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失無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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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開始拍了,倪星星在屋頂上飛快地奔跑,騰挪跳躍,鋼絲繩吊起,她在空中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再往前疾跑,揮劍……

倪雪境知道,遠遠地看著,她的姿態完美,動作漂亮,但在高清攝像頭下,身體的豪微顫動都會被清楚的記錄下來。

如果她像以前那樣……

她偷偷地看著身邊這個男人。

軌道攝像機停了下來,倪星星解開了威亞,幾個群演湧了上去,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重來,沒有導演的大罵,楊航向她豎了個大拇指。

接下來是章芸親自上場演的近景。

她似乎還走了過去,和倪星星說了兩句。

這女人向來清高,她會和一個替身說話?

倪雪境失望極了,手指掐進掌心,她特意留長了中指,每當壓力過大,不如意的時候,就會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讓自己情緒別失控,可這一次似乎也不管用了,她不能在自己最沒法控製的時候和他說話,向他說了聲對不起,往洗手間奔了去。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離開。

蔡紫趕緊跟上。

他看見了倪星星的笑容,閃閃發光,自信又回到了她臉上,施一航垂下麵頰,皺眉,鑰匙扣纏在他拇指之上,古銅色的匙環閃著冰冷的光芒,他心中又升起了那股不安,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差錯?

他走到片場外,打了個電話,對方回話:「沒有,她身邊沒有任何其它的男性朋友,女性好友隻有那一位,最近也沒去什麼地方……」

「近兩天呢?」

「也沒什麼,對了昨天晚上她買了好幾斤豬大骨,也沒見她請客……」

收了線,他心底沒有半點放鬆,相反的,更加不安起來,就像醫生已經宣布母親手術成功了,有可能痊愈時,他卻那麼的不安,整晚睡不著,果然,母親術後並發症復發,沒幾天就去世了。

從此之後他就知道,沒有什麼人能靠得住,沒有什麼話可能真實。

父親可以欺騙母親,醫生可以說好話,甚至母親對他的好,也是建立在他聽話之上。

一張張美好的笑容後麵,如果不去探究,永遠不會明白笑臉後藏的是什麼,隻會永遠失敗。

隻有探察知道背後的真相,才有可能把一切可能失敗的隱患勒殺在萌芽狀態。

他一直這麼做,也一直在成功。

如果不這樣,他怎麼打消繼母的防備,怎麼讓兩個弟弟對他崇拜尊敬?怎麼能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感情脆弱?讓他總算還記得他這個大兒子?

他再回頭看了一眼片場,往車場走去。

……

倪星星哼著歌兒推開門,整潔乾淨的桌子上,擺了一個大碗,骨頭湯的香味撲鼻而來,再看廚房門口,小寶戴著圍脖,似模似樣地拿了個勺子,頭頂上戴了個很高的紙帽子。

她怔了兩秒,狂笑起來:「小寶,你乾什麼?」

小寶眨巴眼睛:「做好星星的男朋友啊!要入得廳堂,進得了廚房!」

倪星星抹著眼淚說:「還真別說,你戴這帽子高了不少!」

她坐在了桌子前,豬骨湯濃香撲鼻,她拿了個勺子舀了一口,勺子入嘴,撲地一聲,全噴了出來,指著小寶說:「你,你放了多少鹽?」

「不多,一勺,怎麼,不好吃嗎?」小寶垂下頭,拿腳蹭地,很慚愧的樣子,又抬起頭來,「星星,廚房還有很多,我放了不同的調料,用不一樣的火候,你一個個的試,一定能選出合你口味的……」

倪星星沖進廚房,果然,一字兒排開,十多個碗,碗裡五顏六色,還有可疑的氣味,倪星星捏著鼻子走出來,嘆氣:「小寶,你還是別學熬湯了,能不能入得廚房和是不是個好男友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買了那麼多骨頭,就變成了這麼些東西?

