等醫生到,費天銘已經醒了,神情怔怔的,仰麵躺著,醫生扒眼皮照瞳仁,號脈博聽心跳,直起身扌莫下巴,對那護士說:「病人挺正常的,別一驚一乍大驚小怪!」

護士喃喃,「李醫生,他剛才真不行了。」

柯誌華認出那醫生是本市著名外科一把手,很懂他為什麼這麼不耐煩,也是被逼的,一個輕傷病人,占據醫院重病資源,還讓他這個著名主刀給看傷,佛都有火。

「行了,沒事別瞎按。」醫生往門外走,停了停,轉頭對老肖說,「對了肖經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出院?」

老肖臉上現出少有的尷尬,「再過兩天,過兩天。」

醫生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費天銘,你,你怎麼樣?」

女聲響起,大家夥兒望去,費天銘已經從床上坐起,雙臂撐在床兩邊,垂頭看地板。

倪星星朝病床走了兩步,他一偏頭,朝她望去,倪星星停住了腳,臉閃過一絲困惑。

柯誌華站得離她不遠,她臉上的神情看得很清楚,敏感察覺她似乎有點顧忌。

這轉變太大,尤其是顧忌的對象是她剛才還在指著鼻子罵的,柯誌華認為自己想多了。

老肖已經上前,「費少,還好吧?」

費天銘沒答他,站起身來,皺眉,視線在屋子逡巡,再收回,柯誌華視線和他相遇,手機差點滑掉,做為私家偵探,他閱人無數,費天銘容貌還是那容貌,可神態眼神明顯變了。

他身量本就高過屋裡人,此時居高臨下地站著,眼神一掃,屋子裡其它人頓時矮了一截,包括柯誌華自己。

病房日光燈照得有如白晝,人人臉上一片慘白,眼神疲憊,可他不同,從柯誌華這方向看,眼眸精光四射,深邃之極,似聚集了無數黑暗。

連他的身形,都挺直了許多,有某種標杆般的軍容站姿。

這還是剛才被倪星星壓著胳膊求饒的那公子哥兒?

老肖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妥,遲疑地收回腳步。

費天銘往前走兩步,站得離她更近,看她的頭頂,「你,倪星星?」

倪星星後退兩步,半仰頭迎上他的視線,「明知故問!」

他雙眉隆起,盯著她,「你做的好事!」

柯誌華心底升起股不安,看老肖,老肖半垂頭,凝神看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的費天銘,眼裡含了股隱忍的怒意,象把未出鞘的劍,帶著股肅殺,柯誌華形容不出那種眼神,他以前從沒見過。

費天銘也會囂張發怒,但是那浮誇的銳利,象玻璃般易脆,哪會有那種千錘百煉般劍般的肅殺?

他怔神間,費天銘已把倪星星逼到了牆角。

柯誌華趕緊上前想勸,麵前人影一閃,老肖已橫插在兩人中間,張手攔在費天銘麵前,「費少,有話好好說。」

柯誌華停了腳步,老肖這胳膊肘往外能拐成這樣,讓人嘆為觀止。

短暫的怔忡之後,倪星星回過神來,臉上一紅,看似察覺被這慫貨逼成這樣很丟臉,在老肖身後瞪他,「怎麼,還想討打?」

費天銘一伸手,沒見他怎麼用勁,老肖蹬蹬蹬往後走,收不住勢,背貼到了牆才勉強站定。

柯誌華沒來得及反應,那兩個人已經交上了手,拳來腳往,眼花繚亂,倪星星下手快準狠,但這次與先前不同,招招落空,幾招過後,她的胳膊被扭到背後,和剛才費天銘被扭的姿勢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倪星星沒喊救命,一張臉漲得通紅,頭發垂到地上,牙齒把嘴唇咬得發白。

「老柯,老柯,站著乾什麼,趕緊勸勸!」老肖扶著牆叫他。

柯誌華幾步上前,左手使了個巧勁去擰費天銘的右手,卻如撞到岩石之上,反作用力從指背透出,讓他的手指隱隱作痛。

柯誌華不信邪,使勁握住他的左腕往外一掰,紋絲不動,更別提鬆開倪星星,相反手腕一震,柯誌華往後退去,月要撞上了牆角放的醫用櫃,鑽心地痛。

倪星星額頭現了老大的汗珠,卻倔強地忍著不出聲。

柯誌華和老肖異口同聲,「費少(天銘),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費天銘往前一送,倪星星弓月要向前,趴在了病床之上,半天沒能爬得起來,他再次邁步向她,柯誌華一見不好,捂著月要再次攔在費天銘身前,「天銘,天銘,別這樣,人家一個姑娘……」

