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梨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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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時,右大臣蒙量麵色如土,魂不守舍的,甚至連郎乾的問話都沒聽見,直到被同僚提醒才反應過來。

關於政務的稟告也紕漏百出,聽得眾人頻頻皺眉,粟吉等更是借機言語嘲諷,說他老得不中用了。

蒙量也沒心思同他們拌嘴,隻沉默不語,額頭上盡是冒出的虛汗,擦完一層又一層。

待總算熬到下朝,蒙量主動去尋郎乾說話,不知兩人密談了些什麼,沒過多久郎乾竟動怒了。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滾出去!」

跟蒙量一起滾的,還有被摔出來的若乾酒杯。

堂堂王妃之父,朝中舉重若輕的右大臣居然遭到如此不留情麵的嗬斥,此番笑料很快便傳得人盡皆知。

粟吉好信兒,到處閒打聽那老骨頭到底在發什麼癲,逛了一圈兒後總算探到了消息:右大臣昨夜家中鬧鬼了!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門外的侍衛隻聽見屋內傳出的驚惶慘叫,隨後家中所有仆人都被喚到一處,嚴厲查問當日的動向。

但凡晚間有可疑行徑的,全都遭到鞭撻,有兩名甚至差點被打死。

僥幸躲過此劫的仆人心懷不滿,隻說右大臣做了虧心事撞邪,偏拿他們撒氣,將昨夜的事添油加醋當下酒料,傳出了五、六個版本。

眾人本以為是場鬧劇,很快就該了結,卻不料連著三日,蒙量家中都出現了靈異事件。

不是井裡湧現血水,便是血肉模糊的人頭藏在了蒙量的榻上,亦或者蒙夫人一覺醒來,脖頸處被朱砂赫然畫了道紅線。

到了第五日,縱然家中畫滿驅鬼符咒,和尚道士請了一大堆,蒙量還是在床下發現了死雞,雞爪上綁的,正是他頭頂不知被何人剪去的一縷發。

蒙量遭不住了,連滾帶爬跪在神廟外,請求月巫和神女相救,不料還沒等門被喚開,便被郎乾遣來的侍衛粗魯架走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這是天神震怒,先王顯靈!我活不成,難道你虎蕭王就能得好?放開!你們這些愚笨之人吶,快……」

瘋言瘋語被侍衛一掌拍斷,蒙量耷拉著頭徹底暈厥,像條死狗似的被迅速拖離,神廟周遭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肅穆。

瑤姬躲在門內看熱鬧,就憑他這心力,能撐到現在已是不易。

正想出去,耳邊突然傳來陣「嘖、嘖」聲,就算不回頭也知道,定然是顧楨那個愛湊熱鬧的家夥。

「瞧瞧,這人都憔悴成什麼樣了。」顧楨嘴上憐憫,眼中卻全是隔岸觀火的悠哉:「真讓我於心不忍吶。」

「你敢壞我好事,咱們就魚死網破。」瑤姬認真警告:「就算郎乾不信我的告發,日後也必然會對你多加防範。」

他一個敵國細作,本身尾巴就沒藏好。

「不敢不敢,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何必趕盡殺絕呢?」顧楨裝模作樣地拍拍自己的小心髒:「你們自玩你們的,和我不相乾。」

說完,將一盤切好的梨肉從身後拿出,上麵還細心地插了許多木簽:「來,潤潤喉。」

「不吃。」瑤姬將盤子推開。

顧楨單手拖著果盤轉了個圈兒,避開她的手後又纏了回來:「不吃就魚死網破。」

「你敢?」瑤姬怒目而視。

「你猜?」顧楨笑眯著眼,麵容一片祥和。

這瘋子絕對敢。

瑤姬氣哼哼插起一個:「這回又下了什麼藥?」

「怎的這般揣測人心?不過是尋常果肉罷了。」顧楨眸光微斂,長睫微顫,神情落寞得像被說了重話的小可憐:「你不喜歡試毒,以後便不試了。」

「嗬,你能有這好心?」瑤姬看慣了他這幅德行,半個字都不信。

果然,狡黠轉瞬間便重回他的嘴角:「我對你的心,便是好心。」

瑤姬聽不得他這肉麻話,打著寒顫端著梨走了。

郎元照例在獵場等她,見她手中端著梨笑得滿眼都是星光:「給我的?」

「不不,你不能吃。」並非瑤姬舍不得這幾塊梨,誰知道顧楨有沒有在裡麵下什麼見血封喉的毒。

之前顧楨也曾送過吃食給她,每次瑤姬出神廟後偷偷丟掉,那家夥都會知道,一副受傷的模樣在她周圍轉來轉去。

即便她關門回房,也要賴在外麵絮叨半晌,臉皮還厚,罵又罵不走,簡直沒完沒了。

瑤姬不堪其擾,想有個清靜的夜晚,可又不願吃,便下意識拿到這裡。

「聽說右大臣被拖回去後,正在挨郎乾的訓斥,甚至動起了手。」她說著一路走來聽到的見聞,卻發現郎元壓根兒沒什麼反應,隻是盯著她手中的梨。

「這是誰送給你的?」郎元忽然問道。

「月巫。」瑤姬順口答道,接著講:「我看右大臣那邊的動作可以先停下,他心智已毀,隻待時機成熟便可……餵,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郎元坐在地上,拔下根長草在手中不斷擺弄,折來折去的也不見疊出什麼花樣,反倒弄得整個破裂開來。