隻怪她自己,把小寶當成了十項全能了。

「真不重要?」小寶疑惑地說:「可網上怎麼人人都說抓住某人的心,要抓住他的胃?」

「不用,不用,你做我的男朋友,不用那些!」倪星星今天心情好,看小寶哪兒哪都順眼,「我今天被章芸稱贊了,你知道嗎?她說我這段戲演得好!」

「哦?演戲時想了吃什麼吃不到嗎?」小寶淡定地問。

「小寶,你真懂我,我還想起了那一次,我們在步行街上走,忽然,前麵傳來一股油炸雞腿的濃香,我的口水嘩地一下流了出來,趕緊往那邊走,忽然,左手被拉住了,施一航指著我的臉說,倪星星,你還吃炸的?你瞧瞧你臉上,痘上還長了一層痘,鍾樓怪人的臉也沒你那麼醜!搞得我胃口全無,當時恨不得就把他炸來吃了!」她停了停說,「其實炸了他吃這種想法我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

小寶看著她說:「星星,你這前男友真讓你挺生氣的!」

倪星星感慨:「是啊,主要是他那說話的語氣,為了氣我還發明了一種『痘疊痘』的長法,讓人不生氣都不行!」她指著自己的臉,「小寶你看看,我有事嗎?我臉上一點疤痕都沒有!」

小寶後退兩步,眼睛裡放出兩道綠光,在她臉上掃:「確實哦,星星,你的皮膚真好,毛孔都沒有。」

「那當然,我唯一能看的也就是皮膚,怎麼長痘都不留疤,所以我才不擔心吃的東西不行,啥都能吃!」倪星星得意洋洋:「下次替演哭戲拍背影想想施一航就行了!」

小寶應景地「哈哈「笑了兩聲,拿起桌上的湯碗到廚房倒了。

倪星星聽它在廚房把碗弄得嘩嘩響,也不理它,開了電腦,準備上線找人組隊。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她邊拿鼠標邊接電話:「我在你門口,請開一下門。」

手機話筒傳來長長的呼吸聲。

倪星星手裡的鼠標跌了,怔了怔:「施一航,你有事?」

「不好意思,想找你幫一下忙,你家裡有,你家裡有……」手機傳來可疑的跌落地的聲音。

倪星星聽這聲音不太好,趕緊跑過去看貓眼,門外沒人,可不遠處,有一手機跌在走廊裡。

她拉開門,施一航蜷縮著坐在門邊,臉色蒼白,手捂著胃部。

他勉強抬頭:「對不起,我坐一會兒就走。」

他強撐著想站起來,可似乎又有一陣痛疼襲來,手一彎,又跌了落地,倪星星趕緊扶他進屋,問:「你胃病犯了?」

她忽然間記起,施一航為什麼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了,他曾經說過,他有胃病。

她有點愧疚,剛才還在用這個嘲笑他。

回到屋裡,趕緊找來藥片,給他餵下。

施一航吃了藥,似乎好了些,閉目在沙發上養神,倪星星發現沒熱水了,拿了熱水壺去廚房接水,見小寶把碗洗得乾乾淨淨,廚房也打掃乾淨了,扌莫它的頭稱贊:「小寶,要沒你我可怎麼辦?」

小寶答:「那是,我是你男朋友啊!」

對話聲隱隱傳到了客廳,施一航挑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朝那邊望,想了想,打開了手機錄音功能。

倪星星走了出來,添了些熱水給他,說:「怎麼又胃痛了,又加班了嗎?」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曾見過他這樣子,痛起來豆大的汗從額頭冒出來,他說是加班多,經常忘了吃東西,所以才這樣。

平常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吃得挑剔,也因為這個病。

可他不但管著自己不吃,還管起倪星星來了,這就挺討厭的。

他道了聲謝,把水喝了,把半杯水在手裡晃,看著旋轉的水窩,眼角餘光卻掃著她在屋裡忙來忙去。

無意般地問:「星星,剛才聽你和人說話?家裡有人?」

倪星星笑了,招手:「小寶,小寶,出來……」

機器人從廚房走了出來,向他搖手:「施先生,您好。」

施一航垂眸,笑了笑,拿拳頭捂嘴:「原來是機器人啊,還以為……」

倪星星斜睨著他:「以為什麼?以為我真有個男朋友了?謝謝了,我暫時還不想找個人!怕了!」

施一航又笑,把杯子放下,說:「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

「那倒是!」倪星星也笑,看了一眼時鍾。

他抱歉地說:「我好些了,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

原來他也有這麼彬彬有禮的時候?