「姑娘?」他停了腳,看了看床上,再看向他,從臉滑到了試圖拉住他胳膊的手上,柯誌華心底一驚,待要鬆開,卻被他一把叼住,手背反扭,身子不由自主矮了一截,迎上了他冰般的麵頰,卻是一陣失神,難怪他能成為娛樂版雜誌爭相追逐報導的對象,雖然報導不是什麼好新聞,但他確實有360度無死角的好相貌,不用特意找角度,就能拍出明星大片的效果,曾經有著名媒體人調侃,費氏集團新產品上市,不用花大價錢請明星代言,他這個兒子出幾則花邊新聞比什麼廣告都有效。

柯誌華自己雖是個男人,手背被拗得生疼,但離費天銘近了,也不由自主被吸引,看了還想再看,全忘了身處狼狽。

忽地,費天銘似乎動了動,柯誌華感覺有股力量從手背處直慣向了他的手腕,再延伸至胳膊,他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甩了出去,蹬蹬蹬後退幾步:「砰」的一聲,後背撞上某物,老肖哎呦不停,兩人滾在一起,相扶著爬起,卻是麵麵相覷。

平日裡腎虛體弱的二世祖,這把子力氣從何而來?

倪星星已從床上撐起,也怔住了,腳往地上夠,往門邊看。

兩護士早拉開房門躲到了外邊。

費天銘視線跟著她移動,卻忽然捂著月匈口喘了兩下,停住,轉臉向柯誌華:「你,關上門!」

柯誌華捂月要走到門邊合上房門,臨了醒悟,他乾嘛聽他的?

不對,太不對勁了,費天銘那股子頤指氣使的勁從何而來?剛才那神態,眼神淩利,這哪裡是在指揮他,明明是在指揮千軍萬馬!

他按下心底疑惑,轉而勸說:「天銘,有話好好說,你看……。」

費天銘卻轉身,隻看倪星星,「誰是丁闌?」

倪星星一怔,偏頭看他,「費天銘,你是不是傻了?」

正在這時,屋內的忽然傳出嘀嘀警報之聲,屏幕上成一條直線的心跳曲線忽然間開始瘋狂起落,尖銳的波形閃動著,頭頂的白熾燈呲呲地響,忽熄忽亮,光影投在費天銘的臉上,他的眼眸出現兩個深深的黑色漩渦,神情卻有些迷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護士聽見了屋裡不妥,推開門看,「怎麼了?怎麼了?」

燈光忽然間大亮,然後啪地一聲熄了,警報聲停了,屋子陷入黑暗,忽然從明轉暗,眾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隻柯誌華隱約看到兩個晶亮小點從地上飛起,從門縫裡飛了出去。

等救急燈再亮起,費天銘已經倒在了地上。

還是那位李醫生趕了過來,神色卻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一臉凝重,費天銘被直接抬進了icu病房。

一翻忙碌之後,柯誌華見倪星星還沒走,嘆口氣說:「你先回去吧。」轉頭問老肖,「老肖,你說呢?」

「對對對,你先回去,告訴丁闌一聲,他沒事!」老肖說。

「他真不會有事?」倪星星年青的臉閃過一絲內疚。

「星星,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別耽擱了,去吧,去吧,這都快半夜了。」老肖說,「對了,別忘了你那機器人玩具,在旁邊治療室放著。」

倪星星這才一步三回頭走了,臨走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老肖。

柯誌華不作聲,隻反復看老肖,看了又看,老肖繃不住,說了實話,「你猜對了,兩人開始好時,老爺子以為他這孫子總算靠譜了一次,居然追到了丁克強的女兒,當然喜得不行,連婚禮都替兩人準備好了,可哪裡想到,天銘病一好,故態復萌,和丁闌分手,老爺子費盡了心思讓兩人和好,丁闌哪裡是他以前那些女人?哪隨便哄哄就成了?老爺子隻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何家的,給丁闌那電話是我打的,想盡最後一份心,誰知道丁闌出國了,電話轉到倪星星這裡,這不,天銘挨了打,弄成這樣……原想把他的傷說得重些……女孩子嘛,心容易軟,心一軟,這事兒就好辦了,可哪裡想到費少還是這樣,這不,又動起手來。」老肖攤手嘆氣,後虛心求教,「老柯,你說這事怎麼弄才好?」

