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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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止住話頭,小心問道:「阿瑤,何事不開心?是……我的話太多了嗎?」

在瑤姬麵前,郎元向來不喜自稱「本王」。

瑤姬瞧瞧他,剛想張口卻又再次低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郎元的再三催促下,她總算把話說了出來:「郎元啊,我有點不想做神女了。」

見她神色落寞,郎元再也忍不住,乾脆坐到她身邊,將其攬在懷中安撫。

「其實當初夢見天神之類的話,都是我信口胡謅的,不過是想暫時蒙混過關罷了。」瑤姬依靠在他的月匈膛,悶悶不樂地說道。

郎元並未有半分責怪,隻是輕拍她的肩哄道:「無妨無妨,你不是神女更好,省得受那些勞什子的清規戒律,不過當初那三個問題,你是如何答上來的?」

瑤姬莞爾:「是月巫給我透的題。」

「嗬,原來是他。」郎元眸中閃過冷意:「他跑得倒快。」

「其實那晚,是我偷偷放跑他的,畢竟暮崇國派他當信使,若貿然殺之,恐怕會對你不利啊。」

瑤姬抬起頭,楚楚可憐地望著他:「郎元,你可能原諒阿瑤的擅作主張?」

郎元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了幾分:「盡說些傻話。」

「我自幼體質特殊,偶爾會做些預知未來的夢,所以才勉強維持住了神女的身份,可最近這段時間,我漸漸覺得有點力不從心了。」

瑤姬淚眼盈盈,似乎總算將心結攤開給他看:「神女的身份又不能說卸就卸,以桑羅為首的那些將軍,但凡遇到戰事吃緊,就要來問我拿主意,這以後可如何是好啊。」

彎翹起的長睫沾上淚珠,襯得她嬌俏的臉更加楚楚動人。

郎元滾了滾喉嚨,用手指輕輕幫她擦拭眼角。

因常年習武的關係,他的手不似那些文人墨客般細嫩,有硬繭且掌紋粗糙。

能拿穩刀槍,可觸到心上人吹彈可破的肌膚時,卻小心得近乎笨拙。

見瑤姬仍自責不休,他長嘆了口氣:「阿瑤,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過你,說出來,你可別怪我啊。」

「何事?」瑤姬像是暫時被他的話吸引,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那日神廟……是我差人燒毀的。」

郎元早有心讓她徹底擺脫神女身份的束縛,再加上月巫身份披露,更讓他滅了對未知神明的崇拜。

就算瑤姬不主動提出想卸任,他也打算在徹底攻占綏廉後,解除她的神女職責。

即便是尋些小罪也可,隻要能讓她失去民心,退位便會成為順理成章之事。

郎元邊安撫著瑤姬,邊說出自己的計劃,他思慮周密,甚至還考慮過詐死之類的橋段。

瑤姬默默聽著,良久後勾起唇角:「真是勞你費心了。」

「隻要是為著你的事,就算再辛苦也值得。」郎元絲毫沒聽出她話中的其他意味,滿足地回道。

瑤姬能明白他的心,便足夠了。

「郎元,你為我操勞這麼多,為何不跟我一起商量呢?可是信不過我?」她離開郎元的懷,認真地打量著麵前這個人。

「隻是不忍你憂心,有些事,我去處理就足夠了。」郎元輕捏了下她的臉頰,寵溺笑道。

瑤姬不滿地偏過頭:「好啊,你還有何事瞞著我,通通說出來!」

見郎元不肯吐口,便撒嬌去抓他月要間的癢。

郎元自然是不怕的,卻十分享受瑤姬對他的親昵舉動,裝模作樣地躲閃了半晌後,終於討饒了。

曾經的三王妃納琳,亦是死於他手。

郎元並非不懂那件宮裙的珍貴和特殊處,特意拿去給瑤姬穿,單純是覺得隻有虎蕭國最好的衣裙,才配得上她。

似乎絲毫沒想過,此舉會給初到虎蕭的瑤姬,帶來怎樣的麻煩和災禍。

「放心,隻要有人膽敢冒犯你,不管那人是誰,下場都會比納琳更慘。」郎元眼中的光很危險,雖不似在戰場上那般凶狠,卻也足以讓人生畏。

「郎元,你待我真好。」瑤姬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著:「可若有朝一日,我變成了冒犯你的人,你也會像對待納琳那般,對待我嗎?」

這番話著實把郎元逗樂了。

他輕輕刮蹭著瑤姬小巧的鼻梁:「又說傻話……」

「人家就是。」瑤姬執拗地非要聽他一句準話:「你會如何對我?」

被她磨得沒辦法,郎元隻好答道:「放心,我這一生,絕不對傷你分毫。」

「當真?」瑤姬斂去嘴角的笑意,歪著頭凝視他。

「嗯。」郎元隻當她在故意撒嬌取鬧,老老實實哄了半晌,又為援軍的事犯愁起來:「也不知粟吉那邊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他當真老眼昏花到連書信都卡奴不懂的地步?」