倪星星拉開房門,他從沙發上站起,忽地,手裡的杯子掉在地上,他彎下月要捂住了胃,渾身哆嗦。

倪星星急了:「怎麼回事?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施一航吸著氣拿起茶幾上的藥盒,看了一眼:「這藥,過期了……麻煩你,樓下有藥店,能不能……」

倪星星羞愧:「是哦,這藥好像是前年的,我忘了……」趕緊點頭,「好,好,我去買……」

她拿了錢包拉開門往屋外沖,聽見房門聲合攏,施一航從沙發上坐起,深思地看著麵前站著的小寶。

倪星星從藥店買藥回來,屋裡卻已空無一人,小寶趴在地上用抹布擦著地板,倪星星問它:「施一航呢?」

「他走了,好像病好了,有要緊事,讓我告訴你一聲……」

「咦,小寶,你說話怎麼一頓一頓的?」

「沒什麼,有故障,要自我調節,調節完就好了。」

漸漸地,它聲音似乎又在變得圓潤流利起來,倪星星不理它,走到裡屋開電腦,找人組隊打電玩。

………

「損失怎麼樣?」

「還好,他隻揭開了一層外皮,裡麵咱們建造的培養室沒有被損壞。」

「幸好咱們的骨骼人體構架已經完成,能抵擋他兩下,要不然……」

「別給自己臉上添光了,要不是性命攸關時將軍又醒了十幾秒,就憑你我?一定被他把這機器人大卸八塊,裡麵什麼都給拆了出來!」

「咱們又不是戰鬥形機器人,是科技類的,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科學家和人動手動腳打架的?」

「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這施一航雖然沒討到什麼好走了,但我看這人不簡單,一定還會再回來,怎麼辦?」

「盡快,一定要盡快陪養出肌體,快點離開這裡。」

「老左你說,將軍什麼時候有那惡趣味了?」

「不知道,但想想,將軍如果真展示出戰鬥力,把施一航痛扁一頓,其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又同時想起在悠揚音樂聲中,一片片飛向無限太空的某物種殘軀,悲痛慘叫的被滅種類,同時打了個冷顫。

老右長長嘆了一口氣,眼睛裡流露出崇拜敬仰:「不愧為咱們將軍啊,隨便想個法子,敵人就退走了,還讓他扌莫不著頭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將軍的刀法,越發精進了啊!……」

兩人同時透過機器人的雙眼看廚房菜刀,又同時長嘆:「幸虧為了斬骨頭,倪星星買了把鋒利的菜刀。」

「將軍真是懂得地球人的心理,和他比起來,我們還是太幼稚了。」

「難怪星際聯盟幾大長老一致推舉將軍完成這個任務,將軍的思維,無論我們倆人的光腦運算多麼快,都達不到他那種程度。」

「將軍看來每次醒來,都是咱們工作做得不好,到了某種危險的時候。」

「是啊,咱們要更勤奮一些才好。」

兩人表了一下忠心,再歌頌了好一會兒領導,這才爬上工作台,去做自己的事。

……

倪星星發現家裡沒紙了,到樓下小賣部買紙巾,看見保安王叔和李叔交頭接耳說得口沫橫飛,兩人周圍圍了一大幫人,都是鄰居,每個人表情古怪,興奮之中又帶著些熱烈,倪星星擠進去湊熱鬧,問:「什麼事,什麼事?」

「那個人啊,長得還挺好的,不知道什麼怪癖,三更半夜穿成那樣到處走!」

「咱們小區一向治安良好,有這種人出沒,王叔,你們得查查!」

「他跑得比兔子還快,又蒙著臉,我們怎麼查得到?」

李叔是個穩重老實的人,很老實的說:「我們就看到他半邊屁股一條大長腿,一晃就不見了。」

「才半邊?」一板寸頭青年興致勃勃問。

「是啊,衣服還是穿著,一邊裂開,我從沒看到過裂得那麼徹底的,就隻剩半邊了,另外半邊撕得一條一條的,看起來還挺均勻……」王叔性子熱鬧,說得口沫橫飛。

一西裝筆挺提公文包中年男子扌莫著下巴說:「女人最愛撕衣服了,我看,他是不是和老婆吵架……」

休閒服大爺鄙視他:「老曹,你以為是你老婆?」

李叔王叔齊搖頭:「不是,他的衣服看起來高檔料子的,哪那麼容易被撕?」

「我知道了,這是種行為藝術!現在不都流行這個?為了紅,有些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看看朋友圈,說不定朋友圈有人發了……」幾人跟著拿手機。