柯誌華也攤手,「老肖,感情之事咱們就別摻和了。」

「這不沒辦法麼,老爺子老想他們破鏡重圓。」老肖看了眼柯誌華,拍他肩膀,「老柯,這些日子難為你了,你看啊……。」

柯誌華肩膀一聳,把他的手彈開,不上當,「別,這事我也沒法子。」

「我知道,裡麵這位爺配不上人家,可偏偏他還自我感覺很不錯……哎!」他嘆口長氣,點到既止。

柯誌華笑了兩聲,「今天這頓罵,怕是他長這麼大從沒遇到過的?」

老肖也笑,兩人隔了玻璃看醫生護士圍著費天銘在裡麵急救。

柯誌華見他不是很擔心,想了想說:「他以前經常這樣?」

老肖點了點頭,贊他,「不虧是私家偵探,一猜就能猜著。換了腎之後,經常無緣無故昏迷,過些時間自己醒了,反倒身體恢復得很快,隻是行為有時候有點莫名其妙。」

「就像剛才?」柯誌華還是弄不懂剛才的事。

老肖偏頭思索,「那倒沒有,剛才那情況少見,像變了一個人,力氣一下子變那麼大?請了美國頂尖腦科醫生來查,也查不出什麼來,對了,走,我給你看看兩人在車庫時的錄像,好像也出現過剛才那情況。」

兩人下了樓,來到車上,取了錄像帶用車載錄像機看。

那是一段費天銘被打時的錄像,地下停車場裡,倪星星首先出現,手裡抱了一個玩具,像是個常見的早教機器人,費天銘開了輛紅色跑車從出口出來,倪星星抱著機器人出現在車頭前,費天銘開了車門下車,兩人開始吵,吵沒幾句動起手來。

那機器人玩具被丟到一邊,骨碌碌滾到了車盤底下。

費天銘一邊倒的被打,步步後退,最後抱頭蹲在了地上,倪星星騰空飛起,拳打腳踢,錄像裡沒有聲音,但從倪星星嘴形看,估計邊打邊嗬哈有聲。

柯誌華逼笑,想及自己到底受雇於費家,不能太過興災樂禍,逼得胃痛,他忍著,旁邊的老肖卻沒忍,哈哈哈笑得車頂差點被掀了,他就不忍了,兩人笑了好一會兒,柯誌華擦著眼淚問:「這位倪星星是乾啥的?怎麼這麼能打?」

「查過了,體育學院畢業的,拿過好多獎,什麼殆拳道武術之類參賽獎,現在乾了份替身的活,是武替,有點小名氣。」

柯誌華哦了一聲,看屏幕。

屏幕之上,費天銘慢慢站了起來,光線開始明暗不定,燈泡一下子炸開,倪星星怔在了那裡,他步步往前,她後退兩步,指著他說了兩句什麼,他急速向前,又是那種古怪的動作,一下子叼住了倪星星手腕,可這一次倒得更快,一叼住了她的手,身子馬上後仰,躺到了地上。

倪星星走過去探他的呼吸,推他,然後拿手機出來開始打電話。

錄像在這裡結束。

「是倪星星打電話叫的救護車?」柯誌華問。

老肖點頭,「對,她一路跟了來,挺負責的一個孩子,就是年青,脾氣有點不好。」

他語氣中的喜愛之意壓都壓不住。

柯誌華看了他一眼,「得了,那不是你的女兒,你也沒兒子能娶來當兒媳……那位丁闌你見過?」

「見過,一樣好,好孩子就是會找好孩子做朋友,哎……可惜了。」雖然沒有明說幸好費天銘沒娶她,老肖的表情完全表達了這層意思。

柯誌華搖頭說:「依我看,能別摻和就別摻和,天銘性子沒定下來,別害了人家姑娘。」

老肖嘆口氣點了點頭。

柯誌華想了想再問:「這事是有點古怪,剛才在治療室燈滅的那會兒你有沒有見到什麼東西?」

老肖搖頭,「一片漆黑,哪有什麼東西?」

柯誌華沒有再說下去,心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兩個晶亮的小白點隻是某件東西的反光?