「嗯。」他悶悶地應了聲,情緒似乎不高漲。

瑤姬隻當他報仇心切,忍不了太多時日,遂也坐在他身邊安慰:「想徹底將以往的事翻過來,光憑個瘋癲的老臣是做不成的,必須要仔細籌謀才行。」

「我聽你的。」郎元將草丟開,又換了一根折騰:「咳,這幾日你在神廟中,過得可好?」

瑤姬一肚子的話沒法說,她曾不止一次想過,要不要告訴郎元月巫的真實身份。

他不會懷疑她的話,說不定會立刻拔刀沖進神廟,將顧楨斬成八段。

可她手上,沒證據啊。

貿然殺害萬民敬仰的月巫,郎元要麵對的是整個虎蕭國的滔天怒火。

若遇上個賢明君主,或許還會給他申訴的機會,可如今坐在王座上的,偏偏是那個和右大臣齊心構陷他的大哥。

趁人病,要人命,有了這個絕妙的由頭,郎乾即便手刃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會有人多嘴。

沒人會在意真相是什麼,郎元會被永久釘在恥辱柱上,受後世唾罵。

況且顧楨此人狡詐多端,絕不會坐以待斃。

近日來,他一直暗中密切觀察她與郎元的動向,閒聊中看似不經意說出的幾句話,全是他們密聊的內容。

瑤姬至今看不破他搜集情報的手段,這是種明目張膽的威懾,若她在無一擊必中的把握下,貿然泄露他的身份,顧楨勢必會利用自己月巫的身份,提前下手。

他想要操縱有殺心的郎乾,簡直再容易不過。

畢竟對方一直缺的,隻是個光明正大剿滅郎元的借口罷了。

郎元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即便真能忍住不動手,勢必也不會答應瑤姬繼續住在神廟那麼危險的地方。

此舉定然又會引起新的動盪,除了打草驚蛇簡直半點作用都沒有。

顧楨是個陰晴不定的瘋子,如今暫時順著他的主意走,還能安撫得住。

畢竟他已在虎蕭國運作了三年之久,積累下來的威望和人脈,遠不是她這個剛剛被認定的神女所能比的。

硬對硬碰,完全討不到好處。

對於目前瑤姬和郎元在籌劃的事,顧楨始終呈現出觀望的態度,並未製止,應該還處於觀察的階段。

站在他的立場來看,郎元和郎乾不管哪一方徹底得勢,都是他不願見到的。

隻有紛爭不斷,攪得虎蕭國上下水渾一片,他才樂得自在。

眼下暫時互不相擾,才是最安全的。

雖然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怎麼了,在想什麼?」見瑤姬半天沒回話,郎元有些擔心地湊進她:「是不是月巫……」

「他這個人冷冰冰的,平時也不愛說話,不過偶爾給我些食物罷了。」瑤姬晃了晃盤子裡的梨塊。

郎元的目光落到梨肉上,發現每塊都被削成了小兔子的形狀,還有兩片黃色的梨皮當做兔子耳朵。

如此細心,可不像隨手相贈的。

「反正這梨你也不吃,乾脆給我吧,月巫大人想來也不會在意。」說著,他忽然伸手將盤子搶了過來。

誰知剛要拿,瑤姬卻勃然發怒了,劈手將梨打翻在地:「我說了不能吃!」

真要命,她沒想到郎元竟然這麼貪嘴,早知道寧可仍在路邊也不能讓他瞧見啊。

萬一真中毒了怎麼辦?

郎元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忽然站起身,將地上的梨肉踩踏進泥土中。

「什麼了不起的破東西,值得你這麼寶貝?」

瑤姬方才隻顧著攔他,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的反應似乎有點過火了。

可郎元這般粗魯的態度讓她也有點生氣,索性也懶得跟他解釋。

「你這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呀,半點成大事的影子都沒有!」

郎元的動作忽然停下,黑眸越發暗沉:「怎麼,你覺得我不配成大事?」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瑤姬不知道這家夥又在發什麼瘋,起身想走,等明日他上頭的火氣消一消再過來。

誰知剛走了沒兩步遠,又被他蠻橫地拽住了。

「有話說話,你若氣就打我兩下,乾什麼不理人?」郎元眸中滿是怒火:「是不是和那個冷冰冰的月巫待在神廟裡,也好過跟我在一起?」

「我懶得理你!」瑤姬將他的大手掙開:「等你幾時學會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再來找我!」

郎元狠狠踢飛地上的草皮:「每次都是這樣,說不了兩句話就要走了!」

瑤姬身邊有很多郎乾安插的眼線,想要擺脫他們來到獵場很不容易。

而且她若消失的時間太長,也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本來這都是早就跟郎元說好的事,誰知他眼下又拿這個當由頭撒氣。

「這樣的鬼日子何時才能到頭?連月巫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都比我長!」

郎元越說越生氣,踢得草沫飛起,連泥土都卷翻不少,卻又覺得不過癮,乾脆把刀在虛空毫無章法地亂砍著。

瑤姬有些被他這副發狂的模樣嚇到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為什麼我的女人要整日陪其他的男人!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郎元的眼愈發猩紅,虛空中好像有他看不見的敵人,恨不得用刀砍得粉粉碎。

瑤姬朱唇微張,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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