倪星星才擠進圈子裡,不知道前麵的情況,聽了後麵也跟著興奮:「王叔,真露了屁股?哎喲……監控呢?調監控出來看!找出這變態!這樓可住了不少像我這樣的美少女!不能遭其毒手!」

「早調了,咱們小區注重隱私,監控設得不多,那人用袖子蒙住臉,什麼都看不到!」

看朋友圈的人失望抬起頭來:「什麼都沒有。」

「我有,我有,幸虧我機智,給他照了個背影!」李叔說。

王叔瞪他:「老李,你這就不象話了啊,我在前邊追得死去活來的,你光顧給人照相發朋友圈?」

「沒,我這不沒發嗎?」

「發,快發!這種人就得讓他多曝光!」板寸頭青年興奮。

李叔垂頭拿手機,請示王叔:「老王,發麼?」

王叔早心癢難熬,一揮手:「發……」

眾人都拿出手機來看朋友圈,倪星星興致高得很,一扌莫口袋,手機沒帶,湊到李叔前:「李叔,那相片給我瞧瞧罷。」

李叔伸長胳膊給她看。

黑暗的樓道之中,佝僂著背的男子拿袖子遮頭,看姿勢正急速往上奔跑。

樓道太暗,李叔照的時候手可能顫抖了,那男子的背影有些虛影,模糊不清,但依舊可以看得清半邊的衣服真被撕成了條幅形狀,特別是褲子,從裡到外,連短褲都被割成了一條一條的,可奇的是,另外半邊卻完好無缺。

眾人看完,心滿意足地噓口長氣,展開熱烈討論,休閒服大爺說:「這衣服我熟得很,國際知名品牌,你們看,撕開的那條縫裡露出了商標一角,這商標立體打印,假冒不來的!」

提公文包的中年人眼睛不好,重拿起手機眯起眼看:「哪兒啊,沒有啊!」

板寸頭青年熱心指他手機:「這兒,看見沒有,隱約露出的後背肌和股溝之間!」又感慨:「這哥們兒身材真好,光看後背,那挺翹的屁股得在健身房練多長時間啊?這怎麼練的?」

中年人終於看到了,點頭,扶眼鏡:「沒錯,沒錯,這牌子大幾萬呢!」

倪星星也跟著哇了一聲:「這麼有錢啊!這不是撕衣服,是撕鈔票啊!」

休閒服大爺哼了一聲:「小姑娘,你這就不知道了,對有錢人來說,這隻是點小錢!」

倪星星扌莫下巴跟著分析:「咱們小區有這麼有錢的人嗎?」

公文包中年人手捏眼鏡腿看了那相片半天,說:「他外邊穿的還是普通國內品牌,裡邊穿的反而是國際大牌,你說奇怪不奇怪?」

「能乾出這事來的,這裡邊……」休閒服大爺指了指腦子:「都有點問題,誰知道他怎麼想的?」

倪星星覺得下了趟樓長了見識……這種奇聞奇事,可不是經常能見的,隻恨沒當場跟王叔李叔看個實景……跟著點頭:「是啊,是啊!很可能精神分裂!拿剪刀剪自己衣服的時候是一個人,剪了一半清醒過來,變正常了,覺得丟人,往樓上躲!」

眾人皆點頭。

「對,對,有部演精神分裂的電影就是這麼說的!」

「行為藝術看來不可能,沒人深更半夜在樓道裡搞這個!」

有人怪兩保安:「這照片也太不清晰了,老李老王,好不容易遇見這麼件奇事,你們怎麼也不拍幾張清楚點的?連肌肉都看不太清?」

王叔抱屈:「我們看見他這樣,用句俗話說,驚得下巴都掉了,哪有空想這個?」

李叔沉穩地保證:「下次保證做好充足準備!」

板寸頭青年向往:「可惜沒照到臉,如果照到臉,我怎麼也要把他人肉出來,向他求教他那臀肌是怎麼練的,怎麼能練得那麼有形?」

倪星星興致高昂:「下次如果再看到了,王叔,在樓道裡高喊一聲,讓我們都漲漲見識,也順便幫你堵人!」

王叔點頭:「當然,咱們樓發生這種事,再怎麼著……也得加強教育,畢竟咱們這裡是中國,禮義之邦……」

王叔是小區裡最有文化的保安。

眾人嘻嘻哈哈再討論了半天,討論到了組織一個堵人行動小組,還商討出了下次再遇到那人時王叔喊的暗號,每家每戶怎麼追截圍堵,誰守哪條樓道,誰追上去,誰趕緊拿單反拍出高清照片保證連根毛都照得清楚等等……