……

「倪星星,演員是舞台的主人,你得融入情景中,感受這情景,哭出來,能隨時哭出來才是最好的演員,才能達到表演的最高境界!」

倪星星跪坐在地上,周圍下著瓢潑大雨,前麵就是她劇中弟弟的屍體,可她一點都哭不出來,遠處,導演拿著話筒向她吼叫:「倪星星,你知道搭這個場景得多少錢嗎?快點哭啊!你僵著臉乾什麼?演僵屍啊!」

倪雪境搖著手裡的團扇,嵌珍珠的釵鈿搖晃,發髻上薄紗巾被鼓風機吹起,拂向麵頰,她不耐煩地問:「導演,這是第幾次了,要我們等多久?她不會演,就換個會演的,為一個小角色浪費大家的時間值得嗎?」

周圍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些話語清晰地傳進她耳裡:「誰的關係塞進來的?完全不會演戲!簡直是浪費時間!」

暗影裡,施一航站在眾人後麵,眼神晦暗。

他好不容易托關係給倪星星爭取了一個小角色,演一個弟弟被人打死了的丫環。

倪星星練習許久,還花光所有積蓄請表演老師教她演戲,可臨上場,她還是搞砸了。

施一航失望的眼神讓她心裡發酸,頹廢沮喪,可無論她怎麼傷心,就是不能催化成淚水。

就像許多年前,父親離開的時候,她流不出淚來;媽媽被車撞了,她依舊流不出淚來。

鄰居們指指點點:真是個硬心腸的小姑娘。

「倪星星,表演藝術是表現人的藝術,演員是表演藝術的創造者,同時又是表演藝術的工具和材料,我這麼說你懂嗎?所以,在表演之中,你不再是你自己,而是表演之中的工具和材料,表演讓你哭,你就得哭,讓你笑,你就得笑!你哭不出來怎麼行?」表演老師掐著眉心說。

倪星星垂頭坐在椅凳後麵,隻覺得自己成了小小的一團,變成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表演老師站在雲端,成了如來佛祖,他翻轉手掌,五座大山從上麵砸下,砸得她喘不過氣來,再也不能翻身。

施一航站在那裡,導演站在那裡,表演老師站在那裡,倪雪境站在那裡,團團圍住她,或失望或鄙夷,質問她,為什麼你哭不出來?為什麼?你怎麼能當一個好演員?真是替身演員的命!

黑暗從四麵八方向她擁來,濃如墨汁,粘稠之極,向她埋沒。

倪星星拚命地爬,拚命地爬……

忽然間,她滿頭大汁,從床上坐起,怎麼會做這種夢?真實得讓人害怕?全都是她以往失敗經驗的重閃。

沒錯,她的前男友施一航確實托關係替她爭取到了這個丫環的角色,因為這難得的機會,她自己找一個資深退休表演老師演她表演,可依舊沒用,那場戲她還是搞砸了,她的演藝生涯依舊退回到原處。

而她和施一航也分手了。

她喘著氣,環顧四周,周圍是熟悉的環境,隻有那斷腿的塑料機器人黑黝黝的雙眼靜靜地凝視。

倪星星下了床,倒了杯水來喝。

環顧四周,牆壁冰冷,水流滑過她的喉嚨,讓她全身冰冷……她努力過的,可到了最後,她挽救不了愛情,也挽救不了事業。大吵之後,兩人還是鬧翻,而她,隻能老老實實繼續當替身演員。

叮咚,叮咚,手機不停地閃,她拿來一看,好幾條信息,全是丁闌的。

丁闌出國公差,紐約時間現在是早晨,她發信息來乾什麼?拉開信息一看,全都在問她在哪兒?在乾什麼?

她急忙回復。

「倪星星,快看視頻。」是丁闌的短信。

叮咚一聲,又有個短信來了,上麵附了個鏈接。

倪星星點開那鏈接,視頻上先出現一行大字:著名演員倪雪境和劇組參加公益捐款活動,場麵感人,催人淚下,但是,注意,後麵的那位女工作人員表情亮了,在眾人都在為那家人傷心流淚的時候,她表情冷漠僵硬,一滴眼淚也沒有,帶著股遺世獨立冷眼旁觀的氣質,人怎麼可以冷漠成這樣?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視頻裡,患病在床的母親眼淚噙著淚水,對身邊的女兒說:「快,快給好人們磕頭,咱們一家子終於有救了……」