「小郎君吶,你會下棋嗎?」

瑤姬重新端莊坐直身體,將兩袖撫平,輕聲問道。

「不會,玩那東西作甚。」郎元不滿軟香離懷,難耐地搓了搓手指,留戀她身上的溫度。

「那,可曾聽過一句成語?」瑤姬美眸微垂,長睫打下一片鴉色,將微不可聞的一絲憐憫藏匿。

「嗯?」

「調虎離山。」

郎元滿臉迷茫,他聽不懂,大抵永遠也參不透。

瑤姬盯著餐桌上吃剩的狼藉,心中波瀾起伏,仿佛獨乘小舟的孤燈旅人。

她知道,郎元喜歡她。

這份喜歡真摯、熱烈,勇往直前,纏繞在她周身,將所有不和諧的聲音都無情吞並。

一念之間,便能決定生死。

瑤姬嘴唇微顫,重新抬起頭時,麵上又恢復了恬靜祥和。

縱然已經看過預言卡,可她還是想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這個一路護佑她,將她放在心尖上寵溺的小郎君。

「郎元吶,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始終盤桓心中,不忍對你言講。」瑤姬挺直月要背,目光清澈地看著他:「此事或許在你眼中過於突兀,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應準。」

「別說一件了,就算十件百件,我也應你。」

郎元將最後一滴酒喝乾,對她露出明朗的笑。

是瑤姬喜歡的模樣。

「我心悅於月巫大人,想去尋他,不知你,可否應允?」

郎元將屋內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門外有侍從尋聲想過來詢問究竟,均被他怒聲斥走。

滿屋狼藉。

瑤姬巋然坐與軟墊上,平視虛空,任他在身邊發瘋。

他咆哮著問了很多問題。

何時動心、幾時起意,月巫現在何處雲雲……

見她始終沉默,郎元甚至拔出月要間寬刀,在手中捏得咯吱作響。

可直到最後,瑤姬回他的仍隻有那一句話。

「瑤姬心意已決,望王允諾。」

「不準!不準!不準!!」

郎元仿佛得了失心瘋,怒吼到嗓音嘶啞,將刀狠狠插進桌案,如肆虐後的暴風般離去。

看著被踹飛的屋門,瑤姬嘴角露出絲苦笑。

小郎君,別讓她失望啊。

子時,夜愈濃,城牆邊獨立倩影,注視著遠方山巒,仿佛在期盼什麼用不可得之物。

她已在此處站了許久。

雙魚裙被晚風鼓起,襯得她身影愈發飄忽,似隨時可縱身從城頭躍下。

牆邊篝火被熄滅,風自山穀中來,攜著初秋特有的冷意,呼嘯來襲。

半炷香後,自陰影中走出一人,沉默著站在她身後。

「阿瑤,我心悅於你。」

「虎蕭國的夫妻,結識了便是一輩子,永不可分開。」

「阿瑤,此生除了你,我不會再娶其他人,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阿瑤,你回頭看看我,隻需一句話,我可統統既往不咎。」

「求你了,阿瑤。」

「阿瑤……」

郎元慢慢走到她身後,粗糙有力的大手,繾綣地撫上她的頸間。

逐漸收緊,用力,再用力。

將整個人擁入懷中,郎元滾燙的淚落進她的烏絲。

「我愛你,阿瑤。」

哢,脖頸斷裂。

郎元瞪著自己顫抖的手,首次意識到生命竟是這般脆弱。

他別無選擇。

瑤姬要走了,她的愛人要離開他去別人懷中。

她的笑容、溫柔、嗔怒、嬌羞……

種種種種,皆不再屬於他。

郎元生不如死。

「阿瑤,你放心,待我征服六國,實現父王生前的遺願,便來尋你。」

他低頭,在她發間印下灼熱的口勿,幾近狂熱,恨不得將這骨血全部融於自己體內,一並帶走。

「我郎元此生,絕不獨活,你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抱著靈魂消散的軀體,久久不肯撒手。

待哭夠了,才豁然發現,脖頸斷裂的女人就算沒有他的力量支撐,仍能好好地站在原地。

「阿、阿瑤?」

郎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扳過她的肩膀,在看見那張臉的瞬間,瞳孔驟縮。

那是張完全陌生的女人臉,皮膚發褐,臉頰長有密密麻麻的雀斑,於虎蕭國中,是再常見不過的長相!

不,還有一點不同。

她的嘴大大地張著,喉間卡伸出根細竹筒,筒內閃著充滿惡意的寒光。

女人雙眼呆滯,望著她的王,喉間發出「哢噠」的機關響聲。

竹箭瞬間自筒□□出,直逼郎元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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