談了許久,倪星星才意猶未盡地回到住處。

一推門,丁闌在沙發上坐著,邊吃蘋果邊翻雜誌,小寶靜靜站在一邊,端著熱水壺,茶幾上茶杯冒著熱氣。

丁闌抬頭看她:「回來了?」

倪星星還想著剛才的奇事,笑嗬嗬地合上房門,坐到丁闌身邊說:「丁闌,跟你說件好笑的事……」

她拿比帶劃地把剛才聽來的奇聞告訴丁闌。

丁闌合上雜誌,靜靜地看著她。

倪星星說完,奇怪丁闌一點都沒笑,鄙視:「丁闌,你的笑點可真高。」

丁闌再看了她好一會兒,淡淡地說:「朋友圈那張照片,我看了……」

「怎麼樣,精彩吧?哎,這世界腦殘太多,朋友圈不夠發的!」倪星星也拿起個蘋果啃。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或許有不得已的原因,迫不得已才弄成了這樣?」丁闌說。

「不得已?哈哈,除了腦殘神經病,誰把自己弄成這樣?」倪星星三口兩口把蘋果啃成了一個核。

丁闌嘆氣,隻好明說:「你一點沒看出照片中的人有點熟悉?」

倪星星雙眼冒奇光,湊近丁闌:「熟人?哪一位?快告訴我,樓上小李還想人肉出他來,向他請教怎麼健美臀部呢!」

丁闌後背靠在了沙發上,推開她:「自己想!」

倪星星得到了線索,拿手機出來仔細研究,無奈那照片太過模糊,背影黑忽忽一片,再者,倪星星想及鄰居猜測的那被撕衣服的價值,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能穿幾萬衣服的有錢人,她認為身邊的人基本都在貧困線上徘徊,除了丁闌稍微好點,特別是自己,長期徘徊在貧困線以下。

看照片搖頭:「想不出來,我的熟人中肯定沒有,如果有的話我倒想訪問訪問他這麼大膽穿著的感想,順便蹭幾餐飯,有錢人啊!穿幾萬塊錢的t恤……」

她看了眼丁闌:「丁闌,是你的熟人?」

丁闌再搖頭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說:「你想想,昨晚上有誰穿了件鐵青色的西裝來過?」

「沒有啊,我哪有這麼有錢的朋友?」倪星星的腦子全被鄰居們的推測導引,隻在那幾萬塊錢的衣服上打轉。

丁闌忍無可忍:「施一航!施一航昨晚是不是找你了?」

倪星星怔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指她笑:「瞎說,施一航昨晚胃痛,就在我這兒吃了片藥就走了,哪有空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條條的搞行為藝術去了?」

她說話的音慢慢低了下來,想著施一航昨晚穿的衣服,當時她光顧著給他買藥了,壓根沒注意他穿什麼,想了一會兒,仿佛,好像……他真的穿了件鐵青色的西裝?

她趕緊把那照片再調出來看,丁闌不說還好,她這一說,還越看越像。

她抬頭,咽著唾沫喃喃地問:「丁闌,真是他?」

丁闌靜靜地答:「從人體軀乾的比例來說,100%是他。」

倪星星呆呆地問:「他從我這裡出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被炒尤魚了?扣工資了?房間被盜了?讓他做出了這等過激行為?臀肌雖然練得好,也不能隨便露啊!」

丁闌嘆氣:「我也不知道,一看到這照片,我就來問你了,誰知道你……」她指著她搖頭嘆氣,「好歹他曾經是你男朋友,你一點也沒認出來?」

倪星星想了一會兒,發愁:「哎,還想著是個熟人,找他談談這麼前衛的感想,也給樓上小李做個介紹,幫練臀肌,哪想到是施一航,那就算了,他到底是我前男友,他出這麼大醜,我麵子上也不好看……」