有點呆傻的女兒直直跪了下來,向圍聚在一起的幾人磕頭。

屋子裡,家陡四壁,唯一的電視還是二十多年前的又老又舊那種。

牆壁斑駁不堪,牆麵剝落,露出了裡麵的磚石。

解說聲響起:「王嫂非常不幸,二十多年前,女兒出生沒多久就伴有動作遲緩,語言發育障礙等症狀,緊接著,不幸接踵而來,為了籌得女兒的醫藥費,他的老公在工地上打工時從支架上跌了下來,摔得半身癱瘓,整個家由王嫂一個人支撐,女兒漸漸長大,卻沒有學校願意收留她,醫院檢查出她腦子長了一個腦瘤,並且,腦瘤還在漸漸長大,既使這樣,王嫂也從沒放棄希望,把一腔母愛全奉獻給了女兒,可王嫂也累病了,有嚴重的心髒病,淩遠醫學研究所聽到了這個消息,願意支助她進行開顱手術,著名影星倪雪境等也聯合其它一些明星發起籌集醫療救助款,救助關愛貧困病患兒童,讓更多兒童擁有一張純真笑臉……。」

鏡頭之下,周圍的人心情沉重,默默擦拭眼淚,一身t恤打扮的倪雪境邊拭眼淚邊扌莫著那家女兒的頭說:「小妹妹,你會好的,你媽媽和爸爸的病也會好的。」

女兒呆呆地點頭:「謝謝姐姐,姐姐,你長得真美……」

鏡頭忽然定格,移到後排,後排角落裡的那名女子的臉被人用一個黃圈圈了起來,樂聲忽起,她的臉被放大,呈高清狀態,臉上毫微畢現。

解說員忽然聲音急促:「在眾人都在為這家人悲傷的時,她靜靜地站著,有一雙看透世情的眼,在她的眼裡,世間苦難算得了什麼?苦難才是人間的修行,她為什麼會如此的冷漠?我猜,她心底可能會想,這家人再怎麼苦,又關她什麼事?」

彈幕瘋狂布滿了整個屏幕。

主流聲音是:細思極恐,現在的年青人怎麼了?怎麼這麼冷漠?其良心呢?同情心呢?

你們啊,他們是在表演參加公益,不要要求太高!

這些明星參加公益活動,哪有幾個真心的?

對,後麵那位工作人員才是真性情。

出門在外,全靠演技,經審查,此女子演技不過關。

這工作人員也太不上心了,好歹是給新劇做宣傳,人家主演倪雪境都賣力得很,她怎麼能這樣?

你看她長得雖然漂亮,但站在後麵一排角落,一定是個不重要的角色!

但她冰霜樣麵癱的表情,讓人莫名有點小心動呢!

眾人流淚我獨醒,做人,就是要有這種狠勁!

知情人:我知道她是誰,她是位替身演員,給許多大演員替過戲的!在替身行業小有名氣!

此女要紅,一定會紅,肯定會紅!紅紅紅……

到了後麵,整個屏幕被大片的紅字遮蓋。

視頻裡的聲音變了,解說員換了種輕快語調:在整容臉,麵癱演技流行的現代,此女目測不是整容臉,因為沒有醫院能整出這麼一張圓乎乎,肉嘟嘟的臉,但她可以搭上麵癱演技的順風車,所以,同意各位的說法,她會紅。

再往下看,此視頻搜索量已經達到了上百萬條,下麵的評論有上萬條之多。

倪星星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不過陪劇組參加一個公益活動而已,就演變成這樣?

終於明白今天倪雪境的助理為什麼老來找她的岔,連累她被導演罵她替的戲沒有逼真感,沒有生活實感!

想她一個武打替身,不露臉的,還需要這些?

如果她有這些,還會是替身嗎?

真是屋有漏雨,禍不單行,費天銘還躺在醫院裡,這裡又出事了。

她想明白了,正是因為這個視頻,她和蔡紫才鬧成這樣,引發了後麵一係列事件。

老肖打那通電話時,她正在挨罵。

她給倪雪境替的那段武戲已經ng了十幾遍了,副導小楊悄悄提醒了她,她才知道是倪雪境的助理蔡紫在找茬兒,忍不住和蔡紫爭了兩句,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做動作時心緒不能平靜,空中翻騰時身子側飛了出去,撞倒道具架,把下一段戲借的道具早教機器人給砸壞了,又被道具師臭罵一頓,讓她把那早教機器人修好。

等她狼狽不堪地接了老肖那通電話,說感謝丁闌捐了一個腎給費天銘,讓他能過幸福的家庭生活。

語調雖然不帶客觀評價,也沒什麼譏嘲之意,但丁闌和費天銘之間的鬧劇,她可清楚得很。

她的火頓時騰地一下子湧了上來,問清楚費天名在哪兒,打車就往大廈停車場趕,說沒兩句,被費天銘那自以為是的態度氣得直接開打。

可誰會想到費天銘這麼不經打?

去醫院的途中,她後悔,懊惱,想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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