丁闌再也忍不住,哎喲連聲在沙發上笑得揉肚子。

小寶也湊熱鬧,發出哈哈哈聲,渾身關節配合著卡卡響。

倪星星奇了,看它:「小寶,人家笑,你也跟著笑乾什麼?你個機器人還懂幽默?」

小寶側頭看她:「我不懂,但我知道人類湊熱鬧的意思,大家都笑的時候,你如果不笑,就是不合群!」

倪星星想想還挺有道理的。

丁闌笑了一會兒,聽到這句話,又抹眼淚笑了起來,哆嗦著手指指他們:「你們兩個,還是真是一丘之貉,星星,這都是你灌輸的吧?」

倪星星早樂過了,知道是施一航,隻覺感慨,不覺有什麼好笑的,扌莫著下巴分析:「施一航為什麼會有幾萬塊錢的衣服?還穿在裡麵?這不合情理啊?對了,他怕把那件衣服穿壞了,所以外麵穿件便宜的?從吃東西專挑裝修得好的,不吃路邊燒烤就看得出來,他這個人虛榮心重愛麵子,愛過度消費,穿名牌吃名品,好充大尾巴狼,這以後過日子還得了?說不定刷了幾張信用卡才買了這身衣服!還好咱們早分了……」

丁闌扯過張紙巾擦眼淚:「倪星星,沒準人家真的有錢呢?」

倪星星說:「有,誰都比我有錢,施一航肯定比我有錢,人家是白領精英,那麼乾下去,日後一定是金領。」

丁闌也猜測起來:「你說,他怎麼會弄成那樣?昨晚上,他不是從你這裡出去的嗎?」

「他忽然胃痛,我給他買藥去了,回來就不見他!」倪星星想偏了,「你說,他不會不是胃痛,是忽然間神經病復發?」

丁闌哭笑不得:「施一航正常得很!」

她視線落在小寶身上,見它呆呆地站著,把視線又轉開,心裡直嘀咕。

倪星星也想到了,問小寶:「小寶,你說,昨晚上施一航怎麼走的?」

小寶搖頭:「很正常的走的,衣服沒碎,也沒露肌,小寶保證沒看錯!」

兩人隻好又討論起來,說了半天,才想起似乎要給施一航打個電話問問,倪星星不想打,丁闌當然不打,兩人推委半天,都覺得這電話不好打,打了也不好怎麼問,難道問他身材好還是不好?

有些事既使知道了,也隻有憋著裝不知道,免得當事人尷尬,再有,女孩子麼,還是矜持些的好,別老八卦那些。

丁闌還叮囑倪星星,她過幾天就要出國了,讓倪星星以後見了施一航別露出謎之微笑,讓人家一顆玻璃心再次受到重創,她不在國內,兩人鬧將起來,她都不好打圓場。

倪星星回答說這個那她可不敢保證,她隻是個替身,不是演員,不會演戲。

就這麼商量來商量去,電話沒打成,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也就散了。

丁闌走後,倪星星還是困惑不解,就這件事問小寶,小寶從人性的角度,變態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了一大通,倪星星壓根沒聽懂,隻好揮手讓它滾。

……

鼎盛集團辦公大廈在本市的中央。

施一航的辦公室在頂層圓形玻璃窗的大房子裡,占了整整一層,從窗戶望過去,整個市區盡收眼底。

早上下了雨,雲低雨密,雨卻越下越大,天色陰沉沉的。

林子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搭私人電梯往頂樓升上,琢磨起施一航早上六點鍾打電話叫他來的原因。

先從壞的方向想,他不想投資自己公司了?要抽掉資金?

施一航不是這種不講信用的人啊?

濃密的雨絲使遠處的建築蒙上了層暗灰薄膜,一隻雀鳥拖了身濕毛飛過,林子越往上走,越提心吊膽。

秘書室還沒有人上班,走過空況的大辦公室,來到小會議室,才發現裡麵早有人等著,林子一看,還挺熟的,是柯誌華,也在沙發上坐立不安。

見他進來,隻欠身打了聲招呼。

「怎麼回事?」林子指了指緊閉的紅木辦公室大門。

柯誌華攤手:「我哪兒知道?」

林子上下打量他:「你怎麼來了?事兒發了吧?早勸過你,別動鼎盛,人家不傻……」

「我也沒往外說什麼,生意而已,總不能不讓我吃飯。」柯誌華壓低了聲音。

林子撇嘴,這種人他是最看不上了,把圈內人的小道消息賣來賣去,律師不是律師,私家偵探不像私家偵探,四不著落。

他懶得搭理他,想自己的事。

柯誌華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往辦公室望兩眼,又擠到了林子這邊坐下:「林子,你幫我說說,我真沒往外說什麼,況且我也不知道什麼啊,那小明星不找我,也會找別人,找我吧,我還有點分寸,找別人,施少會更煩的!」

林子冷笑看他:「存僥幸吧?施少沒找上你,以為能瞞得過,能賺就賺,神不知鬼不覺的,也不想想施家都是些什麼人!」

柯誌華一臉痛苦。

忽然,秘書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兩人互相望了望,林子上前接電話,施一航的聲音:「進來。」

林子回頭看了眼柯誌華:「他呢?」

「一起。」

林子心裡一突,這大少爺鼻音低沉,火氣十足,心情不太好,他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暗叫倒黴,回頭對柯誌華說:「讓我們進去。」

兩人推開沉重光潤的紅木大門走進辦公室。

大辦公桌後麵,施一航一身灰黑休閒衣服,頭發似乎沾有微微的水氣,左手邊的煙架上放了根煙,煙灰燃得細細長長的,有些跌落桌麵,他沒有看他們,望著桌麵,似乎看著那煙灰,又似乎沒有看,兩人進門,隻說:「坐吧。」

林子見辦公椅上掛了件衣服,隻好坐了另外一張椅子。

屋子裡隻有兩把椅子,柯誌華卻沒有了坐位,隻能站著。

兩人互望一眼,都有些扌莫不著頭腦,同時覺得屋內氣氛低沉,話題敏感,最好讓主人先說。

施一航卻不說話,終於拿起了那根煙,彈落長長的煙灰,吸了一口,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玻璃前,看著遠處。

林子實在忍受不了屋子裡的靜默,跟了過去問他:「施哥,怎麼了?」

施一航沒有回頭,再吸了一口煙,皺緊眉頭:「你看看那件衣服。」

林子一開始還沒搞清楚,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椅子上那件?」

他點頭。

林子走到椅子邊拿起那件衣,柯誌華也湊了過來,看完,兩人互望一眼,都有些吃驚。

這件衣服,半邊完好,另半邊卻被裁得一條條的,而且間隙均勻之極,好像有人拿尺子量著裁的?

林子把衣服遞給柯誌華,心說你不是私家偵探麼,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柯誌華把那衣服舉著,翻來覆去看,一臉茫然向林子搖頭。

施一航站在窗前猛吸幾口煙,轉過身來,把煙狠狠地按在煙灰缸裡,問柯誌華:「說說吧,大偵探?」

他語意調侃,可眼眸陰冷。

柯誌華趕緊把來不及說的話盡快說完:「對不起,施少,我真沒向外胡說什麼,那小明星什麼都不知道,您放心,她這生意以後我不做了。」

「行了……這件衣服,你怎麼看?」施一航重坐回辦公椅。

柯誌華看明白了他眼裡的煩躁不安,暗暗稱奇,再把那件衣服拿起,想了想說:「看樣子是用刀割的,下刀非常快,您看這切口,斷線乾淨利落,一點掛絲都沒有,好像機器把幾百塊布疊起來切的一樣,這種裁片機,服裝廠有,可也沒有人把衣服做成這樣的……」

林子笑說:「這是不是什麼國際新時尚啊……」看清楚施一航表情,趕緊收住笑意,仔細看了眼衣服的大小,遲疑地問,「施哥,這衣服……是您的?」

施一航點頭:「是我的。」

「你的衣服,怎麼會變成這樣?」林子說。

柯誌華忽然咳了一聲。

林子意識到這話好像不該問?

現場氣氛忽然間莫明尷尬了起來。

林子腦子裡產生了許多的猜測,但想想都不可能,主要的猜測,都關於這衣服是不是被施一航穿時割的,衣服上沒血跡,施一航正常得很,沒有受傷的樣子,理當沒有可能。再者如果穿著被割,從衣服的破壞程度上來看,穿的人會很失禮。

施一航在太子圈裡是個神話,是林子等人崇拜的對象。

林子很難想象這個神話穿這身衣服的樣子。

還有,隻是這一件衣服被割成這樣?還是幾件?是從內到外,還是由外至內?

露了還是沒露?

考腦力,太考腦力了!

他望了柯誌華一眼,看見他也似乎神遊天外,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這個問題?

主人不說話,客人不好問。

林子決定閉嘴,讓熟悉這領域的大偵探柯誌華說,他欠了施一航的情,給個機會讓他表現,把以前那頁揭過去,所以,他望著他。

柯誌華終於接收到他的視線,回過神來,再分析:「雖然中間刀縫很齊像是被切割的,但從衣服刀口上,這把刀不長,很短,你們瞧,起刀的地方,布料變形,先窄後寬,因為刀不長,需要拿刀人一直保持力量下劃,所以才使衣料有點拉長,你們瞧,衣料的花紋在下邊的時候變形了……」

為緩和氣氛,林子稱贊:「不愧為大偵探,這都能看出來?」又問施一航,「施哥,是這樣的麼?」

施一航背靠辦公椅,抬頭,手扶桌子:「是什麼刀?」

柯誌華遲疑地答:「光看這個,刀具種類不能具體確定,比如說菜刀,柴刀,水果刀,都能形成這效果……」

「是嗎?」施一航表情平靜:「如果衣服穿在身上,用鋒利菜刀,不傷及肌膚隻割破衣服,國內有哪一位用刀高手能行?」

柯誌華和林子同時互望,又各自轉開頭。

兩人皆從對方眼睛看到了『果然』。

同時想象當時情形,好尷尬。

屋內又靜了下來。

柯誌華似乎在垂頭思考,此等時候,林子當然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施一航等得不耐煩了,皺眉看柯誌華:「老柯,你說呢?」

柯誌華緩緩搖頭:「高明的廚師用菜刀可以在絲綢上切肉,肉被切碎而絲綢不壞,可他那是從上至下切的,而不是從上往下劃,後者用力更為巧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他終於問出了口:「施哥,是誰做出這種事?」

施一航陷入沉思之中,他其實也不好回答這是怎麼回事……當時的事發生得太快,直到現在,他都沒弄太清楚。

他支開倪星星去樓下買藥後,把機器人小寶拉了過來,關了它的電源,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他找了把起子,把小寶的外殼拆開了,裡麵很正常,布滿了線路,他正想再拆一層,裡麵機械聯係更加緊密,他沒有趁手的工具,於是去廚房找工具。正巧,砧板上放著一把鋒利的菜刀,他把菜刀拿起,回到客廳,小寶消失不見了,地板上隻剩下了一個剛拆下的殼子。

他左右尋找,忽然間,手裡一空,刀不見了,緊跟著,聽到了刷刷刷的聲音。

有東西圍著他急速轉了一圈。

直至他感覺到身體透風,才察覺不妙,垂頭一看,先看到了右半邊大腿露了出來,再往上看,胳膊月匈都是如此。

從裡到外,慘不忍睹。

他當然不能在倪星星家呆著,隻好趁沒人上自己家換衣服,也不好走電梯,隻有爬樓梯。

其間拿袖子遮臉,尷尬萬分,惱火之極,還差點被兩保安堵住,被誤會成混入小區的變態,狼狽不堪,不容細表。

可以這麼說,自他出生之後都沒受過這種程度的侮辱!

從昨晚到今天,他一直沒能想得明白,那個東西是什麼?外形是機器人小寶,可看它那雙眼睛,似乎又略有不同。

他在腦子裡一遍遍回想它用刀的姿勢,風帶起之時,如果這東西穿一身長袖古裝,還真像個古代劍客。

怎麼會這樣?機器人小寶是從他的公司生產製造的,他早和林子討論研究過了,他們的係統做得再完美,也不可能讓它學會那麼高超的刀法。

事後他檢查,他全身右半邊衣服一條條的,用行話來說,碎得十分完美。

林子和柯誌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施一航的回答,兩人再互望一眼,林子好奇心終於壓過了一切,問:「施哥,有人對您下手?」

施一航抬頭,隻問:「林子,前兩天給你看的那機器人,它能割出這麼整齊的切口來嗎?」

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林子笑說:「生產事故?」

柯誌華雖然心底存疑,但此事實在太過不可思議,隻好也問:「貴公司的機器人這麼先進?」

施一航隻盯著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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